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大门迎接!”
众人闻言,皆是站起身来,准备迎接怀庆帝。
金在中也由郑允浩扶着站了起来。
果不其然,怀庆帝没过多久就到了,他身着帝服,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见众人跪地山呼万岁,只道:“今日是萧爱卿家与陆爱卿家的大喜之日,便不必拘着这些礼数了。”
文昌侯忙拜谢道:“多谢陛下垂爱,请陛下上座。”
怀庆帝“嗯”了一声,便大步走到了上首,落座之后便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金在中面上,声音不喜不怒道:“许久不见老九家的,怎么朕瞧着像是清减了许多?”
金在中微微垂目,任由怀庆帝打量,恭声道:“多谢陛下关心,臣下前些日子得了风寒,断断续续总也不见好,因此清减了。”
一旁的郑允浩亦忙道:“是儿臣的错,王妃忙于打理府中事务,风寒又总也不见好,因此才清减了。”
怀庆帝听了,在金在中脸上停驻的视线往郑允浩面上一撇,随即微微笑道:“年纪轻轻的,保重身子才好。”
两人忙齐声道:“是,谨遵父皇(陛下)教诲。”
说到此,怀庆帝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光顾着问了,陆爱卿,叫新人上来吧。”
文昌侯忙应道:“是。”说着,对身边的小厮吩咐几句,那小厮就飞快地跑出去了,很快,穿着大红喜服的一对新人便从正门走了进来。
那陆承奕本就生的俊朗,如今穿了大红的喜服,更是显得他高大不凡,神采奕奕。而那萧鸾长得清秀精致,气质出尘,如今配着大红鸾鸟的喜服,亦是美艳逼人,光彩夺目。
两人一齐走进来,真是芝兰倚玉树,一对璧人。
走到大堂中央,怀庆帝下首,两人一齐拜倒在地:“陆承奕(萧鸾)参见陛下万岁,陛下福寿绵长,长乐无极!”
怀庆帝点了点头,微笑着:“赐鸳鸯酒。”
鸳鸯酒乃新婚夫妻专饮之酒,寓意如同鸳鸯一样白头偕老,如今是皇帝赐下来,自然是荣耀万分。
“多谢陛下。”两人面上带着喜气,正要接过酒樽,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嚷,便都不由得停住了动作。
外头的动静太大,以至于众宾客都好奇地往外看去,连怀庆帝亦不例外,微微蹙起了眉,往外头看了一眼,外头正是日跌时分,火红的晚霞映得庭院都染上了一层橘红色,偶尔一阵清风,微微吹晃了高挂的大红灯笼。
只是这安静的氛围,愈加显得外面的吵嚷刺耳不已。
“何事如此喧哗?”怀庆帝狐疑地望向文昌侯,面上带着质疑又带着些不悦。
文昌侯亦是疑惑,却不想叫人惹怒了皇帝、破坏了自家的大喜事,因此拱手道:“想是有百姓仰慕天威,前来观礼,府中下人驱赶于他们罢了。”顿了顿,又道,“老臣这就吩咐人去好生安抚百姓。”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悲怆的呼天抢地之声,倒不像是仅仅被人驱赶所发出来的。
众人心中一凛:恐怕要生事端!
果不其然,怀庆帝面上的和气一点一点消失,看向文昌侯的视线已经冷了许多:“哦?朕听着,怎么不像是在驱赶百姓?”
他的声音不喜不怒,不带任何感情,文昌侯却是听得一寸一寸地生冷汗,心想不知是谁,竟挑这种日子来找晦气!
想是这样想,他口中只得道:“陛下英明,不如待老臣派人前去询问一番?”
“不必了,胡连贵。”怀庆帝看了一眼身旁立着的内侍胡连贵,胡连贵便会意地站出来,“你带人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陛下。”胡连贵一甩拂尘,躬身退出去了。
众人都狐疑万分,这大好的日子,难道是有人存心来找文昌侯家的不快不成?
第二百一十六章 景成何须慕卿阙(二)
座下的郑允清微微蹙起了眉,因为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看向郑允浩,只见郑允浩心不在焉的,正一脸担忧地关心金在中。
最近蹊跷的事情太多,只希望不要冲着允浩来,否则两人的兄弟之情,便又要添一道口子了。
很快,胡连贵回了来,急匆匆在怀庆帝耳边说了几句话,怀庆帝的表情便有些不对劲起来,他的唇边含着一丝冷冷的笑,望着众人的眸子露出些讥诮:“平头百姓来告御状?这事朕倒是许久不曾听到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皆是疑惑:有百姓来告御状?这事确实许久不曾听到过了!难道是冲着文昌侯家来的?可文昌侯陆家向来自诩清流,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出格之事啊!
