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里还剩下一点酒。我感觉少爷从进门就坐在黑暗里喝酒,在我换衣服到洗澡这十来分钟里,他喝掉了几乎一整瓶烈姓白酒。
他究竟在想什么?
我应该怎么办?
总觉得这个事情无法细想,再想下去,就有什么要被跨越被打破。一旦如此,一切可能都无法挽回了。
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听见少爷的房间关门的声音。
我松了口气。
但是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想起少爷的裸/体内心躁动,一会儿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又觉得心里压抑。后来终于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才醒。
等我穿好短裤出去厕所洗漱的时候,少爷正喝咖啡看报纸。
“醒了?”少爷说,“我正要去叫你。
“少爷早。”我有气无力的和他打招呼。
“早餐给你留在厨房,可能有点凉。”他说,然后看看表。“你洗漱完了吃一点,一会儿我们先去堂口找徐嘉。”
“好……”
他没有提昨晚在浴室里发生的事情,我也很配合的没有表现出异样。
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
希望能够揭过不提。
等我吃完饭从厨房出来,他手里拿了张名片在玩把。
“今天有什么事?”我问他。
“我约李泊霄出来。”少爷说。
我这才看清,他手里那张名片,是强叔追悼会上李泊霄递给我的那张,我随便乱扔丢在了哪里,却不知道怎么被少爷拿走。
“约他干什么?”我慢半拍的问。
“当然是谈之前没谈完的生意。”少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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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李泊霄(2)【上】
“我不同意。”徐嘉听完了少爷的想法,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为什么?”少爷像是早就料到。
“因为分不清李泊霄是敌是友。”徐嘉道,“他是个典型的生意人。能跟我们庆山帮做的生意,也能和仁和堂做。为什么要参与到两边的斗争中。况且我们庆山帮没了强叔,没了佛山卢,二叔也不可信。他有什么道理继续和我们谈生意?”
“我觉得我们还是很有优势的。”少爷道,“他之前想跟我们谈的生意,我听阿志转述过。一群黑帮大老粗听不懂,但是想想我们还是能懂的。就是三个词,洗白,建楼,房地产。这和我未来对庆山帮的规划不谋而合,还是有利益共同点的。只要他看中羊城的地,还有谁比我们手里更多?”
“好多事情不是想当然。他难道不能等仁和堂把我们吞了再继续?为什么要跟我们合作?惹上仁和堂这个大麻烦。”
“所以我要找他聊一聊。”
“不行。”徐嘉斩钉截铁的否决。
“如果不见面,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继续跟我们合作?”少爷问。
徐嘉叹了口气:“据我所知,李泊霄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羊城这边了。他去了珠海。已经很能表明他要避开这团麻烦的意图。这个时候风吹草动,你还去跟一个不确定的对手见面?你真当他做生意了不混黑社会?如果他已经和仁和堂联手呢?少爷,空城计只能唱一次。假炸药的手段,不灵了。”
“我仔细盘过手里的牌。”少爷说,“能出的不多。他甚至算得上一张王炸。你让我去跟他聊一下,我有自信让他跟我们联手。”
“你有多少几成把握?”徐嘉问。
少爷沉吟了一下:“三成。”
“呵呵。”徐嘉干笑了两声,“少爷你可真是‘有自信’。我身家姓命都压在你身上,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所以你不能去。”
“所以我才必须去……”
他们两个人唇枪舌战,谁也说服不了谁。
我实在听不下去。
“少爷,军师,你们别争了。”我说,“各退一步吧。我去。”
“你去?”
“对。我去,毕竟李泊霄当时的名片是给我的。这样少爷也没危险了。”我提议道。
“好办法。”
“我不同意。”
他们两个人同时开口,徐嘉有点不解的看了看少爷。
“太危险了。”少爷说。
“那更不能让你去。”我对少爷说,“庆山帮和我们都指望着你呢少爷,还有那么多人的仇等着报,你不能有事。”
“我同意阿志的想法。”徐嘉说。
少爷本想再说什么,听见我说到多人的仇的时候,眉头紧紧皱起,一言不发。
李泊霄的电话拨过去很快就接通了。
“阿志,你终于给我来电?”他在电话那头笑着说。
“李先生怎么知道我电话?”我问他。
“如今信息时代,找个人的联系方式,很简单。”李泊霄答道,“我本想给你去电,又觉得你恐怕是不会接的。”
前两天我应该确实会直接挂断。
“你像是料到我会给你电话?”
