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周故觉得何暮光现在这样英气十足的造型，实在不适合露出如此表情，但也没有提醒对方，毕竟比起私下的时候，现在的何先生已经足够收敛。又过了十几分钟，何暮光终于在那些晦涩难懂的德文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语，“何数”紧接着就看到何数上台，西装笔挺，带着银丝边眼镜，头发全部梳起到脑后，英俊干练，在这样的环境中毫不怯场，平和优雅的像是去参加一场下午茶，他的外语说得极好，完全不像国人那样带着奇奇怪怪的音调。
“他说的是德语，讲得挺不错。”贺呈陵不知道从哪凑过来，有些疑惑。
何暮光解释，“他老师的妻子是德国人，所以他老师也顺便将德语教给了他。”
贺呈陵以无与伦比的强权风格将周故从凳子上踹下来，自己坐了上去，继续道：“这就是前几天跟你一块上热搜的那个数学家朋友？还真是帅呀，就凭这张脸就足以在娱乐圈里闯荡了。”
何暮光显然不同意贺呈陵的话，虽说他自己也经常拿这些话调侃何数，但是他却很清楚，将他肤浅的以脸定位，便是对这个人最大的亵渎。“数学家才是最适合他的。娱乐圈里可以没有你我，但是数学界不能没有何数。”
“啧啧，很少见你这么真心实意地夸人啊。”
“我说的是事实。”贺呈陵虽说能够听懂德语，却对于那些专有词汇不怎么清楚，更何况数学本就是一门神奇的学科，那些符号数字分开来他都认识，合在一起，鬼知道是什么玩意。欣赏了一会儿何数的脸也就可以了，于是退位让贤，将小板凳又交还给了周故。
“何哥，现在数学家们念个学术报告都需要脱稿了？”
“不用。我猜只是自己自己想要那么做，他总是在追求最好的，我一直觉得他有完美主义倾向。”
他说着，目光却没有从屏幕上的那个人的面孔中移开过半分。真的很震撼，哪怕对方说着他自己一窍不通的德语，哪怕他讲述的是他认认真真仔细研究费尽心力却依旧搞不懂的那些高深的数学，哪怕他们选择两条路千差万别根本没有丝毫可以沟通的可能，他依旧觉得震撼。为那个站在台上满身光辉的人，为那个在自己喜欢的事业上取得成就的人，为那个荣辱不惊语气寻常，可是他知道他心中有怎样星辰大海碧海蓝天的人，为那个他爱的人。
仅仅是因为那个人是何数，就这一点，就足以掀起他心中惊涛骇浪，翻滚不停。
贺导演终于等到他心目中金灿灿的阳光，立刻呼唤道：“那边那个坐在那儿公然在上班时间不务正业看视频的人收手了啊，要拍戏啦！再不过来我就生气啦！”
何暮光恋恋不舍的关掉视频，“来了来了！”
所以他此刻不知道的是，在何数结束报告之后，立刻有世界闻名的数学家起身质询，满脸傲气，“何，我们知道这是你和你老师安纳森博士的心血，但你不觉得第二十三步，运用拓扑学和数论的证明存在问题吗？历史上有多少人号称自己证明了查尔斯徳猜想？数以万计！多到一些数学权威机构，不得不预写证明否定书，但是最终的结果我们都知道，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今天，年轻人，你敢确定自己证明的是对的吗？”
这位安德鲁博士是安纳森博士的反对者，和安纳森博士一直不对头，整个数学界都清楚，另外还有一点，他是白人优势论的簇拥者，是种族歧视的代表人物。
现场陷入沉寂，悄然无声，那些目光纷纷落在那个年轻的中国男人身上，想看看那位寡言少语的高傲数学家培养出的弟子，看着这位展露头角的年轻数学家，看着他是会将问题化解，巧妙反击，还是无言以对，成为今年最大的笑柄，并且彻底的错失菲尔兹奖的竞争资格。
听说有些不要也罢
第三十章
“何，我们知道这是你和你老师安纳森博士的心血，但你不觉得第二十三步，运用拓扑学和数论的证明存在问题吗？历史上有多少人号称自己证明了查尔斯徳猜想？数以万计！多到一些数学权威机构，不得不预写证明否定书，但是最终的结果我们都知道，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今天，年轻人，你敢确定自己证明的是对的吗？”
台上的男人忽然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满是坚定从容的自信意味，他轻轻的开口，该换成英语回复道：“在我们宣布证明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提出质疑，但对于您提出的这一条，我和老师已经在第十三条中进行了回复，不过是为了简练省略了几步，安德鲁先生您应该是清楚的。”
安德鲁博士被何数的话一噎，继续道：“那到现在为之，为何查尔斯徳猜想还没有荣升为定理？”
