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云程都收拾得体面干净,闻闻自己下地劳作一天以后,浑身上下都是汗臭味,又脸脏手黑的,他心里怨气差点藏不住,最后叹口气。
“你们刚回来忙不过来就算了,有空还是要来帮帮忙,家里十几亩地,哪里种得过来?”
叶大还听说秀才有地可以免赋税,想把自家的地挂在叶存山名下。
叶存山就顺便跟他说,“种不过来你就卖掉吧。”
“挂我名下你就想好了,我是没意见,但是我的地,我亲爹累死累活给我种,这名声不好听,你挂我名下,我要给你卖掉十亩。”
“卖地的银子你放心,我肯定一文不取,全部给你。”
叶大险些被气昏过去!
“你才不种地几天就这样糟蹋家里!你忘记你自己是个泥腿子的时候了?这地是命根子!你要是为了回来气我,你现在就走!不挂名就不挂!别想我卖地!”
叶存山早有预料,又劝了一句,“你现在都种不过来,早点卖掉,春耕播种别人自己来,等到农忙时,你种不过来再卖,想想前头出过的力,你还舍得吗?”
到时这一年熬下来,别又气急败坏瞎搞事。
叶大说什么都不卖,还因为嗓门过大,招来他爹娘。
云程就把他们带来的一篮子东西给了刘翠英,“都是些吃的用的,你跟爷爷留着就好。”
他们这次回来就没带多少东西,吃的就是家里买的零嘴,不带回来会放坏,用的就是牙粉跟肥皂团。
天热起来,再下地,每天都是一身的汗,肥皂团就很实用。
这两样东西云程都离不开,拿了好些,送了他们也够用。
时辰不早,都要洗漱收拾,晚饭也没吃。
存银的事由叶根谈妥,叶存山就带云程来走个过场,顺便提醒叶大卖地。
见着爷爷奶奶,简单叙旧过后,一句陈金花的事没问,两人茶都没喝一口,就从家里离开。
刘翠英往陈金花那屋里看一眼,跟自家老头子说:“这儿媳妇不老实得很,前阵子一直说存山不计较,程哥儿对她好,她在家里作威作福的,今天灰溜溜不敢出来……”
老头子头疼得很,“等着看吧,叶大不是个肯憋憋屈屈吃亏的性子,孩子出生后,家里有得闹。”
另一边,家里存银已经做好晚饭,也烧好了热水,晚上能一起收拾洗漱,去旁边的造纸作坊烤头发。
云程夸他做饭好吃干活利落,夸得存银吃饭时都挺着小腰板,一副可自豪的样子。
晚上进屋以后,云程就跟叶存山说:“不行,孩子还得再教教,太好哄骗了。”
夸夸他,他就努力干活,饭后又把收拾碗筷的活儿包了。
今□□服也是存银洗的,下午晒完收了顺便叠好。
叶存山说难,“傻样,得对他坏点,他才知道怕。”
教育的事,不急一时。
晚上云程跟存银是去专门收拾出来的浴室泡澡,叶存山就在院里冲,结束后三人结伴一起去烤头发。
里头人多,除却要参加明日祭祖的,还有一些是身上脏了要洗的。
村里有这作坊后,大家洗头频率高了不少。
存银看见他小伙伴了,不跟哥嫂扎堆,过去跟人聊天玩闹。
等到烤完头发回家,才快步跟上来,路上对叶存山挤眉弄眼,“我听说了,爹今天骂你了!”
是要叶大卖地的时候,叶大嗓门拔高吼了一长串。
叶存山说这是小事,顺便告诉存银,“明天祭祖完,带你回家签分家契。”
存银乐得一路蹦蹦跳跳,到家又出了一身薄汗。
投桃报李,进院子他就钻回自己房间,不闹哥嫂,要他俩腻歪去。
腻歪是不能了,享受倒是可以有。
云程今晚要给叶存山按摩,他保持锻炼数月,手劲儿上去了些。
按摩头部会让人很想睡觉,云程先给叶存山揉捏了肩颈,才要他趴下,给他踩背。
踩过几次,他有了门道,两根临时做的木拐用得极好,现在还能给叶存山踩踩四肢。
因为体力好了些,踩过四肢以后,才跟他从前一样累。
再坐下休息,叶存山就给他捏捏胳膊腿儿舒缓。
云程眯起眼睛,觉着这小日子真是安逸。
“虽然忙碌,但很充实。”
他又睁眼看叶存山,“等我力气大点,就天天给你按。”
店里的按摩师傅一天好几个客人按下来,也都还好,肯定有个窍门儿在。
他只给叶存山服务,要求就更低。
叶存山明知故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云程不跟他说腻歪话,感觉差不多了,就让叶存山停手,两人换个位置,叫叶存山枕他腿上,“我给你按按头。”
这一天天用脑过度,也该好好舒缓舒缓。
才洗过头,摸着光滑柔软,云程也想到理发店洗头的躺椅,突发奇想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样洗头很好很方便?咱们做个躺椅好不好?”
