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时间去消化。
但是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还是很清楚的。
而回到东渡区的易勋,在年关前兴致勃勃的带着辰方买了一大批的年货,小年夜收拾房间的时候,从床头的小书架上翻出了一大摞的相册。
小书架是嵌壁式的,分成几个不规则的隔层,画册也是分类放的,有一部分是水墨画,大部分都是黑白素描。
易勋拿了竖摆在书架上最左侧的一本翻开,翻开的第一眼,他心就咯噔了一下。
虽然知道辰方总是有想到什么画什么的习惯,可他在素描本的第一页描绘了楼道里的吊死鬼,这是易勋没想到的。
尤其是这素描上的时间段明显是在晚上,整张素描纸有大半的位置都是黑暗的,只有幽深的楼道和穿着白衣的吊死鬼尤为清晰,清晰到她的每一根发丝,都能有明确的分界线,甚至从她蓬散的长刘海中间,还能看到她半睁着的泛白的眼瞳。
易勋被吓得不轻,赶紧把这一页掀开了。
掀开之后,又不由得想,那个转移到了洗手间的女鬼,现在怎么样了?
她没去投胎的症结一直没找到,易勋不擅长这些,对此也无计可施。
第二页上画着的,是易勋很熟悉的画。
是他看到的辰方画的第一张素描。
画上的人单手撑着头,穿着亚莱高中的制服,正低头看着什么。
当时因为没有五官,他曾经误以为画上的人是在打瞌睡,现在看画上的人低眉颔首,眉宇间保持着几分警惕,可以看出来他其实是在偷玩手机。
这是他们同桌的第一天他看到辰方画的。
就在他被吊在教室后门的女鬼惊吓之后。
可是吊在楼道里的女鬼是画在他前面的。
易勋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女鬼从教室后门转移去楼道里,该不是听了辰方的意见吧?
随即他又甩了甩头。
不管是不是辰方的主意,反正他也没有恶意。
易勋一连翻了好几本画册,几乎都是近期完成的,画册上的素描,简直就是他们在学校里的生活录。
有一大半的都是他的,上课的,吃饭的,瞌睡的,发呆的。
还有一些校园风景照,和几张诡异的只有辰方看到过的画面。
看着画册上一张一张惟妙惟肖的素描,易勋不自觉的弯了弯唇,心情十分美妙。
他又看了看书架最下层横摆着的一些,纸张已经很破旧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小心翼翼的取出来,生怕不小心蹭破了。
翻开已经泛黄的封皮,里面的画纸却还保存的完好,画的风格却是和素描不一样的。
这本画册里的是彩绘。
画的也不是易勋生活里的场景,而是从他出道开始,所有参演过的角色,连最不起眼的龙套角色都收纳在内。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些画册,只怕会以为这是一个极度疯狂的迷弟外加变态跟踪狂。
可易勋看着这些画,却莫名有点心酸。
他相信辰方记了他十多年,也相信辰方为了见到他而努力了很多,却也没想到他真的将这十年里关于自己的点点滴滴都“记”了下来。
这里面的角色,有些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
心情复杂的翻完了这本彩绘画册,他正想合上,瞥到最后一张,又突然顿住。
那是一名男子,穿着象牙白的锦衣华服,头戴冠宇,华贵万千。
那张画纸的四角和封皮一样泛了黄,画上的男子却没有被侵染半分。
易勋不由得定睛看了看,男子面容俊美,和自己有八分相似。
或许是因为长发飘然,衣袂翻飞的样子,让画上的人看起来比他多了几分神圣与仙气,又或者是他的微笑,带着怜悯众生的慈悲,又没有世俗的侵染。
现实中的自己除非是在镜头下进入了角色,否则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易勋几乎在瞬间想到了之前做的那个梦。
因为乡民们总是拿他的衣着调侃,在梦里他也特别注意过,梦里的自己,穿的衣裳就和这画上的男子穿的一模一样。
没猜错的话,这上面的男子,就是他的前世。
梦里他“死”的不明不白,就那么消失在了镇子上,可他能够不吃不喝,还有一些奇怪的能力,怎么也不像是普通的人类。
对自己的前世产生好奇,易勋一时看的失神,直到一只修长的手从他肩后绕到身前,轻轻合上的画册,他才愣怔的回头。
辰方正一脸忐忑的看着他,害怕他多想。
易勋对他笑了笑:“你跟我说说吧?”
