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沈时樾倒是先开了口。
他问:“帐篷的管理和分发是谁负责的?”
齐铮一下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沈时樾突然问这个干嘛,只答:“没记错的话,是活动管理部负责的。有办公室钥匙的应该只有他们那个部长,好像姓陈,还来竞选了下届副主席呢。怎么了?”
“校辩周六开始招新,他们居然提前一晚上就把帐篷给了人家,害人家周五一整晚都在守夜。”沈时樾解释道。
齐铮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一说才明白过来,得,替他这小学弟兴师问罪来了。
他眼神仍然停留在烤盘上的金针菇那,手法熟练地撒上辣椒和孜然,不以为意道:“你知道是他们部门的人故意偷懒耍滑了?万一是校辩主动要求提前一天拿的呢?”
沈时樾喝了口奶茶:“季延没那么蠢。要是换你,你会提前一晚上拿吗?”
齐铮停下手里的东西动作仔细想了想:“这倒也是,换我我也当天早点拿,总比守夜好。”
倒不是其他原因,主要是这四米乘四米的大帐篷,四个大男人才能勉强抬起来,只有专门放置帐篷的仓库是最好去处。
提前一晚拿到它,不可能抬到寝室放着,教学楼的保安也不会准许寄存在教学楼大厅,总归是百弊而无一利的事情。
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齐铮再抬头看一眼他这挚友,笑着摇了摇头。
他问:“你总算知道为什么上一届校辩的队长这么不待见你了吧?”
这话牛头不对马嘴,沈时樾伸手拿了串牛油,难得有了点兴趣:“怎么说?”
“校辩论队在咱们学校本来就地位低,人气也低,偏偏你这个分管主席还不帮衬着点。他们在这里一没资源,二没权力,在大学这个小社会只能是寸步难行。”齐铮吸了口珍珠,笑道,“他要知道你现在对校辩这么上心,估计得来跟你打一架。”
沈时樾头也没抬:“我是季延的分管主席啊,我不管他谁管他?”
齐铮便笑:“合着你去年一年不是校辩的分管?以前没觉得你这么双标啊,樾总。”
“以不同标准对待不同的人,我以为这已经是当今社会的共识了。要是你对所有人都一样好,那你最喜欢的人和你最讨厌的人,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齐铮摸摸下巴,居然头一回觉得沈时樾这些歪理还很有道理。
他这么一琢磨,心里越发八卦起来:“所以,你还真准备把你这小前男友追回来了?”
沈时樾白他一眼:“你这思想觉悟能高点吗?脑袋里除了吃喝玩乐和谈情说爱,还能有点其他的吗?”
看他强行转移话题,齐铮也不拆穿他,径直去买了单,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别忘了每周一中午的学生会例会。
-
周一中午。
季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说中午有一个四院联合的招新会,是把新生召集起来,供近期仍有新生需求的学生组织宣传自己。
他紧赶慢赶做了份PPT,跟袁情去了现场。
为了公平,宣讲顺序由现场抽签决定。
在这种宣讲会上,第一个讲的往往最有优势。越往后,能耐心听的人就越少,效果自然也就越差。
有宣传需求的组织,加上校辩论队,一共有七个,其中声势最浩大的要属模拟联合国协会。
不但排场大,手气也很不错,上手就抽了个1。而季延,则紧随其后,抽到了2。
檐城大学的模联向来自视甚高,光介绍自己还不算,在宣讲的最后,还自作主张的加了一段:
“大家在大学,当然都是希望去到一个好的平台,有更好的资源,能够更好的一起成长;而不是去三无组织艰苦奋斗。尤其是某些向来没水花的组织……只能说,希望大家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说完,还意有所指的朝站在候场区的季延和袁情看了一眼。
与其说是嘲讽,不如说是轻蔑。
袁情虽是文学院出身,但不是什么温柔淑女,哪受得了这种挑衅,立刻骂了句脏话。
季延站在她身侧,没有动怒,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上台后,季延开门见山,当着全场的面,直截了当的回应了刚才的挑衅。
