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痕,龙不做留恋,继续飞行。他们飞了很远很远,下方的景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穷星有许多特殊地貌,雪宪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地方。
近处是覆盖绿植的奇特峡谷,地形凹凸有致,仿佛由数个方正的马赛克块堆叠而成,远处则层峦叠嶂,最高的山脉似乎比天还要高,形成了一道顶天立地的屏障。
金光自山顶泄露,呈射线状照向峡谷,龙盘旋着缓速下降,落在了峡谷上方的一处草地上。
这里的植被颜色浓郁。
不远处,一道瀑布自悬崖上方倾斜而下,后面隐隐能看见石洞。
龙俯下身体,雪宪猜他们差不多已经到了,默契地顺着龙翼滑下。
龙喷着鼻息,似乎在通知他继续朝前走,于是他便迈开脚步,朝着那前方走去,没走多远,便被眼前这美不胜收的一幕惊呆了。
前方地势略低一些,草地绵延起伏,颜色翠绿欲滴,柔顺得像丝绒。草中每隔开一段距离,就成群地长着了不知名的鲜花,溪流穿过,随着峡谷地貌错落有致地流动,仿若仙境。
龙收起双翼,跟在雪宪的身后爬行。
雪宪往前继续走了几步,确定他们应该是已经到了目的地,刚一转身,便被龙伸过来的大脑袋碰倒了。
雪宪倒在草地上,草叶弄得他很痒,想笑,但抬头看见湛蓝的天空与龙灿金色的眼睛,内心又是一片宁静。
“这是你选的地方吗,伊撒尔?”
雪宪伸手,抚摸龙的吻部。
“这里真美。”
龙不搭话,只是用头来蹭他的脸。龙鳞粗糙,龙的动作很轻,弄得雪宪不住发笑,他们嬉闹了一阵,雪宪躺在草地里,衣服在朝上掀起,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缀着浅浅刺青的腰腹。
人类的身体很小,也很柔软。
随着呼吸,那肚皮轻微地起伏着,龙的瞳孔迅速收缩,它不再如以往那样焦躁地抓挠地面,而是伸出舌头,径自从人类的肚皮上缓慢舔过。
龙的舌头宽大滑腻,雪宪的皮肤上立刻就冒出了一层细小的颗粒。
他也不如以往那样只是笑着躲开,只是感觉自己的脸“腾”地烧着了,赶紧用手撑住龙,呼吸急促。
龙太大了,雪宪太渺小。
但是他能感觉到龙的鼻息也变得滚烫,其中含义不言而喻,于是他赶紧坐起来,紧张地看着它。
少时,龙喉咙里发出低吼,退后了几步。
它紧紧地盯着雪宪,然后张开双翼,扇动后骤然飞离。
龙翼扇起的风刮起一层层草浪,迷了雪宪的眼睛,他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再看去是龙已经远在天际了。
雪宪站起来,继续朝刚才要去的方向走。
他下了草坡,看见远处的草地里有个白色的影子。
草地随着摇曳,隐隐有花的香气。
雪宪走近了,辨认出来这是一个由帐篷改造而来的棚子——和他用捡到的降落伞布料做的那种差不多,但是更新,也更大。
这是伊撒尔新建好的一个“巢”,比上次在小岛上做的要周全,也更精致。
白棚里铺满了干燥的草,厚厚的一层,靠里的地方还按照人类的习惯放置了白色的软垫,上面堆着一些抱枕和薄被。棚中还攒了不少水果,都是新鲜的,甚至还准备了人类所需要的锅炉餐具,与其说是个“巢”,不如说是一个野营地。
雪宪知道他们接下来的几天都将在这里度过,心跳加速。他走进棚子里,跪坐在软垫边缘,想象着伊撒尔布置这里的样子。
随后,他便被搂入了一个熟悉的怀中。
风呼呼地吹,草浪发出沙沙的响声。
头顶的白色篷布被吹得鼓起来,他们的头发在风中纠缠。
雪宪没有回头便知道背后拥着他的人是谁:“你是怎么找到这样的地方的?”
“很久以前来过。”伊撒尔从后方抱住了他,轻轻嗅闻他的气息,“有一次我路过这里,曾在这里喝过水,前不久忽然想起来了。”
雪宪问:“这些东西都是你从纳哈带来的吗?”
“嗯。”伊撒尔的第二次筑巢自然要比第一次更好,但他答得很简略,还问,“你饿不饿?”