“国际数学联合会评判是需要时间的，我以为安德鲁博士是知道的。对了，博士你现在还不需要他们帮助，不去关注也是正常。”
“我就不相信，一个华国人能在数学的殿堂上证明出查尔斯徳猜想！”
何数听到这句话眼神锐利起来，“华国人？我们最早使用勾股定理，我们计算出派的大致数值，我们的苏步青、江泽涵、许宝騄、华罗庚、陈省身、林家翘、吴文俊、陈景润、丘成桐享誉世界。一个华国人，为什么没有资格站在数学的殿堂上？还是在安德鲁先生心中，仅仅只有你，才配被数学之神庇佑？若真如此，如果连他都被种族歧视蒙蔽双眼，他都信所谓的达尔文主义的社会异化，他都把可笑的种族优势当做信仰，那么这庇佑，我们华国人，不要也罢！”
“你！”安德鲁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径直离开了会场。何数目送着他离开，又笑了笑，温和着说，“各位还有什么问题，欢迎继续询问。”
……
何数的这段反击被加上翻译放上各大网站，并且径直登上了微博榜首。何暮光刚拍完这一场就被周故拉着看着这条，了解了情况之后第一个发声：“如果连数学之神都被种族歧视蒙蔽双眼，他都信所谓的达尔文主义的社会异化，他都把可笑的种族优势当做信仰，那么这庇佑，我们华国人，不要也罢！@何数 ，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的英雄。”
并且开始喷所有黑子，“我见过以爱国为名演戏，但是何数以这样锐利的方式，不惜任何代价竟然还有人觉得他在作秀，如果睁着眼睛看不清事实真相，那么最好，也把嘴巴闭上！”
连发两条微博，何暮光还是觉得内心愤恨无处发泄，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树，骂了句“他妈的！”
“何暮光，你这是怎么了？”贺呈陵看他情绪激烈，立刻问道。
“呈陵，你说，人怎么能恶心过分到如此程度？”
贺呈陵按住他的肩，“不涉及己身，人们向来口无遮拦。那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他从何暮光的情绪中似乎发现了些别的东西，他对那位何数博士，应该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
“……我知道。”
贺呈陵又拍了拍何暮光的背，“行了，今天没你的戏份了，明天后后天也没有，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何暮光低着头，“呈陵，谢谢。”
“真是稀奇了，我可不是为了你，你现在这状态也拍不了，滚吧滚吧！”
与此同时，网络上又有无数人对此发声，他们有知名作家，有学者，有教授，有社团组织，他们所有人，为这位年轻的学者发声――
“我刚才看到何数的那段话真的是热泪盈眶，我们曾说过无数次爱国，但是真正做到不多。他值得我们所有人尊敬。”
“如果没有人为种族歧视发声，那么我们所有人在不久的将来，都会成为种族歧视的牺牲者。”
“没有人应该对这样的行为说出一句不好的言语，何数的学术成就有目共睹，足以为祖国带来荣光，但他的品质比那荣光更盛。”
“我曾在美国之旅时见到过何数，他是一个优秀，坚定，人品贵重的人。他应该得到任何人的尊敬。他这一次的所作所为，他的态度，他的反击，给每一个身处在异国他乡，可能因此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华国人，做出了最好的表率。”
……
“周故，看一下最近一班飞往德国慕尼黑的航班是什么时间？”何暮光一边换掉戏服穿上外套一边说道。
周故赶忙CAO作手机，“晚上8点，还有座位。不过何哥，我想何数先生并不会因为这一次的行为受到什么苛责也不会因此苦恼，而且他在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实在不必这么担心。”何数做的没错，国内评价很高，就算有些什么不长眼的黑子胡乱说也难登大雅之堂。何暮光这样做，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我不是担心他，”何暮光妆都没怎么卸，“我是担心我自己，我怕再见不到他，我会做出什么难以补救败坏形象的事情。”
周故被何暮光的话弄得有些紧张，立刻拿起车钥匙跟上已经往前走的人，“何哥，我送你去机场。”
一直跟着何暮光的小报记者跟上了这辆向前的汽车，买入机场专线之后，犹豫了一下，没有将消息发给报社，而是打开微信去卖了出去。
剧组里。
副导苟知遇看了一眼贺呈陵，“呈陵，你还真让他走了啊？”
