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人们就看见他的身形忽然闪动，整个人已经朝着顾诺猛冲过去。
魏禀的速度非常快！
看台上很多丹心阁内门弟子都忍不住微微点头，露出赞许的微笑。
这样的年龄，能到这样的境界，这孩子天赋确实不错。
看来丹心阁，又快有一名少年内门弟子了。
眨眼间，魏禀手中的剑就要刺到顾诺身上。
顾诺小小的身体却始终没动。
丹心阁上上下下都毫不怀疑，只要飞云宫主不亲自出手，这绝对是一场压倒性的，没有任何悬念的比试。
宁晚更是看了负手站在对面看台上的顾唐一眼，唇角轻扬，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恶毒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候，顾诺动了。
没有人敢相信，一个六岁的孩子，竟然会有这样的速度！
魏禀冲到顾诺刚才站的位置时，一剑刺出却刺了个空。
顾诺已经一掠而起，穿着粗布蓝衣的瘦小身影在空中飞快变幻着身形。
眨眼间，他便落在魏禀身后。
他手里握着那柄近乎透明的短剑，托手轻轻送出。
等魏禀反应过来的时候，冰寒彻骨的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后颈。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颈项往下，压住了他所有的傲慢和不满。
剩下的，是不知道从何处升起的，让他浑身战栗的恐惧和害怕。
“你认不认输？”顾诺脆生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很冷，也很坚定。
那语气不带一丝颤抖，好像从一开始，他就笃定自己会赢。
“我不认输！”魏禀尖声叫道。
少年还没变声的嗓音在空旷的试剑台上，显得分外刺耳：“你作弊！肯定是你爹爹帮了你！我才不信凭你这个小杂种自己就能打赢……啊啊啊啊！”
魏禀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大声惨叫起来。
顾诺手中的剑，原本只是停在他的后颈。
听到魏禀出言不逊，又用那个称呼来辱骂自己。
他小小的脸蛋涨得通红，毫不迟疑地挺剑刺出。
短剑本就无比锋锐！
更何况那是出自当世第一人之手的利器。
转瞬间，那剑就从魏禀肩膀刺入，从他身前穿了出来。
殷红的鲜血顺着剑刺入的地方冒出，瞬间染红魏禀肩上的衣衫。
他父母一下就急了，飞身就要从看台上朝自己儿子扑去。
“又想以大欺下，以多欺少？”秦君澈森然说道：“都当我是死人吗？！”
他袍袖一拂，魏成离和他老婆就被重重掀翻在了看台地上。
两人狼狈地滚落在地，不知所措地抬头看向长身而立的飞云宫主。
“飞云宫主。”魏成离咬牙，翻身跪在看台上。
他儿子还在试剑台上声声惨叫着，他这个做爹的实在是心疼。
“求您放过我儿子，令郎天赋过人，我儿子既然已经受伤了，这场比试也该结束了。”
“啊啊啊啊啊啊！”魏禀还在惨叫着。
“你可认输？”顾诺又问了一次。
他的小脸鼓得圆圆的，抬头看看爹爹，又看看君澈爹爹。
顾诺见两位爹爹都没有要阻止自己的意思。
尤其是顾唐，还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他心底原本因为刺伤魏禀带来的一点担忧，彻底消散。
“你可认输？”顾诺认真问道。
爹爹说过，打赢别人不算什么，关键是要打到对方服。
不然他们就会一次次来纠缠，让你疲于应付这种人，耽误修行。
所以既然爹爹给他创造了这次机会，那他一定要好好把握，让魏禀他们彻底认输，从此不敢再来打扰自己。
“我不服！小杂种你休想让小爷……啊啊啊啊啊！”魏禀的污言秽语又没能说完。
顾诺已经拔出剑，刺入他另一边肩膀。
“我儿子已经受伤了！同门比试，本就应该点到为止！”魏禀的娘大声嚷嚷着：“顾诺明明已经制住他，却还残忍地刺他两剑！”
她没和自己丈夫一起朝秦君澈求情，反而转身朝丹心阁掌门东方羽跪下：“丹心阁中竟然有这样冷血残忍的家伙，求掌门为我们做主！”
她说着，朝东方羽重重磕下头去。
顾诺一怔，抬头看向了顾唐。
他这样做，是不对的吗？
可是之前，魏禀刚拿到他的武器时，说要用自己试剑。
他还让两个比在自己高大得多的小孩抓着自己，然后用剑刺穿了自己的肩膀。
那时候他虽然才五岁，爹爹也没开始教自己修行。