雪宪:“不饿。”
说完后,雪宪便被伊撒尔翻了过去,两人面对面地看着对方。
伊撒尔的银发披散着,偏银色的睫毛低垂,金眸暗沉,面容比这周遭的景色还要夺人心魄,他的身上残留着巨龙的野蛮气息,任何人在此时见了他,都不会对他野兽的身份产生任何犹豫。
最后一丝傍晚的橘色天光泄进棚中。
气氛暧昧。
伊撒尔的胸膛宽阔,肩膀和手臂的肌肉线条都非常完美。
他的手很大,单手就捧住了雪宪的大半张脸,微微用力,让雪宪不得不仰着头。
他垂眸靠近,目光落在雪宪的唇瓣上。
雪宪没有躲,等着伊撒尔吻下来,但是伊撒尔没有,他们的鼻息缠绵,伊撒尔用鼻尖碰了雪宪的:“我带你去个地方。”
伊撒尔站起来了。
“等等!”
雪宪羞红脸,转身在软垫上取了一张薄布,系在伊撒尔精瘦的腰间。
伊撒尔没有拒绝,仍由雪宪跪在前方,摸着他的头顶。
雪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已经连那两道人鱼线一齐遮住了,但脸却比之前更烫。
他们要去的地方不远,会经过一些黑色的巨石。
那些石头耸立在草地上,令雪宪想起在蓝星上的巨石阵,他想,或许它们是先民留下来的,代表某种特殊含义。
天色彻底黑下来了。
在女星升起,黑暗笼罩在峡谷中时,他们来到了一片发着光的树林。
“好漂亮。”雪宪惊喜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夜光树?”
这种树的树干和树叶表面覆盖着一层吸收光线的粉末,到了夜里便会发光。夜光树在栖息大陆很少见,圣殿里倒是种了一棵,可是这里却成片地生长着,形成了一片闪耀的光海。
雪宪很快就明白了伊撒尔的想法。
龙一直认为雪宪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这里或许不是它漫长生命中去过的最美的地方,但肯定是雪宪最喜欢的地方。
他们走到树林深处,风吹得那些发光的粉末落在草叶上,也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衣摆上。
“以后我们在纳哈种一些。”雪宪牵着伊撒尔的手,“肯定会很好看。”
“好。”伊撒尔说。
伊撒尔将雪宪抱起来,被雪宪抹了一些亮粉在脸上,俊美的脸庞看起来有些妖异。
雪宪看着他笑,于是他也取了一些亮粉,涂在雪宪的眼下。
两人闪亮的眸子里倒映出对方的面庞。
雪宪情之所至,忽然收起笑,对伊撒尔说了“我喜欢你。”
他柔声对伊撒尔告白:“伊撒尔,我好喜欢你。”
伊撒尔喉结滚动,将少年的头往下压,一边热吻,一边不管不顾地攻略城池。雪宪夹住他的腰回应,被推得抵在树干上,闷哼一声,两人却舍不得分开。
亮粉纷纷扬扬地飘落,落了他们满身,一路点缀回到了白棚中,散落在软垫上,仿佛将星星也带回了“巢”中。
伊撒尔在这里布置了光能灯,他们吃了一些水果,伊撒尔去溪水中捕了一条鱼。
龙在筑巢前都会为彼此做好准备,一次性补充足够的体力,可是他们现在都是人形,那些都不急在一时,大可以慢慢来。
鱼很肥美,伊撒尔升起的篝火刚好,雪宪烤制的手艺纯熟。
星光璀璨时,他们来到瀑布下的石洞中。
石洞里也亮着一盏小小的光能灯,照亮几平米见方的清澈水潭。
伊撒尔扯下腰间的布料,雪宪也脱了衣服,潭中的伊撒尔伸出双臂,将少年放入水中。
“抱着我。”伊撒尔一边吻他一边说,“水很冰。”
水的确有点冰,但伊撒尔滚烫。
不多时,随着体温的上升,雪宪身上的刺青在水下隐隐地发着光。
他早已经适应了伊撒尔的吻和拥抱,沉溺其中,思索着爱的索取和占有,觉得这一次或许不会像上次那样可怕,伊撒尔和他都改变了,他们这次会成功。
雪宪趴在石潭边缘,不时偏过头与伊撒尔接吻,觉得非常热,心也越跳越快,整个人几乎化成了一滩水。
突地,他整个人猛地弹了下,紧紧抓住了潭便凸起的岩石:“……伊撒尔!”
