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了大半个小时,双方准备挂电话。
乔芸最后忽然提了句,“对了,生了病也别一直窝在家里。出去透透气,散散心,说不定恢复得更快些。”
电话挂断,郁白含被说得有点心动。
他从陆焕手里接过手机,低头搜起养生民宿来。
身后传来陆焕的声音,“我让人去订。”
郁白含刷地转头!他眼中闪着惊喜,嘴上还客客气气道,“那多麻烦陆医生……”
“我想住带庭院的那种,不如明天就去。”
陆焕哼笑了一声,伸手把他凑近的脸扭过去,拿出手机很快安排了下去。
…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两人便出了门。
出门时没带别人,樊霖算是陆焕的特助,这个时间还在公司上班。
陆焕开着车,郁白含坐在副驾驶座。
他看向车窗外开阔的街景,心情果然轻松雀跃了许多。看了会儿,他又转头望向身旁陆焕的侧颜,心怀感激,“辛苦陆医生,还专程开车送我。”
私家车正驶过一段坑洼的道路,平稳的迈巴赫颠簸了一下。
车厢内安静了几秒钟。
陆焕目视前方,开口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是你新想出来的段子吗,司白含。”
郁白含,“?”
陆焕嘴角带了抹冷笑,“谁跟你说我不去的。”
“……”嗯???
陆焕也要一起去吗?
郁白含润了润干涩的唇,试图弥补错误,“怎么没看到你的行李?”
“要用的东西车上都备着。”
“那你病好了,不用去公司上班吗?”那个曾经三天不回家的总裁,是他的幻觉吗?
陆焕侧目瞥了他一眼,“呵。”
郁白含揣摩了一下,随即抚掌赞叹,“我知道了,我们陆总是想营造出一种自己不行了的假象,迷惑敌方……”
“我不行?”声音有些危险。
郁白含强调,“的假象。”他倒打一耙,“看你,敏感成什么样?”
“……”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两人到达了目的地。
陆焕选的养生民宿在一处山脚下,是有名的疗养圣地。环境幽静,空气清新,富含负氧离子。
单独的庭院已经预定好,两人直接拎包入住。
这里的庭院布局和霍鸣家里有些相似,都是中庭一处园景,宽敞的中式客房正对庭院,四周是抬高的木质走廊。
一走进庭院,便有扑面而来的阴凉感。
郁白含跟着陆焕穿过走廊进到房间。
房间分里外两个隔间,外间是喝茶赏景的地方,里间就是睡觉的卧房。
两人进到里间,入目便是一左一右两张单人床。
郁白含脚步一停,扭头看向陆焕,“生疏了。”
“……”陆焕对上他幽幽的目光,竟然默了几秒,解释道,“是樊霖订的。”
郁白含目光稍稍缓和,“好吧,那算了。”
放好行李,两人出了里间。
郁白含在外间的小蒲团上盘腿坐下,庭院里大片深深浅浅的翠色映入眼中,让人紧绷的神经下意识放松。
陆焕也坐到他一旁,抬眼看向庭外。
郁白含朝他看去,对方深邃的眉眼舒展开,比起留宿公司的那晚已少了许多阴霾。
正看着,陆焕忽然转头看过来。
两人近距离地对视着,郁白含撞入那双漆黑的眼底,定了几秒,视线又蓦地滑向陆焕殷红的薄唇。
那两三秒的触感一瞬被唤起。
他不自觉地抿了下唇,又微微张开。
一只手突然抬起来蒙住了他的眼睛,视线被封锁,郁白含伸手扒住陆焕的手腕,“?”
扒了两下没扒动,对面没有动静。
他只觉得好像有道视线落在了自己面上——敛藏的锐利,裹着温吞的热意,带起细微如电流般的酥麻感。
郁白含呼吸微微乱了点,“陆焕…电疗?”
