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拷打训练,即便严刑逼供,也问不出什么。
危野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挑破了毒囊,弹回他的嘴里。
不消片刻,杀手开始痛苦地在地上痉挛,眼睛却死死盯着危野,一字字道:“阁中已下九道必杀令,你必死无疑——”
脸色青白下来,他带着诡笑死去。好像已经看到危野横死的场景。
危野轻轻叹了口气。
001说:【他是在给你施加心理压力,宿主别被影响。】
许多被七星阁追杀的人即便一开始能逃脱,也会在不断的精神刺激下疲于奔命,惶惶不可终日。
“我知道。”危野道:“我只是感叹,他们做杀手的连死前的表情都要利用,挺惨的。”
要是有选择,谁会甘愿给别人当死士呢。
瞧瞧这人面黄肌瘦,大概杀人的佣金还要被领导抽去大部分——自古以来的资本家都是吸血鬼啊。
杀完人有点睡不着,危野趁着天还没亮,把尸体扔到了县衙门口,省的给客栈添麻烦。
包袱里还有干粮和糕点,他没再耽搁时间,在天色擦亮后出了城,顺官道继续南下。
周琦已经流窜到江南,一连犯下两宗大案。这人每次作案都极其高调,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其中一名闺秀不堪受辱,没过两天就上吊自缢了。
攻略任务先不提,危野正在追踪周琦的下落,放这位师兄多活一天,他都忍不了。
……
到达下一个城镇天色已黑,危野找了一圈儿,才找到一家还亮着灯的医馆。
大夫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在灯光下仔细察看着他肩上的伤口,道:“公子这伤虽然不深,伤口却有撕裂的痕迹,想必中的飞镖有倒刺吧?”
“是,我受伤之后就找了大夫,把刺都挑出去了。”危野皱眉道:“但伤口愈合有点慢。”
“他手法不太行。”老大夫摇头叹气,“现在有些年轻医者耐心不足啊。”
危野点点头,先前找的大夫没见过形状那么诡异的暗器,下手还不如他稳。
要不是单手不好施展,他都想自己动手了。
老大夫说要快点愈合,最好把伤口用线缝好,危野同意,便叫药童给他拿麻沸散来。
“不用。”危野摇头道:“我得保持清醒,直接缝吧。”反正有系统屏蔽痛觉,比麻药好使。
老大夫不是第一次听到江湖中人这种要求,但当他开始时,第一次惊叹:“壮士,如此疼痛谈笑自若,壮士真是英勇啊!”
危野面不改色点点头,没错,他是硬汉。
001:【……】
危野:“怎么啦,你不同意吗?”
001由衷道:【我同意,宿主可坚强了。】
药童忽然敲了敲门,小声说:“先生,门口有个小乞丐胳膊脱臼了,正坐在墙边哭呢。”
老大夫心肠好,道:“叫进来吧,脱臼是小事。”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乞丐被带进来,身上衣服单薄,正在抽噎。
危野从包袱里拿出一包酥糖,“喏,给你,吃了糖就别哭了。”
“谢公子赏。”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小乞丐拿着糖看他,好奇问:“公子,你胸口是刺青吗?”
危野先前受的内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只不过体质问题,胸前青紫的掌印还没完全消退。
他提了提衣领,说:“是胎记,挺丑的吧?”
小乞丐仔细瞧了瞧他,摇摇头,“不丑,公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危野笑了笑。
这件事只是一件小插曲。危野缝好伤后就将之抛到了脑后,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就因为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暴露了行踪。
被宗夏抓到的时候他刚从客栈出来,一露面就被堵住。
这一次宗夏吸取了教训,直接点住了他的穴道,将他控制得不能动之后,宗夏才悠悠道:“看来我们还算有缘,这么快就再见了。”
危野说的“有缘再会”,当然不是期待再见的意思。宗夏笑眯眯看着他变了脸色,再次抓到这个滑不留手的小贼,他心情十分愉悦。
“你怎么找到……”问到一半,危野想到了昨晚的小乞丐——丐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各个角落,丐帮帮主想找到一个人太容易了。
他抿了抿唇,换了个问题,“你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他明明已经逃得很远了。
宗夏说:“还要感谢七星阁的动作。”
危野一路上已经反杀三个七星阁的杀手,暴露的行踪将宗夏引了过来。
宗夏的说法也提醒了危野,他一直在易容赶路,连丐帮都要靠手段才能寻到他,七星阁怎么可能每次都那么精准?