他想要叶存山以后这样给他洗头发,说出来又是画大饼,“到时候我能给你洗头。”
叶存山对云程的来处感兴趣,瞧瞧那大浴桶,现在还要躺着洗头,就问云程:“你老家都是这样?”
云程说:“去外头才这样,自己家里没有。”
也告诉他,按摩床会在床上开个能放脸的洞,这样趴下不会难受。
叶存山说:“那我把躺椅挖个洞,咱们两头用。”
云程就笑,“那样的话,我就不能给你踩背了,躺椅太窄了。”
做宽了也不好挪出去,洗头时不方便。
叶存山倒不在意,“到时候你能躺,我给你按。”
才说过存银好哄骗,云程自个儿就上了这个当。
他给叶存山画出去的大饼没给喂进嘴里,自己先吃了叶存山给他画的饼子。
本来说按个一刻两刻就停手,被叶存山哄得,硬是按了半个时辰,时长增了一倍。
叶存山得了便宜还卖乖,“夫郎还得再教教,真好哄。”
云程故意耍小性子,“你是不是不乐意我说存银?”
叶存山挠他痒痒肉,让云程连连求饶,等躲得老远老远,他跟叶存山一头一尾待着时,才给叶存山一句:“你不敢正面回答你心虚,你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叶存山要他别演了。
“我跟你说过,我不是特别守规矩的人。”
到时碰他,就真的成了关门胡闹的那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给大家说一声,周三周四不敢改太多错字,但是我都看见了,后面会慢慢抓虫改正!辛苦各位读者老爷帮我抓虫了,挨个么么哒!
大家晚安!
明天见呀。
第72章
云程觉得叶小山对自己的定位很不清晰。
规矩不规矩,又不是他说了算。
“我还不知道你?”
云程伸腿,脚趾在叶存山腿上夹了下。
叶存山:“……”
叶存山闭闭眼,不跟他计较,才摆上小桌的书本纸笔都被他卷起,直接拿到了床下书桌上,叫云程自己把小桌收了睡觉。
云程笑得好大声,他捏捏喉咙,努力阴阳怪气,“哇,好守规矩哦。”
然后被自己逗得在被窝打滚。
叶存山说存银听得见。
云程说:“他跟我讲了,他会假装听不见的。”
只要存银不当他面说,他就能当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没人听见他跟叶存山胡闹,他笑笑又怎么了。
叶存山叫他等着。
云程才不怕他,掀开被子,拍拍床,“等着呢。”
叶存山背过身,不知道从哪里揪出了两团棉花塞耳朵里了。
塞了棉花,也能听见云程在后头笑他。
真是胆儿肥了。
这次祭祖的东西叶根找人准备了。
叶存山要给祖宗报喜,元宝是他那一支的直系来叠,陈金花是后娘,叶根没考虑,元宝是要了另外的哥儿姐儿帮着叠的。
云程这次回来能待好些天,祭拜爹娘就不用着急,有时间准备,计划祭祖过后,再挑个时间去。
隔天,叶存山是换上了生员蓝衫。
云程早早起来给他束发,仔细抚平衣服褶皱,也跟叶存山说:“等回县里,我给你再做两身蓝衫。”
这衣服是叶延在府城给叶存山做的,一般刚考上,日子赶,除却早有准备,都是买的成衣。
叶存山身高体型比一般书生魁梧很多,这衣服是临时赶工定做的。
他肤色不是普通书生的白皮,穿蓝衫很不衬人,衣服款式规矩,上身以后还没自己的书生长袍好看。
再就是叶存山只有一身,虽说这衣服不用天天穿,平时还能穿别的衣裳,但有个替换的总要好些,免得后头出岔子,他们应付不及。
叶存山心里想要,嘴上又说不要,“你也忙,到时再买一身吧。”
云程让他说实话。
叶存山老实道:“谢谢程程。”
在屋里黏糊了会儿,出门就规规矩矩,表情都端着,也没手拉手。
祭祖流程都熟悉了,今天主要是叶存山去报喜,由族里长辈带着,其他人观礼。
云程看得仔细,他给叶存山画过醉酒小短漫,也有其他日常的手账记录。