李泊霄轻笑:“庆山帮的情况这么糟糕,你还能找谁?是不是想好要来我这里干事?我在珠海的生意,缺可靠的人。”
他顿了顿又道:“电话里说不方便。要不你开车来趟珠海,今天有空吗?有空就来吧。我请你吃晚饭。”
他的要求,我无法拒绝。
“地址我短信给你。”说完这句,他也不等我回复,便挂了电话。
很快地址就发了过来。
“你打算怎么说服李泊霄。”徐嘉问我。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
“少爷,我去珠海了。”我跟他讲。“我也不知道要去几天。你这几天小心,过两天阿斌出来,让他先去琶洲保护你。”
“好。”他想说什么,最后只有四个字,“注意安全。”
于是我拿了车钥匙,开车往珠海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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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珠海要三个来小时,真的在吃完饭前后到了珠海特区,到了才发现李泊霄给的地址是一个新式写字楼,在珠海繁华地段,整栋建筑是钢架结构,一体的落地玻璃伸入云霄,在暮色中点亮了顶端的呼吸灯。
看起来很是高端大气。
等前台小姐通报后,我上了十六层,整个平层都是套间办公室,最里面能看到海的那件海景办公室就是李泊霄的办公室了。
我去的时候他不在,又等了十分钟,他带着一个西装裙打扮的女秘书进来。
“路上堵吗?”他仿佛跟我认识许久,像个老朋友一样打招呼,又招呼秘书给我倒咖啡。
“喝什么咖啡?”他问我。
“我不喝咖啡,喝不惯。”
“那茶吧。”他对秘书说,“阎秘书,用今年刚下来的明前龙井。”
等一切落定后,他才在我对面做下,笑着问我:“想通了?上次我给你开的条件还做数。”
我仔细想了想,他上次没给我开什么具体的条件。
真是个女干商。
“我这地方怎么样?”
“好是好,有气派,就是不像混黑社会的,感觉跟群白领混在一起了。”我说。
他笑起来:“这都是什么观念,难道混黑社会的就得找个赌场、夜总会之类的地方混,然后在个不起眼的小街道上开堂口?”
阎秘书端着一套紫砂茶具上来,我看着这个穿着包身西装裙的女人给我俩倒茶。她身形漂亮,小腿细长找不出一丝赘肉,头发乌黑亮丽,整齐的盘在后脑勺,低头倒茶的时候露出了很白/皙的锁骨。浑身上下的打扮没有一点暴露,却露出一股特别风情的女人味。
要是过往,这么好的女人我怕是光看看都已经在想她脱光了是什么样。
现在看着她露出的后颈,脑海里浮现的确实浴缸里少爷的背,还有水珠从上面花滑落……
“老板,请喝茶。”她把热茶往我这边递了一杯。
“嗯?好。”我接过茶来,一口喝干,茶下了喉咙才发现是一杯滚烫的热茶,烫的我胸口都痛。
李泊霄笑了,看着阎秘书问我:“喜欢?”
阎秘书毫无反应。
我只能干笑两声。搁以前是喜欢,现在嘛……
“我这栋楼,去年开工,一年多就建好,不久前才搬进来。一年光房租能有上亿。比以前收保护费、开夜总会赚多了。”李泊霄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在写字楼里,衣着光鲜的做个黑社会?”
“所以你之前找强叔,也是看上了强叔的地。”我问,“那是不是庆山帮最近出的事,你也有参与?”
