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章
南方城市的人对夜生活像是有种迷样的执著。
即便是在十二月末隆冬， 大晚上披着大衣来雅米消夜聚餐的客人仍旧不少。
这地儿冬天虽然不下雪， 有的却是种彻骨的冷湿。即便人在室内， 寒意都能顺着脚跟直达背脊。
齐久在零碎的鼓掌声中放下吉他，从高脚圆椅上下来，看见刘枫坐在角落一张双人圆桌旁， 朝他招了招手。
“不急着下班吧？不急就干脆一块喝几杯。”刘枫给齐久分出一个高脚杯，往里头倒红酒，“酒不是什么好酒， 你随便喝喝。”
齐久目光习惯姓地在餐厅里扫了一周，最后默不作声地面对着刘枫坐下。
“你找小七是吧，他这周没来过。”刘枫笑了笑，“之前只要你来唱歌， 他都得跟着…所以， 你们这是闹掰了？”
齐久皱了皱眉，“吵架，没分手。”
刘枫看着他，脸上笑意又重了些儿，“冷战啊，那你完了， 冷战没人能耗得过他。”
齐久不应声， 低头喝一口酒。刘枫这酒估计是好酒，口感不算过分浓郁， 咽至咽喉却觉得回味。
“…林染找过你吗？”齐久问。
林染从周三下午开始没来上课，到今天周五已经在他视线里消失快三天了。
“没找过， 从来都是我去找他。”刘枫晃着杯里的酒，“他感冒了，缩在家里就是那个死样子，你要担心就直接上去看看。”
“不去，”齐久说，“他的事儿我管不着。”
“哎牛批，这才是年轻人，就你们这个年纪最能瞎折腾。”刘枫说。
齐久说这话其实也就是死撑，这些儿天他深刻领教过林染翻脸不认人的功力，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还有人能这么折磨他。
“要我说，你对小七了解得还是太少。”刘枫觑着他，“别看他平时那副好妥协的样子，他实际好强得很。打小就皮硬，往地上栽几个跟头都不当人面掉眼泪。而且他…”
“这些不用你告诉我，”齐久冷着脸打断了他，“林染是怎样的人，我自己会去了解。”
“哎CAO，”刘枫咂舌，给他重新倒酒，“我发现你们俩姓子还真挺像。”
齐久不想理会他，自顾自地喝起酒，可惜刘枫并没有停嘴。
“我跟你不同，我了解小七，他刚学会满地跑的时候我就认得他。”刘枫说着笑起来，“后来他上初二我们还做了邻居，这么仔细一想，他那啥第一次都是我教的…”
齐久瞬间黑了脸色。
“很晚了，我该回去。”齐久把最后一口酒喝掉，从位置上起身。
“这才十一点半呢，”刘枫跟着起来，“不再多喝几杯？”
齐久摆手，给自己披上外套。
“诶齐久，”刘枫从后边儿喊他，“你要实在看不好小七，我就…”
“林染是我的。”齐久说。
刘枫把后半句咽了下去，轻轻吹了声儿口哨。
齐久拉开雅米的店门，室外的寒意扑面而来，风顺着暴露在外的脖颈灌进衣服的缝隙里。
他有些儿哆嗦，沿着石板路走了一小段儿都没打着车。
和林染冷战这五天下来，他的心情本来就处在有些儿控制不住的边缘，这会儿都跟压不住了似的奔腾咆哮起来。
他知道幼稚得紧，可他就是对着刘枫产生了种冲脸门儿一拳砸下去的冲动。
齐久从口袋里把手机摸出来，手冻得有点儿僵，这时点开微信都用了比以往更长的时间。
林染的账号依然在置顶的位置，齐久点进去，顿了好一会儿。
往对话框里输了一个字儿。
-
林染将六大罐啤酒抱到收银台，店员是个年轻姑娘，慢悠悠扫过条形码后在键盘上输入倍数。
这便利店就开在林染家附近，这个点店内压根儿没有客人。
“请问需要塑料袋吗？”姑娘打量着他。
“要一个。”林染说着点开微信支付。
“介意加个微信好友吗？”姑娘笑起来。
林染皱眉，正巧这会儿孙宇把电话打进来了。
姑娘脸上瞬间露出一抹尴尬，林染转而从钱包里摸出现金，接起电话拿着啤酒和找零就往店外走。
并没有等到孙宇的声音，电话里传来的只有超大分贝的快节奏音乐声儿，隔了一会儿还能听见姑娘们的欢笑。
“孙宇？”
“喂！林哥吗！你现在在哪啊！”孙宇大声喊话。
“便利店刚出来，不是说去网吧吗。”林染赶紧把手机拿远了。
“哎网吧哪有酒吧够意思啊！”孙宇接着吼，“辉辉表哥来了，带咱们转移阵地呢！你赶紧过来我把地址发你！…啊对了啤酒不让带进来你找个地方放着吧！”
“CAO。”林染骂了声，“要玩你们自己玩去。”
酒吧那地方吵闹得很，他实在提不起兴致。
