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和柴娟刚好出差回来,前脚踏进家门,后脚接到电话。
叶良翰捏眉心,警方的电话只告诉他们乔楚名涉及到一桩案子中,被带走问话了,具体事情一概没说,叶沛航简单把事情讲了一遍:“大概就是这样了。”
叶良翰越听越乱,好在最基本的乔楚名是自己摔下去,不是叶知秋推他,这个关键的点听清楚了。
叶良翰久久失语。柴娟也沉默。
三人彼此无言,过了十几分钟,叶良翰才看着叶沛航,叶沛航还穿着睡衣,没有换衣服出门的想法:“沛航……你,不准备去警局么?”
叶沛航翘起二郎腿:“如果警方找我配合调查,我会去的。”
叶良翰从叶沛航转变的语气中听出端倪:“你不准备管他了么?”
叶沛航笑了笑:“您二位是他亲生父母,我管什么?”
叶沛航现在听到乔楚名的名字已经在反胃了,叶沛航看不惯乔楚名的行为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大神来了》就对他起了恶感,从前顾念着他和叶知秋有旧怨,心里咽不下气。
所以报复叶知秋,也算情有可原,如今连旧怨都是他一手炮制的,那还有什么好管的?
乔楚名手眼通天,想必自己就能平安无恙。
叶沛航只当叶知秋不好,如今看来,乔楚名才不是个东西。
叶沛航冷笑:“他自己解决吧。给他擦屁股擦够了。”
叶良翰被叶沛航阴阳了一通,没吭声,他跟叶知秋或者乔楚名,其实都没怎么相处过,叶良翰一年绝大部分都在出差,自然没时间和叶知秋相处,印象中只剩他平平无奇的成绩单,以及每年家长会老师打电话说孩子太内向,不能融入集体。
有叶沛航这个全能优秀的大儿子在前,叶良翰看小儿子叶知秋其实不大顺眼。出去和人谈生意,生意场上的伙伴都只夸大儿子,对小儿子绝口不提——毕竟没有一个点能夸的。
叶良翰偶尔在家的时候,叶知秋也是在房间里关起来干自己的,很少和叶良翰说话。吃饭的时候,埋头吃,两人连眼神互动都少。
知道抱错儿子的时候,叶良翰没什么感觉——家里的花瓶拿错了,要换一个,这能有什么感觉呢?
还听说新来的花瓶比原先的更好,甚至都算好事一桩。
知道叶知秋推乔楚名的时候,叶良翰其实除了丢人,倒也没有太频繁的心理活动,生意场上厮杀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在乎这点小事。但是叶知秋不能留,出了这种事,传出去太丢人。
叶沛航那时候劝过乔楚名报警,是叶良翰拦下来的,家丑不能外扬,传出去他要怎么在生意场上和生意伙伴们来往?
别人要怎么看他?
表面嬉笑闲聊,心里早把他家那摊子事颠过来倒过去想了无数遍。
所以叶良翰不许乔楚名报警,又为了公平,让叶知秋离开叶家,换掉他的经纪人,冻结了他的银行卡。
但现在,他所谓的「公平」,成了响亮的巴掌。
叶知秋和乔楚名几次在网上起纠纷,叶良翰都是坚定地站在乔楚名这边的。
因为对外叶知秋已经不是叶家的人了,乔楚名还是,他不能让别人看叶家的笑话。
叶良翰第一次希望,乔楚名跟他最好没有任何关系——太丢人了。
叶良翰把目光转向柴娟,柴娟一言不发,他们三个人里,如果论感情,柴娟或许是和叶知秋关系最深的,起码柴娟还给叶知秋开过两次家长会。
“都看我干什么?”柴娟问。
叶沛航撇清关系:“我不会管他,你们谁爱管谁管。”
叶良翰没作声,他在思考怎么不丢人。
柴娟扫过叶沛航,又扫过叶良翰,这父子俩到关键时候就不顶用:“捞什么捞?铁板钉钉,直播出去的,当着全网的面公开质问,怎么捞?嫌不够丢人么,还是嫌公司股票跌得不够快?”
柴娟对叶沛航道:“别闲着了,先去发公告,划清和乔楚名的关系,直说以后公司财产和乔楚名一分钱关系都没有,我们支持警方的调查,会全力配合。”
“好。”
警察局中,乔楚名还不知道自己被放弃了,他想叶家会帮他扛下来造谣的事。
毕竟他们属于第三方,看到视频产生误解,算不得大错,挂公告道歉十五天,交点钱,也就过去了。
警察继续问:“负责管理防护垫的王路和李悟,你认识么?”