“我都躲到珠海来了,还不能撇清干系。”李泊霄反问我。
他见我不说话,又道:“大志,你眼界要放开一点。仁和堂和庆山帮斗的再凶,也无非是为了过去那种地盘意识。争的也就是羊城里那些边边角角的利益,比如说一兴街,比如说帝豪酒店,比如说土建行业谁垄断。要我说那都不算什么。”
“哦?这都不算什么?那李先生觉得什么才有分量。”
“强叔手里,最有分量的就是氵朝汕的走水线路。可惜没有好好用。如果真做起来,是几十个亿的盘子。要不然就是做连锁,连锁酒店、连锁夜总会,铺开全国。”他笑道,“这些事,在普通商人那里,想要整合资源简直难如登天,各个部门,各个地方政府,各种规则……可是当黑社会的好处就在这里,我们根本不用守什么法律法规,利润就在那里,我们只要伸手……犹如探囊取物。”
他给我描绘了一幅波澜壮阔的宏伟蓝图。
“所以,你真的和仁和堂没有瓜葛。”我说。
他摇头,靠在椅背上,对我笑道:“仁和堂老了,我们正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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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西装
“那你同意和庆山帮联手?”我问。
他喝了口茶:“我可没这么说过。”
“可是你刚不是说仁和堂老了吗?”我感觉自己在面对一条蛇,滑溜溜的怎么也抓不住尾巴。
“庆山帮也没好到哪里去。我跟你讲这么多,是想让你早点醒悟过来帮我。不是让你借机当说客。”他看看手表。
我还想在说什么,他已经站起来,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不说这个了,我们吃饭去吧。”
他带我做专梯下到地下车库,阎秘书已经开着车等在门口。这个女人虽然一言不发,但是感觉神出鬼没的有点让人不舒服。
“真的看上阎秘书了?”李泊霄笑话我。
“说笑了,我就是感觉是不是以前见过阎秘书,总感觉有些眼熟。”我说,“阎秘书,你是不是经常跑广州。”
开车的阎秘书抿嘴笑了一下:“这个您要问我们老板了。”
“那恐怕是不可能。”李泊霄笑道,“如果真让你在广州看到阎如玉,她肯定是有什么工作,怕是有命见,无命走。”
阎如玉?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我忽然想起来了,传闻中有一个女杀手,就叫这个名字。据说她杀人还没有失手的时候。
怎么会在李泊霄这里当秘书?!
“我和阎秘书是雇佣关系。”李泊霄解释道,“她跟我签份劳动合同,我发工资,她按时上班。公平的很。”
李泊霄的轻描淡写更让人心惊。
像阎如玉这样的杀手,得花多大的代价才能让人心甘情愿来做秘书?
这一刻,我对李泊霄的实力有了更清醒的认知。
由于路上这一出惊吓,晚饭倒显得平淡无奇,好不出错的精致粤菜在我吃来更有些食不知味了。
李泊霄本身已经足够强大,我并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说服他与庆山帮合作。
晚上阎秘书把我们送回了李泊霄家。
“要不要让阎秘书留下?”他笑着问我。
我连忙摆手:“还是算了吧。”谁敢让她留下,活着不好吗?
他在将军山附近沿海有一套别墅,周围近一公里的海滩都归他所有。我俩脱了鞋子在黑夜里的沙滩上行走,时不时能捡到些海星贝壳。
对面海面波光凌凌,再远处可以看到澳门的灯光闪烁。
“大志,我下一步的想法,是在澳门开一个赌场。”李泊霄说,“把那些个只能在地下的赌场,都光明正大的摆出来。一日流水上千万。你跟我干,有数不过来的钱赚。”
“李先生,我又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你为什么非要我跟你干?”我好奇的问他。
他看着远处笑笑:“你不懂,有时候,人和人之间讲的是缘分。”他又叹口气,“我画饼,你不为所动。利诱你也完全不在乎。阿志,你难道是黑社会里的圣人?”
我怎么不为所动?
听他说流水过千万的时候,心里就狂跳。
如果强叔还活着,也许我真跟他走了,签份所谓的劳动合同,给他当个按时打卡上下班的黑社会。
可是强叔强姨都没了,佛山卢也没了。
我在关公面前发了毒誓喝了血酒,要对少爷忠心不二。
“这些事一天不解决,我一天就走不了。”最后我只能这么跟他讲,毕竟有些话,实在是无法跟他详说。
他也不以为意,拍拍我的肩膀:“大志,你在我这里再玩几天,我带你去我下面的厂子转转,再带你见几个人。怎么样?”
李泊霄接下来几天带我参观了他在珠海的厂房、住宅楼、珠宝行,我发现他在珠海生意做的很大,可以算得上珠海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他极尽全力想说服我留下来帮他做事。
而我想方设法的请他与庆山帮联手。
我们两个人都毫无进展。
少爷给我打电话:“阿斌今天出狱,我去接了他。人一切都好,还长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