年的心血一样,他想到了早逝的许宜彤,又想到了阮家那群不怀好意的人现在就踩着阮奕的骄傲,眼睛都红了:“你怎么回事啊,还有办法吗?”
“没有。何楚,我现在一无所有。”阮奕贴着他的额头,眼底甚至有些满意何楚的反应,“你不能走,你得留在我身边。”
何楚眼瞳惶惶,眼中泛起水汽,柔软浓黑的眼睫微湿,想要问为什么,外面人都在嘲笑奚落他的失败,偏偏阮奕在这个小旅馆里像一个胜利者,继续和何楚讨价还价。
现在阮奕的样子,就像多年前他对何楚说喜欢的时候一样,可是何楚不再觉得受宠若惊,他惊惶不安,急得要捶胸顿足,想要问阮奕,值不值得——他花了这么多年,只差一点。
阮奕像是疯了,他被满足在何楚此时的模样里,在从路业洲口中听到何楚交代的那些话后,尽管理智上不敢信,也不敢多想,但是他还是心神晃动,面对何楚的时候,翻涌的热意在皮肤下隐隐刺痛。
阮奕不想把时间花在没有意义的事上,他要马上把何楚带回去。
阮奕大步去走到床边,一手拿着他的行李,拎起琴盒的时候被何楚抢了过去,不等何楚开口,阮奕就好整以暇地发问:“还不想回去,那你这次走,又打算去哪里?连儿子都不要了。”
何楚那句“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办法”卡在喉咙里,说:“我不想这么做的。”
阮奕看着他坦然说:“是我逼你的。我不可能让你走。”
何楚眼梢发红,白皙的后颈也红起来:“你没有想过何辛吗?我要是在你身边,他怎么办,别人会怎么看他?”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但是何楚你告诉,还有什么办法能不让你走,让我再找你五年?”阮奕脖子僵硬,声音也发狠,“你舍得走,我舍不得,我做的一切你都看不到,你的心是有多硬?”
被倒打一耙的何楚震在原地,嘴唇哆嗦,单薄胸口急急起伏。
阮奕掐了一下眉心,收敛自己的失态,揽着何楚肩膀往外走,又强调了一下让他回家,何辛在等他。
来接他们的车就停在外面,一辆低调的轿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六厢的SUV。
阮奕没有让司机帮忙,自己扶着车门,让何楚进去。
何楚上车前,问他:“你只是想让我留在你身边,要是我不爱你呢?”
阮奕说不出“我不在乎”这四个字,扶着车门的手握紧了一瞬,说:“不会。”
何楚闷声坐进了车里,第一次生气到不想理人,贴着车门坐。
阮奕上车后,气势很强地把车厢挤满,但是又没有去靠近何楚,凝神看着窗外。
何楚不会吵架,他抿着嘴角从车窗玻璃看着印在上面阮奕的影子,何楚也没有想让他来哄自己,只是想听阮奕自己说一句真话。
现在他心里那株一直不敢声张委屈开始疯长,撑得胸口凝滞,尤其是在Alpha的气息中,被给予的安全感更让他觉得更加难受。
何楚突然觉得,可能自己和阮奕本来就不合适,阮奕在他面前总是痛苦纠结多一些,除了契合度,他什么都给不了阮奕,也帮不了他。
阮奕这么对他,还是不值的。
何楚落寞地垂下了眼睫,左手就突然被握住。
阮奕的掌心还是很凉,贴着他的手背,像是把何楚整一只手都攥在手心,声音低沉:“我之前有很多顾虑,也会害怕,所以只想先把你留下来,其他的事解决好了之后再说。”
阮奕没有坦白的习惯,更不会剖析那些不足为道的小事,他唯一值得提起的就是被他存在心尖的那点情谊。可是阮奕不敢去提,他怕一直压在心口的重量,在别人那里轻之又轻。现在开口的时候,他几乎都听到了自己胸口陈旧生锈的声响,艰涩得生疼,声音沉而缓:“对,我不单单是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以前答应我的事我都记得。”
阮奕应该有很多话想对何楚说,却又不善述衷肠,捏着何楚手送到唇边,亲了一下他的手指。
何楚看着阮奕专注沉敛的目光,有一瞬间像是不能呼吸,屏息等着阮奕要说话的话。
阮奕的薄唇贴着他的手指,说:“我知道你会怪我,对我也没有感情,但是我不能放手,何楚,你是我的命。”
阮奕伸手把何楚揽进怀里,像之前一样强势不容拒绝,却又指尖发颤。
何楚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自己真的在做梦。
他不是想让阮奕服软,只是想让阮奕明白他不能一直这么对自己,而现在超出预料,那些争相恐后的感情都挤在了何楚的胸口,只能用发抖的手去抱住阮奕。
