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不就是月薪吗。
叶存山不做商人很可惜,他说:“抽成。”
云程半晌无语,觉得亏心,“人家写稿也很辛苦……”
叶存山:“你喝露水就能把日子过下去?”
云程沉默片刻,想起来编辑工资里的一环,确实有作品销售提成,只是很少罢了。
他说:“那少要一点吧?”
要多要少,都是在杜家书斋愿意聘请他去当这个编辑,要他审稿,给书生们提意见的基础上。
叶存山表现出对利益的看重,却也不抗拒跟杜家书斋合作。
他比云程见得多,外头许多生意好的铺面被人挤兑垮,被贵人低价收购。
杜家上头有礼部尚书在,他家一向对书生好,不仅仅是蔚县本地,外地书斋分号一样,这种善缘累积下来,万里挑一出个当官的,都能维系交情。
卖书又贵,价格都是以两算,别人才不管背后成本多少,只看卖价,到时眼红起来,他跟云程招架不住。
能合作最好。
说着稿子,叶存山也有话给云程说:“咱们县里另外两家书斋,特别是万书斋,来找我好多次了,当我是《赘婿》作者,已经加价到二百两一册,要我把余下的稿子给他家。”
云程不要,“跟画大饼似的,万一我后头因为挨骂,心态崩了,也跟着外头模仿的稿子一样的写,写妖女神女,他们还能挣钱吗?”
别到时候杜家书斋得罪了,另两家也说这稿子不值价,一手好牌烂打。
叶存山觉得云程这点挺奇怪的,看起来没什么心眼儿,实际说起这些弯弯绕绕,他又能懂一些。
云程挺挺腰,“我不懂这个,我还不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啊?”
叶存山抱着他一阵笑。
年后日子过得快,事业起步后,分神关注外头,时间就过得更快。
云程的《赘婿》在蔚县开始发行这天,叶存山到了月底休沐日,这之前又经历了一场月考。
同时,县里贴榜,公布了今年的县试日期,在二月中旬。
按照往年惯例,县试结束公布成绩后,会再贴榜通知府试日期。
叶存山说可能四月院试,也是要看提学大人会不会在这期间到他们居安府,若来的话,今年就是连考。
府试过后接院试岁考。
新生考秀才,老生考评级。
过了岁考的新生,得秀才功名。
排末次的老生,取消秀才功名。
月底事情堆积,南北首饰铺来人给他们传信,图样都已经送还店里,他们抽空过去,交了银子能翻阅。
叶庆阳写了请柬,带了礼,跟罗旭一起上门邀请他们二月中旬吃酒。
叶存山是介绍人,还单独给了“媒婆”红包。
他笑眯眯接下了,很为庆阳开心,要他们进来坐坐,庆阳还没空,“趁着他休沐,我们一起把请柬都送了,今天就不叙旧了,改天再聊。”
外头小巷里,孙阳恰好算着日子过来给云程送蜂窝煤。
叶庆阳看见他,想到前阵子被孙阳误认为是画册主人后,自己把这份殷勤及火热目光当做是情义的小心思,脸上有一瞬的不自在。
罗旭注意到,问他:“怎么了?认识吗?”
叶庆阳说:“煤铺子的,送过几次煤,眼熟了。”
他俩不久留,叶存山也有意试探孙阳,看为什么要撒谎给云程送煤炭。
在意的原因有两点,一是蜂窝煤的方子是云程画的,怕有人看见,给云程埋隐患。
二是云程平常就自己在家,要是跟这送煤的熟悉了,放松了警惕,遇着事情都没处喊人。
孙阳有段时间没来送煤,铺子里被万掌柜捏得服帖,送煤这活儿都有轮班,他今天轮到,看见有云程家,就先送来了。
叶存山识字,看着本子上一串串的地名还在他家前头,就问:“你一路过来,不先送别人家吗?”
孙阳近日脸皮厚了,说:“你家有杜先生家的关系,我们掌柜的也叫我们先送呢。”
登记时是只给少许定金或者不给都行,给了定金的,比如定一筐煤,送货时最低有一筐,没给定金的,就看到时剩下多少。
有的人家会多买,一车煤装出来,甚至会出现才送一家,就卖完的情况。
他用这个理由优先过来,也说得过去。
叶存山不好把画册的事情打听明显,还问他:“那你之前给我家里送蜂窝煤,说是静河纸铺的人送的,怎么回事?”
