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了这些,等同撕毁条约。你让他来找我吧,我会把从他那里挣的钱都退还给他。”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肉疼。但他不是原先那个穷得恨不得一个钱掰成两个花的应煦了,他有得是钱,没必要为了这笔钱再受气,受误解。
俗话说,人有钱就会变硬气。
应煦发现,这话说得真有道理。
余逸听了,却连眼神也不闪动一下:“这是你和魏连霄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我?”
应煦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不像你想得那么好。”
余逸定定看他,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他的表情太冷淡了,冷淡得应煦几乎要以为……他并不在乎。
但不是的。
应煦触及他坚定的目光,便什么都明白了。
“算了,当局者迷,当我没说。”
他站起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保护好自己。”
服务生正好送饮品过来了,应煦走过去,跟服务生说:“麻烦帮我打个包,我带走,他付钱。”
既然是请他的,该要还是要的。
他今天可损失了大几十万呢。
应煦走了。
余逸又坐了一会儿,才起来结账。
其实他不是没有察觉。
魏连霄对应煦的过分在意,以及他偶尔流露出的,对他的不耐。
但他觉得,他还可以努力。
就像他想要学好画画,他就越画越好。
只要他努力,魏连霄也会越来越好。
他会找回他们初见时,那个骄矜又热烈的魏连霄。
当初,是魏连霄拉他一把。
现在,就换成他吧……
与此同时,远扬集团。
魏凯当着众董事的面,在董事会上怒指魏连霄搞砸了几桩生意。他本该给魏连霄留点面子,毕竟这个执行总裁是他委任的,他骂魏连霄就是打自己的脸。但此刻远扬集团的资金链全面断开,经济运作几乎进行不下去,他这个董事长却才刚刚知情——他生了个好儿子,这么大的事还瞒着他,狂妄自大以为自己能够摆平!现在倒好,闹上了董事会。他再不处理他,怎么平息众怒?
魏凯当机立断,要魏连霄停职,自己重回一线,准备紧急预案。
魏连霄被他狠狠骂了一顿,然后就被晾在一旁。那些平时笑呵呵,夸他年少有为的董事会的叔伯,此刻都无视了他的存在,忙着讨论怎么解决后续问题。魏连霄感觉脸颊火辣辣的,好像无形的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打碎他的骄傲。他的耳朵里嗡嗡的,听不见那些人在议论什么,脚底也变得虚浮,好像没有踩实地面。
可他的眼神却很好,他看得分明——
李毅豪站在他爸身后,正扬唇看着他。
那是极其职业化的笑,落在魏连霄的眼里,却成了讽笑。
他怎么敢嘲笑他?
他怎么敢!
可他现在落败,像丧家之犬,李毅豪却被重用。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魏连霄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会议结束,罢免魏连霄执行总裁职务的通知就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快地飞遍了远扬集团上上下下。魏连霄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那些人若有若无的打量,还有他们那些自以为不被别人听见,却吵得人心慌的窃窃私语。
李毅豪来了。
往日那些捧着他的人都涌了过去。
他们都懂脸色,惯会见风使舵。
张旻见了,不免讪讪:“魏总……”
“闭嘴!”
魏连霄一身暴喝,脸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已经不是「魏总」了。
但他还可以重回那个位置。
魏连霄攥紧拳头,像是要攥住他的骄傲,攥住他即将失去的财富地位。
他还有机会。
只要他得到应家的那个项目。
有了那笔钱,他又会摇身一变,变成远扬的大功臣。
魏连霄的眼里,野心迸发。
那是他唯一的机会。
第53章
“表演系必胜!”
“啊啊啊, 进了!进球了!”
“应煦,应煦,加油啊!”
戚鹤眠分开人群, 往球场上看去,就见他的小表弟像一阵风似的奔向篮筐, 高高跳起,手臂一扬, 手里的篮球划出一道利落的抛物线——空心篮, 帅得不行!
“啊啊啊!”
尖叫声, 欢呼声冲破云霄,裁判吹哨,比赛结束。
戚鹤眠一挑眉,笑起来,既觉得意外, 又有些得意。像炫耀宝贝似的,拉住他左顾右盼的朋友, 指给他看:“黄一鸣你看, 那是我表弟——”
他那「狐朋狗友」——戚爸语,黄一鸣正伸长脖子找自家弟弟呢,被他一拉,看都不看就先嘴他一句:“戚鹤眠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使, 你表弟应星河读的这所学校?别逗我了!”