“说什么?”
易勋道:“说说我怎么死的。”
“……”辰方眉头微蹙。
易勋毫无所觉,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对自己的“诅咒”有什么问题。
见他兴致勃勃,辰方最终叹了口气,开始讲他也不太记得清的东西。
毕竟那时候的他没有灵识,记得最清楚的,也就是救下了自己的那个人罢了。
但还有些东西,却是可以推论出来的。
人有生老病死,鬼有轮回往生。
在梦里的时候,易勋就想到过,要救下一镇子染了瘟疫的人,再神通广大的人,也不得不付出代价。
辰方说:“那个镇子上的人,早在天下大乱,各国交战的时候就应该死的,因为他的干预,才有了后来的瘟疫。”
人的命运是注定好的,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如果在瘟疫发生的时候他选择离开,他就可以不用受到任何责罚,因为他帮镇子上的人躲过了战争,却没有改变他们的命运,该死的人依旧会死。”
辰方沉默了一会儿道:“可他又做错了,他救了所有感染瘟疫的人,就算后来还有战争,镇子上的人也不会永远留在那里,会有人离开镇子,去到其他地方繁衍后代,可他们留下的后代,是地府轮回录里不存在的,他打乱了地府轮回的秩序,所以需要受到惩罚。”
易勋愣愣的问:“什么惩罚?”
“和那些不该存在的人一起轮回,直到地府的轮回秩序回到正轨。”
多出的人会继续进入轮回,有轮回就会有繁衍,又会产生不存在的人,所以需要有人终止这个循环。
想通了的易勋不由得嘴角微抽。
这所谓的惩罚,就是要他轮回给人当儿子,还是注定了要断子绝孙的那种!
这是不是意味着,就算这辈子他遇上的不是辰方,他可能也会变成gay?甚至有可能英年早逝?或者不孕不育?
轮回的惩罚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可他轮回中要面对的,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
想了想,易勋忽然抬眼:“也就是说,前世的我,是不需要入轮回的?”
不用轮回,除了长生不老的异兽,易勋能想到的就只有……神。
他突然觉得前世的自己很牛批,比辰方还牛批!
毕竟用长生不老的年龄来算,辰方这个年纪,还只是一个没断奶不知事的幼崽!
辰方很容易看出来他在想什么,顿了顿道:“你知道重明鸟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完结,极度卡文,拖到了晚上才更新 o(╥﹏╥)o
☆、嫁妆
重明鸟是传说中的一种神鸟,易勋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其中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重明鸟的外形描述……其形似鸡。
他脑补了一场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小鸡啄米一般的行径,把自己雷的不轻。
辰方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温声道:“只有刚出生的幼鸟,没生出尾羽的重明鸟才会像鸡的幼崽。”
易勋听着眼中一亮,“那成年的重明鸟长什么样?”
辰方顿了一会儿:“我画给你看?”
易勋:“好啊。”
看着他拿了一本新的素描本,在上面开始描绘。
寥寥几笔,一个轮廓已经成型,易勋最初是盯着画的,渐渐的视线上移,落在了画画的人的侧脸上。
辰方的颜,真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但是不同的角度看,总有不同的风味。
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易勋尤其喜欢看他全神贯注的样子,让人有种想干扰他的冲动。
这么想着,易勋忽然凑近,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
“……”
画面静止,素描笔停住,辰方愣愣的侧头。
易勋笑着明知故问:“怎么了?”
