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欠问这一句干嘛。
以前用他的精神丝搞不出来,换上了复核运行就搞出来了……
反正就是S级厉害呗,小雄虫扑在软软弹弹的大床里郁闷了。
小星使一看小雄虫的情绪波又有变长的趋势,连忙开启哄虫模式。
“安安的精神丝依旧是小星使的主核,安安永远是小星使的一级创造者!”
“哼!算你有良心!”
小雄虫闻言翻过了个面,仰躺在床上双手摇摇触角一晃一晃的小光球,“精神力的事情是个秘密,不许告诉任何虫听见没。”
小星使「满意」地看着后台重新变得短促的情绪波,咿呀咿呀地回答说,“好的安安——”
林安松开手让它自由地在房间里飞来飞去,美滋滋地想着明天要不要去皇科院搞一套精神力检测装备,偷偷给自己测一测。
说不定就是B级了呢,B-也很香啊。
话说什么时候突破的,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精神力后天突破的原理是什么?二阶突破不需要试剂增强协助吗?
望着天花板发呆的林安又犯起了职业病,认真思考回忆起来。
直到寝殿外传来侍虫通秉的声音。
维恩如约到了。
他从床上坐起身,穿好滑落肩头的浴衣,脚踩床边的软凳看着年轻军雌走进来规矩地行礼问安。
简单问候过后,林安开门见山道,“将军有规划过以后吗,说来听听。”
维恩闻言惊讶地抬起视线,由远及近落在金色帷幔垂下的床头。
小雄虫显露在浴袍之外的小腿骨骼纤细,此时交叠搭在椅凳上。
小脚丫随性地翘着,修剪光圆的指甲似上好的贝珠细细打磨,光洁晶莹粉嫩一片,脚背却高挺冷硬,精致得好像一件应该捧在手心的艺术品。
只消一眼,维恩就慌张地落回视线。
他盯着眼前的暗红色地毯,沉稳着声音回答,“殿下,您想听哪方面的规划?”
“当然是关于我们的了,将军。”林安没有注意到军雌仓皇的眼神,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说道。
这一次,震惊的情绪令维恩失礼地完全抬起头来。
他看向对他直白表达想法的小雄虫,迫切地想要确认着什么。
刚出浴的小雄虫此时还氤氲着一层朦胧的水汽,白皙的脸庞透着诱虫的粉色,娇艳欲滴的唇瓣随着话语一张一阖,仿佛一朵沾染了晨露的火红玫瑰,让虫忍不住想要采撷它的芬芳。
他从未见过这样柔软而美丽的殿下,鼻尖滑过一丝似有若无的香气。
很淡很淡的草莓味。
军雌忍不住岔开话题问了句,“恕维恩冒昧,殿下刚才享用过什么糕点吗?”
“你说那个啊,”林安闻言指指安静停放在桌柜一角的甜品袋,“我从外面带回来的草莓蛋糕。”
维恩神色一顿,按耐住心中因为狂喜而活络的心思,上前几步单膝跪地回答刚才的问题。
“维恩已经自行取消了匹配申请。在智脑强制重新提交申请的期限内,维恩会请雌父和旧友出面摆平军阁决议。”
军雌解释一番后,最后忍不住向小殿下确认心意,“殿下这是答应了维恩的追求吗?”
林安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迎着将军难掩惊喜的目光,长腿一伸,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你可以回去了将军,本殿下会考虑这种可能性的。”
维恩没有听到那句确切的话,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但是起码这次,殿下说可以考虑一下了不是吗。
军雌很快振作起来,表示如果回皇科院有任何需要的话,随时联系他。
林安欣然应允,“辛苦你了,将军。”
他看着那抹始终笔直的身影告退,空气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小翅膀忽闪忽闪的细小声响。
小星使看看床上的小雄虫,又看看后台起伏不定的精神力波,不确定地,“安安,你想和那个雌虫匹配吗?”
