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恐怖的东西,四肢并用,转身就想逃跑。
但似乎来不及了。
天赋开启时,领域内的每一剑都带着杀灭的绝对意志。相鬼无法反抗。
剑光在昏暗中划出一个弯月般的弧度,轻巧而有力地割开相鬼薄薄的身体。从头到脚,相鬼中空的躯体燃烧起幽蓝的火焰。它颤动着,却像是张被点燃的纸一样被迫扭曲了起来,向上飘散,最后像青烟那样缓缓消弭。
不留一点痕迹。连之前它滴在地上的褐色粘液也消失了。
但司青玄也没多高兴。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搬家了。
在他平静下来的一瞬间,周围的万物仿佛重获了自由。风雨声,钟摆走动的声音,手机震动的声音……这些声响再次回到他耳边,却丝毫不惹人厌烦,相反,使他心安。
等等,手机震动?
司青玄微微一愣,发现是林楚在给自己打电话。
林楚知道他睡眠状态不佳,从不半夜给他打电话。
司青玄知道对方肯定有急事,果然,刚接起来就听见了对方粗重的喘息声:“ 喂!老青!你听我说,我家进鬼了,它现在正满屋爬着找我──我觉得它肯定跟今天咱们遇见那事有关──你也小心点,别睡了,快起来!”
司青玄:“ ……”
【哦吼,原来不止有一只吗?那恐怕确实不是巧合。】
【相鬼没有群居生活的习惯。它们恐怕是被同一个主人所豢养的。】
“你现在躲在哪里?我马上过来。”司青玄拎起剑,打算赶过去救援。他觉得自己现在再宰两个相鬼也不成问题。
“我躲在厕所呢!不知道为什么它不敢进厕所,是怕水吗?”林楚带着点怀疑地说道。
【相鬼不是怕水,而是怕镜子。相鬼完全侵蚀一个正常的人只需要三天的时间,但这三天里,被附身的对象不能长时间地照镜子……因为在镜子面前,被附身者会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像’另一个人了‘。】
【一般来说,相鬼附身后会控制宿主,让他们远离镜子。能一眼看出自己被相鬼附身的人,其实也不多,除非他拥有天生的灵感。】
【当然,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现在又出现了另一种情况──整容。整过容的人还记得自己从前的模样,看镜子时本就容易注意到‘现在’和‘从前’的区别……】
司青玄居然从系统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所以,之前那个黑裙女人才在被完全吞噬前闹出了大动静。
相鬼侵蚀的过程,本该是无声无息的。而她却一时是相鬼,一时是自己。
她之前说的话,自然也都不是谎话。她来到诊所,确实是来向林楚求助的。
司青玄冲着电话那头吩咐:“ ……你记得躲在镜子边上,不要跑出厕所。”
系统忽然出声提醒道:【恐怕您会赶不及。相鬼虽然惧怕镜子,但镜子在有光的环境里才有存在的意义。所以……】
司青玄的手机里适时传来林楚的一声惨叫:“我的电被人断了!”
司青玄:“……”
“我现在就要去那里。”司青玄问系统道,“你有什么方法尽管说。”
【确实有那么一个方法,且对你们双方都无害。您只要让他成为您的信徒,然后召唤您就好啦。】
【回应信徒的召唤,是能越过一些基础的空间法则的。】
信徒……?
听着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且司青玄明显从系统的声音里察觉到了某种愉悦。虽然系统没怎么表现出来,但司青玄还是清楚地察觉到了。
“青玄,那玩意儿在撞门了——你可千万别来啊!”电话那头再次响起林楚的哀嚎。到现在这手机居然还有信号,也是奇事一件。
司青玄:“……”他扶额叹息了一阵。
“算了。”他在心里对系统说,“告诉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您的象征元素是水,只要让他站在水中,画出阵法,献上祭品,把召唤词给吟诵出来——咳咳,现在情况特殊,咱们一切从简。】
【但无论怎么简化,元素和召唤词必不可少。】
【召唤词,您刚才在梦中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应该很清楚。】
司青玄回想起之前那些纷乱的梦境,头隐隐作痛。但系统说的也是实话。那些混乱却隐藏着某种秩序的神秘语言,的确是给他留下了刀刻斧凿的深刻印象。
他怎么也不会忘记。
“……我有方法救你。”司青玄叹息了一声说道,“但你得按我说得做。”
【只要对方念对咒语,您就可以感应他的召唤。想马上出现在他身边,则需要介质。简单来说,他要在水中,您也要在水中。】
现在回浴室里去放水已经来不及了。
司青玄瞥了眼身后脏乱不堪的、积蓄了不少雨水的游泳池,好看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
一分钟后。
司青玄像个水鬼一样,湿淋淋地从林楚家的浴缸里爬了出来。把缩在卫生间墙角的林楚吓得差点昏厥过去。
“青玄?”林楚满头冷汗地问道,“真的是你?”他脸上闪过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的神色,举着他唯一的武器——一把马桶刷——走近了司青玄,小心翼翼地伸手从后者背上摘下几片枯黄腐烂的叶子,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成这样了?!”
