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分页

西裂开了。

　　南亦融一顿，还是没有回头。

　　胥一诺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又看看脚边碎成一团的巧克力，哭着跑开了。

　　南亦融这下才缓缓转身，他回到原处，把一地狼藉收拾干净。

　　最后，他手里端着那盒巧克力碎片往卫生间走去，那边有垃圾桶。

　　碰巧这个时候比赛结束了，他一抬头就看见了被簇拥着朝这边走来的冉远星。

　　男生还在和旁边的人说说笑笑，注意到他的目光，似乎顿了一下，眼神在他手里的巧克力上面停留了几秒，又笑着转头去听周围人说话。

　　俩人擦肩而过。

　　南亦融把巧克力扔进垃圾桶里，顺着人流往教学楼走。

　　从体育馆往教学楼走有两条路，大部分学生呼朋引伴，走的是要穿过操场的大道，南亦融只有一个人，于是选择了狭窄的林间小道。

　　午后的林间小道因为阳光西移，只有半边树木映在光里，也只有半边树影洒在地上。

　　穿过树影，南亦融还要再往前走，却先听到了一道挑衅的声音。

　　“呦，这不南哥嘛？一个人？”

　　南亦融抬起头，见小道前方列了一个小队，五个人呈“1”字排开。为首的男生抬脚踹在旁边墙上，堵住了前路，看着南亦融，笑得一脸挑衅。

　　这人长了一张瘦长的马脸，却配了小五官，本就不和谐，现在冲着南亦融笑，把一双只有黑豆大的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就更加不招人喜欢。

　　男生等着南亦融露出害怕的表情，不想半天见他没有反应，还无比淡然，立马无趣地啐了一口，把腿从墙上收回来，向后抬了一下下巴，冲后面四个人不耐烦道：

　　“打他啊，还等什么？”

第十四章 你打的？

　　彭帅赶在正式铃声响起前踏进了教室，这节课是他的数学课。

　　他走上教师讲台，环视一圈，发现学生们状态已经调整了过来，正暗自点头，要好好夸一夸十位为班级争光的女生，眼角余光却瞥见第二组最后一排的位置空着。

　　南亦融没来，彭帅皱起了眉。

　　换做以往，他绝对不会去管南亦融，这学生爱来不来，他也不在乎。可是最近这孩子学习态度变了，不单单是他，部分任课老师也觉得这孩子变认真了，还有几个不着调的跟他打听，南亦融家里是不是生意出问题了。

　　想到这里，彭帅看了一眼冉远星，男生正心不在焉地转着手里的笔，视线时不时地向后瞥去。

　　彭帅暗笑，开口道：“行了，其他同学先上课。冉远星你帮老师去找一下南亦融，叫这小兔崽子赶紧回来，刚老实几天，又皮痒了。”

　　“好。”冉远星没有推脱，几乎是彭帅话音一落，他的人就跑远了。

　　日落西山，燥热消减了大半，阳光也不像正午那般刺眼。

　　冉远星一路往下冲，耳边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他蓦地抬头，见斜阳下南亦融缓步走来，光影模糊了他的眉眼，风却吹起了他校服的衣摆。

　　他的右臂捂着左臂，走得很慢。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盯着他看，南亦融也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冉远星这才发现他左边的嘴角渗着血，右边脸颊也被划了几道口子。

　　“你没事吧？”冉远星立马向前了好几步，有些紧张地伸出手。

　　“没事。”南亦融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不过一下子动作大了，扯到了受伤的右手，顿时痛得拧起了眉。

　　冉远星一怔，很快又想明白了他为什么闹别扭，他自觉地拉开俩人过近的距离，低声哄道：“你这样子就先别回教室了，我们去医务室看看，不行直接去医院。”

　　南亦融看他一眼。

　　冉远星忙道：“周六还有篮球赛。”

　　这话一出两个人脸色都是一变，南亦融是觉得他嫌自己拖后腿，冉远星则恨不得自抽巴掌，说的什么话！

　　“行啊，走呗。”

　　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往医务室走。

　　医务室值班的是个年轻的女医生，看南亦融臭着脸，再看冉远星小心翼翼的模样，一下笑了，对着冉远星道：“你打的？”

　　“不是。”冉远星无奈摇头，“他在气我没有帮忙。”

　　南亦融闻言斜他一眼。

　　女医生信以为真，帮着拉架道：“你们是学生，还是以学业为重，以后别打架了，都是好朋友，有什么不对付的，说开了就好了。”