……就像在他身上安了定位一样。
危野在心里对系统说:“那人一定就是猎杀者,是他在给杀手提供我的位置信息。”
【主神在你身上打了标记,猎杀者的系统地图恐怕能显示你的位置,接下来你会很危险。】
001的机械音显得忧心忡忡。
危野看了看眼前实力雄厚的男人,心想没关系,他可以找个冤大头帮忙。
宗夏见他凝着眉不说话,只拿那双漂亮的眼睛瞧着自己,眼里仿佛勾着一丝愁绪。
宗夏笑了一声,“再动人的伎俩,第二次也不管用了。你还是省省吧。”
危野被他扛上肩,重新带回客栈,小二给吓了一跳,“客官,您这是?”
宗夏道:“这是我弟弟,不听话离家出走。开间房,送两个菜来。”
危野被带进房,直接往床上一放。
饭菜送来后,宗夏三口两口吃完了东西,他吃饭很豪爽,却并不粗鲁,吃完把危野往床里边一推,直接躺在了他旁边。
很好,很直的行为。
危野一动不能动,他能说话,这时候却也一声不出。
宗夏瞥了他一眼,懒洋洋道:“被我抓到不亏。为了追上你,我两夜没睡了。”
危野深吸一口气,“宗帮主,我实在不明白。我只是神捕名单里的其中之一,明明还有比我更需要抓的采花贼,你又何必亲自出马,一路追我到这里?”
“大概是挑战欲或者胜负欲?”宗夏笑道:“抓你这么会跑的小贼才有意思。”
危野闭上眼,仿佛已经认了命。
宗夏也不再看他,很快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危野睁开眼。他用内力冲开了穴道,悄无声息伸出手。
还不等点在身侧人的身上,纤长手指骤然被捏住。
危野惊然抽手,却没有抽动,宗夏的力气大得惊人,“就知道你不会老实。”他带笑的声音还染着懒散睡意。
危野咬牙,另一只手伸掌拍向他。
两人在狭小空间里缠斗起来。丐帮武功走大开大合的刚猛路线,阳刚炽烈,危野只能靠灵活的身形与之周旋。
但跑路他在行,正面相对却远远不是宗夏的对手,还没坚持过十招,就被反剪双臂侧身按在了床上。
宗夏挑了挑眉,“武功这么不济,在江湖上也就二流水准。”
危野不住挣扎,然而高大矫健的身体笼罩着他,宛如不可撼动的山岳。
宗夏轻而易举压单手制着他,另一只手揭下他脸上的易容,露出其下明艳的容貌。看着他眼中灼烧的怒火,宗夏饶有兴趣摸了摸下颌,“让我想想。是把你交给御剑山庄,还是交给官府呢?”
“或者先把你压去御剑山庄换把宝剑,再送到官府拿赏金?”
危野:“……”想得挺美,下次不要想了。
听到即将到来的两种下场,危野挣扎得更激烈,却只是将自己折腾得出了汗,微汗湿的发丝粘在鬓角。
“臭乞丐,你快滚开!”他气得骂了两句,手腕却被捏得更紧。
语气便又软了下来,“宗帮主,你弄疼我了,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发誓再也不跑了。”
宗夏低笑,“我看起来那么好骗?”
危野可怜兮兮看着他。
宗夏吃过他这番表演的亏,毫不动容。他压低身体,眯眼笑看危野,“自从当上帮主,好久没人敢骂我臭乞丐了。我臭吗?”
他下巴上有一层淡淡的青色胡茬,衣衫落拓,有种侠气,也有种痞气。
危野立即道:“不臭,是我瞎说的,帮主你……是有男人味。”
宗夏哈哈大笑,微微松开钳制他的力道,“做贼的都像你这么识时务吗?”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危野行走江湖的基本功。
他脸皮也厚,此时明明是累得面色潮红,却硬生生装出一副羞赧之色,“我说的是真心话,帮主英俊倜傥,武功超群,近距离看……更让人心中钦慕。”
被他一说,宗夏这才意识到,两人此时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近得能闻到彼此的气息,青年满头乌发都洒在枕上,犹如一捧乌黑亮丽的绸缎,似有若无散发着幽香。
他的唇色被热气蒸得红艳艳的,红唇轻动,软语求饶:“宗帮主……你是好人,你松松手吧,求你了。”
宗夏顿了一下,放开他的双臂,退远了些。
危野揉着手腕慢慢爬起来,站直的一刹那,足尖在床沿一踩,就要纵身向窗户飞去。
一只大手忽然攥住他的脚腕,往后一拉。
整个人又趴回床上。
危野:“呜。”
第64章 采花失败以后(四)
一声呜咽随危野砸到床上,像猫儿猝不及防被扯住尾巴的惊叫。
宗夏觉得有趣,屈指叩了叩被他抓住的脚踝骨,“还跑?”
