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喝完就去休息。”虞先生将酒杯推到他面前。
宁星阮目光黏在他指尖上,听到他的话收回视线,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下意识的推拒道:“我……我不会喝酒。”
虞先生起身走到他身边,蹲下后手指轻端起酒杯,柔声哄道:“乖,你受惊了,喝点酒压压惊,不然会生病的。”
檀香萦绕在鼻端,宁星阮迷茫了一瞬,脑海里忽然出现一幅十分恐怖的画面。
无数血淋淋的人头朝他扑过来,在扑到他跟前时瞬间炸开。
红色的袖子遮在面前,替他遮住了那些炸开的人头。
山神庙好像塌了,他……他被人救了出来,那人是虞先生……吗?
他低头,看着蹲在身边的男人,心跳逐渐加快。
不知道是被脑海里的画面吓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想起来了,山神庙崩塌,他从庙里逃出来,他扑到了虞先生怀里,虞先生就是穿着这身大红色的袍子接住了他。
“您怎么会在那里?山神庙那边……”他声音有些哑。
虞先生柔声道:“没事,快喝了酒睡一觉,明天起来,一切都会有个好结果。”
对,只是在做梦,梦醒了,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宁星阮觉得记忆里有什么让他很害怕的东西蠢蠢欲出,像噬人的凶兽,一旦冲破枷锁,就会将他吞噬。
他有些害怕,慌忙接过虞先生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热辣的酒液入喉,宁星阮被呛得脸瞬间红了。酒味儿弥漫在口腔里,隐隐压住了另一股有些奇怪的味道,宁星阮咂摸了两下,也没能从浓重的酒气中品出那股味道来。
酒劲很快上头,头有些晕晕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没了,他身上轻飘飘,有些犯困。
虞先生起身,宁星阮不知怎么回事,慌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虞先生微微俯身靠近。
宁星阮看着眼前漂亮的脸,喉头动了两下,忽然想到了一个借口,他弱弱道:“我、我害怕。”
俨然已经是半醉了。
醉眼半眯,脸蛋酡红,嘴唇水润润,酒气微醺中,他轻轻抽抽鼻子,打了个喷嚏,不依不饶的拉着虞先生的袖子。
宁星阮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觉得身体内好像缺了很重要的东西,空落落的很难受,四面八方的冷风好像都在朝他身体里钻,好冷啊。
阴冷慢慢顺着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慢慢里爬,沁入皮肤,往皮肉里钻,他打了个哆嗦,刺骨的寒意让他轻轻哼了两声。
手搭在虞先生的手腕上,那种感觉一下子减轻了,好像他缺的东西就在虞先生身上。
醉酒中,他大胆的把另一只手也搭在了虞先生的手上,犹不满足,干脆把发烫的脸颊贴在了虞先生手背上。
很奇怪,他明明是很冷的,贴着虞先生微凉的手,身上的冷意却慢慢退缩了。
“你在干什么?”低沉沙哑的声音问道。
宁星阮微微抬眼,脸仍然贴着他的手背,想小猫一样哼哼唧唧,思索了一下他皱眉道:“冷~”
说着在虞先生手背上蹭了蹭。
一阵低声轻笑,宁星阮被拉着站了起来,他脑袋晕乎乎,脚下软绵绵,自然而然的往前倒,倒在了身前之人的怀里。
扑面的温暖让他大着胆子紧紧抓住了他腰上的带子,凉顺的头发落在脸颊上,顺着脸颊滑入了领口中。
宁星阮松开一只手,伸到脖颈处,轻轻抓住了那绺头发,放在鼻尖下闻了闻,嘟囔道:“好香啊,您、您喷香水了吗?”
“没有。你喝醉了。”
“喝醉了?”宁星阮愣愣的抬头,看到眼前竟然有两张虞先生的脸,都……都很好看,可是好吓人啊!
他嘴里呜呜两声,硬要挣扎着从虞先生怀里出来。
可是腰上的手臂太有力,他挣扎不出来。
被揽着腰走到供桌前,红烛已经燃了一半,烛泪堆在烛台上,一层又一层。
摇摇晃晃,宁星阮被捏住下巴转向桌子上的一张纸。
红纸黑字,像蚂蚁一样爬满了整张纸,宁星阮醉眼朦胧,努力地睁大眼睛仔细看,还是只能看到一群群的小蚂蚁。
宁星阮回头看着虞先生,可怜巴巴的求助道:“我看不懂~”
然后他便见虞先生怜悯的看着他:“你生病了,我来给你治病好不好。”
“……什么病?我没有病啊!”宁星阮反驳。
“很重的病,只有呆在我这里,才能好好的。”
虞先生低下头,两人鼻尖之间只剩寸余距离,温凉的气息洒在脸上,宁星阮睫毛微颤,忽然有了困意。
他嘟囔道:“这么严重吗,那怎么办,我、我要去上学的,我还没答辩呢……还要上班,挣钱……”
他额头靠在虞先生肩上,轻轻蹭着,肩上的衣服被他蹭出了褶皱。
“那该怎么办呢?出去之后很危险,许多人都想吃了你呢,怕不怕?”