贺呈陵刨了一口饭，“不然怎么办？他现在身在曹营心在汉，我就算留他也拍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我倒真没想到暮光和那个何数教授关系这么好，本来前几天我还以为是一场求人办事求出的联合炒作。没想到今个儿还没什么事情就为了人家要去德国了。”
贺呈陵悄密密地将筷子伸过去打算从苟知遇那儿夹一块肉却被对方发现打了回来，立刻老神在在地道：“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等着看吧，说不定过段时间，这两位还会再给我们爆出个大新闻呢……”
“何暮光，你说你现在要去德国？”张胜今天早上才从剧组离开，去外地给何暮光谈一个代言，没想到代言还没谈，就看到自家艺人连发两条微博，紧接着更是得到了对方已经离开剧组现在还要坐飞机去慕尼黑的消息。
“我已经给贺呈陵请过假了，不会造成什么损失，如果有的话，我自己付全部责任补偿。”何暮光鲜少有态度如此坚决的时候，他平常都几好说话，这显然并非如此。
张胜被他弄得来气，“不是这些问题。你觉得一个演员，一个电影唯一的男主角，在开机第二天就离开剧组正常吗？你觉得外界会怎么说？你知不知道，在刚听到你离开剧组这个消息的时候，连我都差点以为你是被贺呈陵赶了出去！”
“张哥，”电话这头的何暮光似乎笑了一下，那笑意含着许多无奈。“我必须要去，我感觉我快要发疯了……”
他明明知道何数不会因此受到什么不好的待遇，他明明知道主流媒体对他的肯定，他也知道在回国之后他会受到更多的赞誉，但是他此刻真的快要发疯了。
“何暮光，”张胜的语气因此认真严肃了起来。“我觉得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心理医生。”
“也许吧，”何暮光向后靠住，用手挡住脸，“但是只有何数，只有他――才是我的药。”
何暮光刚从汽车里出来没走几步就被架着□□短炮的记者们堵住去路――
“何暮光，电影《籍》开机第二天你就离开剧组，是因为发生了什么矛盾吗？”
“何先生，你明明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现在来到机场是要做什么？”
“暮光，对于今发生在慕尼黑的事情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金，说好的密封拍摄，为什么你从剧组离开了？”
何暮光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步伐极稳，冷肃着脸在周故的帮忙阻拦下向着机场迈进。直到有一个人问道“――今天你针对何数的事情第一个发声，是为了炒作自身吗？”他才停下步子。
他本就生的器宇轩昂华贵周正，又因为剧组上的妆比平时更浓一些，显得棱角异常分明目光极度锐利，气场强的有些过分。周故紧张地望着他，怕何暮光胡说些什么到时候张胜扒了他的皮，结果果不其然听到自家祖宗说道：“就算我是公众人物，也有隐私权。我没有接受你们的采访，你们现在，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些？”
这些小报记者最不好的不是八卦没底线，而是死缠烂打胡编乱造太过分。何暮光的话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幸亏张胜安排了安保人员过来，才阻挡住了情况进一步发酵过分，但是这一段，却已经在网上传开――
“何暮光机场黑脸，对待记者言语粗暴”
“何暮光高呼隐私权，记者认为被羞辱”
“愤而离开剧组，演员导演疑起争执”
“被赶出剧组？何暮光拒绝回答相关问题”
听说不知纯粹为何
第三十一章
“完了完了，张哥这次肯定要打死我！”
“不会有事的，”何暮光从周故手里接过登机牌，“我以前脾气太好了，谁都可以从我这儿拿消息回去凑一片稿子，如今得寸进尺，那还不如闹开了让彼此心里都明白，我的底线在哪里。”
可是大哥，你说他们怎么能明白你的底线在何数呢？这也太难猜了吧！周故在心里想。
“你以后儿开车先回去吧，把具体情况给张哥说明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
周故本想陪着何暮光一起去，但是看着对方坚定的样子就知道行不通，只好道：“那好吧，何哥，注意安全。”在目送何暮光离开后，周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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