孙阳回家就已经被徐风训斥了,这段时间理由想了很多个,他说:“怎么登记我就怎么送的。”
叶存山点了头,今天多买了两筐蜂窝煤。
等孙阳走了,云程紧张兮兮的,“怎么了?那蜂窝煤有问题吗?”
叶存山垂眸摇头。
静河纸铺跟他家里,有一个共同点,都有一个会画画的人。
过去这么久,也没出事,他没打听清楚前,给云程说也是让人害怕。
他摇头,“没事,进屋吧,外头冷。”
这次休沐,两人依然没回家。
叶庆阳忙,不好叫他帮忙捎带东西回去,叶存山上街买了些价格低,包起来多的劣茶,一起两大包,送到纸铺,让来送货的叶虎一起拿回去。
叶虎说好轻,叶存山说情意重,“一包我跟云程买的,一包存银买的,给我爹手上就行。”
至于叶大会气成什么样,他就不管了。
叶虎也有一句叶大的话要带过来,“你爹说程哥儿孝期也过了,你俩往后要孩子,总得有人带,叫你俩多回家看看。”
叶存山差点冷笑出声。
陈金花肚里两个崽都等着出生呢!
谁带娃?把存银拉回去?
云程孝期过了这事,叶存山也不想去想。
他不算守规矩,期间一直对云程动手动脚的。
确实一直惦记着孝期赶紧过去,他好能把云程办了。
可要真的才过去,他就把人怎么着,也显得他很畜生。
所以今天休沐,这里那里的事,他都愿意跑跑,怕在家里跟云程一个眼神对上,都带着火星子。
云程说得对。
他自己被吸引,被撩到,不能怪云程招人。
他的态度,云程自然感觉得到。
要说起来,云程也松了口气。
第一次总会伴随紧张和害怕,一天天数日子,跟忙碌中恍然发觉这一天的到来还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自己悄悄练习了化妆,也没敢涂抹出来给叶存山看。
下午天气阴沉下来,乌云罩顶。
叶存山跟他一起在暖桌边对坐,本想说庆阳婚礼时,他们回村吃酒,能顺便去云仁义家说正事,看这对夫妻谁来县里认图样。
抬眸见云程低头画画,小脸恬静的样子,他终是没说扫兴的话。
云程在设计香囊,他让柳小田试着帮他调竹香。元宵节那天跟叶存山说好的,他会做一个竹香香囊挂身上,抽空了就要做。
他心思敏感,喜欢随意说的一句话都被人记在心里,并帮他实现。不给没关系,给了总会觉得惊喜。
给叶存山买很多书、请先生,这两样他们现在的家底是办不到的。
像这种小东西,他却可以。
而且他也认为,越是这种小东西,越能打动人心。
叶小山看着粗犷,其实也有一颗细腻心脏。
香囊是他第二次绣,准备绣两只,也让叶存山有个替换的装饰。
这个白天,过得安静祥和。
晚上,云程饭后消食,又一碗中药灌进肚里,洗漱完就钻进被窝。
叶存山白天学完了,晚上难得没在炕上摆小桌,躺下后侧身抱着云程,闻着他身上浅浅淡淡的中药苦香,心疼他被苦汤汁浸透,说:“其实不要孩子也行。”
云程惊得瞪大眼,声音都发紧,“为什么?”
叶存山说:“孩子随便哪家的都行,夫郎只有你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qaq晚点来了,大家放心,虽然是转点的更新,但是我会算在昨天,25号还是会更万字以上~
另外就是,我这周轮空(无榜单),所以会去修改一下前面的章节,像错别字、小bug,部分情节的调整,都会趁这周做好,到时候会在标题挂上[抓虫][小修]字样,看过的读者老爷不用点进去~
大家晚安!我也睡啦!
晚上见!
第48章 情意重
云程缓缓眨了下眼,努力去分辨叶存山的意思,又回想这一天两人默契的回避,没忍住弯了眉眼,“你不想要孩子啊?”
这话问的。
叶存山咬他后颈,松松挽着人腰腹的手也收紧,掌心滚烫,一层里衣隔不住火。
云程身体紧绷,下意识揪着被子一角。呼吸也要发紧才是,却很反常的微微喘着气。
没回头,也没有丝毫抗拒之意。
他乖起来很招人,叶存山让他装一下。
云程问装什么。
叶存山说,“试着反抗反抗。”
云程就笑他,“你喜欢这个调调啊?”