司青玄:“……你别问。”
看着浑身上下笼罩着低气压的司青玄,林楚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林楚战术后仰:“你要毛巾么?”
司青玄:“不用了。”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在空中突刺了一下,虽然此时他浑身狼狈,但依旧遮掩不住如贵族般优雅矜傲的气质,像是从一幅庄严古拙的画卷里走出来似的——林楚敏锐地意识到司青玄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但他却又说不上来。
“开门吧。”司青玄气定神闲地说道,仿佛他不是要去大战什么怪物,而是打算去杀一只鸡。
林楚还想说什么,但还是选择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两分钟后,司青玄以摧枯拉朽的阵势将那只怪物斩于剑下。
战斗结束之后,司青玄微微松了口气,顿时有些脱力的感觉。
【使用刻印中的天赋,会带来很大的身体负担。这很好理解——借来的鞋子再华丽也不可能完全合脚。像您只需付出一点体力就能驾驭刻印,这是别人一辈子艳羡不来的……当然,这其中有您天赋异禀的缘故,也有伽利古拉之剑的功劳。它和您非常合得来,减轻了使用刻印给您带来的负担。】
司青玄静静听着系统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这些话他听懂了,但又没完全听懂。
长剑落在一旁,司青玄扶着沙发椅坐了下来,无视围着他团团转的林楚,在心里问道:“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系统顿了一下。这一停顿使它看起来(或许是听起来)更像个人了。
【您是我的创造者,而我是您的伴生物。】
【我永远是站在您这一边的。】
第4章
司青玄在林楚的公寓里睡了一夜。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晚他睡得非常安稳。虽然梦中还是会有光怪陆离的画面出现,但他睡得很沉,一觉醒来疲惫全消。
与他形成对比的是林楚。昨晚他屡屡遭受惊吓,世界观又受到了践踏,即使他已经累得要死,第二天却还是顶着青黑的熊猫眼出现的,摆明了没有睡好。
客厅的桌子上还摆着两杯早上刚煮的咖啡,以及司青玄的“伽利古拉之剑”。那把剑没有剑鞘,就这么直白地释放着象征着危险的隐隐寒光。
司青玄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跟林楚解释了一下。当然,隐去了系统和刻印之类的东西。
林楚听完后惊奇地掏出手机搜了一下“ 伽利古拉之剑”──发现它最好的一件仿制品在博物馆里摆着,剩下的几柄则流散在世界各地的收藏家手里,每件都被拍出了天价。
“ 这也是仿品吗?”林楚有些迟疑地说道。
【货真价实哦!连随剑附赠的干尸都是伽利古拉本人呢!】
肯定是真品。
仿制品上可不会有伽利古拉的“ 天赋刻印”。
“这剑厉害了,居然还能驱邪。”林楚轻轻吸了口气,抬头说道:“ 你爷爷可真是不得了啊,这种东西都能弄来。”
……是啊。
简直就像是料到了会有今天似的,特地挑选了和司青玄相性最高、威力最强的刻印给他。
两人无言沉默了片刻。
最后是林楚先屈服于本能——或者说是像老妈子一样照顾司青玄的习惯——他捋了捋自己扎在脑后的头发,说道:“先吃早饭。我去外边买点吧,你想吃什么?”