“……”
覆在他眼前的手收了回去。
眼前重见光明,郁白含适应了一下光线,就看陆焕已经起身走到了庭院走廊边。
颀长逆光的背影映着翠意蓬勃的草木,框定在了门框之中,像一幅画一般。
郁白含摸了摸心口。
猝不及防,又在痛击他的审美点。
·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天阴了下来。
云过山头,骤然下了场细雨。
陆焕在半个小时前接了个电话,然后回到里间去开视频会议。
郁白含坐到了走廊外。
庭院的地面一片洇湿,翠绿的草叶一垂一耷,被细雨洗得润泽透亮。
陆焕讲话的声音隐隐从背后不急不缓地传来,和庭外雨打草叶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格外让人舒心。
郁白含靠在隔扇门上,看向庭前细雨。
细雨洗刷了盛夏空气中的浮躁,将残留下来的腐朽与泥泞都冲了个干净。
空山雨后,合该万物如新。
…
不知在走廊外坐了多久,郁白含听着雨声渐渐起了困意。
他干脆闭上眼,阖目养神。
背后的卧房里,陆焕说话的声音停下了。几分钟后,里间门被哗啦推开,脚步声朝着外面走来。
郁白含正想睁眼坐起来,一件外套忽而落下来,搭在了他身上。
“……”
他刚想睁开的眼睛又一动不动地闭了回去。
陆焕站在他身侧没走。
郁白含闭着眼,暗自催促:懂事的指挥官是不是该把风吹雨淋的萝卜抱回屋里,栽起来?
等了十来秒,身侧的人似乎蹲下了,一只手环在了他背后。
他顺势一倒,靠在了陆焕肩头。
陆焕顿了顿,叫他,“司白含。”
郁白含稳如老萝卜,装睡到底。他正默默等着陆焕将他抱起来,面前忽然落下一声隐忍的喟叹。
气息拂面,像是混杂了直白的视线。
紧接着一只手按上了他的唇,不轻不重地一揉。
郁白含差点睁开眼!他心跳陡然一阵加速,强忍着没有呼吸打颤。
好在下一刻陆焕便收回手。
那只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他抱了起来。
第39章 创死他们
郁白含被一路抱着回了里屋, 放到了床上。
陆焕将他放下后没有撤身,像是撑在了他上方。郁白含一手搭在陆焕的手腕上,心跳咚咚:是要跟他玩偷亲的小戏码吗?
他紧张地等了几秒, 随即察觉陆焕直起了身。
郁白含:?这大好时机!
他没忍住伸手往陆焕手背上一耙——
上方的人蓦地顿住。
郁白含:……呀。
“司白含。”低沉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
两人呼吸交缠, 郁白含顶了一会儿没顶住, 缓慢地睁开眼,正对上垂眼而来的陆焕。
陆焕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你在装睡?”
“没有。”郁白含眼神清澈, “是你放我下来的时候, 把我硌醒了。”
“是吗?”审视的目光缓缓扫过他。
郁白含心虚了一秒,很快重回道德高地。他发出质疑的声音,“你在紧张什么,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上下其手了?”
“……”陆焕默了一下, 随后轻笑, “呵呵, 可能吗?”
他说完把被子一拉, 直起身转过背去。郁白含跟着坐起来, “我已经不困了,要不要出去走一下?”
陆焕往窗外看了一眼, 雨不大,“随便。”
那就是可以的意思。
郁白含自动翻译, 伸手将被子掀开。陆焕的外套还搭在他身上, 他双手顺势往袖筒里一梭, 穿了进去。
陆焕刚从屋里找了把伞出来, 后背便被扑扑拍打了两下。
“陆焕, 帮我拉个拉链。”
“什么拉链?”陆焕皱了皱眉。他转头, 只见郁白含反穿着外套背对他, 埋着脑袋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干嘛。
“……你在做什么?”
“物尽其用。”
郁白含转过来,外套的兜帽里已经满满当当地装上了水、零食和纸巾。
陆焕额角一抽,“拿出来。”
“别磨蹭了,一会儿你要举着伞,我要拍照。东西放在这里正合适。”
他一句话给两人安排得明明白白。陆焕看了他几秒,手一抬——刷地给他拉上了拉链。
…
五分钟后,两人出了民宿。
沿着民宿前的柏油路一路往山上走,丝丝细雨带着凉意洗涤着空气。
两个人,一把伞,距离靠得很近。
往上走了一截,郁白含拿出手机拍照。
他特意将上方的伞沿也拍进了镜头里。伞外是一条蜿蜒向上的柏油路,两侧高大的林木混着细雨绿意葱茏。
郁白含拍完发了条朋友圈。
【有耳】:众[图片]
没隔几分钟,朋友圈里的常驻人口纷纷点赞。有了“旦从”在前,这次他们都有了稀薄的经验。
【齐玦】:你和陆哥我知道,但你们背上驮着的是谁?