“没有。我只是问问。”林安收回翘在软凳的脚丫,脑袋陷在无比柔软的靠枕里思考状。
“可是你们谈话的时候,短暂地出现过一个小的元素峰值。”
“别瞎说。”
“安安不信的话,给你看。”
说着,小星使镂空的躯体里出现一面可视光屏,上面记录了重启后到现在所有的后台数据。
一红一绿两条波纹交叠联系在一起,显示着不同时间段精神力波和情绪波的变化。
相比变化频繁的情绪波,精神力波动较为规律稳定。
昨晚他睡得很好,显示的也是规律的小波浪线,今天上午他和雄父吵架时,情绪波拉得上下起伏很乱,但是精神力波一直在活动的正常水平,没有发生特别的变化。
而刚才短短不到半星时的谈话里,他的精神力波竟然高低起伏起来,还有了个前所未有的小高值。
林安摆弄着小星使的显示屏,一脸不解地,“你这什么原理?我刚才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小星使开始检索起精神力波动的原理,于是小雄虫很快看到光屏上滚动起密密麻麻的雄雌种族之间最经典的「精神力-基因互作吸引」理论。
不是自己研究领域的文字看得头晕眼花,林安随便翻了几页文献,最后一脸无语地总结成一个结论。
如果尚未绑定的雄雌两虫「精神力-基因」匹配度很高,雌虫被雄虫吸引的时候,雄虫的精神力会随之产生类似抚慰的共振。
反过来讲,雄虫被雌虫吸引的时候,兴奋的精神力波会持续释放高量的精神力元素,促进两虫更好地绑定匹配关系。
林安恶寒地抖抖肩膀关掉了小星使的投屏,能把交-配理论解释得这么清新脱俗也没谁了,幸好没正经上过荼毒小心脏的生理课。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明天测精神力的时候,随便抽个血样做下匹配度测试?皇科院应该不缺这种仪器设备。
要是他的精神力真的可以稳定在C+等级,那他们是不是还有一丝可能性。
窗外的天色随着夜晚降临渐渐黯淡下来,小雄虫靠坐在床头,习惯性地手臂环绕膝盖思索着。
有夜风顺着半开的窗棂涌进来,卷起窗台不知名的花香,还有桌上异常香甜的草莓味道,萦绕着恬适安宁的气息。
亲王阁下走进侍虫悄悄推开的寝殿大门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他刚从雌君所在的军阁回到皇宫,听闻管家说安安一直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用晚餐,不放心地特意过来看看。
他想起雌君下午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菲尔德不建议他继续沿用教育幼崽的方式进行沟通。
安安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思维,希望可以得到尊重,以及对等交流的机会;同时又因为曾经的经历,极度缺乏安全感,和过度敏感的应激性。
成熟和幼稚在小雄虫身上矛盾又和谐地存在着,他们不能再用单一的标准来评判安安对某件事是否反应过激。
或许寻常虫听完根本不会多想的话语,对于心思缜密又敏感的小雄虫来说,就会想得更多,甚至往更坏的方向去想。
因为曾经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小虫崽不得不学会在恶劣的坏境中生存,竭尽所能地保护自己规避更多的伤害。
哪怕现在已经回到了安全的家中,依旧没有给到他应有的安全感。所以需要他们直白地告诉安安,我们爱你,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
亲王阁下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搞明白他的小虫崽到底在想什么,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安安或许不是林家天赋最优秀的虫崽,但一定是他付出过最多心血的虫崽。
无论曾经,还是现在。
林致捏捏眉心,挥退了身后的所有虫,悄无声息走进这片安宁的寝殿。
此时的林安,正沉浸在自己光怪陆离的世界中。
指尖拨弄的光脑,停留在绑定的帝国虫民基本信息一栏。
上面注明的虫龄和无法准确显示的精神力等级一样,闪烁着类似区间和问号的组合——「(18-20?)」。
光脑的提醒信箱里,有智脑每两个月就会自动发送给他,要求配合医院检查更新绑定信息的信件,虽然都被他看都不看地屏蔽了。
反正他的光脑也不是正经地从一出生就绑定的,连破壳资料这些都空着,虫族智脑好像也习惯了他这么个特殊的存在,一封催他尽快挑选匹配雌虫的通信都没有。
或许明天就会有个了结了。
不管是对于维恩的疑问,还是他自己的疑问。
