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着去想,如今他爱着肖扬,若是他救不下肖扬,让肖扬躺在血泊里,他会如何?怕是一辈子难以磨灭的伤痛。
他突地就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他想要现在就回房间,告诉肖扬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你想如何确认我的存在都可以,三天三夜都让我起不来也没有关系,只要能让你安心一点,怎么样都可以。
他看似冷静地看着出色的双胞胎怎么操兵,脑里却是一遍一遍地想回房间,正当他想跟肖扬直接说出来时,面前出现胡蝶的身影,胡蝶对着肖扬轻轻点头示意。
喻劭和曲映歌看来已经在魔道总坛门口。
「去吧。」郁远轻笑,心想这是老天都在怕他肾亏吧,就这么巧,他想要不顾一切时,就有事来了,「我跟双胞胎去试剑场等你们。」
肖扬不急着走,他感觉郁远笑得不太一般,「怎么了?」
郁远怕他心还放不下,又笑,「没事,你安心,这件衣服晚上等着你脱。」
肖扬冰蓝色的双眸顿时深沉下来,开口确认,「是我想的那个吗?」
郁远没打算闹他,认真地回应,「嗯,一个晚上都给你,行吧?」
肖扬总算笑了,笑得别有深意,「不太够但可以接受。」
郁远心道这还挑上了,难不成本来真打算做上三天三夜?不,照肖扬这种体魄,说不定是七天七夜,便貌似无情地甩开他的手,「快走吧。」
肖扬低笑一声,终于迈步跟着胡蝶走了。
*
守在总坛门口等着曲映歌和喻劭的人是卜烈植。他带着那些药草而来,守门二人一见到他便恭敬行礼,他略为回礼后,便席地而坐,摆弄起他那些药草来。
守门二人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卜烈植却像是没看到一样,专心致意地摆弄这些药草。
直到一艘法器飞舟在总坛门口停下,一位美艳紫衣女子和一位身着黑衣,容貌出色的男人前后走了下来。法器缩小,被男人收了回去。
卜烈植这才将他那些药草仔仔细细地收好,起身相迎。
曲映歌笑笑地迎了上去,喻劭跟在其后,垂眸将纸条放至掌心,不经意地看着手里的纸条,那上面唯有几个字。
此玉镯能助汝得偿所愿。
他迅速化了那张纸条,动作飞快,连守门人都没发现他细微的动作。
卜烈植被分派带人进总坛正殿的任务,一点怨言也无,然而他不像胡蝶那样长袖善舞,他沿路也并不说话,只是通报完后,便自己走自己的,对他来说路旁的野草都比身后跟的两个人让他来得有兴致许多。对曲映歌的搭话,他也不怎么相理。
一进到正殿,卜烈植把人丢在正殿中央,他自己倒是舒适,在门口附近找了块地坐下就开始磨药草,完全不把曲喻两人当一回事。
喻劭没见过卜烈植本人,但他怎么不知如此作派之人是谁。他低垂着眸,若有所思。看到自己腕上那红玉镯,他眸色更深。
这红玉镯他不喜欢亦不想要,但他也不会真给曲映歌。
此玉镯能助汝得偿所愿。
程定山真知道他心愿?他撇撇唇,不以为然。他想,程定山即使知道他与那人的关系,肯定不过是猜测。在出发之前,送他这红玉镯究竟为何?
他所愿为何?他不信光凭一只红玉镯就能达成。
他求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就凭它?
