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Kill:
你好呀。
大家都是辩论版的人,我就直接把我的苦恼说出来吧。
我最近在准备参加第一届华语辩论邀请赛,压力很大,非常焦虑,但队友们都很优秀,我很怕拖他们的后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PS:你的用户名,是四杀的意思吗?
From:Oct18
☆、双主席07
季延站在二楼阳台上,看着沈时樾下楼离开。
他烦躁地耙了耙头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又想抽一根出来点上,偏偏想起来沈时樾那句“随你吧”。
他叹口气,把烟塞进烟盒,有些不安又焦虑地紧紧咬着下唇。
直到看不见沈时樾的背影了,他这才收回视线,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他说:“能不能好了?你都迟到快一个小时了。”
-
第二天,凌晨四点。
沈时樾按掉闹钟,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拿上昨天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离开了宿舍。
临关门前,他又折回桌前,怕起太早导致低血糖,便往口袋里装了几颗糖。
他这栋寝室楼位置不好找,加上凌晨外来车辆也不太方便出入学校,他便索姓把车约在了南门,自己拎着一个旅行包,往校门口走。
虽然已经到了六月末,但凌晨四点的天总归是暗的,校内的主干马路上也少有人影。
起床的点虽然不对,但刚刚洗过脸,人倒是清醒得很。
他沿着主干马路往前走,突然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马路旁边好像摆了个帐篷。
他觉得有点奇怪。
校内所有帐篷都由学生会统一管理,通常是提供给各大学生组织办活动、做宣传用,借用前都需要经过学生会主席团的审批。
临近学期末,大家都在准备考试,有闲心办活动的学生组织并不多,沈时樾昨天值班的时候还查过记录,最近通过审批的学生组织,只有校辩论队。
他忽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沈时樾加快脚步,走到帐篷前。
虽然只能借由微弱的自然光,但他还是轻易就认了出来,正皱着眉头、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是季延。
沈时樾轻轻地叹了口气。
稍加思索,就能明白事情经过。
现在才四点,而这个四米乘四米的大帐篷已经在马路旁搭建好,季延甚至都陷入了沉睡。
唯一的解释就是,季延昨天晚上就拿到了帐篷,一整晚都没回寝室,在这里守夜。
其实守夜这种情况,在学年初社团大规模招新的时候也并不少见。
招新一般持续两天,第二天如果想要赶在八点前开始摆点,至多凌晨五点就要开始领帐篷、搭帐篷。
而第二天如果重复第一天的程序,会极大地影响效率,所以大家的做法只能是守一天夜,保证第二天的工作照常进行。
只是,守夜通常出现在招新结束的第一天晚上,而很明显校辩还根本没开始招新。
所以,季延今晚守夜的原因,只可能是管理帐篷的负责人想偷懒,不想五点起床,又见校辩没有人撑腰,便故意说只能提前一天晚上把帐篷拿走。
沈时樾又叹了口气,决定回来再处理这件事情。
他从包里拿出一瓶牛奶,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放到季延的右手边。
大白兔,奶味的。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约车的司机也适时打来电话。
沈时樾最后看了一眼季延,拎起行李包,走向校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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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了这么个插曲,但好在并没有因此耽误航班。
中午十一点,沈时樾在邻省省会锦城落地。
这个论坛声势浩大,接待程序也很完善,沈时樾过穿过行李传送带直奔接机口,一眼就看见了举着“华南地区2019年舌剑论坛”的志愿者。
这个舌剑论坛,虽然是非官方组织,但据说此次到席人数超过300人次,分别来自超过100所高校,在华南地区辩论界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华南地区舌剑论坛主要聚焦于总结过去一年华南地区各高校在全国、及世界赛区的表现,和在新赛季赛事公开的基础上,对本区域内的预选赛作提前通知。
论坛主办方早在几个月前就给檐城大学递了邀请函,沈时樾本来压根儿没打算来。
但在季延现身校辩论队竞选的现场后,他就改变了主意。
按理说,昨天是签到时间,今天早晨就是开幕式。沈时樾嫌开幕式无聊又冗长,特地晚了半天过来,等到开幕式结束后,才到达主办方安排的酒店。
论坛主办方财大气粗,连续包下了这家五星级酒店两天。
沈时樾把行李放到房间,下楼去餐厅吃午餐。
自助餐厅被清一色穿正装的男男女女占领,沈时樾还没来得及看有没有旧识,先被托盘里的食物吸引了视线。
这不能怪他,实在是他不爱吃飞机餐,身上也没带什么吃的,四点起床到现在,肚子里基本上是空的。
他盯着面前排成一排的主食纠结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到底是要多吃点米饭,还是多吃点面食。
直到他听到有人叫他——“队长?队长?沈时樾!”
