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她什么也不知道。
另一边则站着神色一如既往淡静的裴籁,在这一幅宛若闹剧一般的场景里显得尤其云淡风轻、格格不入。
越洛一进来,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有错愕的憎恶的还有不敢置信的。
见此,越洛不由放慢了脚步,心下有些谨慎紧绷,可又因为有裴籁在这里,他很快便不自觉放松了心绪。
皇上显然激动不已,重重咳了好几下,急促地朝他道:“过来,到朕跟前来。”
越洛依言,越过满目不可置信的那位大公主时,他注意到对方手指狠狠地攥了一下。
下一秒,那位大公主便宛若失心疯了一般冲起身要掐上他的颈项。
越洛微一抿唇,下意识想要制住对方,但猛然间想起自己在皇上面前的人设应该是个默默隐藏了十几年的小可怜,于是硬生生忍下了。
但大公主仍旧没能碰到他。
裴籁将人挡住后,神色微冷地把她扔向了一旁的禁卫军那,大公主当即也被扣压起来。
事已至此,越洛也猜到了发生的事——大抵是皇后见自己失宠,索性连同与她有私情的那侍卫一起,想要在今天这个热闹又有机可趁的时候暗中逼宫。
逼皇上立下有利于自己的遗嘱,然后再用什么方法杀了皇上,结果被裴籁发现制止了。
然后……便顺势说出了皇上其实还有个皇子的事情?
越洛想到这里,莫名觉得今天的这一切都不是巧合,他看向裴籁,后者朝他几不可察地眨了下眼睛。
那双漂亮如黑曜石一般、略有几分淡漠微沉的狭长眼眸里,好整以暇宛如在说:你该如何回报我?
第194章 美人驸马【13】
越洛对上后不免心动了动,蓦地别开了点视线,耳垂有些几不可察的绯红。
好在内室光线暗淡,旁人不仔细着压根看不出来变化。
而对少年的反应了然于心的裴籁,则无声且愉悦地抿了抿唇角,转而面向卧榻的皇上。
越洛继续走过去,走到了皇上面前。
今年已然年近四五十的皇帝,头发略有些发白,脸上褶皱也尤其清楚,眉目间的疲态更是传递出他已经走向衰老的讯息。
越洛不知该说什么,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可这一下竟然把老皇帝给看得有些泪花闪烁。
大抵是得知自己竟然有个儿子后欣喜若狂,喜极而泣吧。
越洛手被对方亲热拉起,他有些不自在,心底也毫无认亲的喜悦或是激动。
尽管,面前这个已经呈现老态的男人和原主有着血脉上的牵连。
但这么多年,他对原主母亲的鄙夷与漠视,对原主的不闻不问,对皇后与大公主的盛宠纵容,才是最真真切切的事实。
所以此刻所有的温情,都只是因为他后继有人了罢了。
越洛垂着眸子,任由对方又惊又喜地打量,没有太大反应。
但老皇帝却在此时做出了令人意外的决定。
他当着睚眦欲裂的皇后和那大公主的面,重新立下遗嘱,承诺在他百年之后,皇位将由越洛继承。
至于谋乱不成的三人,则立时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看皇帝的态度,怕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了。但也都是咎由自取。
眼看着三人被带下去,越洛这才回身,见皇上似乎有什么想同他说的,便半蹲在了床边,静静聆听。
他听见对方仍旧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既是男孩,为何你母亲要刻意隐瞒?”