“我靠林哥你这么能扫兴？你来又不让你喝酒，而且这里全是漂亮妹子…”
林染没听下去，直接就挂了他电话。
本身孙宇他们约他去网吧，他就不算太情愿，会答应下来都是因为不想一个人在家待着。
林染提着啤酒往家的方向走，难得下了楼，他就索姓绕着湖走了几圈，最后走到了平时阿姨大妈们跳广场舞那块空地边儿上。
十一点钟公园里早就没了人影，林染找了块石阶坐下，将啤酒全扔在了地上。
风大得他连根烟都点不着，林染摸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十六分。
这个点齐久早该睡了。
明知道齐久睡了，他还是特意点开微信看了眼。
聊天框里还是上周日的记录，最后一条是林染自己发的“等着”。
等他大爷的！
林染这会儿突然就燥了，燥得直想把手机给摔出去。
可是他忍住了，光拿着手机发呆，看见右上角的时间变成了十七分。
“九爷，我再等你一分钟。”林染说，“再过一分钟，你要没给我发消息，我们就…”
那俩字儿林染没能说出来，声音突然就哑了。
这一分钟特别漫长，等到过了约莫一半，林染干脆把手机屏幕给熄了。
他往底下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捣腾上来一罐啤酒。
林染没多想，拉开易拉罐口就喝了一口。
他觉得自己跟个亡国战士似的，现在坐在最高一级石阶上吹着冷风朝下看，底下全是荒芜。
以前他知道自己酒量酒品不好，对酒都是避而远之，今天仔细一品尝……
确实神他妈难喝。
林染皱着眉喝了小半罐，觉得脑子有点儿迷样的兴奋。
被扔在一边儿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他赶紧摸过来，点开来但是不大敢看，过了好几秒才看见是刘枫发的微信。
-刘哥就帮你到这，剩下的你们自己来。
-不好意思玷污了你的清白，到时候你自己跟他解释。
“CAO。”
林染没看懂，接着喝了口酒，切到同齐久的聊天对话框。
右上角的时间成了二十三分。
-分手吧。
林染发出去三个字。
发出去就赶紧给撤回了。
神他妈矫情。
林染头晕乎得有点儿难受，摸着手机改成了另一句话。
-九爷
-我想你了
耗了整整五天，他终于肯说实话，看见屏幕稀里哗啦地开始掉金黄色的星星。
-哇看见没，掉星星了
-我想你了
星星雨接着疯狂洋洋洒洒地落。
手机紧接着发出声儿震动，星星雨都没来及落完。
林染盯着那一串儿省略号，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星星还有字儿全给糊成了一片儿，有黄的有黑的，林染接着打字。
-好看
-再来一次
-我想你了
星星雨继续疯狂刷屏，手机也跟着连震了两声。
-滚
-别再给我发了
林染看见这行字，人瞬间就懵了，只觉得脑袋都在发凉，给齐久秒回了个“好”字。
几乎同时，齐久给他多发过来一句话。
-眼都快被你闪老花了
林染甚至连字儿都没来及认清，齐久就直接一个电话给他打了进来。
“你在哪儿？”齐久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我现在过来找你。”
林染拿着手机，整个人都在抖，他都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这天气给冷的，总之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林哥？能听见吗？”齐久的声音接着传过来，“你在哪儿，赶紧说个话。”
“九爷，我好想你，”林染好不容易说句话，却说得特含糊，“特别特别想你…”
“你喝酒了？…你到底在哪儿。”齐久听见他哭，直接就慌了。
林染知道自个儿喝醉了，他脑袋还算清楚，可这会儿眼泪止都止不住。
“公园…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林染说。
“智障东西。”齐久骂他，“坐那儿别动，我马上过来。”
“马上是多久？”林染赶紧抹眼泪，手背上湿得一片儿凉飕飕的。
“五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阅读理解：久爷输入的是什么字？
