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最后只变成了一个念头——既然要死,那就平平静静地去赴死吧?
“喂,蜃镜。”
沈迟雨用力擦干脸上所有的泪水,可能是已经知道难逃一死,她反倒没那么害怕了。
“你应该听得到吧?”
沈迟雨朝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冷笑:“我早就想骂了,什么破玩意儿,真以为你能安排我的死活?!”
“你要是有实体,我觉得我能把你千刀万剐了。把我们拖进来就算了,还——”
她似乎有太多想骂的话,最后只能冷笑着说:“还什么只要我杀了楚蔑,你就会放我离开这个副本——你真当我跟你一样没脑子,相信你的鬼话啊?”
手机疯狂振动起来。
【滴滴,请玩家不要侮辱蜃镜!】
“你之所以说会放过我,不过是想借着我的身体完全插手现实,毕竟你也只能被困在这种鬼地方。”
“你算盘倒是打得挺响的。”沈迟雨哼笑着说:“就是没想到,你分出去的一部分意识被困在我身体里了吧?你说——”
她微笑着说:“你的一部分意识要是和我的身体一起死了,该怎么办?对你来说,应该算是一大重创吧?”
【你不要做出这种蠢事!】
“哟,这是慌了?”沈迟雨笑眯眯地摸着脖颈上的项链:“被道具困住的感觉怎么样?没想过副本里的道具反而会困住你吧?”
【……】
这样一想,沈迟雨突然觉得死得一点也不亏了。
她不仅不是受人摆弄地死去,甚至还能让蜃镜的一部分意识跟她一起死,为楚蔑创造了毁掉蜃镜的机会。
这么一想,还挺值得的嘛?
…………
【滴滴——】
【主角已完成主线剧情,副本剧情结束,各位玩家将于三分钟内离开副本。】
蜃镜的声音响起来时,不同于以往那般机械冰冷,而是十分地虚弱,甚至里头还带了点恼羞成怒的味道。
楚蔑终于停下了脚步,握着原本属于沈迟雨的手机,用力闭上了眼睛。他低垂着头,肩膀轻轻颤动后陡然垮了下来,变成了大幅度地起伏。
“呜——”
他将嘴唇咬出了血,或许是因为嘴里太过苦涩,他并没有察觉到这点腥气,只觉得喉间疼得厉害,从唇齿间发出破碎的哽咽。渐渐的哽咽声压制不住,变成了小声的抽噎,再然后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他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像是要将所有的痛苦和不甘都宣泄出来。
他忍耐了很久,直到现在才能这样无所顾忌地好好大哭一场。
现在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因为他知道,沈迟雨用生命为他争取了击败蜃镜的可能性。他要做的是按照她的要求,将手机交付到沈迟雨的家人手中。
楚蔑眼前泛起白光,眼前的一切瞬间恢复为了他熟悉的房间。
他死死地攥着沈迟雨的手机,跪坐在床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揪着床单的手指微微泛白,像是发下誓言一般道:
“下一次,我会做出一个了结。”
无论是怎样的结果,他都会为这一切的牺牲画下一个句号。
作者有话说:
姐姐虽然死了,但其实死的不是那么憋屈的,她还是很坦然的。
下一章咩咩就可以去见沈淮云了,短期之内不会有刀,安心服用~
第194章 聒噪
蜃镜意识真的话很多。
虽然它给了我管理世界的权限,但我总是有种想把它嘴巴撕了,再扔进茅坑的冲动。毫不夸张地说,从我第一次听见这个机械音时,这种念头就诞生了。
——沈迟雨
黑暗中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呃——”
楚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直接和一双黝黑空洞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楚蔑,你醒了啊?”
属于“父亲”的声音响起,他捏着手中的黑色垃圾袋,发出“桀桀”的怪笑:“你醒得太早了,我还想让你变得跟我一样。”
说着,他直接将垃圾袋往楚蔑头上罩。
“!”