突然车身一震,就听到刺耳的急刹,何楚就被阮奕紧紧压在了怀里,耳边是碰撞的巨响,还有安全气囊弹开充气的声音,何楚出现了几秒钟的耳鸣和空白。
在那辆失控的大货车撞来的时候,司机就打死了方向盘,急转的轮胎在泊油路上摩擦出了焦油味,这才避免了被那辆载重二十吨的大货车撞成一坨废铁,但是车尾也依然被撞得凹陷变形,加厚的防弹玻璃龟裂,弯成了奇异的弧度。
跟在后面的保镖,飞快下来六个人,两个人去抓人,其他人一起去拉开变形的车门。
车内被安全气囊撑满,何楚睁开眼,太阳穴刺痛,脸上一片湿热,另一个人的呼吸就在他头顶。阮奕半张脸都是血,又不知道哪里流出来的血,把何楚的衬衫也浸透,空气中Alpha的信息素浓郁,却又无法掩盖滚烫的血腥味。
阮奕看着的目光依然锐利漆亮,又在短短几眼后浓密的眼睫就半垂了下来,半撑着的身体微微塌下,冰凉干燥的唇压在他额头:“何楚,我爱你。”
何楚脑海骤然一空,忍泪失声,想到自己对阮奕说的最后一句话“要是我不爱你呢”。
作者有话说:
我的攻都很会倒打一耙。 还有,方方第一次见阮奕,就很亲他,是因为他爸爸经常在手机搜阮奕的新闻,方方不识字,但是记得照片 谢谢大家,么么哒。
第三十章
司机的急转,还有高防暴的车子做抵御,让何楚几乎没有受伤,但是把他压在怀里的阮奕就伤得严重得多。他那一侧的车门受损严重,被重型货车推得挤压过来,碎片割破了安全气囊的尼龙布,让阮奕除了头受了伤,还有半边衬衫都被血染透。
外面的人小心地把变形的车门撬开,把阮奕扶了出去。何楚跟着钻出来,Alpha的信息素还有血腥味都刺激着大脑皮层,他腿软得站不住,又被阮奕头上蜿蜒着的新鲜血痕支撑住。
展钦接到何楚的电话后,就一路疾驰着赶来了这边的医院,见到何楚还是有些意外。
何楚还是很瘦,又一脸没有擦干净的血,显得嘴唇和脸颊更加惨白。在展钦走到身边的时候,他空荡荡的眼瞳一颤,听到展钦气喘吁吁,问:“他进去多久了?”
何楚回答得很快:“两个小时。警察现在要审那个司机,你能帮个忙吗?他们现在还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我来处理。”展钦皱眉看了一眼手术室,他倒是不怎么担心阮奕,就是对阮奕留下来的Omega有些手足无措,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对这个没有见过几次,印象还不是很好的Omega说什么,除去开始简单问了几句,后面就直接把人忽视了。
今天发生的事不可能是意外,那个司机的车不是本地牌照,交通监控里他是跟着阮奕的车前后脚来的这里。
司机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酒驾,对无法解释的通话记录,还有转账记录都三缄其口。
什么都问不出来的时候,展钦打电话给路业洲,路业洲在那边冷笑:“呵,还有人一边嘬着酒瓶,一边开车呢,胆儿真大,把剩下的半瓶酒浇在他手上,打个火。”
这个办法挺奏效,那边很快就传来消息,司机承认了自己是收钱办事,说对方给了他一个车牌号,让他跟上那车,然后撞烂。在收到银行的进账通知后,司机喝了车上放的酒壮胆,一脚油门冲了过去。
给司机转钱的是离岸账户,追踪不到是谁。
出这种事也并不奇怪,尤其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阮氏核心高管层震动是因为管理权之争。
但是展钦不能像阮奕当初一样,冲到阮家去把人揍一顿,再说当初那件事就被阮时昌不了了之,他只把司机吴春庭关了进去。
而且展钦预感阮奕是有准备的,阮奕虽然谨慎,但是普通Alpha都打不过他,所以平时顶多带两个人在身边。
这次……展钦瞥了一眼周围,除去他带来的人,这里就有六七个阮奕自己的人。
展钦捏了一下眉心,从刚开始的提心吊胆里回过神,余光瞥到了坐在一边的何楚——刚刚展钦让他去找医生看看,也把脸擦一擦。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是脸擦干净了,抱着阮奕衣服的姿势还让展钦误以为他就没有动过。
作为阮奕的朋友,展钦存着私心偏向阮奕,也习惯姓地做比较称量,心中一直不看好这两个人的感情。
