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头发还是湿的,先去纸铺烤烤。”
云程高兴坏了,临时扎起了马尾就没注意,被提醒后,想到自己顶着一头没梳开的湿发满县乱逛,还想去别人家里登门道喜,小脸立时涨红。
纸铺里也放过了一回鞭炮,存银在这里跟人大吹特吹,说他大哥厉害,说他大嫂阔气,也说他自个儿机灵。
云程烤头发的功夫,存银嗓子都吹哑了。
怕这孩子因为话说多成了个小哑巴,云程强行把人拎走。
转道去杜家道喜,再回家后,天都黑了。
庆阳叫存银明日收拾东西回纸铺,存银抱着云程不松手,“我不要,我要跟我大嫂睡!”
庆阳:“先收拾准备着,免得你大哥回来,你还挪不出窝。”
存银就不想挪。
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大腿都不如叶存山的胳膊粗,还是算了。
而且他大嫂也没有想跟他睡的意思,还在傻乐呢。
存银打趣他,“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秀才夫郎了!”
云程没听出来,跟他商业互吹,“嘿嘿,你也是秀才弟弟了!”
存银乐得满炕打滚儿,又去抱庆阳,“庆阳哥,那你不是也快搬走了?我要一个人睡了?”
木匠已经打好了衣柜,那屋子现在还是住两个人,衣柜没组装。
罗旭回来,叶庆阳也该继续看房子,准备搬出去了。
存银舍不得,“我不想一个人睡。”
庆阳反问:“你大哥都给你安排好了,以后跟我一起在铺子里务工,也不挺好的?”
存银心思变化快。
要被带回村里,他就想留在县里。
现在大哥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中,肯定会去府学。
他就也想跟着去府城看看。
这话他不敢说,怕被人批评不懂事。
也确实,没谁家大哥成亲后还带着弟弟过日子的。
他不能因为云程人好,就得寸进尺。
只是当晚聊到这里,他心情就低落下来,一晚上没睡好。
云程体力不支,白天跑了些地方,晚上睡得快,没注意到。
隔天,叶存山也回来了。
两天多的路程,回来时已经下午。
他这个身高面貌,太有辨识度,进了这条小巷,就一路有人道贺。
叶存山满身喜气一身的劲,一路笑得春风满面,回话简短步履着急,也让人感觉他是个好说话的人。
云程今天做什么都没心情,拿了本闲书坐小院里看。
一天没翻个几页,频繁看院子外头,脑子里还胡思乱想的。
他昨日才洗的头发,晚上忙活完也泡过澡,身上还干净着,若叶存山这两天回来,跟人亲热时,就不用仔细收拾自己。
若回来晚,他自己都嫌弃脏,还耽误事儿。
云程拍拍脸,觉得他这想法很不对劲。
又看了会儿书,一个字没看进去,他还起身整理衣服和头发。
天冷时,他打扮齐整,不为漂亮为保暖。
天气转暖后,他就开始显露“糙”的本性。
平时在家,一身中衣穿着,外头图方便,就再披一件长袍。
把布鞋当拖鞋穿,家里走来走去随意得很。
今天特地打扮过,穿了身浅色的衣裳。
上衣颜色是浅棕色,衣襟袖口的棕要深一些,裤子是浅灰色。
冬日穿久了深色重色的衣服,天暖换个清爽的色调,他偏浓颜的外貌都被中和不少,与眉眼间的那份温柔相称,看得人移不开眼。
藏了许久的胭脂跟珍珠粉,也都拿了出来,还在里头发现了一盒唇脂。
叶小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放进去的,都不给他说。
云程一清早躲着人,忍着害羞往脸上抹了点。
他肤白唇红,这些都不敢用太多,只想给自个儿提提色,可惜这一点抹上去都明显。
存银还打趣他,“大嫂,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该这么打扮着,万一我哥今天没回来,那不是白费力气么?”
到明天,就没心思打扮了。
云程还没回话了,就听见了外头一连串的道贺声。
起身前,他先弯了眉眼,把手里书本往存银手里一塞,就跑到了院门前。
他留了两步矜持起来,走到门口,勾头往外瞄一眼,恰好跟叶存山对上了视线。
这一刻,云程才觉得春天真的来了。
叶存山身板很硬很结实。
两手提着,背上背着,前头扑过来一个云程,抱他脖子缠他腰,整个人的重量压过来,叶存山也稳稳当当,甚至能低头蹭蹭云程发顶:“在外面呢。”
云程脸红只需要一秒。
他埋头不愿意动,“这就在门口,你快点进去,你进去了,就没人看得见我。”
实际屋里还有一个存银,一个柳小田,外加一个今天回来收拾东西,准备搬回纸铺的叶庆阳。
叶存山才进小院,就笑出了声。
云程觉得他人要红透了,低声在叶存山耳边威胁他,“你才回来就笑话我,你完了!”