喻劭面带浅笑地等着,跟曲映歌两个人并没有多说话。
肖扬姗姗来迟。他步至座位上坐下,唇边噙着笑。
曲映歌他昔日常见,喻劭倒真是初见,当年喻劭开始有小郁远之称时,人已在苍山,他却连去看上一眼都嫌碍事。
今日一见,发觉若撇去私人喜恶,喻劭的五官确实跟郁远有相似之处。
曲映歌也打量着肖扬,肖扬那双蓝色眼眸她太熟悉了。她毕竟是能从苍山活下来的女人,心思细腻之余,亦深沉许多。白虎的女人样貌以及白虎本尊的眼,都是这模样。她本就心疑肖扬会不会就是当年的白虎,毕竟种种迹象都显示着极有可能,如今一看到那双眼,她心里几乎立刻就确定得差不多了。
喻劭也直视着肖扬。除去对那人,他对人仍是很敏感的,他几乎立刻能断定肖扬非但不喜欢自己,还对自己抱有敌意,喻劭面容上的笑容渐深。
两方简单打过招呼,肖扬立刻掌握话语权。
「汝等来意,不必多言,汝吾皆知。」恐怕是因为跟如今的郁远相处日久,打着官腔才说了几句话,肖扬便有些累了,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俊眉微扬,「求道侣那是绝无可能,倒是结盟,本尊已安排一场比试,若二位能与本尊安排之人平手,本尊愿与二位相谈,正道与魔道一统事宜。」
曲映歌一听脸色便沉了下来,虽然杜行远和杜自迩是她小师弟,然而修行极靠天赋,杜家双胞胎的天份绝对在她之上,若是他们二人出来,她应该难以敌过他们。虽然说,她输了亦无妨,只是面上难看。她会跟着来魔道,原本就存着私心。唯有来这里,她才能更确定一些事,也澄清一些事。
于是她开口问道,「若吾等不敌?」
肖扬灿出一抹恣意的笑容,那俊美的笑,配上红衣和蓝眸,当真明艳照人,「那便跟本尊安排之人下跪磕个头,如何?」
第五十章
曲映歌微微一笑,「男儿膝下有黄金,在下一介女子,倒是想跪便跪,然而不论身为男或女,岂有不战而败之理,尊上,请您带路吧。」
肖扬手支着侧颜,一派慵懒,坐在上位,真的就是睥睨天下的兽中之王,「怎么不问问贵师侄?指不定他不欲同吾安排之人一试?」
喻劭唇绽笑意,拱手一揖,「在下虽修为不精,却也愿意为苍山尽力一搏。」
肖扬懒洋洋地点头,「如此甚好,汝等随吾来。」
他将曲映歌和喻劭带往比试场,正是当时他跟郁远一试,土地最后全裂开的那个,如今早看不出当时土壤曾因那一战龟裂过。
比试场边,郁远跟双胞胎一行人早就在等着。郁远找了棵大树靠着,嘴里正吃着肖扬离开前怕他无聊,塞给他吃的棒棒糖,一行人早就见怪不怪。
重望明可怜兮兮地看着郁远,也跟着想吃,但他当然没有肖扬会为他准备棒棒糖,他也不觉如何。郁远倒是想给,只不过找老半天也不知道肖扬帮他放在储物袋的棒棒糖在哪里。
白桐倒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塞给他,「蛊王弟弟,这根棒棒糖就给你,盼你很快跟我们一起当堂主。」
「谢谢。」重望明如今跟白桐、胡蝶早就是好友,自然心安理得地收下来,跟着郁远一起含棒棒糖含得不亦乐乎。
杜自迩笑得很灿烂,用眼神跟杜行远对话,他们在外人面前大多时候光这样就能够明确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杜自迩:蛊王弟弟被师兄从心狠手辣感化成天真无邪又心狠手辣了。
杜行远:师兄厉害。
杜自迩:那哥哥你也给我一根棒棒糖?
杜行远:想太多。
杜自迩:那我去跟师兄要糖。
杜行远:师兄怎可能找得到糖。
便见杜自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塞到杜行远手里,前者明明是那个要糖的,却给得很隐讳,因为怕师兄害羞,他只能偷偷塞到杜行远手里。
杜自迩:给你糖。
杜行远别过眼神,直接不跟杜自迩交流,却是默默将那糖收了起来。
肖扬刚赶到时,郁远正巧把手里的糖吃完,他眼力极佳,很快就看到他家身着红衣的魔尊大人,想着要给对方多点安全感,所以没打算在外人面前多低调,快步地向肖扬走了过去,将手上的棒棒糖棍塞进他手里。
「帮我收?」
「嗯。」肖扬不但帮他处理了那根棍子,还说道:「怎么吃的,能吃得手也跟着黏黏的。」随即拿出巾帕略为打湿,仔仔细细地将郁远的手指擦了干净。
郁远笑得眉眼弯弯,舒舒服服地享受肖扬的伺候,「没,要拿给你,不小心摸到的。」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亲昵着,一行人也没人露出诧异的表情。