辰方:“我……”
看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唇上,易勋玩味一笑,重新凑上去咬住了他的唇。
辰方一怔,立即扔了素描笔,抬手扣住了他的后脑。
桌上的素描还只是半成品,没有成品那么栩栩如生,却也依旧让人眼前一亮。
画中的重明鸟正展翅高飞,纤长的脖颈仰入云端,身后拖着长长的尾羽,虽然不比凤凰的尾羽,也没有翎眼,却有别样的飘逸灵动。
易勋没有以前的记忆,这画对他来说,也就只是画而已。
他不在乎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有的只是好奇。
辰方似乎不满他的失神,吻着吻着,一只手就从衣服下摆探进来了。
易勋脸色微红,轻轻推了推他。
这是在东渡区的别墅,因为秋姨的神通广大,易勋总觉得他们做的什么事都瞒不过秋姨的眼睛,所以做这些事总会有些拘束。
“她不会看的。”
接吻的间隙,辰方贴着他的唇说了一句,很快又堵了上来。
易勋莫名就信了他的话,渐渐放松了身体。
感受到他的沉迷,辰方连素描本都扔了,打横把人抱起走向不远处的大床。
见他早有准备似的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瓶润滑剂,易勋一瞬间回神:“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辰方面不改色:“让他们准备的。”
在海边酒店里用过之后,他就打电话让别墅里的佣人帮忙准备着了。
易勋脸色涨红:“你、你让他们去买这种东西?”
辰方从他胸前抬眼,一脸纯真道:“不能吗?”
易勋:“……”
似乎……是比他们自己去买要好。
思绪跑远的时候,辰方已经脱了他的上衣,脱他裤子的时候,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碰了不该碰的地方,易勋惊的一哆嗦,思绪立即又转了回来。
因为是冬天,就算别墅里开了空调,放在床头柜的润滑剂也是冰冷的,易勋忍不住把身体都缩起来,又被辰方耐心的一点一点的打开,直到身体适应了那个温度,又猝不及防被“烫”着了。
之后的经历只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了。
好在辰方还是有顾忌,没太折腾他,发泄了一次就彼此清理干净下楼了。
今天是小年,秋姨答应了说今天要回来吃饭的,可是等到晚饭时间过了,他们连个电话都没等到。
无奈之下,易勋让辰方给公司里打了个电话。
“谈生意?”易勋愣道:“谈什么生意?”
谁会特意在小年夜的时候找人谈生意?
况且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什么生意要谈这么久?
辰方看了看他:“是和宇盛集团。”
“……”
宇盛……不就是和易长峰谈?
易勋赶紧给易鸿彬打了个电话,得到了易长峰同样没有回家的消息。
易长峰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和秋姨谈生意了?
易勋没有打听,心里却觉得易长峰是为了自己。
毕竟知道辰方的身份的时候,易长峰表现出来的态度明显是对秋姨经营的长森集团是有所忌惮的,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不会主动去招惹秋姨,又怎么会找一个从来没有交集的集团去谈生意?
至于秋姨去找易长峰谈,那更不可能。
一来易勋没有对秋姨说过易家经营的公司,二来她要是有计划,也不会答应他们要回来吃饭。
“我是不是很任姓?”他突然开口。
他们刚吃了饭,正窝在客厅的大沙发里,很宽敞的地方,两个人却偏要挤在一块。
辰方从背后抱着他,说:“你没做错什么。”
话虽然是这么说……
易勋沉默。
他一开始是不知情的,他不知道易长峰不是他爸,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受了易家的恩惠。
在他看来,易长峰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杨心蕊也没有容忍他的度量,他在易家是不受重视的。
所以他选择了离家出走。
后来他和易家撇清关系,对易长峰的管教感到排斥,他不听易长峰的话,做什么事也从来不知会他。
可仔细想想,就算是不知者不罪,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作为儿子,也没有尽到做儿子的义务。
易长峰没给他多少关怀,可他毕竟好吃好住的养了自己几年,没有生育之恩,还有养育之恩。
易勋突然觉得愧疚:“除夕之前,我得回去一趟。”
至少去认认真真的道一次谢。
辰方说:“我陪你。”
“不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要带着辰方一起,他怕易家的人态度不好他会忍不住又和他们起冲突,要是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辰方虽然遗憾,却也没勉强他。
易勋转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吻。
他设想的很好,只要自己去易家道了谢,心里的矛盾就能化解。
然而他去了之后,矛盾不但没得到化解,还吃了个闭门羹。
易长峰没见他。
倒是杨心蕊请了他进去,喝了一杯茶。
出来的时候是易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