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算不上精巧手工,只要他能做个大致样子就行,哪怕歪斜一点也不影响效果。
最多也就是外表看上去不怎么好看而已。
他用竹子来做房子的立柱和横梁,山体用石头和泥来模拟。
从地表倾斜度到房屋外表尽可能还原出来,顺便还在房子的旁边弄了一个河道,河道旁边还做了安置水车的地方。
接下来就是设计管道,怎么接住水车落下的水以及怎么将管道引入房屋都需要计算。
实话实说,对于骆时行而言,计算的过程比制作的过程容易多了。
魏思温显然对这个很感兴趣,在骆时行做模型的时候一连好几天在旁边围观。
骆时行也乐得有人过来跟他聊聊天什么的,程敬微忙着垒砖窑,他跟其他过来帮忙的奴隶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甚至那些人都不敢看骆时行,也不敢跟他搭话。
骆时行一个人做模型实在是有点寂寞,曾经他还想把王安同留下来。
他也的确试过一次,后来等王安同四处撒欢一脚把他刚用泥做好正在晒干的底座一脚踩扁之后,他生气地按着王安同揍了一顿。
不过他也没敢太用力,反正王安同挨完揍之后还敢冲着他笑,于是骆时行就把王安同轰到了程敬微那里。
只是魏思温在县衙里也不是没工作的,要不然他早就过来跟骆时行他们一起住了,哪里还用得着算日子跑到骆时行这里改善伙食?
在魏思温旷工的第三天,阿勒真就发现了不对,不过他也没问,而是直接就亲自过来打算看看这边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魏思温,让他宁可回去加班都要往这边跑。
以前阿勒真没关注过骆时行的时候不放在心上,现在知道了骆时行的经历之后就觉得说不定他这个义弟又搞出了什么新的东西。
等他过来之后果不其然发现骆时行的确在做他从来没看过的东西,一时之间也对骆时行做的东西很感兴趣,尤其是当骆时行能跟他交流之后,他干脆也留了下来。
于是围观队伍又多了一个人。
魏思温跟阿勒真两个人看到兴起的时候也想过上手,结果就是……他们两个的破坏力比王安同稍微轻那么一点点,嗯,也就一点点。
可是王安同搞破坏,骆时行能直接把他轰走,这俩人他就没办法轰了,于是只能摆出一张严肃猫猫脸谴责的看着两个拖后腿的大人。
魏思温还是有一些包袱的,在发现自己的确不太擅长这些之后就果断收手不做。
阿勒真却正是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时候,不过他心里也有点数,不会上来就帮骆时行去搞房子,而是帮他和泥之类的。
骆时行哭笑不得说道:“你好歹是堂堂县令,蹲在这里跟我一起搞泥巴算什么事儿啊?你不要去处理县里的事情吗?”
阿勒真一脸不在意:“你还是堂堂大祭司呢,我这不是在帮你吗?哎,你做的这个什么模型,是不是中原都会用这个?”
阿勒真看到的并不仅仅是一栋房屋,而是透过这个模型看到了另外一种东西,比如说……沙盘。
沙盘这个东西自古就有,但能做成什么样全看水平,大部分都是用沙土和一些石头做的简略沙盘,要不然怎么会叫沙盘呢。
到了阿勒真这里,甚至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这东西,他们的舆图都那么简陋了,哪儿知道怎么做沙盘?
尤其是南边地形复杂,简单的沙土和石头无法完全让人搞清楚地形情况,沙盘做了跟没做一样!
不过骆时行手下这个明显不同,在骆时行还原坡度和地表情况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其中的逼真。
他原本以为骆时行能够画出舆图已经很厉害了,结果没想到骆时行似乎还会制作沙盘,他怎么可能不兴奋?
魏思温却在一旁说道:“在中原我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要不然他干嘛天天蹲在这里看骆时行搞这些东西啊,吃饱了撑得吗?
骆时行一般用采集来的苔藓给模型的地表做丰容一边随口说道:“这个是我随便做着玩的,我哪儿知道中原用不用这个?”
自己……做着玩……
魏思温跟阿勒真对视一眼,总觉得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第79章
阿勒真一见到魏思温的表情就知道他也同样意外,也就是说魏思温都不知道骆时行还有这么一手。
他认的这个义弟还真是取之不尽的宝藏。
阿勒真一边想一边颇感兴趣问道:“阿弟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个?”