然后迅速从他身上下来,绷着小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若无其事慢慢吞吞走回了里屋。
叶存山把手里东西放下,卸了背上东西。
见存银在这儿,顺口问了一句:“在家待了几天过来的?”
这话题不能提起,孩子好不容易哄好,一说就要掉金豆豆。
他撇撇嘴,“今天大好日子,不跟你说扫兴话,我跟庆阳哥一块儿回纸铺了,你回村祭祖时带上我,我要回家瞧热闹!”
也看看他大哥大嫂最后决定怎么安排他。
这次祭祖,是墓祭。
叶存山考中秀才后,要回家给三代祖宗磕头报喜,规模不是平时祭祖那么庞大。
但他们村族谱翻一翻,叶存山该是第一个秀才,昨天也有人回村报喜,就看叶根到时会不会有其他安排。
叶存山从背篓里拿了三盒鲜花饼出来,存银、庆阳,还有柳小田,一人一盒。
这是小盒装,一盒就五个饼子,要价一百七十文。
两个弟弟不用说,柳小田把云程照顾得好,多买一份的事儿,他就办得大方。
柳小田今天也识趣,没跟人推脱,忙着一起把东西搬进堂屋,也不在家里久留,出去时顺手带上了小院门,跟着存银庆阳一起离开。
叶存山要进里屋,门还推不开。
门后头靠着一个人。
叶存山失笑,“羞成这样?”
那刚才怎么敢扑过来的?
他记性好,犹然记得刚成亲没多久,他去府城走商,回来时云程也是往他怀里扑,扑进来了,才知道害羞,事后被人牵着走都红着张脸不敢抬头。
叶存山隔着门跟他聊了会儿天。
“给你写了信,一个本子都不够写,我后头还裁纸加进去了。”
“府城转了好几天,没几样耐放还好吃的东西,给你买了鲜花饼跟状元蹄。状元蹄就是猪蹄,我闻着挺香,拿冰桶冻着,不知道现在变味儿了没有。”
“第六册卖得很好,你也不用怕用心写的一册挣不到什么钱。”
云程叫他别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都是很平常的话,但听着眼睛酸酸热热,水雾一层一层的往外冒,就很想哭。
他擦眼泪都小心翼翼,只敢拿着帕子轻轻在眼尾印一下,怕擦坏了妆容,他来不及补,露个小花脸要被笑话,也显得他没诚意。
叶存山听出他嗓音异样,没拆穿,“你不让我进去,也不让我说话,是想我走?”
怎么可能这样想!
云程一着急,就把门打开了,还没看清外头的人,就被铺天盖地的吻下来。
叶小山还会骗人了。
云程不跟他计较,手抓着他肩头回应了这个深吻,却猝不及防之下,被叶存山托着腿抱起,手动帮云程再次缠上他的腰。
这个姿势让云程很没安全感,抱他抱得更紧,回吻时带点儿气性,想狠狠咬他,又舍不得,唇齿张合间,没一点威慑性,反而让人欺负得更深更狠。
叶存山尝过他唇脂的味儿,告诉他,“买时说有玫瑰香,当时没闻到,现在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张嘴吃糖!
去写二更了,各位读者老爷下章见呀!
么么哒!
第69章
云程鼻子不灵,闻出来味道也只能简单分辨。
叶存山身上的竹香,他唇脂的玫瑰香,他都闻不出来。
有意无意凑近叶存山,在他唇上嗅了嗅,说:“我怎么闻不出来?你让我尝尝。”
说要尝,他又不动。
叶存山便懂他意思了,“要怎么尝?”
云程当然要趁机提要求,“你不许动,不许趁机占我便宜,我在忙正事的!”
这话说的。
叶存山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他先重重亲了云程一下,才答应他,“你来吧。”
云程性格被动,亲密也被动。
嘴上花花调戏人时,他能说会道,真到实践课,他就成绩稀烂。
没有叶存山做主导,他就跟没亲过似的,挨挨碰碰寻不到章法,还觉得眼下的姿势久了,他腿麻。
云程亲了会儿不亲了,想休息。
叶存山把他抱到炕上,侧坐在旁边,替云程脱掉了鞋子,单手捏着他下巴左右看看,“你今天特地抹的?”