　　冉远星微微一笑，转头看南亦融，南亦融低下头只当没看见。

　　南亦融脸上的伤好清理，女医生只是简单消了毒，就给他包扎好了。

　　左臂的伤口在肘关节下面，南亦融草草地用纸巾捂着，那女医生轻手轻脚地用镊子取下来，还是扯到了伤口外的一层皮，南亦融忍不住嘶了一声。

第十五章 那是我妈妈

　　那伤口大约有两指宽，中间那里伤的最深，缓缓地往外冒出血丝，周边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颜色由红转了黑，仔细看伤口周围还有细碎的沙子。

　　冉远星皱眉，他刚才看南亦融的状态，还以为伤得不重，原来都伤到肉了。

　　因为伤口不方便用纱布直接清理，那女医生用酒精和碘伏交替着给他洗刷伤口周围的污渍。

　　这滋味可不好算，细细密密、刀刮般的疼痛瞬间侵蚀了大脑，南亦融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呼。

　　他在29世纪的时候，这种程度的伤口可不需要遭这种罪，不用专门去医院，家用机器人都可以做到无痛清理伤口和上药。

　　“好了。”又折腾了一会，女医生给他涂了厚厚一层膏药，又叮嘱了注意事项，最后开了几盒膏药让他每天按时涂抹，才放两人离开。

　　回教室的路上，俩人都很沉默，终于穿过一条小径后，冉远星忍不住道：“谁打的？”

　　“刘明东。”

　　“刘明东？那群体育生？你和他们什么矛盾？”

　　冉远星问出口的时候，脑海忽然闪现出南亦融在体育馆里和一个女生见面的场景，以及那盒裂成两半的巧克力……

　　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刘明东要找南亦融打架了。现在整个年级都知道，刘明东和胥一诺走得近，都在传俩人交往的消息。

　　这一番话后，俩人又沉默下来，路过一颗开满桃花的大树时，无端地吹来一阵风，花瓣落了俩人满肩。

　　冉远星微微偏过头，一片晃晃悠悠的粉色花瓣，正好落在了身旁男生的鼻尖上——明丽的红和清冷的白瞬间撞进了冉远星的眼里，争先恐后地挤占他脑海里的空间。

　　他正愣愣地出神，冷不丁耳边听男生开口道：“药膏多少钱？我一会转给你。“

　　冉远星猛地回神，“不用。”

　　南亦融侧目，冉远星掩饰般地低头摸了摸鼻子。

　　又是一阵沉默，快走到教学楼的时候，冉远星忽然停了下来，轻轻叫了一声“南亦融”。

　　然后就不说话了，只低头盯着手里的膏药出神。

　　南亦融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好也跟着站定。

　　过了很久，冉远星攥紧了手里的膏药，把塑料袋弄出沙沙的动静，才缓缓道：“你昨天晚上没有猜错，那个和胡敏敏一样跳楼的人……是我妈，我跟你不一样，我扑过去的时候太晚了，什么都没有抓住。”

　　他的语调一开始还是平静的，讲到后面却慢慢颤抖起来，“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六楼的阳台上砸了下去，是我没用，救不了她。”

　　南亦融一惊，他没有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他还以为是冉远星小时候曾经看过有家人从他面前跳楼，有了应激反应，没想到是他想救却救不了。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母亲。

　　眼看他又开始浑身发抖，晃得那袋没什么重量的药膏都要脱手而出，南亦融连忙扣住了他的手，沉声道：“冉远星，你冷静一点！”

　　冉远星还是止不住地颤栗，他双目涣散，失神地望着前方，仿佛又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南亦融不得不正过他的头，对准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认真道：“冉远星，你听我说，你不是没用，你只是无能为力。我们有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候，所以会有遗憾，所以才要努力地生活。

　　我想你妈妈现在在天上一定很后悔用这样的方式和你道别，你这样只会让她更加内疚自责，所以我们振作起来，好吗？”

　　他小时候不止一次听大人们就此事安慰他，赶到现场的警察让他“节哀顺变，你还小，要好好的”，周围的邻居和家里亲戚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是你妈妈自己想不开，你要好好学习，才能让妈妈安心”。

　　但是没有人像南亦融这样安慰他，跟他说他妈妈只是选择了错误的道别方式。

　　“你……”南亦融说完，一开始见冉远星毫无反应，以为他还在自责，没想到下一秒就见男生眼睛一红，眼角滚落下一滴泪，瞬间傻了。

　　冉远星立马转过头，他做了两个深呼吸，把心里的酸涩压下去，回头看南亦融时，又是一张带着笑的脸，他率先往前走，“走吧，回去上课，别一会打下课铃了。”