越洛闻言一顿,片刻后才低声回答:“儿臣不知,只是儿臣自记事起,嬷嬷便让儿臣如此装扮。现在想来,大抵是母亲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张扬罢。”
越洛这话说得委婉,毕竟他总不能当着皇上,说他母亲是担心他们母子在后宫被当成活靶子,所以才一直隐瞒至今吧。
这不是变相说皇上无能,连在后宫保护自己的孩子都没法么。
好在皇上对此也不是特别关心,只一味地看着越洛——那长相,是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
可竟然被当做「公主」养了那样久也未被发觉。
现在更是嫁给了他朝中的丞相……皇上逐渐冷静下来,叹了声气,眸底掠过一丝狠:如此看来,知道此事的那三人都不能再留了。
接着,他又看向一边的裴籁,好笑又无奈,含糊道:“裴爱卿,难为你了。”
裴籁闻言明了其中蕴意,淡然摇了摇头。
于是皇上便大致安排了一下之后的计划,和裴籁同越洛说的差不多,假称越洛是皇上遗落民间的皇子,先让他有个合适的新身份认祖归宗。
之后裴籁府上的那位「公主」只用寻个适合的时候称她病逝,便可以了。
一切落定后,皇上饶是再喜出望外,也终于是压不住那满心的疲惫了。
尤其是先前还因为皇后与那侍卫的突然发难而受了惊吓,要不是裴籁及时赶到,真不知道会是怎样。
摆摆手让旁人下去后,皇上便只让越洛留下照顾自己。
他本还忧心,要让越洛继位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与心力来培养教导,结果随意询问几句后,才发现少年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一无所知。
得知是裴籁一直私下仔细教学,皇上顿时大为满意。
等到皇上好不容易歇下,越洛才从内室出来,正看见百鹤搂下候着的裴籁。
此刻天幕已经黑下,四周有数道巡视的火光闪烁。
裴籁略微漫不经意地站在那,便足够吸引所有的目光。
越洛顿了顿,想到方才那一切,抿唇便朝朝服齐整、神情淡淡的俊雅青年走去。
走近了,越洛轻声说:“谢谢……”
裴籁低头看着他,似想伸手,但扫了一圈周围后,只道:“过来……”
越洛被领着到了一旁隐蔽微暗的廊道上。
没了那扰人的来回巡视的火光,裴籁这才肆意地抬手碰了碰越洛的脸颊,仿佛口渴的人握住了一大杯甘露,轻抚到越洛都有些耳根发烫。
他才道:“那么过几日后,你便要住在宫里了。”
越洛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便点点头,“嗯……”
等被皇帝正式认回去后,他便会留在这里。
裴籁闻声,欺近了些,清冽的声线较以往低沉,倾身时唇瓣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在说话,越洛的耳膜被震得酥麻,仿佛在嗡嗡作响。
“那这几日得好好珍惜了,嗯?”
越洛猝不及防,被裴籁贴近的那半边身体都快要被那声音缠得麻软,他想要后退缓和一下,后背却抵上了夜间冰凉的廊柱。
越洛感受着对方的愈发迫近,紧张地压低声道:“你疯了,这里会被人看见。”
裴籁闻言不由一笑,没点出少年关注的重点竟只是怕被人瞧见。
想了想,他将人带到廊柱的内侧,避开了视线能及的位置。
不过也因此两人身处的环境变得更暗,只有雪光映衬着寒冷的月光将四周稍许照亮一点。
两人堪堪能看见彼此的轮廓。
裴籁一边凑近一边沉声说:“以后到了宫里,你我的关系也依旧不会变,知道么。”
越洛被他在自己颈间的灼热吐息给撩拨得手指蜷缩,闻言下意识问:“你、和我?什么关系?”
“你嫁入我府上了,这就忘了?”
越洛一诧,有些恼羞成怒:“这难道能算真的?”
裴籁听了不置可否,越洛只感到他心情很好,接着便被吻住了唇瓣。
两人在开阔幽暗的廊道上静谧地接吻,四下雪光寂静,只有巡视的禁卫军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远远地传来,听不分明。
不知怎了,裴籁这次吻得极深,宛如要把空气全部剥夺走一样,牢牢地控制着他。
力道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有所克制,越洛被不断涌上的快意逼得只好紧闭上眼,微微突出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剧动。
这样下去……不行,会把持不住。
越洛心底拼命催促着自己清醒,将对方推开,但在裴籁一再的压制下,他后背已经完全抵住了那廊柱,那廊柱都被他的体温给染热了。
而且为了努力压抑住喉咙里的暧昧声音,越洛发颤的手指忍不住蜷缩得更紧,贴住了身后的廊柱。
裴籁的唇舌娴熟地拨弄着他口腔中各处的敏感点,手这次却无比规矩,从始至终只搭在他的腰上,这反倒令越洛有些不适应。
这感觉——就好像他还希望对方做点什么一般。
越洛陡然意识到自己可耻的念头,霎时恢复了点理智,双手挡在两人之间,按在裴籁胸膛上,将对方倏然推开了。