“想玩强抢民夫的戏码?”
叶存山的反应给他极大安全感,云程情绪转变如疾风,还敢出馊主意,“那你怎么不让我蒙着眼睛,你当个入室小贼绑了我?”
叶存山回敬:“你喜欢这个调调?”
他翻身坐起,单膝轻压着云程手臂,解了他的发带,在云程偏头看他时,蒙住了他的眼睛。
黑暗给人的安全感极低,五感的敏感度又成倍提升。
云程裹着小被子一动不敢动,被叶存山毫无章法的重吻时,才因不舒服,停止被迫承受,给他了一点回应。
阴了一下午的天,也终于落下了雨。
淅淅沥沥,滴滴答答,闷雷滚滚。
室内温度不受控的攀升,云程脑子木木的,双手都自由着,却没想过去摘下蒙着眼的发带,而是搭上了叶存山的肩膀。
这跟默许一样的动作,差点让叶存山仅有的一点理智当场烧尽。
脑子里两个思想互相掐着。
一方说:“这个时候越界,不就是畜生吗?”
一方说:“这个时候不做,那还是男人吗?”
是当畜生,还是当男人。
这问题让叶存山头疼了起来。
云程说:“你可以不进去啊。”
然后因此付出代价。
雨落半夜转成冰粒,到清早时成了鹅毛大雪。
外头一片湿意,地面结了层冰。
叶存山觉得燥,出门铲冰时棉袍都没穿。
今天没人骂他关心他,因为云程才将将睡。
他稍等了会儿,看柳小田过来了,才给人说了声:“云程还没醒,你把药煎着,熬着粥等他醒了吃吧,若没别的事,你今天在我们家烧暖桌做自己的活儿也行。”
家里没人陪着,他不放心。
柳小田自然应了。
他今天眼角眉梢尽是喜意,叶存山不傻,一想昨日月底,按照杜家书斋的规矩,元墨也该拿到了润笔费,心头被浇上一碗酸溜溜的醋,熄了欲求不满的火,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书院里近日忙碌。
县试日期公布后,书院里还没考过的人都动起来。
像叶存山他们这些已经考过县试府试,得了童生名头的前辈们,还会被许多同窗求问考场环境、考试注意事项,考时需要带什么。
平时作文章时恪守的格式,这时也要问。
去县礼房时需不需要再给衙门当差的小吏赏银也要打听。
考生之间又互相结伴作保,还要劳烦书院先生帮忙联系廪生作保。
这种气氛之下,书院课程是有所松懈的,但他们今年要下场参加院试的人却没敢松。
叶延还找叶存山说:“咱们这小县城名额有限,一年十来个人,考试的人偏又多得很,我觉得我今年悬乎了。”
叶延开蒙早,县试是十二岁就考过去了。
而十二岁的叶存山还在乡下种地,只认识他的名字。
府试时叶延准备不周全,没过。
这里又等三年,一次考过得童生名头,然后秀才没考过。
再三年的等待期间,家里三兄弟娶亲,他也有了孩子。
如今又三年过去,婵姐都要四岁了,他还籍籍无名卡在这道坎儿上。
叶存山说他心事太重了,“家里让你安心备考,你就听话照做。”
家底再厚,也是乡下富户。三兄弟前后脚娶亲,再分家,这一次就能把家底掏空大半。
只是大哥二哥家里没个读书人,又都是种地打猎捞鱼的好手,家里贴补着,日子自然好。
叶延体弱,下不了地,爹娘年岁在那里,挑的妻子刘云在娘家时也没干多少重活,少了田地收成,读书所耗银钱又降不下去,入不敷出几年,家里可不拖垮了。
叶存山看得透,所以从来不信叶大的鬼话。
这不是被读书拖垮的,是家里没个好营生。
叶延已经被云程教训过,这段时间也每日熬夜学习看书。
他底子好,四书早已熟背,选修的五经义也背熟,就在家休学的这两年里,虽时常攒着问题去问先生,也不能说句句精通。
按照前人经验,童试三考里,全是小题。
意义不完整的倒还好,有些截搭题,这一节取上句,那一节取下句,明明毫无关联,摆在一起又很能唬人,写在纸上就是:你不会做,你垃圾。
叶延叹气,“早前你叫我跟你一起去书斋看书,我该去的。”
他是分家以后,家境才慢慢落了下来,受教育早,一张脸皮养得薄,做不出来在书斋里站着看书,被来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