有人猜中明天开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吧，我讨厌哭包受。
林染是醉了才哭的！！！当然以后还有种情况，他不醉也得哭（抱狗头逃跑.jpg）
八黄：久爷弄哭林哥了我看你怎么哄！！！
明天更新不鸽，我继续。
第43章
齐久说了五分钟， 就真在五分钟以内到了林染家楼下的公园。
夜里室外温度就只有几摄氏度， 风虽然已经停了， 但那股子寒意还在。
齐久刚踏上空荡荡的小广场，就看见林染从长石阶上站了起来，目光定定然地看着他。
没有多想， 齐久直接往石阶上去。林染这人估计是醉得厉害，顾不上离他还有一小段距离，伸了手毫不犹豫地就朝他扑了上去。
“CAO， 你他妈是想摔死？”齐久两脚分别站了两级台阶，勉勉强强稳住了林染。
“我不想摔死，我想你。”林染说着，直接凑上来亲他。
唇舌间裹挟着一股子啤酒味儿， 齐久见识过林染撒酒疯的威力， 索姓维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亲了回去。
林染，能抱在怀里的林染，目光里注视着他的林染。
两人这几天来积压的情绪仿佛都在迫切地寻求个释放的出口，到这一刻只有不断从对方身上索取温度和呼吸。
直到齐久能快把自个儿那傲人的肺活量给耗完了，才终于肯松开林染。
“撒酒疯，你今儿派头很大啊。”齐久拿鼻尖蹭林染。
“我派头是大， 那是因为我是一哥。”林染恶狠狠地用额头撞了回去。
这人好歹是个玩街舞的， 这会儿估计是刚哭过了缺氧，被吻得有点儿喘。
齐久看他眼睛还湿湿的， 顿时觉得有些儿不好受，心里都有了罪恶感。
“林哥， ”齐久拉他坐下来，“我们聊会儿？”
“不想聊。”林染说。
“不想聊是不打算和好？那你他妈亲我干什么。”齐久顿时不爽。
“失恋难受，见了帅哥想白嫖。”林染勾嘴角笑起来。
“CAO。”齐久骂了声，低头啃了林染的下嘴唇，“失你狗屁的恋，你还他妈给我发…分手，我同意了吗？”
“你看见了啊。”林染没了底气，声音都变小了。
“林哥，你这他妈是自说自话你知道不？”齐久逼着他看自己，“你让我别管你的事儿我就不管，你说分手我就乖乖滚蛋？那有我没我有区别吗？”
“你自己…不也说了不管我吗。”林染说。
“真话和气话你分不清吗，你平时阅读理解到底怎么做的满分？”齐久气得不行。
“阅读理解…”林染皱了皱眉，“阅读理解不会大声凶我。”
“你大爷的。”齐久直接就给气笑了。
“九爷，对不起。”林染慢慢把身子挪过来，头挨在齐久左肩上，“我长大的这个地方，复杂的人和事太多了…我自己待着难受，所以我不想你也掺进来一起难受…”
齐久听完这话，沉默了好半天，在心底静静叹了口气儿。
“林哥，你记不记得你说过，想跟我一块儿做很多事儿？”齐久伸手摸上林染的脑袋，心突然就平静下来了，“这心情搁我这儿也是一样的，根本没有什么掺不掺进来，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知道吗。”
齐久说这话的声音很低，林染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拿额头蹭着他，就像睡着了似的。
“哎九爷，”林染隔了好久，才抬起头，“你说话声音特别好听。”
“CAO。”齐久对着他后颈就是一手下去，“那你他妈听明白意思了吗。”
“听明白了。”林染露出个挺温顺的笑来。
“你他妈…醉了怎么就看着傻气呢。”齐久觑着他。
眼神跟八黄有得一拼。
“我就是，莫名很想笑。”林染说。
“智障东西。”齐久看了他一会儿，自个儿跟着笑了。
林染往地上掏了掏，摸了罐新的啤酒上来，咔一声给拉开。
“喝了，然后我们就算扯平了。”林染把啤酒递给齐久。
“你确定？”齐久接过来，“我跟你这种一罐就醉透了的弱鸡不一样，我喝再多也醉不了。”
“不管，就意思一下。”林染把他那剩的半罐提过来，跟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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