骆时行一脸奇怪问道:“这个还用学吗?图都在这里照着做就好了。”
当然做不做得成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这个就不要提了,有损他形象。
魏思温一脸麻木地坐在那里,再一次确认这孩子真的是天纵奇才,也怪不得这俩孩子在荒山野岭也能生活得很好,这样的人才扔到哪儿都能活得好!
阿勒真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围着骆时行一边看他小心翼翼的制作一边询问一些看不懂的步骤都有什么用。
他问骆时行也就回答了,骆时行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这东西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技术难题,后世很多大佬的视频教程比他这个好多了。
他现在做的这个真的就是小孩玩泥巴,有手就会做。
魏思温却警惕了起来,轻咳一声说道:“大令,猞猁狲年幼不懂事,你如今可是他义兄!”
他也没指责阿勒真利用骆时行的不防备来套取讯息,这种事情摆在台面上看的话的确是没节操。
但问题在于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做的没节操没下限的事情多了额,这都不算什么,更何况阿勒真还是异族,他们也不在乎自己有没有节操啊。
所以他只好暗示阿勒真,骆时行跟他是自己人,别这么欺负小孩子。
阿勒真倒是听懂了,倒也没继续问下去。
他倒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担心魏思温回头跟猞猁狲说点什么导致猞猁狲对他心生防备,他跟骆时行说是结拜兄弟,但感情还没深到那个程度。
魏思温是跟着骆时行一路流放过来,在路上还经常照顾他的好人,程敬微是跟他一同吃苦患难过的。
阿勒真对自己在骆时行心里的地位十分有数,所以脑子也就足够清醒。
尤其是他可还记得自己还有一堆“敌人”呢,那些人反对骆时行当祭司只不过是不想让他的阵营再添一个强有力的帮手而已。
如果骆时行愿意跟他们亲近结盟,想必这些人立刻就会转变态度。
他看得出这孩子估计还有很多东西没拿出来,为了个沙盘就让他跟自己有隔阂不值得。
骆时行一心一意的搞他的模型,压根就没有在意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因为他发现他做的房子好像不是那么结实,而且歪歪斜斜,随时有倒下的风险。
骆时行努力了半天,那栋房子看上去也十分不像样,第一层其实还好,但是到了第二层第三层,就出了问题。
不是他的结构搞错,而是他做不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最后也只能是把除了房子之外的东西都给搞定,然后眼巴巴等着程敬微回来。
程敬微今天回来的比较早,一回来就看到小院子里的人还挺齐。
魏思温在这里他就不说什么了,但是阿勒真在这里是做什么来了?小猞猁不会又被他蒙骗了吧?
程敬微心里一边嘀咕一边跟阿勒真打了个招呼。
骆时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问道:“阿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程敬微解释说道:“泥砖已经都烧制的差不多,数量应该也足够,接下来就是垒砖窑,怎么垒我也不知道就回来问问你。”
骆时行一拍脑袋:“哎,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吃完午饭我们就去看看好了。”
程敬微看到了地上做了一半的模型有些意外问道:“这是什么?你做的吗?还挺好看的。”
骆时行算是发现了,程敬微从来不会贬低他打击他,只要他弄的东西都会夸赞,他搞的这堆东西说好看……反正他自己是不觉得好看的,但程敬微的表情就十分自然,仿佛很觉得这个东西做得很好一样。
骆时行可怜巴巴看着他:“我想做个咱们房子的模型然后测试一下水车以及房子里的管路能不能达到理想状态。”
程敬微听了之后立刻了解:“那行,明天你去看看砖窑怎么垒,我给你弄这个。”
骆时行开开心心的扑过去窜到程敬微身上抱着他说道:“没问题没问题,等等我告诉你怎么做。”
阿勒真站在一旁啧啧称奇,他从来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男孩子。
不吵架不说,双方配合得居然还很好,像他家那俩熊孩子,还是亲生兄弟呢,一天到晚大部分时间在打架,不打架的时候一定就在睡觉!
骆时行跟程敬微可还不是亲兄弟,在几个月之前他们甚至只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但如果说他们脾气好吧,阿勒真觉得小猞猁的脾气应该是不错,但另外一个很难说。
阿勒真也询问过那些过来帮忙的奴隶,好多人都说程敬微平日里不苟言笑也很严厉,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人。
可他在小猞猁身边的时候就不是这样,难道真是因为小猞猁帮过他,他才对这孩子另眼相看?