唇和口腔都麻麻的,似余有电流。
越洛抬眸,正对上清寂雪光照亮的裴籁面庞,本就俊美到令人移不开目光的青年。
此刻好似镀上了一层不染凡尘的月华,衬着方才被自己咬得殷红的薄唇,堪称摄人心魄。
哑然片刻,越洛才怔怔回神,再开口没了恼怒的气势,“够了。先回去吧。”
“回去继续么。”裴籁今晚仿佛一定要对他耍无赖一般穷追不舍。
越洛倒吸一口气,咬咬牙,没理会他。
整了整衣襟,两人从廊柱后走出来,却正值宫宴预备的放烟花的时候。
——尽管宫中发生了变故,但为了不让宫外的百姓们察觉,所以烟花仍旧照放。
于是两人便看着一丛丛一簇簇的绚丽烟火被放上了天,在咻得数声脆响后张扬燃开流光溢彩的花案,宛如想要燃至人的心尖一般。
在两人头顶的天际,那璀璨的流光盛放了许久才停歇。
越洛不知不觉看得有些出神,低头时发现裴籁不知什么时候牵上了他的手,看着修长十指相扣的画面,一股灼热又陌生的心悸霎时涌上他心头。
越洛略微无措地瞬间别开脸,松手低声嘀咕道:“谁准你牵上来的。”
裴籁见状轻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脑袋,云淡风轻道:“怎么不说是你主动牵的。”
越洛下巴微抬,心想:当然不会是我。
几天很快过去,越洛按照计划被认了回去,一切顺利。
而皇后三人仍被关押在天牢里,不过皇上似乎有意留下那位大公主的性命,毕竟是多年的父女感情。
越洛对此没有太在意,只是回宫之后的日子比他想象中还要不自在。
作为「公主」时压根没人正眼瞧他,随后又匆匆嫁入了裴籁府中,因而记得他女装时样子的人几乎没有,有也不会联想到如今他这个宫中唯一的皇子身上。
所有人都好奇地暗中打量着他。
越洛感觉自己宛如珍稀动物被四处围观一般不舒服,竟意外有些怀念起裴籁的府邸。
现在他和裴籁除了能在御书房偶然碰见一次外,根本没了别的交集,裴籁的眼神也从不在他身上多停留一下。
越洛紧抿着唇,推门进入自己房间,有些莫名的不满。
心不在焉地转身关门时,却忽然被人自身后接近,背对着来人被紧紧地按压在了门上。
越洛心下一紧:“谁?”
第195章 美人驸马【14】
黑暗里传来低低一笑,热气扑在越洛后脖颈上,刺激得他一激灵。
但这熟悉的声线却让他放松下来,随后一下恼了。
只是刚挣扎着转身没好气地想要开口问,便被对方复又压在门上轻易地吻住,封住了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吻完,越洛有些气息不稳,说话声也有些懒懒的,“裴大人,我竟还不知道您喜欢这样偷袭?”
而他身前的裴籁闻言,又是轻而低地发出一道迷人的笑声,几不可闻道:“嗯,也是最近才喜欢的。”
越洛莫名好笑,刚才那点羞恼霎时烟消云散了,旋即他忽然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惯来没什么情绪波澜的裴籁,笑容开始多起来了。
之后皇后和侍卫的下场很快传来——为了保全皇上的名声,已然被私下处死了。
至于那位大公主,老皇帝到底是不忍心盛宠多年的亲生女儿去死,但让她留在宫中日子怕是会生不如死,便默然无言地将她打发去了宫外。
这样做与将她贬为庶民也无甚差别了。
越洛看着任务目标中第一个就如此轻松简单地完成,第二个也唾手可得,努了努嘴,心底很清楚,这其实都是裴籁的功劳。
说起来,他一开始还以为裴籁只是个比较厉害的装饰用的npc,结果发现不知不觉任务都让他给帮忙做了。
越洛有点恍惚,有点不好意思,又莫名有些高兴。
没多久,到了开春。
这段时间一连遭遇好几重打击的老皇帝,心力衰竭,身体便不大行了,终日便叫着越洛去他寝宫里耳提面命,教他如何做一个开明仁义、知人善任的好君主。
这点未免令人动容,越洛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下,渐渐认可了虽然对方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多少是个为百姓为社稷着想的好皇帝的事实。
可好死不死,南方这时忽又爆发了瘟疫,来历不明却来势汹汹,据信使传回来的消息说现在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
城内外如今每天运出去的因陌生瘟疫死亡的人不下数十人,多则至百十人,且极易传播感染,至今无药可医。
也即是说,一旦染上,便必死无疑。
这样可怕的症状,一时间令其他还未波及但邻近那边瘟疫区的老百姓个个人心惶惶,本该勤勤恳恳播种的季节,现下是无一人敢出门。
有的城甚至都宛若成了空城,每家每户都紧闭大门,艰难地靠家里囤积的食物过活,唯恐一出去便染上了那可怖的病症。
长此以往一定会导致那片区域的荒凉与贫穷。
可要知道在瘟疫爆发之前,那里是整片国家屈指可数的富饶地带。
一旦那块的经济遭到摧残,势必会严重影响到国家的赋税,进而动摇到社稷根基的稳定。
此事当即成为朝堂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