他只记得自己痛得太厉害了，拼命挣扎着咬了魏禀一口才脱身逃回家。
后来，魏禀的爹魏成离还带了好多人找上门来，就因为自己咬了魏禀一口，他们还逼着爹爹跪下来向他们认错，打得爹爹一个月都没能下床。
原来自己这样做，是残酷冷血吗？
自己不是已经赢了魏禀吗？
顾唐对上顾诺的目光，猜到他在想什么。
他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他没错。
大概是父子之间的默契，顾诺小脸上神色一下飞扬起来。
他目光坚定地又看向还在惨叫的魏禀，寒声问道：“你可认输？”
东方羽轻叹一声，正准备说话。
顾唐斜睨他一眼，突然朗声说道：“掌门既然从前便从不过问孩子们之间的争斗，今日也不该插手。否则，我们只好认为您是要以大欺小了！”
他话中分明有话！
丹心阁上上下下大都知道一些，魏禀从前带着他那群小伙伴欺负顾诺的事。
顾唐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最好别管，不然他和秦君澈就要出手了。
“禀儿，你还不认输！”魏成离急得汗都要出来。
他现在分外后悔，自己的儿子被骄纵成这样的脾气。
“我我我我……我认输！”魏禀疼得衣服都要被汗湿透了。
他本来以为父母或者门中长辈，会像过去一样护着他。
所以才敢那样倔强！
没想到这一次，连父亲都不站在他那边了。
他哪里还敢继续任性，连忙一叠声地又说：“我认输了，顾诺！求你放过我。”
魏禀肩上又是一阵剧痛，顾诺总算拔走了他的剑。
魏成离松了口气，连忙飞扑下去抱走受伤的儿子。
有那么一瞬间，他离顾诺已经很近。
可是他丝毫不敢有别的想法。
飞云宫主就冷冷站在那里，魏成离也还想好好活着。
“下一个！”顾唐扬了扬下颌，朗声问道：“该谁了？”
刚才欺负过顾诺的小孩们，哪还敢下去和顾诺比试。
可是……
顾唐等了片刻，见没人应声。
他手肘撞撞秦君澈，说道：“你来，让他们下场。”
整个试剑台上，一片哗然。
丹心阁门人不敢置信地看看顾唐，又看看秦君澈。
他们不信，堂堂飞云宫主会……
“下一个。”秦君澈淡淡开口说道。
他不仅在问，手还在动。
飞云宫主左手随随便便一扬，一个十一二岁的小胖子男孩就被从看台上抓起，扔到顾诺面前。
“我知道你们在想，飞云宫主和顾唐做得太过了，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
顾唐冷笑一声，目光从那些丹心阁弟子脸上扫过：“当初可也没人觉得，这些孩子对我儿顾诺做得太过！”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冷冷问道。
第21章 儿子的爹是魔尊（21）
山风呼啸而过，顾唐昂然而立。
丹心阁试剑台周围人人都保持着沉默。
太多的丹心阁弟子，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瞧过顾唐。
这个昔日的内门第一人，被掌门寄予厚望的天才。
这几年间，顾唐境界跌落，被逐出内门，在门中逐渐再没了他的身影。
现在他长身而立，衣衫被长风吹得猎猎作响，仿佛又有了过往的光彩。
恍惚中，有人回忆起，这个试剑台，曾经本来就是顾唐的主场。
他也曾在这里，一剑挑九人，接下当初丹心阁最大对手门下弟子的挑衅，打得对方心服口服，从此再不敢上门挑战。
他也曾经，在丹心阁内门试炼中，以十六岁的年纪，一路鏖战，成为当之无愧的内门第一人。
这些被抛弃在记忆中的过往，慢慢地重回丹心阁弟子们的脑海。
顾唐是天才，是内门第一人，却从没在任何人面前摆过架子。
昔日的他温和内敛，一心修行，也没有仗着他的强大欺辱过门中弟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顾唐跌落神坛，被掌门亲自逐出内门的时候，很多人却控制不住，想要将他踩在脚底。
仿佛作践欺辱从前高高在上的人，有一种特别的快感？
可是现在……
丹心阁的弟子们看着顾唐。
对方明明还只是筑基期修者，这样挺直背脊的模样，又好像回到了过去。
他们，下意识地微微低头，有些不敢直面他的诘问。
“诺儿。”顾唐目光环视一圈，淡淡对顾诺说道：“继续吧。”
“是！”顾诺大声应道。
“师兄。”他转头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男孩，“请。”
