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啊?”宋羊咽了下唾沫。不会是要说梦的事情吧?可他还想跳一波预言家呢。
“等你回来再说吧。”程锋牵起他的手亲了一下。
“……要不你现在说?”宋羊干脆又坐下来。
“这事三两句说不完,还是等你回来吧。”程锋拉着宋羊起身,将他交到门外玉珠的手里,又叮嘱道:“送他去书房,走慢点。”
玉珠应是,谨慎地护在宋羊身边。
宋羊在心里骂他吊胃口,“那你等我,我很快回来。”
“嗯,我等你。”程锋笑着答应,表情看起来很轻松。
“……要不先听你说完吧,王三可改天见也行。”
宋羊的反应让程锋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温柔地摸摸宋羊的脑袋,声音低沉有磁性:“我还要准备些东西,你去吧,不是已经约好了吗?”
还要准备什么啊?这么大阵仗?宋羊好奇得抓心挠肝,但也只好在程锋的目送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看不见宋羊的身影,程锋回到房里,从隐秘处取出一个木匣子,里头是属于关承锋的身份文书,和一个内侧刻着程字的雕花玉镯。
程锋深吸一口气,将玉镯拿出,然后狠狠地砸到地上——
宋羊来到书房,越想越不甘心,他连搞事情的一二三步都想好了的说!
第一步,整理梦里看到的线索,把那些什么叛徒啊之类的漏洞堵上;第二步,给三皇子挖坑,走敌人的路,让敌人无路可走;第三步,让程锋以为他有预知的能力,然后在程锋震惊的目光中对他说:你本来贼惨,我下凡就是为了来拯救你滴!
多美啊,宋羊光是想一想就差点乐出声了。
可惜,这个有点儿大病的计划马上就要夭折了。
“唉。”宋羊摸着肚子叹了口气,然后摊开一张崭新的纸,提笔慢慢画起来。
王三可出门前反复检查了三遍自己的衣装,还是有些可惜自己气色不太好,看起来病怏怏的,他不想给有角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还犹豫过要不要让徐菱帮他扑个粉修饰一下呢。
不论他心里如何纠结,书房近在眼前了。
深吸一口气,王三可恭敬地道:“在下河边大王,特来求见有角先生。”
“可是王公子?”玉珠微微一笑,“我家公子在里头,提前吩咐了,王公子自己进去便是。”
“哦,多谢。”王三可一紧张就出错,他红着脸重新对玉珠道:“有劳姑娘了。”
玉珠忍着笑意,给他指了个方向,又好心提醒他:“我家公子正在画图呢,王公子脚步轻些,莫要惊扰了公子。”
“多谢姑娘提醒。”王三可真心实意地道了谢,然后怀着期待的心情走进去。
他还记得坊间的传闻,说有角先生身高八尺,胸脯横阔,骨健筋强,力如猛虎……
“嗯?”王三可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
不是说身高八尺吗?这个人跟他一样高吧!
不,身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个双儿啊!
还是说,这是有角先生的孩子?
王三可疑惑地走近,仅一眼,就被纸上的图画吸引了心神。
那东西看起来像一个精致的摆件,主体是一个长得像棋盘的圆筒,竖着的圆筒上端是木雕的微型楼阁。再看紧邻的下一幅图,外围的筒身被拆了下来,卷起的棋盘居然平铺开变成了真正的棋盘,而露出的筒身内部,是螺旋向上的楼梯和房间,象棋的棋子放置其中,便像这筒中楼的住客似的。
巧妙又有趣。
“你来了啊。”宋羊早就察觉王三可来了,但他仍旧专注地画完,收笔了才开口。
“有角先生,在下王三可,请有角先生受在下一拜,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王三可的心情是复杂的,他把有角先生的图纸看了无数遍,非常熟悉有角的笔法,所以尽管他再不敢置信,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分外年轻的双儿就是有角。
宋羊干脆受了他这一拜,然后道:“我不方便扶你,你坐吧,我叫宋羊,你叫我宋羊或者羊哥儿都行。咱们通过几次‘信’,也算熟悉了。”
王三可见他笑吟吟的,慢慢放松下来,他有许多好奇的事,一时不知从哪问起。
宋羊看出这人是真的爱制图,简单问候了王三可的身体健康后,便拿出自己的一些手稿给王三可看。
“都是我闲来无事画着玩的,你要是不介意就帮我看看,给我提点建议。”
“不敢当,不敢当。”王三可拘谨地接过手稿,小心翼翼地翻看。宋羊说“画着玩”不是玩笑话,里头有些图只是草稿,比如其中有一个板块是摇篮,他为了自己的孩子画的,但画着画着就画起了婴儿床、学步车、摇摇椅、滑板车……丰富多彩得让王三可眼花缭乱。
但细看每一样,又都王三可忍不住再三揣摩,他看得心痒、手也痒,像猕猴被菩提祖师点亮了灵光,迫不及待想画点什么。
王三可如饥似渴地翻看,宋羊也紧张地注视着他的表情——
他将梦里看到的皇祠工图复刻出来混在了里头。
他想试探王三可。
第180章 中毒?