楚蔑拧眉侧身躲过垃圾袋,刚要爬起来就被另一双冰冷滑腻的手抓住了脚踝,那双手甚至蜿蜒而上,想要按住他的腿。
楚蔑立刻收腿猛地一踹,在确定摆脱钳制后,他抬手掐住“父亲”的后颈往下用力一压,将他的头埋在了被褥里。“父亲”本能地拼命挣扎起来,他当即屈肘连续往“父亲”背上撞了好几下,确认他不会立刻起身后,摸了一下自己的枕头底下。
枕头底下什么都没有了。
看来“父母”在进来前已经把他放在枕头下面的刀收起来了。
但总得找点什么防身。
楚蔑身边只有沈迟雨送的那只钢笔,索性拔掉笔盖,用笔尖抵着“父亲”的颈动脉,朝床尾扫了一眼,看到有些手足无措的“母亲”,显然刚刚抓住他脚踝的人就是她。
“楚蔑,你…你别这样。”她声音有些颤抖,只是脸被塑料袋套住看不见表情:“他是你的父亲,你别这样。”
楚蔑嘲讽地看了眼“父亲”头上的塑料袋,手上微微用力,将笔尖逼近“父亲”的皮肤。
“咚咚——”
“楚蔑,是我。”
门外突然传来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声,随后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探出了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容。她嘴角噙着笑意,在看到楚蔑压在“父亲”身上,并用钢笔抵着他脖子的动作时,捂着嘴吃惊道:“哎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交流情感了?”
楚蔑:“……”
被单方面压制的“父母”:“……”
“沈迟雨?”楚蔑感受着“父亲”僵硬的身体,又注意到“母亲”望向沈迟雨忌惮而恐惧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沈迟雨,松开了按着“父亲”的手,从床上起身走到她面前,心情复杂地看着她。
他刚刚想起了有关沈迟雨的一切,包括她是怎么死的。
已经死去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望向他的眼神却不似之前那般信任,甚至还带了点戏谑和玩味。
梦里那种生离死别时的揪心疼痛泛上心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利刃,一寸寸地割着他的胸口。望着沈迟雨熟悉的面容,楚蔑总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只能故作冷漠地移开视线,声音中还是难掩嘶哑:“你怎么来的?”
“就是走的正门啊?”
沈迟雨看楚蔑一直不肯看她,就故意偏过头去盯着楚蔑,露出惊讶又稀罕的表情:“什么啊?你怎么眼睛红了?”
楚蔑抬手挡住眼睛,装作困倦的样子:“只是因为那两位没睡好。”
沈迟雨视线落在两位“父母”脸上,唇角轻轻勾起,随后抬手抓住楚蔑的手腕,将他挡住眼睛的手硬生生拽了下来,触及他复杂隐忍的眼神时,笑意盈盈:“那和我出去吧?既然在这里待得不痛快——”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楚蔑背后的两人那里,眼中闪过警告和诡异,语气温柔:“叔叔阿姨没什么意见吧?”
那对“父母”一声不吭,不知是忌惮还是害怕。
楚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顺从地跟着沈迟雨离开了房间。
一离开楚蔑的卧室,沈迟雨就将放在桌上的几把刀递给了楚蔑:“喏,这应该是他们从你那里收走的东西。虽然我觉得用处有限,不过既然你要用,那我也没什么意见。”
随后她直接打开了玄关处的大门,朝楚蔑招了招手:“好了,走吧?”
楚蔑接过刀,妥善地收起来后,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红萤之路。”她懒洋洋地走出大门,看着满天红霞:“本来还想着等你来找我的,看来我不找你,你是不打算见我了。”
“诶,对了。”她摊开手掌:“给我。”
楚蔑刚把门关上,就看见沈迟雨摊开手一副朝他讨要东西的样子,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将那只钢笔递给了沈迟雨。
“啧啧啧。”沈迟雨打开钢笔瞅了瞅,手指不着痕迹地轻轻抹过笔尖,撇撇嘴道:“好歹是我给你的礼物,你居然这么糟蹋它?”