林安终于下定决心,后知后觉感受到床边陷下去了一小块,还有一道降下来的虫影。
是雄父。
小雄虫仅仅抬头瞥了眼,就往里面坐了坐,不知道是为了躲远一点,还是为了方便床边虫坐得舒服些。
林致看着他动作,默默又坐近了些,发现对方没有因为他的动作再往里挪,确定安安只是想要他坐得舒服点儿。
菲尔德说得没错,就算安安多么生气地跟家虫吵完架,依旧是愿意爱他们的安安。
他的安安啊。
亲王阁下忽然叹了口气,张开双臂把小虫崽抱进了怀里。
带着亲王指环的手掌轻轻抚摸停靠在他胸膛的小脑袋,柔软的黑发那么软那么乖,一点儿都没有白天不驯又叛逆的样子。
这让林致无端想起,许多年前还是学生时代的他,从某本诗集里读到的一段话。
雄虫并非生来脆弱的种族。
相反,他们可以是刺破黑暗的光,是暗藏锋芒的刃,是世间一切美丽而危险的存在。
可惜雌虫只懂得欣赏他们的美丽,时间让雄虫变成了温室的花朵。
林致一直很喜欢这本诗集里的这段话,并且想要做那束划破帝国黑暗的光,那道暗藏危险锋芒的刃。
他立志复兴旧帝国的繁荣,杜绝一切感性又软弱的时刻。
可是他现在在安安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苦难没有消磨掉安安的善良,感性之中又隐藏着极致冷静的理性,组成了那样危险又美丽的存在。
这对真正懂得这些道理的虫,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林致发现自己有些理解维恩死死抓住希望不肯放手的想法了,如果他是优秀的雌虫,也愿意为了这样闪闪发光的雄虫坚守本心。
这可是他的安安。
亲王阁下骄傲地再次摸摸怀里的小脑袋,才发现小雄虫一直没有跟他说话,听动静好像还在生闷气。
林致松开怀抱,笑着捏捏小雄虫鼓起的脸颊,“安安还在生雄父的气吗?”
不知道是不是雄父温柔的眉眼给了林安闹小脾气的底气,黑眼睛眨巴眨巴盯着眼前的雄虫瞧,一脸「你说呢」满是控诉的表情。
林致被逗得一笑,连虫带被抱进怀里说道,“好啦,是雄父没有讲清楚,雄父没有想要为安安安排什么匹配。还有上次失约的事情,是雄父不好,雄父给安安道歉。”
林安:“……”
他没听错吧,雄父竟然在跟他道歉!
小雄虫裹在小被子里听着,黑黝黝的眼珠瞪得溜圆,最后眯起眼偷偷笑了下。
哼!以为这样就可以哄好他吗?
“家里那小东西长大前,我都是小王子。”林安理直气壮地提要求。
“当然。无论林阳多大,安安永远是雄父的小王子。”亲王阁下忍俊不禁地回答说,“忘了雄父为你亲自签下的条约吗,那是有帝国法令效力的。雄父不会因为任何虫而改变。”
林安不服气地还嘴,“那你还带安德鲁参加舞会。”
“啊…林家下一代,总要有虫撑起这个家。”
亲王阁下不再避讳地跟小雄虫第一次说起政治考量这种问题,尽量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道。
“你想啊安安,你雌父不在军阁多年,安德烈还没有现在初出茅庐的性子,那时候雄父能从小培养起来的虫崽,只剩下天赋优异的安德鲁。”
林安认真地听雄父讲当初发生的那些事,奇怪的是,从雄父口中再次听到这些,他已经不是只会指责和愤怒了。
他开始冷静地反驳雄父不妥当的地方,并且坚定表达自己的立场。
“或许站在雄父的角度这样做没错,但是您这样公众场合的行为,让很多虫民觉得亲王在表态,他们都在骂我不配占有继承者的位置。这让我很难过,也会质疑自己是否真的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小废物」。”
“不过现在我已经不会了。我会参加重启仪式,用货真价实核心研究员的身份告诉这些虫,告诉您,告诉这个帝国,林安一点儿都不废,一点儿也不给您丢虫。”
“不管您对继承者有过什么考量,我想说的是,现在无论有没有亲王继承者这个身份,我都会过得很好。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所热爱的,并且可以帮我实现自我价值的领域。”
“这是维恩教会我的道理。与他的每一次相处,都让我觉得我是被充分尊重的,被理解的,被支持的。所以我更愿意相信他,依赖他,选择他。这与能否匹配无关,我只是想要继续保持这段良好信任的关系。您明白了吗,雄父。”
林致怔怔地听着这一番条理清晰的话语,久久没有回过神。
他以为的小虫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经历过阵痛的蜕变期,完完全全成长了起来,甚至比他真正意识到的还要出色。
作为忽略家庭的雄父,他无疑是失败的,而作为愿意牺牲情感奉献帝国的亲王阁下,似乎也没有做得多么成功。
如果他可以在安安犯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