“不跑了,这次真不跑了。”危野无力地趴在床上,“帮主大能,我跑不动了。”
“早这么老实不就好了。”宗夏笑着说,但仍然没放松警惕。他知道手里抓着的是条滑溜溜的小鱼,稍一松手就会再次溜走。
危野被他翻过身来,重新点了穴道,俯身时宗夏鼻翼嗅了嗅,“血腥气……”目光落在他肩头的位置。
“你伤口裂开了?”
危野恹恹飞了他一眼,像是在说:废话。
下一刻他身上落下一双手,衣结被解开,“你要做什么?”危野微微睁圆了眼睛,听到宗夏嗤笑一声,“你还怕我对你做什么?”
危野心说采花贼也是有节操的好吗,他瞪着宗夏,听到对方悠悠道:“爷修的是童子功,别说男色,女色都不近,你的担忧纯属多余……”
肩侧一凉,衣领直接被男人拉扯开。宗夏漫不经心的话语顿住。
肩头圆润光洁,因方才的折腾还挂着湿润的粉。然而其上一道狰狞伤痕,被缝线缝得像一条蜈蚣。
珍珠有瑕,却更刺激人眼球。
一缕血迹正顺肌肤流下,宗夏下意识将那抹红揩在指腹,粗粝的手指像蹭了一下绸缎。
生了副娇少爷似的身子,没想到还挺硬气。宗夏看了他一眼,问:“伤口裂了不出声,倒是捏一下你的胳膊就喊疼?”
“废话什么。”似乎是知道自己逃不脱了,危野不再跟他虚与委蛇,声音冷下来,“技不如人,随你处置。”
宗夏又瞥了一眼他的手腕,被他捏出两道淤痕,像锁住白皙手腕的一对镣铐。
不由啧了一声,“练武之人哪有你这么嫩的,难怪武功差,没打熬过筋骨吧?”
危野:“……”废话恁多,管得着吗你!
【摸完别人还嘴碎,有本事别摸。】
001冷哼。
听001嘲讽自己,危野冷着的脸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在系统不高兴的声音里,宗夏继续下手,帮危野处理了伤口。
他处理伤口动作娴熟,危野闭上眼保存体力,过了一会儿,被转移到一辆马车上。
驾车的是丐帮弟子,路过街边停了一下,下车买了什么东西。回来撩开车帘,“帮主,您要的吃食买到了。”
危野闻到一股香甜的气息。
马车再次平稳行驶,一块东西抵在他的唇瓣上。危野睁开眼,“什——”
刚一张嘴,东西就扔进嘴里。危野皱眉,宗夏说:“放心,没毒。”
危野倒不担心这一点,宗夏行事光明磊落,不至于给他下毒。
他吃出来是一块酥糖,面露疑惑之色,宗夏笑道:“报你行踪的小乞儿说,你给了他一包酥糖。”
“还说你是个好人呢。”
危野冷冷道:“我是个死有余辜的采花贼,一包糖而已,能算得了什么?”
“没错。”宗夏微微一笑,“恶人偶尔做一件好事,反而比好人做一百件善事更容易令人动容。但这是不该有的道理,如果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大家不如都先去做恶人好了,你说是不是?”
危野淡淡道:“宗帮主说得对。”
宗夏将整包酥糖塞到他手里,“你只要老老实实不再逃跑,我会让你好好养伤。”
“何必呢。反正我已经落到了你的手里。”
“之前的话还没说完——我不会因为一包酥糖就觉得你是好人,却也不会因为江湖流言便断定你是恶人。”宗夏缓缓道:“如果你当真无辜,丐帮会助神捕还你清白。”
宗夏还有一件事没有说,他发现危野在杀人之后,竟然会把尸体扔到衙门口。
莫说是罪犯,大部分江湖中人都不会选择这么做,这让宗夏疑惑又新奇。他上下扫视着危野,见他闭着眼不再说话,便道:“看来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危野“嗯”了一声。
他似乎真的放弃了挣扎。
然而以危野的性子可能真的乖顺下来吗?当然不会,他只是在假装认命,当夜借口去树林里方便时,就要趁夜色逃走。
但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