“不认识。”乔楚名道:“剧组的工作人员太多了,兴许打过照面,但名字和人对不上。出事后知道他们两个跑出国了。”
乔楚名抬眼:“怎么,有问题?”
“乔先生,你被钢筋贯穿了腿,为什么不报警?”警察疑问。
“我不敢。”乔楚名面不改色侃侃而谈:“我怕你们发现我是故意栽下去的。反正只是伤到腿。”
警察道:“找到了他们的尸体。”
“什么?!”乔楚名豁然睁大眼睛——他本以为叶知秋是胡说吓唬他的,当即就要起身,目光触及到警察戏虐的目光,咬咬牙,收敛了自己的表情,转了话音:“我是惊吓,怎么会成了尸体,不是逃出国了么?”
警察放下笔,问:“乔先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衣无缝?觉得没有证据能指证你?”
乔楚名冷静下来,警察是不可能从成了人皮的尸体上找到指证他的证据的,大概率是在诈他,乔楚名镇定道:“我从没做过,当然不怕。”
乔楚名意有所指:“不过要是有心人诬陷我,那就说不好了。”
“嗤。”警察听到这里忍不住嘲讽,“乔先生,你知道王路还有个母亲么?”
乔楚名心里一咯噔,他没注意过。
时间退回到三个小时前,第一个侦探给贺闻昭提供了李悟的尸体信息,从贺闻昭那里拿到了足够下半生衣食无忧的钱,其他侦探沿着这个逻辑,找到了王路的母亲。
王路的母亲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被电动自行车撞了以后,腿受伤,住在医院,老年人恢复能力差,又骨折,时不时发个烧,精神状态很不好。
侦探偷偷潜进了医院,彼时王路的母亲正在发烧,一人扮成了照片里王路的模样——感谢化妆技术,化妆大师们的手笔,不似化妆,倒像是易容。
「王路」推醒了老太太,喊了一声:“妈——”
老太太平时天天和王路打电话,可王路突然离开,再也联系不上,老太太心里早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连着发烧好多天,意识都模糊了,一看到「王路」,老泪纵横。
侦探们都是人精,擅长在灰色地带游走,了解各种「规矩」,懂怎么快速套话,不到二十分钟,就套出了王路平时常去的地方。
在这些地方里,侦探找出一个最不同寻常的:为了调查王路的去向,他们买到了王路的出行数据,包括网约车和单车——这个世上活人的数据都能随便买,何况王路一个死人。大数据分析后锁定了王路常去的地方,但这些地方都没有。
除此之外,侦探们还通过走访闲聊打听,查过王路的常去地点,和王路的出行数据吻合。
而王路的母亲给出了一个他们从未在网约车以及走访中出现的地点,十九庄。十九庄离王路的住所很远,王路平时不开车,出行靠地铁或者网约车。
如果王路常去这里,那他的出行记录中正常应该会有,但现在没有。
要么是老太太记错了,要么是王路特意避开人去的十九庄,为此都不再打车。
侦探立刻起身去了十九庄,十九庄是个拆迁小区,拆迁安置房按照法律规定是不允许买卖的。
当然这都没什么约束力,民间私下交易安置房的现象非常多,因为是不允许买卖的房子。
所以也没有大红本,不用去登记,私底下签了合同即可,以至于侦探们从没查到王路在十九庄还有个房子。
王路在十九庄的房子不大,在回迁房中属于房屋布局最不好的那类,市价不高。
从外观上看,这间房子说不出的奇怪,窗户只是简单的安了个玻璃,全部封死了,用厚重的窗帘盖上,邻居一听侦探来找的是这套房子,都隐隐想走,最后拗不过侦探塞的钞票,偷偷透露:“这里是个棺材。”
棺材……
侦探一愣,棺材是个暗示,现如今墓地价格水涨船高,还只能放几年,买不起墓地的人会挑风水不错的便宜房子,封死窗户,漆黑一片,把牌位和骨灰放在房子里,当墓地使。
侦探撬锁进去,这套房子没装修,还是个毛坯房,被规划为「客厅」的地方,摆着个桌子,上面放着个牌位,以及一个骨灰罐子,牌位前面点着几柱燃尽的香,还有几份腐败的贡品。
侦探毛骨悚然,房子的其他地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放,侦探大着胆子上前,上面供奉的是王路的长辈。
侦探摸着下巴,看这贡品的腐败程度,王路估计和李悟死亡时间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西装男
他就算眼睛再瞎,总不至于连自己平时用的抽屉分成两个区间都看不到吧
侦探打量着这里, 他总觉得能让王路避开人,避开网约车,时常前来的地方, 不该只有个墓这么简单——毕竟扫墓只在清明节不是么?
