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柠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半睁着眼睛懒懒散散地刷着牙，想着江慕的话只觉得一头雾水，以往周姨给自己发红包没这种要洗漱之后才能领的规矩啊，有时是直接发微信红包过来的，怎么江慕发微信红包还要求自己先洗漱，难道领他的红包还需要沐浴更衣，态度虔诚？
洗漱结束后祝柠顺便把睡衣换下来，随意套了一件嫩黄色卫衣和一条直筒牛仔裤，又躺回床上，听话地给江慕打了电话，在线路接通的第一时间说道，“沐浴更衣完毕，接下来要焚香诵经吗？”
江慕笑了起来，混合着轻快的风声，“你要是想也可以，不过现在有另一个选项。”
“什么啊？说来听听。”
“下楼。”
“啊？”祝柠隐约猜到了江慕话里的意思，顿时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翻了身，“你、什么意思啊？该不会……”
“嗯。”江慕懒洋洋地应了一句，祝柠还能听到类似抽烟的吸气声，不一会儿江慕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我在小区门口。”
祝柠闻言立即跑到玄关处准备换鞋子，取了一双鞋子之后才发现自己没拿袜子，又马上急匆匆地跑回卧室，江慕听着拖鞋着地发出的声响，温声劝道：“慢慢来，我刚到不久。”
才怪吧。
祝柠嘴上应着“嗯”，心里却在猜测江慕到底已经等了自己多长时间。江慕身上总有淡淡的烟味，但从来不会在他面前吸烟，若不是等的时间久了，江慕也不至于需要靠吸烟打发无聊吧？
但是江慕为了给他发利是竟然亲自过来了。
这个事实实在叫祝柠欣喜又感动，好像也不止这些情绪，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去见江慕的路上，祝柠清楚地感受到欢快跳动的左胸口温暖又微微泛着酸。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幸运，陌生又美好，从小被至亲忽视存在的祝柠明明不敢置信，却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现在也握住了这样的幸运。
是江慕为自己带来的。
一出小区正门便看到江慕站在车旁稍稍倚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吞云吐雾的样子实在是高冷禁欲得让人腿软。见祝柠朝自己走来，江慕立刻摁灭了烟，随手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
祝柠一走近便直接藏进了江慕的怀里，江慕身上依然是淡淡的檀香味，因为刚刚抽过烟，烟草的味道比平时要浓许多，天气并不冷，祝柠却贪婪地想从江慕身上汲取更多的温度。
“你怎么来了啊？”
祝柠脸埋在江慕的颈窝，由于心情过于愉悦还不受控地轻蹭了几下。
江慕低笑，“怎么？我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找你了，结果你不想见我？”
祝柠立刻抬起脸与他对视，连同环在江慕腰上的手都收紧几分，“当然不是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拜年，要好几天才回来吗？”
“原本是。”江慕回应着，抬起手用拇指轻轻在祝柠不知是熬夜还是没睡好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下方的脆弱皮肤摩挲，“不过我心系家里的小朋友，急着要回来给他发红包，就待不住了。”
语毕江慕从上衣口袋取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祝柠。
祝柠抿着唇接过，唇角难以抑制地上扬，他稍稍踮脚，在江慕微冷的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又快速地把脸贴在江慕肩颈处。
江慕轻抚着对方的后颈，侧着脸附在那肤色逐渐变红的耳旁低声问道：“不怕被人看到了？”
“又没人。”祝柠小声回了一句。
话音刚落，一声轻微的咕噜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祝柠尴尬地捂住了肚子，江慕笑着让他上车，一同回家吃饭。
进厨房加热饭菜之前，江慕把保温盒打开，里面是家里的阿姨做好的鸡蛋卷，他试了一下，温度保持得不错，于是让祝柠先吃点垫垫肚子。上楼前他从后车厢提出一个大袋子，全是阿姨做好的饭菜，用一次姓便当盒一个一个地装好，现下只要依次加热就能食用。
江慕把牛奶培根炒饭翻炒了一遍，又加热了一份土豆牛肉、红烧排骨、清炒空心菜和两盅椰子鸡汤，最后从袋子最底下拿了一盒泡菜，说是阿姨自己做的，非常下饭。