轻声诱哄,宁星阮却听笑了:“我、我不怕!我要回去,上学,再也不回来了……这里太可怕了呜呜……”
晶莹的泪珠说落就落,他哭的可怜,双眼红红的打着嗝,整个人都软哒哒地靠着男人,腰上的手一松,他身体往下滑,慌忙伸出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
他越发哭的伤心了,泪眼朦胧,带着控诉看向男人,撇着嘴满脸委屈。
“你是不是也想吃了我!”他大声道。
男人瞳孔边缘隐隐泛着血红,他啧了一声,捏着宁星阮的下巴,附身轻轻吻去了他的泪珠,从眼尾到脸颊,再到下巴。
小巧的下巴被狠狠咬了一口,宁星阮痛得又撇了撇嘴。
“我就是要吃了你,这么香,跑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怎么样,如果你愿意让我吃,我会好好给你治病的。”
宁星阮呜呜了两声,抽泣着低下头,混沌的脑袋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勾着男人脖子的手臂突然用力,他晃晃悠悠站直,垫着脚伸长脖子,似乎是要说悄悄话。
然而醉鬼使不上力,只勉强贴住了男人的肩颈,身体摇摇晃晃,他的脸便贴着男人的侧颈蹭了几下。
“虞先生,不要吃我好不好,我……我会画画,会挣钱,会跳舞。我、我还会唱歌,不要吃我……”他吸吸鼻子,听不见虞先生的回答,他越发的伤心害怕,最后颤颤悠悠的把一只手伸到男人嘴边。
“那,就、就吃一小口好不好呀?”
他哽咽着,眨眨眼睛,泪珠子啪嗒啪嗒地落,可怜极了。
大红的衣袖滑落,露出白皙细嫩的小臂,横在嘴边,看起来十分美味。
男人深深的看着眼巴巴求情的青年,毫不客气的咬了下去。
“呜……”宁星阮缩着脖子,头埋在虞先生的肩颈处,胡乱咬住了他肩上的衣服,做好被咬下一口肉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柔软冰凉的唇贴在手臂内侧,小臂被牙齿轻轻咬着一小块肉,细细研磨,从手腕到手肘,一条泛红的齿痕蔓延开来。
愣愣的看着虞先生,宁星阮糊涂了,难道自己的肉不好吃?
还要一口一口的试试。
“先做个记号,留着慢慢吃。”虞先生漫不经心的捏着他的手臂轻轻摩挲。
宁星阮心里一喜,软软道:“可不可以以后也不吃了?”
“那要看你表现了。”男人找到了新的乐趣,哄他道。
宁星阮极力的思考该怎么表现,最后挣开他的手臂,晃晃悠悠的走到桌边。他端起酒壶,往杯子里倒酒,手哆哆嗦嗦,大半壶酒都倒在了桌子上。
端着仅剩杯底一层的酒杯走过来,宁星阮笑得很甜:“虞先生,我给你倒酒。”
虞先生微微摇头,不赞同道:“太没有诚意了。”
“那、那怎么才有诚意呢?”宁星阮苦恼。
虞先生接过酒杯,凑到他嘴边,宁星阮晕乎乎不明所以地把酒喝到嘴里,紧接着一只手掌心贴着他后颈,他被迫微仰着头。
一吻结束,嘴里的酒味淡了不少,宁星阮捂着嘴瞪大了眼睛看着虞先生。
“这样才算有诚意。”
宁星阮看到了他眼睛深处的红色,他想,虞先生饿得眼睛都红了,也没有吃自己,真是、真是个好人。
“你不愿意签那张纸,我也不忍心看你受苦,那便换种治疗方法,你觉得呢?”男人低声诱哄,宁星阮则忙点头。
不会被吃,还能治病,好事啊!
他听到虞先生轻轻叹了口气,哼笑一声道:“那真是便宜你了,不过呢,帐迟早是要还的。”
“还的晚,我就只能多收点利息了……”
被抱起来,宁星阮慌乱的搂住虞先生的肩膀,小心翼翼问道:“我们、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呀?”