曲映歌的眼神透出深意,她方才刚到,最早看到的反而不是郁远,而是那对她最小的师弟杜家双胞胎,因为两个一样的人站在一起实在惹眼,而且她早习惯郁远穿黑衣,看到穿红衣之人,一时半刻并没有太过注意,待郁远真走出来,她才看到被那一身红衣衬得更肤白胜雪,明眸皓齿之人,正是如今仙门里传说已复活,传得沸沸扬扬的郁远。
她脸上透出笑容,心里飞快盘算着,该怎么做。
喻劭的视线在肖扬帮郁远擦手指时暗了暗,他自然已知道郁远复活一事,外界也总传肖扬对郁远情根深重,然而真看到肖扬对郁远如今呵护,那感觉截然不同。
真正的疼惜,谁都能看得出来。是他以前将刻意为之和爱混为一谈,透过更乖巧更听话来获取那人垂眸看他一眼,他甚至以为,那人真对他有几分真心。
毕竟从他落难之时就找到他,虽不能常来陪他,但还是各种关心呵护,一路从苍山之外把他弄进苍山之中,若那人对他无情义,又怎么在他身上花尽心思。
然而数百年后的如今,他终于幡然醒悟。那人对他如此呵护,不过因为他是棋子。那人养他,便是能把他送出去的,无论对象是谁都行。
那人眼里只有权势,从来不曾爱过他,就算一点点也不曾。
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他一直迟疑不定的事情,在内心有了决定。他的视线往卜烈植那里看,手指悄悄缩紧。就这么办吧,他告诉自己。
肖扬帮郁远把手擦干净,收好巾帕后,便又回去牵郁远的手,郁远也没放开,自然地任他牵着。
「原来是故人啊。」曲映歌走到郁远面前,她历经多事,倒是丝毫未显退却,笑脸盈盈地看着郁、肖两二人,最后转向肖扬,「尊上这是要在下与凤临尊者一战?」
「难道还有别人?」肖扬反问。
曲映歌听他这一说,自然明白,「那便是了。若对手是过往的小师弟,我或许还能竭力一搏,求一线胜机。」她方才话中之人乃杜家双胞胎,她眼神转向郁远,「若对手是你,那我倒也不必坚持一战求败,直接跪了便是了。」
语毕,她随即双膝一曲,很快跪了下去,甚至磕了个头,「我胜不过,你们就留点面子给我,如何?」
郁远没想到她说跪便跪,倒有些慌乱,说实话,虽然这位师姐古怪了些,但他确实未曾感觉到她的攻击心,或者是说,她当初的所做所为,后来他反复细思,都不失为一种提醒。
所以即使肖扬没将她剔除嫌疑,他却真的认为是她的机率非常小。
「别这样。」在这一点上,郁远还是脱不了现代人的思维,总觉得这些人也太爱用跪来表情达意,他放开肖扬的手,出手去扶她,却被她塞了纸张在手心里。
郁远一怔,还是将人扶了起来,默不作声地靠着再度牵手,将纸张又传给了肖扬。
肖扬原来还不高兴郁远去牵她,却没想到郁远会塞过纸张过来,他何其聪明,一想便知这纸张从何而来,趁郁远收手,塞进了袖口。
「不战便不战吧。」她人都跪了,肖扬也没有办法再要她出手,便转向喻劭,「汝呢?」
「师叔都胜不过了,在下又怎可能胜得过?」喻劭露出微笑,「然而在下虽胜不过,却想亲见凤临尊者之风采。」
郁远这才认真看向喻劭,他对这人仍是没什么喜恶,此时只是凭外貌看着喻劭,发觉对方眉眼确实与自己有神似之处,若说重望明是感觉像小堂弟,那喻劭则是长相真像他小堂弟了,是个头发剪短,混进他家族照里也不显得奇怪之人。
不知是否移情作用,第一眼,他奇异地对这个人生不出什么恶感。
肖扬不喜欢他眼睛直盯着喻劭,手改为虚虚握着,还以拇指轻挠了郁远的手心一下,「别看别人。」
这种若有似无的碰触感觉更是勾引,肖扬突来这么一招,郁远整个人差点跳起来,他用尽全部修为保持镇定,气恼地斜觑肖扬一眼。
吃这种奇怪的醋就算了,能不能不要突然这样摸啊?
肖扬气定神闲地回视他,唇边还带着笑意。
那种大猫的高傲和无谓都展示在脸上,还带着只针对他的亲昵,郁远没两下就消气了,又想去摸魔尊大人的头发。他又花了些功夫让自己没有把手放到肖扬头上,「那我去打啰?」
肖扬整个身子转向他,细腻地帮他理了理衣襟,最末还不顾众目睽睽,在他额上落下一个轻盈的吻,才笑道,「去吧。」
双胞胎面带笑意。
重望明眼睛亮得不行。
白桐和胡蝶都要疯了。
郁远自己倒是不觉如何,这种亲密的吻额反而比刚刚那突如其来的摸手让他习惯,前者只是愿君平安之意,后者那一撩,没撑住是会有点反应的。
郁远看着喻劭,心道这人是阚晁弟子,如果算辈份还要算他师侄,「你先出吧,我让你二十招。二十招之内我只闪避不还手。」
喻劭并不知道郁远奇妙的经历让郁远只要想到说文言就又别扭又头疼,所以满口白话,他有些诧异,毕竟在重要场合或要事上,一般人还是以文言为主,除非说话之人是亲近之人。郁远和曲映歌毕竟是旧识,两人互为白话就算了,郁远对他亦用白话,又要让他招,这是何意?
他前半生因为己身灾难,以及被那人所救,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