“谁说是应星河?”戚鹤眠很看不上应星河,却还挺喜欢应煦。
“我表弟可比应星河可爱多了。”
黄一鸣没留心听他说了什么,终于在球场上找见自己的弟弟,忙冲他挥手:“一飞, 一飞, 哥在这里!”
“打得不错, 输了也不可惜。”
黄一飞刚从球场下来,脖子上搭了条毛巾,浑身正冒着热汗,听他哥这么说,肩膀都耷拉下去了:“行了,输了就是输了,没想到今天应煦会上,他跟谌致远打好配合,真没我们什么事了。”
戚鹤眠一听,来了兴趣:“应煦打篮球很厉害?”
黄一飞认识他,以为他就是一时好奇,懒得多说:“嗨,也没什么,都是打着玩玩。”
戚鹤眠可听不得这个:“不是打得挺好?”
然后猛戳黄一飞伤疤:“128比87,大胜呢。”
黄一飞的脸顿时垮了。
黄一鸣护弟弟,给了他一肘子:“怎么说话的!”
戚鹤眠避开了:“怎么说不得?”
他下巴一抬,有些得意:“应煦,我表弟,确实厉害,合着我还不能替他高兴?”
黄一鸣平时爱跟他炫耀自家乖弟弟,现在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一报还一报」了。看戚鹤眠那副神情,他只觉得一阵恶寒。
应煦下了场,就有女生来送水。
“应煦,你今天打得真好!”
“谢谢。”
“喝口水吧!”
“不用了。”
女生们脸上泛着羞红,挨近应煦。
应煦却礼貌避开,疏离又客气。
其实从入学起,应煦就因为相貌好,性格好,学业又优秀得到了很多女生的钦慕。只是他家突然出了状况,经济条件一落千丈,女生们考虑再三,大多选择退一步保持距离,为数不多的仍然对他保持好感,也清楚他在那样的情况下不可能沉心谈一场恋爱,只能作罢。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应煦的经济情况突然好了很多,他不穿名牌,但是衣服鞋子比名牌更潮,更高级。他每天有豪车接送,据说是他哥哥来接他。他哥哥还来过学校,是个大帅比,看着就有钱,跟他谈论的都是一片海滩,一艘游轮这样的东西。
这样的应煦,又摇身一变,成了人人钦羡的对象。
然而,此时的他还是一样不好接近。
几个女生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便有球友看不过去了,调侃道:“煦哥,你真牛,球场上就数你最卖力气,居然不渴?你看那个女生也是好心,你就接了那瓶水呗。”
应煦闻言,定定看着那人,看得那人心里发毛,倏忽一笑,骂道:“我可去你的,队里又不是没给咱们买水,看把你出息的,净想着占人家便宜!”
然后伸长脖子去看谌致远:“致远呢,那小子被挤哪儿去了?”谌致远今天也是衰得很,中场的时候跟对手发生肢体碰撞受了伤,下半场没能上场。
“哝,那儿呢。你怎么一下来就找他?”
有好事的人问,挤眉弄眼,就差没明着说了。
至于嘛,这么怕难消受美人恩?
还真是。
应煦可怕了迟晏吃醋,迟晏吃得下,他吃不消。
便顺着话题说:“是啊,哪能不找他?托他给我拍照片呢,得发给我对象看看。”
嗬!
这话一出,在场的吃瓜群众都惊呆了,没想到应煦这么闷声不响的,竟然谈恋爱了!
应煦一句话摆平了众多追求者,还没等他得意呢,就被戚鹤眠攀住了脖子:“小表弟,好久不见,你今天打球的样子真帅!”
应煦对他印象不算太好,一见他就皱眉。
但他夸他打球帅哎。
应煦忍不住翘尾巴,觉得他还是有眼光的。
便见戚鹤眠嘴角一勾,比他还得意:“不愧是我的表弟,有你表哥当年的风采!”
应煦:“……”
算了,这是为了夸他自己呢。
应煦把他手拿开:“你来干什么?”