“我在。”
伊撒尔直接、突然,带着强制性。
他在身后,用和手指进度完全不同的、有些冷调声音回应。
“雪宪。”
第79章
这情形在上次试图筑巢时,雪宪已经经历过一次。
当时满是惊恐和畏惧,这一次更甚。
雪宪咬着唇,才没跳起来逃走,脑子里还在想白博士说过的话,相爱的人们都是这样的,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伊撒尔好像很冷静。
他持续地亲吻雪宪,掠过雪宪的耳朵、脖颈,没再多做什么。
过了好一阵,雪宪不再紧绷时,伊撒尔才将砝码逐步增加。
伊撒尔搂着雪宪的腰,在水中退了后些,来到靠近洞口的位置,外面倾斜而下的瀑布水声变大了。(审核:这真的是个石洞和瀑布。)
雪宪的嘀咕偶尔夹杂在水声里,伊撒尔则低声说着安抚性的龙语。
片刻后雪宪往水里滑,伊撒尔便抱着他从水里走出来,把他放在了一块平整的岩石上。
伊撒尔俯身低头,雪宪的手指紧紧抠住了伊撒尔的背。
不再以为自己身体坏掉了,或者是生病了,雪宪这一次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也不再焦虑,四肢很快就变得软绵绵,双腿止不住地从伊撒尔的肩膀上往下滑落,又被对方抠住了脚踝。
“伊撒尔!”他捂住眼睛,小声地喊。
“唔。”伊撒尔再次抱起他,“别躲。”
雪宪说:“我不想在这里了。”
伊撒尔便说:“好。”
无边的夜色里,他们穿过柔软摇曳的草浪,白皙的身躯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夜空中星河璀璨,伊撒尔的银发被雪宪攥在手中,仿佛是抓着赖以生存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呜咽,或者喘气,抑或咬住伊撒尔肩膀上冒出来的龙鳞,全因伊撒尔既稳稳地抱着他,又没抽出里面的手。
四下无人。
准确来说,方圆几百公里都不会有别的人类。
做任何事情都是被允许的。
“伊撒尔。”雪宪混乱地说,“你先停下。我没力气了。”
“快到了。”伊撒尔这样回答,“就在前面。”
回到白色的棚子里时,雪宪崩溃地滚在软垫内侧,用枕头捂着半张脸,他竟然……
软垫是真的很软,雪宪整个人都要陷进去了,但冲往头皮的那可怕的感觉却没有消失,好像他们还贴在一起。
伊撒尔跪在棚子中央,扯过傍晚时雪宪给他系在腰间的那块布料,擦拭了腹部和胸口被雪宪打湿的地方。他一边做着这些,一边面向雪宪,仿佛有意要让雪宪看个清楚。
扔开布料后,伊撒尔也没有站起来,只是微微仰起了头,目不斜视地看着雪宪的脸,然后手往下。
光能灯安装在棚子一角。
夜风依旧,棚布被吹得鼓起来,伊撒尔的影子投在上面,手臂因动作而鼓起来的肌肉、修长的脖颈和滚动的喉结都一清二楚。
伊撒尔的银发随风飘起,他半敛着长长的睫毛,眸光流动,面上的神色充满特别意味。
看着雪宪,他的一切都变快了,包括呼吸。
雪宪不想和此时的伊撒尔对视,可是根本移不开视线。
明明隔得那么远,雪宪却觉得伊撒尔的每一次动作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刹那间就再次被烧着了一般,身上发出淡淡的光,头埋进枕头里,重新冒出细密的汗珠。
好一阵后,伊撒尔才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棚子里安静下来,伊撒尔捡起那块可怜的布料,粗鲁地擦了手。
第一个夜晚他们相拥入眠,就这样结束。
第二日雪宪醒来时是容纳着需要适应的“砝码”的,伊撒尔一点也不客气。雪宪这一整天都没怎么能离开软垫,记忆有点混乱,只能记住伊撒尔的脸,和眼前白色棚子的顶部。
雪宪问:“天都亮了吗?”
伊撒尔:“嗯。”
雪宪说:“怎么看起来还是灰色的?”
伊撒尔说:“今天是个阴天。”
雪宪不是很饿,夜里他们加餐了一顿。
反正没有事做,他又迷迷糊糊地赖在伊撒尔怀中睡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翻身覆在伊撒尔身上,含着伊撒尔的唇瓣和他接吻 。
*
这大概是峡谷里的风季,柔和的风几乎没停过,它吹进棚子里,也鼓起棚布,布料发出沉闷而静谧的声响。
雪宪变得很软,很软。
他无力地搂住伊撒尔的脖子,被对方欺占,砝码添加到无法更多的时候,伊撒尔将他压在软垫上,把他的手扣在了头顶。
雪宪可能是哭了。
视线变得非常模糊。
龙总归是龙,就算化为了人形,也保留着属于龙的特征。
雪宪适应了这么久,这次没有上一次他们试图筑巢时那么疼,但感觉依旧非常可怕。他剧烈地颤抖着,手却完全没办法挣开,只能无助地看着棚子的顶部。
风在吹。
伊撒尔停了很久,把雪宪的唇瓣从他自己的牙齿下解救出来,有要停止的意思。
雪宪睁开桎梏,抱住伊撒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