楚蔑没说话。
“算了。”沈迟雨叹了口气,把钢笔重新塞回他的手里:“你怎么睡了这么久?居然一直睡到第二天的傍晚。我要是不来,你怕是错过今晚的红萤之路了。”
“我做了一个梦。”楚蔑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梦见我最好的朋友死了。”
“是吗?”沈迟雨笑意不及眼底,露出有些虚假的同情:“那还真是个噩梦。”
楚蔑望着她这种反应,一时无言。
沈迟雨的死其实对他来说并非噩梦,但像如今这样的状态相处,对他来说才更像是噩梦。
“天色暗下来了。”
沈迟雨并不知道楚蔑内心在想什么,也不关心他想什么,只是笑眯眯地道:“赶紧走吧!跟一堆人挤一起我也嫌难受,还是提前一点比较好。”
“好。”
楚蔑接受了沈迟雨的提议,跟着她往红萤之路的方向走。
傍晚的天黑得很快,楚蔑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前方那条挂满了红灯笼的长街。不过大概是因为时间还早,长街上的“人”并不多,只有零散的几个。
…………
原先只是不远不近地看过红萤之路,并未真正涉足过这里。当楚蔑真的踏上红萤之路的地面上时,才感觉到明显的不同。红萤之路非常安静,安静到好像自成空间,将长街以外的虫鸣鸟叫都屏蔽在外。从红萤之路看向其他地方时,都像是隔着纱雾一样模模糊糊。
楚蔑的视线停驻在红灯笼上,若有所思地问:“这些是真的红灯笼吗?”
“当然。”沈迟雨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你不会以为这是人皮灯笼吧?”
“那灯笼这颜色——”楚蔑看着灯笼那红得有些发暗的颜色,偏过头:“是血染的吗?”
“不知道,没印象了。”
她突然停下脚步,拍了拍楚蔑的肩膀,“接下来的路我就不跟你去了,你自己一直往前走就是。不过记得一定要带着我给你的钢笔,别弄丢了。”
“弄丢了会怎样?”
“不怎么样,就是可能会消失不见——”沈迟雨面无表情地盯着楚蔑,瞳孔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最后被笑容掩盖:“你可是我的朋友,我再怎么样还是不希望你消失的。”
“那拜拜了?”
她笑着冲楚蔑摆了摆手。
【那么,再见了。】
【楚蔑,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
楚蔑瞳孔微缩,耳边又响起沈迟雨最后一次告别时说的话,回过头语气坚定而认真地道:“我会再回来的。”
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个副本里。
我答应过你,永远不忘记这世上有个叫“沈迟雨”的人。
沈迟雨诧异地扬了扬眉,不明所以地看着楚蔑向红萤之路的另一头走去。
“不明白啊。”她的手轻抵下巴:“我可不建议他回来,他怎么还一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回来的样子?他在意的人可都在另一个世界,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人吧?”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那个人就是你。】
机械音在耳边响起,沈迟雨露出听见什么笑话一般夸张的表情:“为了我?我自认为可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他在意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会因为我回来?”
【他会的,否则你留在这个世界就毫无意义了。】
“啧。”沈迟雨嫌恶地咋舌:“你说这话可真是讨人嫌。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给我管理这个世界的权限?”
【一切只是遵守规定。】
“行吧。”她无奈地摊手,往来时的方向走:“你就这么想杀楚蔑带过来的那些人吗?”
【只是有几个打破规则的小虫子,甚至还妄图颠覆规则,我不能忍受他们这么做。】
“哼。”她轻哼了一句:“你是不能忍受,杀他们的苦活倒是交给我来处理了。”
【反正你也无聊得很,他们的到来不是正好给你点乐趣吗?】
“我可没这么低俗的乐趣。”
沈迟雨心里有些烦躁,想起楚蔑口中提到的那个叫沈淮云的人——不仅跟她同姓,而且这名字听着还很耳熟,让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很在意他。
说实话,沈迟雨许久没这么心烦意乱了。本就讨厌蜃镜意识的她,听到蜃镜意识催促她杀人的话时,越发觉得它很碍眼。
真麻烦。
她漫不经心地想:“这个破玩意儿一天到晚监视我的行动,或许我得找个机会给它点教训了——”
…………
沈淮云和关秦月悄悄跟在一对男女身后,看着他们走出了商场,往马路的方向走。
“走,跟上去。”
沈淮云怕被发现,所以并没有跟得太近,领着关秦月到路边时,发现那对男女已经穿过斑马线,到达马路的另一边。
关秦月担忧道:“他们要走了!”
他们抓紧时间穿过斑马线,顺着刚刚那对男女走过的方向追了过去。然而在一个拐弯后,他们就被迫停下了脚步——人们聚集在前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人行道上的人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只在中间留下了一点空隙。根据他们的只言片语来看,似乎是什么人晕倒在路上了。
人行道旁建有护栏,沈淮云没办法穿过人群,就干脆一手撑在护栏上,轻松翻过了护栏,从非机动车道那里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再三确认跟踪的目标已经不见了,只能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回到关秦月站的地方:“不行,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