他这才回过神来。
眼前的女生手里也端着托盘,对他道:“叫了你好几声队长也没见你应一声,还得我叫你的大名。不记得我了?”
她一说队长,沈时樾就想起来了,这是他高中带队参赛NFL时候的队员,比他低一届,姓格开朗,倒是跟季延关系不错,大家都叫她楚楚。
沈时樾对在这里会遇到熟人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第一个遇见的,就是曾经的学妹。
他也不好再纠结了,随便夹了点东西,准备跟学妹聊聊天。
谁知道学妹一时没跟上他的脚步,还往他身后的方向探了探脑袋。
沈时樾问:“看见认识的人了?”
学妹摇摇头:“不是,小延弟弟没跟你一块儿吗?你们不都在檐城大学。”
小延弟弟这个称呼,是厢市一中辩论队对季延的爱称。
季延的生日刚好卡在入学年龄界限前,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同届里最小的那批。
沈时樾往嘴里塞了口东西:“他在忙辩论队的事情,抽不开身。不是,你们怎么都叫他叫得这么亲密?小延弟弟?”
学妹笑了笑:“现在轮到他忙这些事情了?以前可都是你在管理校辩,你毕业之后,他甚至高三那年都没参加NFL,说什么也不肯带队打比赛。”
沈时樾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但他那会儿跟季延隔着十万八千里,就凭季延那支只能发短信的老年机,他也没问清楚季延,为什么不再继续参加NFL了。
沈时樾顿了一下:“你们那年NFL成绩怎么样?”
学妹“噗嗤”一下乐了:“得了吧队长大人,别埋汰我们了。你毕业了,小延弟弟也说什么都不肯带队,少了你们两个王牌,我们可是寸步难行。没记错的话,预赛的时候就被淘汰了。”
沈时樾微微皱起眉头:“季延为什么当时不肯参加比赛?”
学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惊讶地反问道:“不是吧,你都不知道?你和小延弟弟关系最好了吧,他连你也没告诉?”
看样子就是知道原因了。
沈时樾心里隐隐泛起些不舒坦,又很快被他压下去。
他正色道:“我毕业之后,他正好高三,自然而然联系就少了。”
学妹点点头,似乎觉得这个解释还算合理,随后微微压低声音:“我后来私下找过小延,他一开始不肯说。后来我再三追问,他才说主要是因为中度焦虑引起了心理障碍,对输赢的得失心强烈影响了他的状态,不比赛是最好的选择。”
沈时樾不由得感到惭愧起来。
作为季延曾经最亲密的人,他却连对方有过中度焦虑都不知道。
几年前尚且如此,那在国外交换的这一年呢?
季延愿意说的,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在国外学会了抽烟”。
他丝毫不曾怀疑,季延是多么坚强又坚定的人。
这样一个人,最后却因为心理原因不得不放弃比赛,该有多不甘心呢?