祝柠吃了半盒鸡蛋卷，然后乖乖起身去拿好碗筷，待江慕把带回来地其余饭菜分类放进冰箱回来坐下之后，便二话不说地埋头吃饭。
他是真饿了，整顿饭下来，桌上的饭菜少见地吃得很干净，最合胃口的就是那盒还带着点冰凉口感的泡菜，爽脆可口，祝柠一不留神就吃了一大半。江慕见他喜欢，便说以后会让兰姨多做些，有空就过去取些回来。
为江慕吹干头发之后，祝柠再自然不过地坐在他腿上，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江慕的脖子，他穿着和江慕同款的睡衣，从发丝到脚趾都与江慕是同样的香气，靠在江慕颈边轻缓地呼吸，江慕不发一语，只安抚般轻拍着他单薄的背。
江慕洗澡的时候祝柠坐在客厅沙发上想了很多，关于家庭，之前一直不知道要如何跟江慕提及，也害怕江慕会出于同情而对自己好。现在他能感受到江慕正在给予自己回应，在用心对自己好，不是出于同情或者可怜，而是情侣间理所当然的举动。
所以祝柠没那么担忧了，甚至有些希望说出一些秘密，好让江慕再多怜惜自己一些。
——我变得好卑鄙啊。
祝柠一面唾弃自身的恶劣，一面赖在江慕温暖的怀抱汲取安全感，他咬着唇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深呼吸几下，左拼右凑出想让江慕知晓的一字一句。
“江慕，我要承认错误，我昨晚和你撒谎了。”
“嗯？”江慕似是始料未及，略显诧异地轻挑了下眉毛，在他身后安抚的动作也骤然停下。
“我……我昨晚吃得不好，年夜饭就是一碗周姨提前包好放在冰箱里的饺子，家里也没有人，我是自己过的年。”
“之前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怕你觉得我可怜。可是你真的太好了，我也真的好喜欢你，我想要告诉你一些事，好让你心疼我，即便这样很卑鄙——”
祝柠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缓缓抬眼与江慕对视，江慕神色沉静地注视着他，表情淡得无法捉摸，祝柠被他清冷的眼神看得心虚，小心翼翼地垂下头，但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整。
“但我，确实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空气里忽然一阵沉默，安静的氛围持续了好几秒，祝柠仍垂着头，明明很紧张却强装镇定地在两膝使力，将坐在江慕腿上的姿势改为跪在他双腿两侧，正当他缓缓起身准备后撤下地时，江慕双臂一伸把他搂进怀里，祝柠毫无防备，被人轻轻一扯，几乎要把所有重量都压在江慕身上。江慕一手揽着他纤瘦的腰，一手握着他光洁的后颈，在耳畔放轻的声线像是夏天的微风吹来，温柔湿黏得不像话。
“谁说的，我要啊。”
第26章
谁都没再说话。
祝柠眼角泛红，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直视江慕，江慕的唇角微微翘着，神情温柔得叫人无法招架。祝柠浑身酥软，双手紧紧抓着江慕胸前的睡衣领子，稍稍撑起跪在江慕身侧的两膝，凑上前去轻轻贴住了江慕干燥的嘴唇。
明明是学习能力不错的人，在接吻方面却总是笨拙如初。和江慕接过很多次吻，却始终不得章法。祝柠像只撒娇黏人的猫，微微张着唇，用湿软的舌尖讨好般轻舔江慕的下唇，江慕眼神渐暗，回吻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黏糊，祝柠完全败下阵来，胸口的小鹿失了控地到处乱撞，心动程度比初吻还要严重。
结束这个绵长的吻，祝柠浑身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手脚并用地缠在江慕身上，呼吸之间尽是江慕的味道，他依靠着江慕温暖的胸膛，感受着那有力又规律的心跳声，安心地勾了勾唇。
夜晚流逝，祝柠睁眼醒来，闯进视野的是刚好的亮度，他轻轻揉了下微酸的眼皮，放下左手时才发觉自己身上盖着深灰色被套的被子，清早的迷糊睡意瞬时惊散了。
这是江慕的卧室！
自己睡在上次背着江慕手渎过的床上！
一阵灼热流过，祝柠觉得自己浑身烫得犹如发烧，他僵着脖子缓慢地侧过脸，见江慕仍闭着眼睛呼吸轻缓地躺在身旁，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却也脸红得彻底了。
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放松躺在床上的江慕缓缓地撑开轻阖的眼皮，无声欣赏着祝柠略显慌乱走向浴室的背影，平直的嘴角终于按捺不住地扬起。
傻孩子。
江慕洗漱结束后走出了卧室，祝柠正在冰箱边倒牛奶，抬眼看江慕的时候已经神色如常，不再慌张，笑盈盈地说了声早安，江慕轻声回应，交代祝柠往烤面包机里放几片吐司，自己则煎了鸡蛋和小牛排，搭上生菜再挤上美乃滋，做了四个简易三明治。
早餐结束后祝柠缠着江慕要他教自己弹吉他，江慕简单教了几个和弦的指法，祝柠便抱着他的原木色吉他玩得忘乎所以。