他说:“好的组织、好的平台,是能包容并尊重所有人,而不是对其他组织评头论足、挑三拣四。与其做世界警察,还是希望大家能专注自身吧。”
大一新生哪里见过□□味这么重的场面,纷纷抬起头,想看看到底是那位神仙这么刚。
袁情在台下,只差没跳起来了。
原本的安排是,有兴趣的新生可以在宣讲会结束后,领取并填写纸质报名表,随后于规定时间内交到办公室完成报名,而通过扫二维码进入网上报名页面只是辅助手段。
季延站在讲台上,忽然改变了想法。
在介绍完校辩论队之后,他把PPT的最后一页投在大屏幕上,上面只有一个硕大的二维码。
他单手插兜,面无表情道:“这是校辩论队的网上报名渠道,大家扫一扫就可以参与报名。”
停留十五秒后,他微一点头,对全场道:“校辩论队期待大家的到来。”
语毕,他走下讲台,随后推开大门,带着袁情扬长而去,只留给全场一个清瘦潇洒的背影。
袁情出了门,在他身后大声逼逼:“队长你刚才也太帅了吧!对了,刚才我男朋友给我发消息,说咱们校辩最近可能真的要火。”
季延只当她在说刚才他甩手离开这件事情,只“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谁知道袁情说:“我男朋友不是也在学生会嘛,他们中午开例会,说沈学长特地强调了,在工作过程中一定要平等对待所有的学生组织。还提到了校辩,说像咱们这些正处于起步期的组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而不是刻意的不配合和刁难。”
季延脚步一顿。
他问:“沈学长?沈时樾?”
袁情先他一步跨进电梯,打趣道:“是啊,也就你敢直呼他的大名。”
季延也走进电梯,光滑的梯壁通透得像一面硕大的镜子,他心跳快了些,甚至不敢抬头看上面映出来的自己的脸。
原来沈时樾都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沈时樾都有看在眼里,也从来都有为他捍卫他应得的权利。
今天……也为沈时樾心动了呢。
*
一年前,9月29日。
To:QuadKill
小组赛第一场打完了……赢了。
但我被队长和教练点名批评了。
明天还要打第二场小组赛,辩题好难,我到现在还没什么头绪。
嗯……或许,你能帮我看看吗?
From:Oct18
☆、双主席09
出乎季延的意料,招新大会上他甩手而去,效果居然还很不错,光是网上收到的报名表,就有将近八十份。
这样一来,在招新策划里原已提前安排好的面试只得做出相应的更改。
原本的计划是,他跟袁情同时面试,结果现在他们只能把前来竞选的新生分成两批,放到两个地方去面试。
季延把办公室留给了袁情,自己去一教学楼找了一间空教室。
面试的流程很简单,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针对季延的几个提问说出自己的见解,就算是完成了。
尽管程序并不复杂,但胜在人多,从中午十二点开始面试,二十几个人下来,怎么着也得到下午两点了。
校辩论队招新面试这个事情,沈时樾是知道的。
他早上有课,下课之后找导师聊了会儿毕业论文选题的事情,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还有这码事儿。
沈时樾到这间教室的时候,正是大家都情绪高涨的时候。
最开始那一段没人敢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家熟悉了套路,纷纷跃跃欲试。
沈时樾无意打断面试进程,所以只是从后门进来,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他本来是想跟季延打个招呼就走的,但一时半会儿好像也没办法跟季延打招呼,只能坐在最后一排看了看面试情况。
在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手机上却忽然收到了几条消息,是别人来向他咨询一些事情。
他皱着眉头在屏幕上敲字,没过多久,居然就听到季延问:“还有没有面试的同学吗?”
沈时樾低头回消息,只听到不少椅子和地板摩擦的声音,想来是面试进入尾声,不少完成面试的人起身离开了。
季延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最后一排还有个男生坐在座位上,像是在低着头玩手机。
他提高了声音:“最后一排那位男生,你是来参加面试的吗?”