那男孩虽然比魏禀小两岁，可也长得高高壮壮，看起来比顾诺强壮多了。
但他站在试剑台中央，看着握剑昂然而立的顾诺，想到刚才魏禀的狼狈，还没动手，身体都颤抖起来。
“师师师……师弟……顾诺师弟。”男孩有些害怕地咽了口口水，“请。”
顾诺二话不说，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这一次，他选择主动出击！
整个试剑台，很快成了丹心阁修二代们的噩梦！
平常最凶最狠最爱欺负人的那些小孩，被一个只有六岁的瘦弱孩子打得满地打滚。
连平时最骄傲的几个，都被打哭了。
可别管他们哭得怎么凄惨，只要不认输，顾诺就绝不会停手。
于是这些小孩，只能一边哭着，一边抽抽搭搭按照比试的规矩，规规矩矩向顾诺认输。
平时严肃的试剑台上，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顾小魔王”的称号，就是在这一天声名鹊起，成为丹心阁下一代修者心中最恐惧的存在。
山风拂过，日影西斜，拉长顾诺小小的身影。
他的对面终于再没有下一个对手。
那些比他大，曾经联合在一起欺负过他的孩子们，几乎个个鼻青脸肿，哭丧着脸忍痛站在自己父母身后。
他们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输给这个任由他们欺辱的瘦弱小孩手上。
而且会和对方一样，被打痛了，却连哭都不敢哭。
“师兄师姐们承让了。”顾诺收起他的剑，似模似样地朝四方团团作揖。
丹心阁掌门东方羽的目光如电般在顾诺脸上扫过，这个孩子的天赋，实在有些惊人。
可惜……
东方羽无声地轻叹口气，他其实早该想到的，顾唐当初不也是……
唉，可惜了！
一直到回到顾唐父子居住的木屋中，刚才在试剑台上表现得特别老成持重的顾诺才终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爹爹！”他飞扑到顾唐怀中，小脸蛋幸福地在顾唐肩上蹭来蹭去，“诺儿赢了他们！全部！”
“棒棒的！”顾唐揉揉顾诺的小脑袋，大方地夸赞道：“我就知道诺儿一定会赢。”
“嘻嘻嘻嘻……”顾诺笑得开心极了。
再没有什么比赢了比试，又见到好几天没见的爹爹，还被他夸奖让他开心的事了。
“诺儿。”顾唐拉开顾诺，“今天靠自己赢了那些从前欺负你的人，开心吗？”
“嗯。”顾诺用力点头。
“那爹爹问你，从今天的事里面，你学到了什么？”顾唐又问。
“要变强！”顾诺不假思索地回答。
“没错。”顾唐欣慰地点点头，“还有呢？”
“要更努力修行，让自己变得更强，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了。”顾诺又说。
“嗯。”顾唐认可，他又问：“知道为什么一个月前，爹爹不让你和他们比试吗？”
顾诺想了想，摇摇头。
“因为那时候虽然咱们也可以仗着飞云宫主去欺负人。”顾唐耐心地解释道：“但是依靠外力取得的东西，是不可靠的，别人也不会真的服气。但是今天，你是完全靠自己赢了魏禀他们，从此以后他们看到你，就只剩害怕和恐惧，再不敢多说什么！”
“诺儿明白了。”顾诺用力点点头。
他又撒娇般蹭蹭顾唐的肩膀，小脑袋转向一旁，突然看到站在一旁的秦君澈。
顾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今天除了爹爹以外，还有……
他眨巴着眼睛，苹果般可爱的小脸蛋突然又涨得通红。
顾诺想起来，刚才在试剑台上，这个飞云宫主送自己剑的时候，他太开心了，然后就脱口而出，也叫了他爹爹。
他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那柄剑真的太漂亮，他太喜欢。
而且上丹心峰的时候，一直是这个飞云宫主抱着他。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可是爹爹也说过，要等他足够强，才能想让谁做他爹爹，就让谁做他爹爹。
顾诺知道自己虽然能打过那些欺负自己的小孩，却绝对不会是这个飞云宫主的对手。
他忍不住又眨眨眼睛。
飞云宫主，会喜欢他那样叫他吗？
他当时好像也没有回应自己。
他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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