他又想起来,季延宁愿守一晚上的夜,也没有选择开口找他诉苦,心里便只剩下了长长的叹息,恨不得立马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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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这边,季延却也头疼得很。
今年第一年举办的华语辩论世界杯报名在即,他是雄心勃勃,无奈招新情况惨不忍睹。
对辩论有兴趣的新生,大多早就进了学院的队伍,剩下的都是只想凑个热闹,一听要正式训练,纷纷转头离开。
中午饭点的时候,袁情来替他的班。
季延没什么胃口,在食堂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准备回帐篷那儿。
路过超市时,他却脚步一顿,手先行大脑一步,摸出了早上出现在他手边的那颗大白兔奶糖。
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把这颗糖收好,进超市拿了一袋一模一样的出来结账。
他心里有个大胆且荒谬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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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时樾只参加了早上的分析会议和午饭后的火锅派对,随后把航班改签到下午,在晚上的闭幕式之前离开了论坛。
他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人才刚到宿舍,齐铮就问他要不要出来吃夜宵。
吃不惯飞机餐的沈时樾一口应下。
齐铮知道他的喜好,替他提前点好了他爱吃的,只让他顺路从转角那家奶茶店带两杯奶茶过来。
转角这家奶茶店可谓是檐大的美食招牌之一,味道好是其一,店铺就在路口转角也是分外显眼。
季延刚刚结束了招新的全部工作,准备回寝室休息,正走到转角,忽然想起来面试那天,沈时樾喝的就是这个牌子的奶茶。
他犹豫片刻,走到台前,对着菜单研究了好一会儿,最后挑了个名字看起来顺眼的点了单。
这个点还喝奶茶的人并不多,沈时樾几乎是刚走近这家店,就看见了季延站在台前的背影。
他快步走上前去,打开自己的付款码,对点单员道:“再加两杯大杯招牌,半糖去冰,三杯一起付款。”
*
一年前,9月22日。
To:Oct18
你好。
听你的意思,你的队友都很优秀,但你也入选了校队,就可以说明至少你也不差。
我的建议是,你是不是太不自信了点。
有的时候,适当对自己保有足够的信心,其实是一件好事情。
如果一直在纠结自己的能力,就很有可能会一直停滞不前。
大赛当前,不如多思考思考辩题吧。
PS:我的ID啊……你就暂且理解成四杀的意思吧。
From:QuadKill
☆、双主席08
季延没想到又能碰见沈时樾。
沈时樾付了款,拿好号码牌,走到取单区等待。
季延说:“我…我可以自己付钱的。”
沈时樾强词夺理:“我也可以替你付钱的。”
然后他们都没有说话。
季延微微垂着头,从沈时樾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修长的眼睫,如同在空气中振颤的蝶翼,让他莫名其妙有了些心悸。
他清了清嗓子,没等他开口,季延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献宝似地递给沈时樾:“那…我礼尚往来一下。”
却仍然看都不敢看他。
他们的上次见面以并不愉快而告终,沈时樾当时窝着火,只当季延不愿意跟他说实话,不耐烦的走了。
可是触碰到事情的真相后,他的内心再没有了不耐烦,反倒只剩下了隐隐的歉意和愧疚。
沈时樾接过这颗糖,看清楚是颗大白兔后笑道:“怎么,连我给你的糖都不愿意吃?昨天就给了你,留到今天还没吃?”
季延心里原本只是猜测是沈时樾给他的糖,现下被他堂而皇之地说出口,像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剖开在这人面前一般,只好低声说:“不是。”
他这句话模棱两可,沈时樾一下没反应过来,只反问他:“什么不是?”
季延斟酌了一下,细心地解释道:“这不是你给的那颗。你给我的那颗,我已经收起来了,给你的这颗是我另外去买的一包一模一样的。”
沈时樾大脑一时运转不过来,下意识追问:“不是,就一颗糖,你不吃,收起来干什么?”
收起来,当然是因为是你给的,所以才要收起来啊!
季延不相信沈时樾是这么不解风情的人,而且就算沈时樾问了,这种话他也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他一向不是如此直白而热烈的人,他的感情总是晦涩而暗涌。
好在这时,店铺正好叫到了他们的号码。
沈时樾抢先一步开口:“其中一杯招牌打包,其余两杯打开。”
季延慢吞吞道:“我那杯想打包。”
沈时樾这回可算是反应过来了:“晚上买的奶茶,你现在不喝,打包带回去,准备等到什么时候再喝?还是准备不喝了,等他发霉长成标本?”
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季延的脸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为难。
店员为难的看着他们,最后把打包的袋子放到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选择。
沈时樾视若无睹,撕开吸管的包装,直接打开奶茶,把温热的纸杯塞到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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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延捧着奶茶自己回了寝室,沈时樾拎着齐铮要求的奶茶,往夜宵店走。
齐铮一句“谢了”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