阿勒真觉得这俩孩子特别有意思,要不是他也有事情要做,很想也留下来观察一下。
因为魏思温跟阿勒真都在这里,所以骆时行难得做了一顿大餐,螃蟹扒开将蟹黄蟹肉拆出来放一点点油煸炒出香味,然后放在蟹壳里面再用芭蕉叶裹上扔到火里烤制。
猪肉就跟上次一样用陶盘做了烤肉,虾则把虾肉扒出来扔到了汤锅里,而虾皮则用水煮了一下,那些水倒入了汤锅中去煮,力图不放过任何一点新鲜滋味。
阿勒真从没见过这种做饭的方式,看上去好像挺原始,但步骤又都很复杂。
他不由地想起骆时行之前给他带的烤猪蹄,本来那玩意他都不想吃的,谁要吃猪蹄啊。
但是在火神都青睐这孩子之后,他就忍不住想看看这孩子带来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特殊。
于是他就让人按照骆时行叮嘱的那样将猪蹄又烤了一遍,等到吃的时候他才发现猪蹄居然也能这么好吃。
外表略带一些焦脆,有着淡淡的甜味,但更多是椒盐和食茱萸的味道,中间夹杂着香茅草淡淡的清香,最主要的是连里面都已经腌制入味。
烤制过后的猪蹄肥而不腻,口感上佳,阿勒真啃完了一只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吃了一整只猪蹄。
从那之后他就十分信任骆时行的手艺,甚至还想再吃一次。
可惜,他没有什么借口的话不好过来蹭饭。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这俩孩子应该都在忙房子的事情,只怕也没心情做饭。
今天终于能够蹭上饭,阿勒真深深觉得自己过来是最明智的决定。
过不多时饭菜都熟了之后,骆时行便让程敬微给大家分食。
哪怕都围绕着火塘吃,连个桌子都没有,他也还是觉得分案而食是个很不错的习惯。
一人一份饭,一只螃蟹一点烤肉,最后再来一蛊带着虾仁的猪骨汤。
骆时行深深觉得他现在搞的好像是后世那种单人餐,也亏了程敬微做的陶器不少,所以现在餐具还够。
阿勒真先是喝了一口汤,汤一入口他就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猪骨汤=的味道十分浓郁,加上一点点椒盐味道不重,里面还夹杂着一点河虾带来的鲜味,口感十分不错。
喝了汤之后再吃其他菜也不会觉得味道被遮掩,河蟹的蟹肉和蟹黄混杂在一起之后包含着蟹黄的香和蟹肉的清甜,不需要放太多的佐料就很好吃。
而烤制的猪肉可以说是这一餐口味最重的菜色,椒盐的咸涩、青梅带来的微酸以及食茱萸的辣味中和在一起,更是得阿勒真喜欢。
当然了蔬菜肯定是少不了的,只不过骆时行没直接炒菜,而是将汤分给一人一碗之后,才将蔬菜扔进了汤锅去烫了一把。
阿勒真吃得十分满足,他也很奇怪,明明骆时行用的调料当地人都在用,甚至还有一些他们经常用的调料骆时行没有用到,但他做的菜感觉比所有人都做得好吃。
阿勒真作为瓯雒族的首领,北带县的县令,别的不说,当地好吃的肯定是都吃过,可哪一次都没有这次来的印象深刻。
想了半天,他最后总结出一个答案:骆时行的烹饪手法看上去粗糙,但实际上很多方式都是他见都没见过的,所以重点不在调料上面。
吃饱喝足之后,骆时行抬头看向魏思温问道:“魏翁,上次你摘青梅的地方在哪儿啊。”
魏思温听了之后都忍不住一个哆嗦:“你问那个做什么?”
上次被猴子围攻的事情简直算得上是他的人生噩梦,都不愿意再回想的那种!
骆时行擦了擦嘴说道:“我打算再去采摘一点青梅,唔,还没入冬,应该还有青梅吧?”
魏思温劝说道:“如果不是必要就别去,那里的猴子也太凶了一些。”
骆时行笑了笑:“您告诉我在哪儿就行了,回头我看情况摘不摘。”
猴子凶归凶,但骆时行还是觉得魏思温肯定一不小心做了什么,否则那些猴子干嘛那么不依不饶地追着他?
尤其是按照魏思温所说那些青梅也不少,猴子不至于为了一两颗就要冒着入侵别的猴群地盘的危险。
就算是猴子在没有生存压力的情况下也不喜欢打架啊。
魏思温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