王路就算对长辈再不舍, 总不至于隔三差五来一遭。
侦探一寸一寸搜索过去,这个毛坯房只有摆着牌位的桌子, 其他地方空空如也,侦探眯起眼, 这个牌位……
好像有点厚?
侦探拿下牌位, 轻轻敲了敲, 听到了不同的声音, 里面有个空腔。
侦探鼓捣了半天, 从牌位底座, 拿出了一个薄薄的只有几页的本子。
——
警察局,警察拿出一份纸质的笔记本,对乔楚名一字一句道:“乔先生,王路在十九庄3号楼201室, 为你留了点东西。”
警察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赫然写着:“四月四日, 乔楚名给了我六十万,是现金, 钱在十九庄3号楼201室卫生间靠近窗户下面那个防水台里, 掀开。他让我和李悟在防护垫里放钢筋,事成之后再给我们四十万现金。我怀疑他要把叶知秋推下来。”
“四月五日,乔楚名向我们保证不会出事, 不会报警。我们只是会丢了这个剧组的工作。比起一百万, 丢个月薪五六千的临时工作不是大事。我做了, 但李悟说我们得跑,他说他不安心。”
“四月六日,我要把日记放在这里,我怀疑我们活不了。我偷窥到了乔楚名的另一面。如果警方能看到这个日记,一定不要放过乔楚名。”
警察问:“乔先生,能解释一下这个日记么?”
“这日记是真的么?”乔楚名发问。
“你觉得呢?”警察问:“乔先生,你只需要回答,这日记里写的问题。”
“好吧。”乔楚名见不能抵赖,挤牙膏似得挤出他来了警察局以后的第一句真话:“没错,是我让他们安插钢筋的。”
“只是从天台上掉下去,有防护垫,我伤不成什么样,就算吸引我亲生父母的注意力,也只有一点点,不够。只有我受个严重的伤,我每次因为伤口难受,他们都会注意到我。仅此而已。”
“我是让他们安插钢筋,但我要的是我受伤,没有伤害其他人的心思,往大了说这叫自残,往小了说只是我的恶作剧。这算哪门子犯法呢?”乔楚名道:“要我给您二位背一下故意伤害罪的法条么?”
故意伤害罪,是指行为人故意非法损害他人身体健康的行为。
乔楚名说:“我自残,伤害我自己,碍不着各位警官的事吧?”
“自残当然不是。”警察道:“乔先生,你看看这是什么?”警察拿出贺闻昭去郊外拿到的两张人皮,“眼熟吗?”
乔楚名垂下眼睛:“这是什么,看起来很可怕。”
“可怕?”警察笑了:“哪能有乔先生可怕?”
乔楚名身体靠后,靠住椅背,不慌不忙,闲适道:“怎么,这两张人皮也要怪到我身上?连脑壳都没有,这是人类能干出来的么?”
“哟,”做笔记的警察抬起头:“刚还问这是什么,这会儿就认出来是人皮了?皱皱巴巴的,你怎么认出来的?”
乔楚名紧紧抿上唇。
“还连脑壳都没有,你怎么知道没脑壳?”做笔记的警察把笔杆狠狠敲在桌子上,“乔先生,你知道的有点多啊。”
警察对着门外道:“林教授。”
审问室的门打开,林名瑜带着凶兽资料出现在门外,林名瑜问乔楚名:“也许,我们是老朋友?”
——
虽说两个人都被带走问话,其实真正被问的只有乔楚名,叶知秋这边走个过场,把要记录的事记录完,就放他走了。
贺闻昭在门外等叶知秋。
叶知秋两步跳到他背上,对贺闻昭的行动力给予了深深的肯定:“可以啊,动作真快。”
贺闻昭背着他,避开警局外的镜头,低调地上了辆不起眼的车,从后门离开了。
叶知秋懒散地靠在贺闻昭怀里,“我刚走的时候好像看到林名瑜了,乔楚名到底怎么回事,真是凶兽?”
“差不多吧,他要么是凶兽,要么是凶兽的爪牙,这些交给这个世界的执法者处理就好了,我们该做的已经做了。”贺闻昭道。
“那他会怎么样?”叶知秋问。
贺闻昭沉吟:“他杀了三个人,按照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