王三可翻到了皇祠工图的那一页,宋羊将他的微表情都收揽眼底,生怕错漏了什么。
只是王三可的神情没有半分动摇,就像头一次见到这张工图,自然地继续往后翻。
王三可没认出这张图?还是王三可不知道这张工图?
宋羊觉得王三可没有那么厉害的演技,十之八九是王三可没见过这张工图。
“有角先生!这个桥要如何做到从中间打开?”王三可指着宋羊绘制的几张大桥草图激动地问。
“这个啊……”
宋羊抽一张白纸,一边画一边解说,王三可的理解能力很强,而且擅长举一反三,宋羊不知不觉也被提起了兴致,两人不停地进行讨论,直到两人口干舌燥,纸上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简图和文字标注。
宋羊给王三可倒了杯水,自己也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才舒服地叹了口气。
王三可喝完水就半瘫在椅子里,过了两秒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太失礼了,连忙一个挺身坐直。
宋羊差点被他的“鲤鱼打挺”吓到,“你放松吧,自在点嘛。”
“不不不,”王三可先是正襟危坐,然后又似是觉得不妥,起身站直,郑重地行礼请求道:“有角先生救我在前、又教我在后,此番恩德无以为报,三可虽不材,唯有雕虫小技能入眼,但心之赤城天地可鉴,先生可愿意收三可为徒?”
被王三可的星星眼注视着,宋羊为难地挠头:“你的实力很强,我没有什么可教你的啊。”
“先生谦虚了!”
“我没谦虚。”宋羊确实不想收徒,“而且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怎么能做先生的朋友呢?”王三可着急,“我连先生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宋羊:?
又出现了,我的无脑小迷弟!
宋羊扶额,干脆换了种方式,他故意伤心捂脸:“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没想到你只是想跟我学制图。”
他如此真情实感的反问,让王三可生出一种自己做错了的感觉。“不不不,我不只是为了学制图,我也很愿意跟先生结交的。”
“那就叫我宋羊就好了。我也叫你三可?”
王三可还是觉得不妥,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住在夏隋侯府上,而能叫这个名字的除了颂羊郡君还能有谁?
“我、小、小的便称呼先生为郡君吧。”
宋羊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可怕的地方,王三可怎么还这么拘谨啊。
“行吧,称呼不重要。你的名字是何人取的,叫三可有什么寓意吗?”宋羊打算套套近乎,自然地拉进两人的距离。
“是家父取的字,小的本名中有一个‘赞’字,三可的意思与之相关,意为:可能、可行、可以,蕴含期盼一生顺遂的意思。”
“原来如此。”宋羊点点头,看了眼更漏,发现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程锋还在等他呢!
“我知道你才从善工坊逃出来,尚需休养,不过像你这样厉害的制图师是很难得的。”宋羊夸着,然后道:“我希望你能加入匠心坊,成为匠心坊的制图师。匠心坊的俸禄优渥,工作自由,没太多规矩,也不会向善工坊那样剥夺人身自由,你可以先考虑考虑,如果愿意……”
“我愿意!”王三可激动得破音。“小的愿意!”
他一幅正中下怀的样子,反而让宋羊萌生疑虑。
“你不用急着答应……”
“不不不!”王三可恳切地望着宋羊:“请让我报答恩情吧!”