【闻娄】:暗示混入了第三者?[惊恐]
郁白含,“……”
没点想象力的。
开卷考试都答不出来。图上这——么大顶伞,怎么都看不见?
郁白含把手机侧过去分享给陆焕,“你看。”
陆焕低头看了一眼。郁白含又把手机转过来,低头回复:两人一伞!
他正回复着,余光里陆焕低头掏出了手机。紧接着他朋友圈下出现了陆焕的点赞。
下一刻,热火朝天的评论区里瞬间一静。
静得像是发现教导主任贴在后门。
【闻娄】:卧槽!
【闻娄】:[该评论已删除]
……看你们,非要在陆焕眼皮子底下蹦迪。
郁白含无奈地收了手机,低头从帽兜里掏出零食和水吃吃喝喝。
他转头对陆焕道,“你也吃点,减轻我的负担。”
陆焕瞥了眼他跟春游百宝箱一样的兜帽,目光往那瓶最沉的水上落了落。然后伸手拿出来,把伞递给郁白含。
郁白含接过伞,看陆焕拧开他喝了两口的水仰头吨吨吨……
他欣慰:陆指挥还算懂事,知道抓重点。
陆焕比他高很多,郁白含撑伞的时候只能支着胳膊。伞面倾斜,有细细的雨丝飘到了他肩头。
陆焕吨完了半瓶水,然后往他兜帽里一放。
迎面正好有几名游客下山,看见这幅场面纷纷侧目——只见纤白清瘦的男生在风雨中费力地撑起一把大伞,肩背都被雨飘湿。
而他对面高大的男人一顿好吃好喝,喝完还要把水塞回他的帽子里兜着!
这是何等的良知泯灭?
…
郁白含看陆焕喝完水,正要将伞递给他,从旁突然投来一片灼热的视线。
两人转头就对上了一众谴责和不忍的目光。谴责全指向陆焕,不忍全落向郁白含。
“……”
“……”
郁白含主动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开口的嗓音在风雨中透着虚弱与嘶哑,几名游客怜爱地摇摇头,叹息着从他们身旁走过。尊重,祝福。
几人擦身离去。
郁白含抬头和陆焕四目相对。
沉默在伞下蔓延了片刻。
陆焕抿着唇忍了会儿,还是没忍住伸手把郁白含兜帽里的零食全拿了出来,塞进自己裤兜里。然后一手撑过伞,一手将半瓶水拿在手中。
郁白含身上顿时轻轻松松。
他悄摸地瞥了一眼:陆焕修长贴身的裤子鼓得没有一点霸总的逼格,跟个宝批龙似的。
陆焕盯着他,“走了。”
郁白含收回视线,腼腆地贴过去,“这怎么好意思……”
陆焕,“呵呵。”
他就知道:不管这个人做什么,自己总是受害者。
·
两人往山上走了会儿就到了饭点。
山腰下正好有个吃饭的地方。郁白含用手机搜了搜,其中一家评价很高,“要不我们吃这个吧?”
陆焕瞥了一眼,“随你。”
进到店里,两人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这里没有包厢,大堂里就是普通的木桌,座位之间简单地用花槽相隔。
郁白含问,“这里环境比较简单,你习惯吗?”
陆焕似轻笑了一下,“有什么不习惯,我又不是生下来就有钱。”
喔,也是。天天跟着陆焕好吃好喝,差点忘了他们陆指挥是白手起家,一手打拼上来的。
也不知道以前吃过多少苦。
郁白含想着,没忍住心疼地摸了摸陆焕的手背,“我知道。一无所有,就是你拼命的理由。”
“……”
一只大掌将他的手拍开,陆焕从桌子对面深深地朝他看过来。
郁白含宠溺地将手缩回。
好了好了,他不说了。
两人正坐在桌前等菜,郁白含忽然感受到几道视线。他抬眼看过去,只见隔了几桌,有几人扭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见他抬头,对面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郁白含:?不认识。
趁着菜还没上来,他先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桌与桌之间隔着花槽,他从刚刚那桌背后绕过去,桌边的几人正聊得投入,没有注意到他:
“那是陆焕吗?城南陆氏的……”
“是他。看来陆氏真要没了,陆焕跑这儿来退休养老了哈哈哈。”
“跟他一起的就是司家的那个吧,不知道说什么把人惹怒了。你没看,刚陆焕对人可不耐烦了。”
“家产都没了,心情能有多好?”
“……”
郁白含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