祝柠指尖皮肉细嫩，弹了没一会儿就抱怨手指疼，江慕拉过他的手轻轻按揉，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在兴趣班学吉他也有这样学不到半天就苦着脸哭嚷着不愿再学的小朋友，再自动代入了祝柠的脸，一时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
“还真是小朋友。”
祝柠被这没来由的一句说得一懵，随即又不甘落后地想要反驳，刚一张嘴江慕又开口了，“待在家里挺无聊的，下午我们出去逛逛？”
“能不出去吗？”祝柠扯过一个抱枕抱住，“人多好烦啊。”
江慕按了按他的发顶，顺势站了起来，“今天大家都在忙拜年什么的，外面人不会很多。”
“真的吗？”祝柠确实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往年的春节无一例外是在家吃吃喝喝度过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在这个时间段出门的经历，于是对江慕的话半信半疑，“那我们去哪里？”
“先逛逛街？”江慕在衣柜前停下，随意拿出上衣和长裤，“家里没新鲜食材了。”
“噢，好。”祝柠站在卧室门口，乖巧点头。
见祝柠仍站在门口不进不退，一副等他继续说话的乖巧模样，江慕边解开睡衣扣子边扯着一边嘴唇有些邪气地笑，“你要看我换衣服？”
脸皮薄的祝柠当即脸红，立刻摇着头否认，落荒而逃之前还不忘替已经光了上身的江慕把门带上。
出门的时候祝柠穿着昨日的牛仔裤，上衣是从江慕衣柜里挑的T恤和牛仔外套，套在他身上宽松得不像话，可又没有办法，祝柠顾及形象，只好给自己添上口罩和棒球帽两项装备，一路上都把帽檐压得很低。
下了车江慕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逗他，一会儿碰碰他的帽子一会儿扯扯他的口罩，惹得祝柠不满地皱起眉瞪他，江慕才安分下来，带着祝柠直达商场三楼逛了一圈，最后在一家适合青少年的服饰品牌店门口站定，示意祝柠进去。
“干嘛？”祝柠困惑地看着他。
“先随意挑几套放我家里。”江慕把手搭在他身后，轻轻地带着他往里走，导购刚甜笑着想迎上来，便被江慕冷漠的眼神吓退。见无人过来打扰了，江慕才稍稍低头，附在祝柠耳旁压低了声音，“让你穿着男朋友的衣服出来，你不是会害羞吗？”
祝柠的脸皮总是出乎意料地薄，江慕逗弄几句，总是可以满意地看到对方面红耳赤的可爱模样。祝柠下半张脸都被黑色口罩遮住，唯有帽下裸露出来的双耳无法掩饰地泛着红。
这个牌子的衣服祝柠自己平时买过几件，经导购的提示，在新品区犹豫了一会儿，挑了两件上衣两条长裤，找到试衣间简单地试了试，确认合身之后便换回了之前的衣服。
江慕仍站在他方才挑衣服的新品区看衣服，见祝柠仍穿着那套不合身的衣服出来，便走近让他选一套新衣服进去换了。
祝柠换好了新衣服，帽檐下露出的漂亮眼睛笑得弯弯的，江慕正在柜台买单，收银员笑意盈盈地接过他换下来的衣服，另外拿了纸袋装好，把几个纸袋一同递过来时声音甜美地说了句“新年快乐，欢迎下次光临！”
江慕随手将纸袋接过，祝柠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东西不重，可以自己拿，又看着纸袋的数量困惑起来，“总共不就两套衣服吗？怎么有五个袋子？”
“我让他们多拿了两件，都挺适合你的。”江慕伸手轻轻扯了下祝柠的口罩，“现在能把装备卸下没？”
祝柠回过神来，一边把口罩扯到下巴处一边乖巧点头。
“偶像包袱还挺重。”江慕侧了侧头，垂眼笑着说了一句。
“我没有！”祝柠立刻否定，见江慕不置可否的表情，继续真诚解释道，“虽然我是不想邋邋遢遢地出现在别人面前，但是我比较在意的事情是怕走在你身边给你丢脸，真的！”
江慕态度不明，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祝柠怕他不信，快步跟上还不忘继续解释，直到买完食材回到家里，还特意提了一下，力求证明自己并没有那么严重的偶像包袱，江慕微微勾着唇，有条不紊地给新买的东西做分类，安静地听着祝柠在身旁辩驳。
“柠柠。”
等到祝柠把话说完，睁着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睛观察着江慕的表情时，江慕抬手捧住他白/皙瘦削的脸，轻声唤了一句。
江慕刚洗过的手用纸巾擦过，此刻手掌依然干燥，却有些凉，祝柠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下午穿着我的衣服出门的时候，为什么总是低头？”江慕眼神幽深，毫不躲避地直视他，“为什么总跟在我身后，不敢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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