宋羊沉吟片刻,还是道:“王三可,我不是因为想让你成为匠心坊的制图师才救你的,是因为你有难、你求助了、而我正好有能力救你,于是我把你救出来。是否接受匠心坊的聘请,这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事,至少你也应该问清楚匠心坊能给你的优待和俸禄。”
王三可听完,真正感受到宋羊是以“朋友”的身份在为他考虑,他深吸一口气,不知不觉没那么拘束了,他严肃地说:“小的没有暗指郡君挟恩图报的意思。小的之前就希望能进入匠心坊与有角先生共事,不料竟然被善工坊掳掠了去。小的已经慎重思虑许久了,这不只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能有更长远的发展。”
宋羊怎么觉得“更长远的发展”是指卓四季呢……不论如何,王三可的心意他也明了了。“既然如此,那便欢迎你。”
宋羊站起来,下意识伸出手想握手,伸到一半才想起这不是这个世界的礼仪,于是不那么自然地抬手整理了下发型。
好在王三可虽然觉得奇怪,但并不在意,还兴致勃勃地主动提起契约的事。
“契约是黄先生在负责的,之前你们应该有通过信吧?黄与义,黄先生。”
“小的记得。”
“回头你再跟黄先生签契便是,这些信你可以拿回去看看,若是有灵感,只管画出来。”宋羊又看了一眼更漏。
王三可识趣地知道自己该告辞了,但他还有一事想问。“郡君,怎么不见卓总管?”
“你说卓四季?”
“是,是。卓总管那日救了我,郡君是恩人,卓总管也是恩人,若不是卓总管,小的早就命丧火海了。”王三可笨拙地解释着,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实则非常不自然。
宋羊故作不解,“所以你是想报答卓四季的恩情?”
“是是是!”王三可点头如捣蒜。
“可卓四季不是我的属下,是驸马的属下,在我这很难常常见到他。”宋羊替他惋惜。
王三可也失落了,完全没发现宋羊话里的陷阱。
“又或者你可以考虑投入驸马麾下?驸马姓程,叫程锋……”
“不。”王三可很坚定地拒绝了。“小的已经认定要跟着郡君了。”
宋羊笑笑,不再捉弄他:“虽然在我这很难常见,但见卓四季总是不难的。”
“多谢郡君!”王三可又高兴了,“叨扰郡君许久,小的告辞!”
说完,竟然一阵风似的匆匆去了。
宋羊收敛了笑意,翻开皇祠的工图,思索着两个世界进展的差异。
走了的王三可突然又回来,“郡君,小的刚刚忘了一件事。”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小的听徐公子说驸马在追查那剥皮杀人魔的案子,小的被囚禁时,就与那凶犯为邻,除了善工坊的俞庆祥管事会去见那人,偶尔也有像是护卫一样的人去见他。那护卫的模样小的没有瞧见,但是他靴子上有这样的纹饰,小的给画下来了。”
宋羊眼睛一亮。
这才是今天最大的收获啊!
柳不群逃脱后就失去了踪迹,定然是被他背后的人藏起来了。靴子这样的物品没那么容易撞车,有了这个线索,调查肯定能有新进展!
“做得好!”宋羊乐滋滋地收下纸条,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他清了下嗓子:“这线索定能帮到驸马,驸马让卓四季去跟你道个谢也是应该的。”
宋羊说完,就见王三可的嘴角都要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了,偏偏王三可还努力克制,表情看起来特别奇怪,逗得他差点笑出声来。
“多谢郡君,小的告辞!”王三可乐呵呵的,这回是真的走了。
宋羊被他一打岔,原本的思路也断了,索性收起手稿本,拿着王三可给的线索去找程锋。
走出书房,还能看到没走远的王三可。王三可脚步轻快,似乎很高兴,还原地蹦哒了几下。
玉珠扑哧笑出来,“这王公子可真有意思。”
“是吧。”宋羊也笑。不过王三可还没能跟他透露身世,看来要拉拢王三可,还得下点功夫。
“王公子跟公子有点像呢。”玉珠又感叹。
“是……嗯?”宋羊心里一震:“哪儿像了?”
“不,不像,是奴婢说错了。”玉珠连忙改口。
“没事,玉珠,你说呀,我跟他哪儿像了?”宋羊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可玉珠察觉不妥,怎么都不敢乱说话了,宋羊一番威逼利诱,都没能让玉珠开口。
郁闷的宋羊回到主屋,迎面遇上从主屋出来要往外走的卓四季。
“小的见过公子。”
“你往哪儿去?”
“主子让小的去林大夫那取东西。”
“去吧去吧。”宋羊笑眯眯地看着他,卓四季不知为何心里发毛,正要告退,宋羊拦住他,右手大拇指在食指、中指指尖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卓四季,我掐指一算,你红鸾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