“我不饿。”司青玄没撒谎,他现在不仅精力充沛,体力也莫名地提升了不少,“倒是你,今天就先请假吧。”
林楚举杯灌下一口咖啡,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说道:“今天刚好有两个长程咨询的客人约了见面。我打算推掉了。我们昨晚遇上的东西太邪门了,最好别连累他们。”
说着,林楚有些忐忑地转向司青玄:“你说,这件事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这就要看对方愿不愿意收手了。司青玄想。
【对方能驱使D级的相鬼,理论上应该是更高级的C级人类觉醒者,或者是智慧型的诡异生物。后者往往比前者更为棘手。】
【啊,忘了给您解释一点基础概念——人类社会管身具天赋的人类叫‘觉醒者’,而如相鬼这种为祸人间的诡异生物被统称作‘灾异’。觉醒者和灾异的评级都是由最低的E级到最高的S级。值得一提的是,凡是失控的觉醒者,也会被划入‘灾异’名单之中。】
司青玄静静地听它解释,觉得从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仿佛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它说的这些,司青玄从未听说过。
【您想想该怎么应付敌人吧。以您目前的战力足以应付C级灾异,但世间的灾异千奇百怪,也不能光以等级论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在不翻车的前提下,探出对方的底牌。”司青玄说道。
林楚一愣:“那你想从哪里查起?”
“之前附身在那个黑裙女人身上的相鬼已经死透了吗?”司青玄问系统。
【是的。死的不能再死了。但是昨晚它死的时候没有留下皮囊,那张皮应该是被相鬼的控制者及时回收了。也就是说,现在那位女士的尸体,应该已经惨不忍睹了。】
司青玄下意识地皱眉。
果然,他们很快又被请去了警局。
熟悉的警局,熟悉的笔录流程,甚至连询问他们的警察都是昨天那两位。
“两位还没下班?”林楚问道,“这都一晚上过去了。”
年纪较大的男警官指了指杯子里的枸杞,表示自己还撑得住。而之前询问过司青玄他们的那个年轻警官则熬的眼睛赤红,看他们的眼神更加慎重,仿佛是在看什么潜在的变态杀人犯——看得出他很想从司青玄和林楚嘴里问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却又怕打草惊蛇,模样别提多纠结。
“不好意思,把两位叫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们昨晚十二点到凌晨两点之间,在什么地方?”
“……”林楚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昨晚凌晨两点?他正在跟相鬼玩追逐战呢!
幸好他及时向司青玄打电话求援,于是他发动神秘召唤术把司青玄从他家的浴缸里召唤了出来,司青玄提着剑把那只鬼怪给杀了。
问题是这些经历完全说不出口啊!说出来了,人家要么以为他在编故事,要么以为他在犯病!
两位警官注意到了林楚表情的微妙,本想从他身上找找突破点的,一边的司青玄忽然开口说道:“昨晚我在他家借宿。十二点到凌晨两点这段时间,我们都没有离开公寓。”
林楚闻言跟着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很好查证,只要调取公寓楼下的监控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林楚脊背一僵,有些尴尬地看向司青玄──
凌晨这段时间里他们的确没有出过门。但昨天他是把人从浴缸里召唤出来的。也就是说,如果把监控往前调取那么几个小时,就会发现摄像头里根本没拍下司青玄进入公寓的记录!
昨晚司青玄明明回了自己家住,白天却是从林楚的公寓里走出来的……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司青玄瞥了林楚一眼,让他别慌。
“如果有需要的话,你们可以调取监控,来证明我们没有撒谎。”
越是这时候,越不能露怯。
司青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显得底气十足。
坐在他对面的年轻警官认认真真看了他一眼,离开座位去打了个电话,看样子真是去调取监控了。
趁他不在位置上,林楚急忙向那个看起来更和善些的中年警官套话:“那个,警察同志,我能问问今天又是为什么要叫我们来吗?”
这位人到中年的警察没有倒也没有避讳,叹了口气:“你俩的运气实在不算好……之前你们遇见的那个女病人,她又出事啦。”
林楚有些不解。人都死了,还能出什么事?
他还想追问,但这回警官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再透露任何信息。
想必警方已经发现了那个黑裙女人身上发生的异常事件。只是他们调查得出的信息,是不会分享给此刻坐在笔录室里的林楚两人的。
“你说的是──关于那具女尸在殡仪馆内被剥皮的事情么?”
以极为端正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的黑发青年出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