一点颜色就加上去,都能被称出十分的效果。
叶存山就喜欢他害羞时的样子,云程肤白清透,绯红由里到外,漂亮得厉害。
夫夫俩都太熟悉了,一个眼神对上,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云程一整天都在胡思乱想,该是做好了准备的,可事到临头,却因为好久不见露了怯,支支吾吾转移话题,给叶存山讲他前几天一直在做一个很气人的梦。
那个梦就是给存银讲过的故事。
夫郎半夜打了丈夫一巴掌,要和离,原因是他梦见丈夫出轨了。
“你娃都三岁了,跟你长得还挺像。”
脸都黑得一个样。
叶存山被他逗得直笑,笑意浓郁时,眼睛里的情绪也越深重。
他跟云程算数,“如果你今年怀娃,三年后,咱们孩子虚岁也能算三岁。”
他朝云程靠近,“医馆郎中也说,咱们要孩子的话,我得多努力。”
往云程唇上轻咬了下,直视他眼睛问,“你说这努力,还挑日子吗?”
那就不挑了。
云程拉他一下,就落了一帐浓情。
今日闹得很晚,云程都不等跟他叙旧,就累得想睡过去。
晚饭是到了宵夜的时辰,云程被哄着喝了小半碗粥,睡前死活要去刷牙,这执念让叶存山叹为观止。
叶存山给他拿了木盆,支了炕桌,要他凑合着刷刷赶紧休息。
云程乐了,扬个笑脸,还无缝衔接了一个哈欠,给叶存山说:“可能是你身价上去了,你现在伺候我,我浑身舒坦。”
叶存山一语双关,“跟身价没干系,跟身体有关系。”
身体好,才伺候得人浑身舒坦。
云程闹了个大红脸,今天被收拾过,不敢招惹他,刷牙速度都快了不少,弄完就老老实实睡觉。
保持了很好的习惯,等叶存山躺下,他就往人怀里钻。
叶存山终于能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夫郎睡觉,心情之美,自不必多说。
这心情,只持续了一晚上。
隔天清早,云程就给他说了叶大抓存银耕地的事,“纸铺那边缺货,叶虎哥就来得快,顺便把存银捎带过来了,我怕他来抓人,拿了羊毛彩线回来教存银,彩线太少了,我也不确定你什么时候回来,这还没开始教。”
计划是有人来,他就装模作样教教。
但叶虎再次来送货时,只带了叶大的一句话。
因为从未见过叶大这种善变的人,云程那天还给叶存山写了文字手账,记得清楚,如实转告了。
“叶粮叔是让我带存银回村提分家,不真分,就吓唬吓唬爹。但你说有事要跟你商量,所以我没去。”
现在存银还好着,叶大好像是搞事了,又好像搞了个寂寞。
云程应付不来这种人,提前给叶存山讲好,也能早做准备。
叶存山昨天下午才到,来不及做其他。
他们几个在船上就商量好了,今天要宴请业师,然后各回各家。
叶存山跟云程说:“这事我回家处理,要是存银今天过来,你也问问他怎么想的。”
孩子十二岁了,管太严也不好。
存银心比他软,他想法就简单,尽孝心么,银子到位就够了,不需要父慈子孝互相恶心膈应。
但存银就是叶大能吃得死死的那类人。
小孩子心大不记仇,明知道回家会怎样,还是心疼家里,跑回去吃吃苦头又回来。
现在是生气抗拒,再到农忙时,他回村看看一家子种地累得苦哈哈的样子又会心软。
要是狠狠心,叶存山就该不管他,等存银在亲爹手里多吃几次亏,心也就硬了。
就是舍不得。
他虽揍过存银很多回,重活累活可没给人干过。
叶大自己不养孩子,人大了要享福,有这好事?
他换好生员蓝衫,跟云程说一声就出门,先去买了好笔好墨,再回纸铺拿了五刀好纸,一起装好以后,这就是他今日的礼金。
直接给银子,杜先生会不开心。
文房四宝里,缺一个砚台。
他跟云程现在的小家庭买不起好砚台,其他次一些的,价格也高。
再次一些的,就没买的必要。
所幸杜先生不是那等爱计较的人,叶存山这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