沈时樾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季延是在问他。
他觉得有些好笑,又存心想逗逗季延,便拉长了声音回答:“是的学长,我是来参加面试的。”
季延早上就没吃早餐,现在连吃午饭的点都快过了,他胃里有些难受,没仔细分辨沈时樾的声音,只低着头说:“那赶紧吧,你应该是最后一个了。上台后把名字写黑板上,再做一个自我介绍。”
他低头看之前的评分表,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等到说来面试的男生开始说话。
胃痛更加剧烈了,季延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怒意,抬头问:“这位同学,请问你能不能——”
“能”,季延还没说完,只见沈时樾走下讲台,把那根红笔从季延手里抽出来,盖上笔帽,再塞回他手里,又帮他把面前散落的一沓评分表理好,“走吧,去吃饭。”
季延眨眨眼,一下没了脾气。
-
下午上课的预备铃声已经响起,无数学生涌入一教学楼,季延跟在沈时樾身后,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逆方向穿行。
沈时樾带着季延来了一家他常来的店,熟稔地跟老板娘打过招呼后,带季延上了二楼。
一坐下,他就发现了季延的不对劲。
明明是大热天,刚才还顶着大太阳走了好一段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红晕;坐下来的时候神情也并不自然,右手甚至捂着胃部。
即便是这样,季延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道歉:“学长,不好意思啊,我之前不知道是你——”
沈时樾皱着眉头打断他:“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季延抓了抓脑袋:“胃疼。没事,老毛病了,饮食不规律的时候就会这样。”
他见沈时樾还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又补充道:“今天是没吃早餐,以后不会了。”
沈时樾看着他摇摇头,起身去找老板娘,要了一杯热水,又多加了一份热汤。
热水下肚之后,季延的状态明显好了些。
沈时樾问他最近招新情况怎么样,季延如实答了,说虽然看起来人挺多,但要组一只能参赛的队伍还是挺难的,主要还是训练条件和师资跟不上。
看沈时樾没接话,季延也不在意,又兴致勃勃地问:“这几天校辩的正式队员名单应该就出来了,到时候第一次开会,你能来吗?”
“确定时间之后,提前发消息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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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八十个人,经季延和袁情讨论之后,只留下了不到二十个人。
季延建了个群,把这十几个人都拉进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沈时樾也拉了进来,毕竟人家怎么说也是分管主席。
袁情提前一天晚上,就在群里发了明天第一次开会的通知,季延看了看群消息,发现都是小队员在水群。
他踌躇片刻,还是去私聊了沈时樾,把开会的时间地点发给了他,拜托他有时间就过来一趟。
他跟沈时樾私下的交集其实也没那么多,要不是因为校辩论队,可能到现在他们都说不上话。
他躺在床上,在几个软件中切换来切换去,期间还背了个单词,还是没有等到沈时樾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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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延这学期课并不多,但好歹是第一次开会,他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带队,难免有些紧张,怕出问题,提前小半个小时就到了办公室。
而所谓墨菲定律,就是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姓多小,它总会发生。*
会议正式开始之前,季延再次确认了沈时樾没来这个事实。
他深吸一口气,对全场道:“因为是第一次开会,大家就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相互之间认识一下。从我左手边这位开始。”
季延姓格说不上外向,认人的速度也并不快,甚至有点轻微的脸盲,但仍然有仔细听每个人的发言。
在一位女生坐下后,她旁边那位瘦瘦的男生却迟迟没有站起身来。
季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方便直接出口催促,只是安静的等待。
谁知道这位男生,居然没有站起来,坐着就开了口:“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食品科学学院辩论队的队长。”
他停在这里,似乎在等大家的掌声。
季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不记得你有来参加过面试。”
男生也不畏惧:“是,我是没有参加面试。我只是想请问贵队——尤其是队长,校队招新程序如此不公开不透明,不跟院级辩论队联动,甚至把部分学院排除在外,这种自己做主的感觉好吗?”
原来是来找事的。
季延直视回去:“我们的招新都是公开透明的,也从来没有歧视过任何学院。”
男生冷笑一声:“还挺会装?我的小队员都跟我说了,你们只去了几个学院的招新大会上宣讲,根本没有从院队选人这一程序,这我总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