以前觉得可惜,没有摄像机拍下。现在也发现些乐趣与幸运,还好他还有一个画画的技能,到时画出来保存,这个日子也能留在纸上,往后能偶尔翻阅回忆。
他没陪同去府城,只从叶存山给他写的日记里得知放榜当天叶存山的心情起伏。
府城自然也有报喜人,这里的记录叶存山寥寥几笔带过。
他今年在书院,与杜知春攀比多,看似是个爱炫耀的人,到这等喜事上,他又很有同理心,不想惹其他同窗不快。
同时也明白他跟杜知春之间还有一段差距,喜悦之情浓郁,却远不到可以张扬炫耀的时候,就只请同窗吃酒。
云程接待报喜人后,也因为叶存山本人不在,只家里热闹了一阵。
这次回村,也是一样的走流程,招待来道贺的人,陪着说说笑笑,再把人送走,没什么实感。
到了这等庄严肃穆的环境里,他那颗心才踏实落地。
是真的考上了。
他家叶小山真厉害。
祭祖结束,其他人散了,叶存山还被叶根又叫回家了一趟。
云程就跟存银一起回家,到家他没停,怕脑中记忆模糊掉,立刻拿纸笔将今天这一幕画下来。
纸张是散页的,祠堂内部场景优先画。
先起草图,再一起刻画加细节,从家里出去这一段,他最后补上。
存银在旁边撑着小脸看着,化身活体彩虹屁机,云程画多久,他就夸多久。
等到云程落笔,他就嘿嘿嘿望着云程傻乐,云程就懂他意思了,“想学,还是想我给你画?”
存银都想要,他也知道云程忙,没这个空闲跟他这小孩儿玩,只要一副,“就跟那个美人图一样,给我画一张就好了!”
回头他也捡根炭笔练练。
他现在能画些花花草草,之前练刺绣时,在布上起稿,因为画得丑,也私下练习过。
距离画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画出来总歪歪扭扭,不如花草好看。
云程看看存银,存银抿抿唇,眼神紧张,“我要去打扮一下吗?”
那自然是不用的。
云程逗他,“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打扮做什么?”
“大嫂!”
存银语气凶巴巴,语气羞答答,云程看得直笑,要他坐好,“我仔细看看你。”
叶存山去府城考试前,云程画过他们三个人的正比图。
那是给叶存山想念家人时翻阅的,画得很写实。
存银现在要这画,是为了臭美,就能加一点修饰进去。孩子本也不大,脸上还有婴儿肥未消,脸型、眼睛做一点处理,线条柔一些,能翻倍可爱。
认识这么久,云程对存银最深的印象是过年那天。
小孩子一身红衣穿得喜气洋洋,兔毛领子托着小脸,把他脸上淡淡抹开的胭脂唇脂衬得十分漂亮。
那一天他神气着,姿态都傲傲的,下巴微仰着,别提多可爱。
家里没颜料,云程翻找叶存山的书包,从里头摸出了一小盒印泥,自己先在稿纸上调色,挑选了一张白纸起稿。
过年那天天气不错,没风,云程手动加了风,给存银的头发加了点动态。
后头则是山间小路,远远能看见一座小屋子,是他跟叶存山在山里的房子。
存银看着他画,先夸真好看,再夸云程真厉害,等脸部出来,他又不好意思,“我有这么好看?”
总之全程叽叽喳喳。
云程没用毛笔,揪了点棉花沾上调好的色,往上印压。
纸张上还有细细的植物纤维,纹路明显,红色浅浅印上去,还挺有感觉。
弄完要晾会儿,他记得叶存山之前会往画上抹蜡,他不会这个,要存银自己找他大哥去。
存银拿了画,不说找不找,先问云程:“你给我大哥画了吗?”
云程看看旁边还没装订的祭祖报喜画册,不确定道:“应该画了吧?”
存银果断放下画,抱着云程胳膊一阵撒娇,“大嫂!你一定要给我哥画一幅,不能说先画了我的,你给他画了,我的这个才能抹那么什么蜡,求求你了!我这辈子没这么好看过,这画一定不能坏掉!”
云程就问他,“你对你大哥是什么印象?把他说得很霸道的样子。”
存银瞪着眼,“他还不霸道?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