“睡觉,好好休息,才有力气慢慢治病啊。”
内屋雕花木床上,大红的被褥铺的整整齐齐,宁星阮被扔在被褥上,软软的被子极其舒适,他毫不客气的打了个滚,幸福地把被子裹在身上,眼睛就要睁不开了。
“把衣服脱了。”床边的人凉声道。
宁星阮假哭了两声,哼哼道:“我困,脱不动了,你不要管我!”
他听见那人叹了口气,然后盖着脸的被子被拉开,身上的衣服带子被解开,一层一层脱下来,宁星阮困得不行,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别人的伺候。
被塞进被窝里,他一咕噜滚到最里面,裹着被子拍拍旁边的位置:“快吹灯,我要睡觉。”
静默片刻,一声轻笑,房间里瞬间暗下来。
旁边响动了几下后,他察觉到有人躺下,才嘟囔几句,放心地翻个身趴着要睡了。
然而下一秒,手臂伸进被窝,把他从自己的被窝里捞了出去。
宁星阮被欺负了很久,才哭哭啼啼,手酸腿软地抽噎着睡着了。
……
刺目的光线照在眼皮上,宁星阮不舒服地翻了个身,带着暖香的味道钻入鼻孔,他慢慢僵住了。
尽量放慢了动作,他小心又小心地翻身,就看见旁边躺着一个人。
长发散落在枕边,精致的侧脸一半沐浴着阳光,一半藏在阴影里,睫毛在眼下洒出扇形的阴影,虽然不合时宜,宁星阮看着这一幕,还是有一瞬间的怔愣。
睫毛微微颤了颤,宁星阮的心也跟着颤了颤,他赶紧闭上眼睛,却听到一阵布料摩挲声后,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道:“还要睡吗?”
宁星阮睁开眼睛,尴尬到脸僵住,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
“虞先生,我、我怎么会睡在这里。”两人对着沉默了半晌,宁星阮才攥着被角哂笑一声。
虞先生微微诧异:“你不记得了?”
宁星阮啊了一声,猛然起身,结果被子滑落,他就上半身毫无遮掩地露在空气中。赶紧拉好被子,他尴尬的表情已经换成了惊恐。
“我记得,我想起来了……山神庙塌了,他们全都死了,变成了鬼脸,还有那黑雾……”
他低着头瑟瑟发抖,忽然被连着被子抱进了怀里,一只手轻轻隔着被子拍着他的背。
“别害怕,别害怕。庙没有塌,人也都好好的,别吓自己。”
带着柔声的安慰让宁星阮慢慢平静下来,他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问道:“虞先生,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你家?我不是应该在庙里吗?”
记忆是零乱的碎片,完全无法连起来,他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现在才从梦里醒过来。
虞先生轻声安慰他,然后慢慢解释了来龙去脉。
“……他们半夜去的,闹出了很大动静,没人敢上去看,我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昏迷着。”
“村里乱糟糟的,我和你叔叔说过后,就将你带到这里来好好休养几天。”
村子里已经报了警,据调查很有可能是某些植物散发的味道起了作用,也可能是村子里的水源或者一些食物来源有问题,导致大规模出现幻觉。
总之一切都是有科学依据的,不能封建迷信。
宁星阮听了这些话,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一时间万分迷茫,他喃喃道:“竟然是梦吗?”
他回过神来,看到自己被虞先生紧紧抱在怀里,脸顿时变得通红,他十分不好意思地轻轻挣扎了一下,虞先生立即轻笑一声松开了手。
“我这衣服……”他有些羞涩的低头,却不料看到自己手臂上一排清晰的齿痕,“这、这是什么?!”
虞先生轻咳一声,似乎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含糊道:“你昨天受惊一直不安稳,我便喂了些药酒,可能是酒量浅,喝过之后你便有些、有些活泼。”
宁星阮心脏狠狠一跳,虚弱道:“我、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虞先生面露犹豫,脸上竟然出现了迟疑。
宁星阮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大概喜欢与人亲近,所以……”
勾着虞先生脖子蹭蹭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宁星阮捂住了脸。
“你说你很香,举着手臂让我……然后自己亲自试了试。”这是解释他手臂上的齿印。
举着手臂哭唧唧让虞先生吃一口的画面浮现。
宁星阮咬着被角。
“……后来便睡了。”
哦,他躺在床上让虞先生伺候自己脱衣服。
宁星阮已经像只煮熟的虾子,从头爆红到脚,羞耻的脚趾蜷缩着,恨不得原地爆炸。
拉着被子把自己整个埋进去,他弓着身把被子边缘全部拉的严严实实。
“……对不起,您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宁星阮生无可恋。
隔着被子被拍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