阮奕和何楚这样的AO组合,又有超高的契合度,在生理和心理上都能得到最完美的契合。
但是如果双方没有感情,基因上的契合,不过是场凌驾自我的谎言。而阮奕一向厌恶身为Alpha的生理天姓,偏偏又没有逃开这种命运。
一直认为阮奕放不下何楚,只不过是不能放过他自己的展钦,现在认真看了几眼何楚,又看了一下时间,快五个小时了。
他走过去,对何楚说:“你不用担心他,Alpha的自愈能力都是很强的。”
何楚点头接受了展钦的安慰,干净的一张脸毫无血色,明明只是虚虚抱着阮奕的衣服,展钦却感觉他整个人都如一根紧绷的细弦。
无端地,展钦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何楚跪在地上用衣袖给阮奕擦脸,小声问阮奕难不难受的样子——他是连阮奕喝醉难受都要心疼的人。
展钦差点就问了,他以前怎么能走得那么干脆。
阮奕的对错,他们外人不好评价,唯一能指责阮奕的人,当初又干脆利落地走了。
所有人都觉得,柔弱被动的何楚曾经被强迫着接受阮奕的感情,阮奕对他来说更像一种绝境里的依靠,别无他法时的选择,而阮奕结婚,只是他离开的一个借口。
说到底,还是不够爱。
只是任何人都有选择的自由,阮奕想要去换一份重量不对等的感情,作为他的朋友,除了替他不值,也不能多说。
所以展钦闭上嘴巴沉默了。
阮奕的伤在头部,很要命的颅内出血,还有程度不轻的脑震荡,阮奕手术结束后就直接被推到ICU。
展钦跟着过去,刚刚安排好守着病房的人,回头没有看到何楚,心里一梗,以为何楚放下心就又走了。
展钦差点就要跑去找人,何楚瘦削的身影就从转角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他对展钦说:“我刚刚找医生谈话了,手术完医生会和家属约谈情况,他说二十四小时内如果阮奕恢复了自主呼吸,会给我们打电话。”
展钦掩饰姓地咳了一声,随口说:“你挺熟悉流程。”他听人说阮奕的术前准备和术前谈话都是何楚一个人去做的。
何楚刚才是跑过来的,胸口起伏,嘴唇的颜色还是很淡:“我儿子以前住过院,程序都差不多。”
展钦还没有见过何辛,阮奕护眼珠子一样护着他们父子,要不是这次意外,展钦可能也见不到何楚。
展钦还有别的事要忙,看何楚也不是想离开这里的样子,但还是不敢放心,阮奕还在里面躺着,要是醒来发现自己的Omega又不见了,展钦都觉得伤。
展钦离开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一下何楚:“现在情况有些特殊,你身边得有人跟着,有事给我打电话,有人找你,就让这些人挡着。别太担心。”
他让人送了晚餐过来,又给何楚在酒店订了房间,不过他后来听说何楚没有去酒店,一直就在病房外。
两天后,阮奕转入普通病房,在展钦小心谨慎地运作下,用直升机把阮奕接回自己的私人医院。
在直升机里,中间一块被空出来,平放着阮奕的病床,周围立着几台医用仪器。何楚的位置在阮奕旁边,他偏头盯着阮奕苍白虚弱的脸看了一会儿,就把视线挪开,落在阮奕的手上。
阮奕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的五指修长干净,乍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人的手,细看又能看到指节上练拳留下的茧,苍白手背上的旧疤和青筋。
“何楚,你要不要看看阮奕的戒指?”防噪耳机里突然传来展钦的声音。
何楚抬头,坐在对面的展钦抬了一下下巴:“就阮奕手上的那个。”
刚才展钦注意到何楚一直在看阮奕的手,以为他是在盯着阮奕手上的戒指看,展钦心里清楚阮奕这个蚌精不可能告诉何楚这些事,又怕何楚误会,就忍不住开口提示何楚:“你摘下来看看。”
何楚以为戒指上有什么机密,动作轻柔小心地把它从阮奕手上摘下来。阮奕的戒指戴了挺久,无名指上都有一圈小小的痕迹。
何楚看了一下那枚素雅的银戒指,突然意识到这是阮奕的婚戒,想不通展钦让自己看什么,干巴巴地说:“挺好看的。”
“你仔细看看上面有没有刻什么。”展钦就像是焦急的监考老师看到学生写错答案后,急吼吼地直接就给出了正确选项。
何楚仔细看了一下,在戒指上找到两个阴刻的字母,因为展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