　　南亦融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一直到上晚自习，俩人都没怎么交流，不过氛围到底不像上午那么剑拔弩张了。

　　胡敏敏回家去了，晚自习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间教室里，这次冉远星坐到了南亦融对面，他一边自己写作业，一边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南亦融。

　　他这个人真心对待一个人的时候，察言观色的本事就会上升到一个让对方如沐春风的地步：南亦融整个晚自习都没有怎么开口，冉远星就把他想要的东西摆在他面前；

　　甚至微微一皱眉，冉远星就凑过来指着他的题目讲解起来。

　　一节晚自习上完，不仅作业全部搞定，心情也很舒畅，南亦融是哼着歌走回宿舍的。冉远星手里提着他的膏药和语文课本，笑着听他跑调的哼唱。

　　一路把人送回宿舍，冉远星道：“我收拾好就下来，你别一个人跑去洗澡。”

　　南亦融点头。

　　没让南亦融等太久，冉远星很快就下来了，他利落地帮南亦融拿了衣服和篮子，跟在南亦融身后去下面澡堂。

　　王子寻三人看冉远星跟伺候爹似地伺候南亦融，一句话说不出来。

　　进了澡堂，南亦融原本想自己一个隔间，还没拉上帘子，冉远星已经闪身进来了。

　　南亦融看他：“？”

　　“医生叫你洗澡的时候，左臂不要沾到水。你单手洗澡不方便，我帮你。”冉远星低头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不自在。

　　南亦融皱眉。

　　冉远星举手保证：“我绝对不乱看，我是直男，我喜欢女的。”

　　“……”南亦融无语。

　　冉远星冲他笑，他那一对桃花眼笑得格外真诚，眼睛还一眨一眨的，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第十六章 心潮澎湃

　　热水从头顶的淋浴头上落下来，一阵雾气蒸腾。

　　冉远星轻轻地用毛巾沾了水帮面前的男生擦背，看似专注，实际上他的脑筋已经打结了。

　　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盯着男生的脖子，视线还慢慢下滑，追着透明的水滴，从南亦融的直角肩一路往下，越过白皙光洁的背部，划过圆润的臀部、笔直的腿部，最后停留在那精巧的脚踝几秒，又不厌其烦地一遍接一遍重复。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个背影对他来说有种描述不出的诱惑，冉远星觉得自己要疯。

　　他这个年纪的男生，很少有没看过小电影的，他也曾对电影里的女主角心潮澎湃。

　　可现在他逼着自己去幻想那女主角的身体和脸，都显得徒劳，因为无一例外，没到几秒，他脑海中的画面就会转变成眼前活色生鲜的场景。

　　“怎么了？”南亦融察觉到他动作慢了下来，不禁疑惑道。

　　“没事，刚才眼睛进水了。”冉远星赶紧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吐了口气，尽量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加快了速度。

　　一番折腾下来，终于帮南亦融洗完澡，穿好了睡衣，冉远星把自己热得一身汗。

　　出了澡堂，他提着俩人的东西进了南亦融宿舍。

　　王子寻三人已经上床了，见他们回来，探头打了个招呼，继续刷手机了。

　　南亦融去椅子上坐下，冉远星朝对床的刘城意说了一声，把他椅子拖过来，摆到了南亦融旁边，拿出了膏药。

　　南亦融伸出手，冉远星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拆开他手臂上的纱布。

　　男生清洗伤口和涂抹膏药的手法很轻，他生怕弄疼了南亦融，时不时抬头问他“疼不疼”，那表情比他平时解题都要认真。

　　他洗了头，出澡堂的时候只是胡乱地擦了擦，没有用吹风机，虽然现在头上盖着毛巾，还是有水滴接二连三地从他发梢处滚落下来，南亦融盯着看了一会，忍不住伸出了右手要帮他把水抹掉。

　　没想到冉远星这时候抬头问他“疼不疼”，他伸出的右手碰到了冉远星的耳垂。

　　就那么一瞬间，男生的耳垂唰一下变红了。

　　那抹绯红在他脸上异常惹眼，南亦融呆住了

　　冉远星却已经表情淡然地低下了头。

　　气氛变得古怪了起来。

　　南亦融把手收回来，顿时觉得坐立不安，耳边马上传来一声轻喝：“别乱动。”

　　南亦融立马不动了。

　　熬到把药擦完，南亦融才暗暗吐出了一口气，还不等全身松懈下来，就见冉远星把手轻轻放到了他脸上。

　　“？！”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