戚鹤眠被他拉开了手,也不生气:“表哥是陪朋友来的,来接他弟弟去玩。”
居然用「表哥」自称,向他强调他们的关系,听着可真别扭。
戚鹤眠就像看不到他皱起的眉头似的,依旧我行我素:“但我见了你,我改主意了。我怎么能一个人去玩,不带着你呢?走吧,跟表哥去快活——”
应煦还要拒绝,戚鹤眠却像是猜准了他的心思,不由分说,强拉着他就走。周围人都看呆了,他还不忘大声说:“走吧,走吧,表哥给你庆祝一下,今天这球打得真不错,不愧是我的好表弟——”
就差没把「表哥」、「表弟」这两个身份标签贴他和应煦脑门上了。
应煦被他拐上车,还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到车里有其他人,也不好多说。
黄一鸣对他还挺好奇:“戚鹤眠的表弟?”
应煦看了戚鹤眠一眼,虽然觉得他不着调,但是看在他是迟晏朋友的份上,还是低低「嗯」了一声。
黄一鸣便凑更近了:“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去去,”戚鹤眠把人扒开,表情难得严肃,“说话就好好说话,你要干嘛?”
语气里倒是藏着护。
应煦一愣,没想到戚鹤眠会这么护他。
黄一鸣语气里的不以为然他不是听不出来,他上车以后,黄一鸣兄弟都没介绍过自己,也没问他姓名,就以「戚鹤眠的表弟」这个称呼来叫他,显然不太看得起他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亲戚。戚鹤眠的态度却明明白白,那语气里带着警告,好像在提醒黄一鸣,要他放尊重点。
因为戚鹤眠这个举动,应煦对他的态度缓和了很多。
黄一鸣也是个人精,见戚鹤眠神情难得严肃,就知道不对,收起脸上的调笑,换了态度。
气氛渐渐变得热络。戚鹤眠和黄一鸣都是会玩的,应煦才告诉应星河今天不用接他,就被戚鹤眠拽上了。他们胆子大得很,在城郊玩滑翔,应煦看得跃跃欲试,被戚鹤眠一怂恿,也跟着上,玩得特别尽兴。
戚鹤眠中途歇了一会儿,摆弄几下手机,给应煦拍了张照片。
照片里,蓝天上飘着朵朵白云,浮动着浅金色的光线,应煦和教练并排抓着滑翔伞上的手柄,大伞在高空中飘飘摇摇,像一朵盛开在蓝天上的鲜花。风撩起他的头发,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戚鹤眠拉近镜头,抓拍了一个近景,拍下他眼睛发亮,脸上带笑的模样。
“今天带小表弟玩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飞快敲下一行字,发给迟晏,并刚刚抓拍的照片。
迟晏那边没立刻回。
玩够了滑翔伞,几个玩咖又约着要去酒吧。应煦说不去,却被戚鹤眠拦住:“来都来了,干嘛不去?走走走,一起走!”
应煦被他推着,就跟着一起进了酒吧。张翠芬女士从前对他管得严,他是没进过这种地方的,后来家里出了状况,更没心情出来玩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这种场所,怀着新鲜感,不免左看右看。
戚鹤眠觉得他那模样怪可爱的,干脆挨近了给他指指点点。
“这是……”
“那是……”
“还有这个……”
应煦听他一一解答,发现这个表哥也不是只会玩,他对这些东西竟然还有自己的见解,可以说是玩出花儿了。
他们提前订好了座,戚鹤眠去吧台喊了酒,又带回来几个朋友。
在这种场所,他就像条游鱼似的,熟悉又自在,又如众星拱月的那轮月亮,被众人簇拥讨好。但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着,抿一口酒,然后低声跟应煦耳语:“你看那边那个男人,怎么样?”
他的酒气都喷应煦脸上了。
应煦躲开一点:“什么怎么样?”
“看得上么?”
戚鹤眠跟他说:“长得好,会来事,懂得疼人。你要是喜欢,我给你牵线。”
应煦算是听明白了,他这个表哥怎么还兼职当月老呢?
他看他一眼,眼神复杂。
“不喜欢?”
戚鹤眠挑眉,也无所谓,又给他指点下一个。
应煦:“……”
不是,他和迟晏正在交往啊,有这么坑朋友的?
戚鹤眠还真不清楚这件事,他还以为应煦还惦念着魏连霄呢,便皱眉:“你这样可不行,天底下好男人千千万万,又不止他一个。人生嘛,就是一场游戏,大家就是玩儿,多谈几个男朋友有什么?”
他这么一劝,应煦的眼神更复杂了。他正想跟戚鹤眠好好说,要他别折腾,就听到一个男声:“哟,都来了,我是最晚的一个咯?真是不好意思,我自罚三杯。”
男人披着闪烁的灯光而来,看到应煦和戚鹤眠挨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