一旁站着的文昌侯和陆承奕、萧鸾面上亦是疑惑,不知发生了何事。
“去把人带进来。”怀庆帝垂下眼睑,遮住了眼中的一丝森冷。
“是。”身边的侍卫忙领命而去,不出片刻,就把三个人带来了进来。
那三人皆是女子,粗头乱服,一看便知是农妇,其中两个二十出头,另一个稍小,也就十六七岁,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额头上满是血痕,想是方才在外头磕头的时候磕出来的,此时正涓涓流血。其他两个抽抽搭搭的,因着没见过什么世面,故而一直躲在年纪稍大的后面,连头也不敢抬,直哭。
三人跨过门槛后便不敢再走,也不听人呵斥便朝着最上首的人跪倒磕头:“贱妇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是你们想告御状?”怀庆帝微微敛起龙目,声音不喜不怒,“你们可知,拦御驾,破坏赐婚,该当何罪?”
其中两个女子伏在后面瑟瑟发抖,动也不敢动,只有那年纪稍大的女子大着胆子道:“贱妇知道,但贱妇真的是有天大的冤情想请陛下申冤昭雪……”她尽管克制住自己,但嗓音中仍是止不住地缠斗,连声音都变了调,听起来格外滑稽。
“申冤?你该去找衙门。”怀庆帝声音不轻不重道。
那农妇听了,却是掩面小声哭了起来:“陛下您不知道,贱妇的丈夫正是因为告到衙门,才叫他们害死的!”
“那就一府一州的往上告。”
“贱妇去了,可他们不是将我们轰出来,便是不敢接,贱妇没有办法,只好拼了贱命来告御状!”那女子抹了抹泪,面上满是绝望,似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又将头磕到地上,高声道,“贱妇罪该万死,但请陛下一定听完贱妇陈诉冤情,再赐贱妇的死罪!”
“好。”怀庆帝看向宾客中同来吃喜酒的京兆府尹杨庭之,道,“既然今天杨爱卿在,不如就替朕审一审这‘天大的冤情’。”
众宾客听了,自然知道这是要当众审案了,因此表情各异,有觉得扫兴的,亦有兴致勃勃想看戏的,自然也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被点名的杨庭之心中甚是不愿意,然又无可奈何,只好告了一声“是”,出了列,心想好端端来吃喜酒,又生出事来,听这农妇说的,分明是要告京中大员,我一出面,不是摆明了得罪人么!
罢罢罢,反正被皇帝拿着当枪使也不只这一次了,再当一回又何妨。
他在怀庆帝下首站定,清了清嗓子,问道:“跪着的人听着,本官乃京兆府尹杨庭之,现在替陛下审你这桩案子,我问什么,你便老实答什么,可听清楚了?”
“是,贱妇听清楚了。”
“底下所跪何人?是何籍贯?”杨庭之审案自然是轻车熟路,问题亦是信手拈来。
这些问题都是平常府衙审案的问题,那农妇倒也回答流利:“贱妇王杨氏,乃齐州人士。”
“你要告何人?可有状纸?”
听杨庭之问这句话,众人纷纷伸长了耳朵,不知是谁如此倒霉,要惹上腥臊来。
只见那王杨氏跪直了身子,声音响亮道:“贱妇要告的,正是当今的户部尚书,慕松!”
此话一出,文昌侯倒是松了口气,一直列坐席中的慕松却是猛然站了起来,怒目厉声道:“你这刁妇,本官与你从未相识,你为何污蔑本官!”
坐在上首的怀庆帝看着,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慕松。
一旁的郑允清亦是微微蹙起了眉,面上似有所思。
“慕大人,你稍安勿躁,到底事实如何,待我审下去便可知了。”杨庭之劝着,见慕松不答,便径直转向那王杨氏,问道,“王杨氏,本官问你,你可认识这位大人?”
“贱妇不认识。”
“大胆,此人便是你口中所说户部尚书慕松慕大人,你既不认识他,谈何告他?”
那王杨氏却镇定道:“贱妇是一个农妇,自然不认识慕大人,但慕大人的名声,在我们高平府,可是人人皆知,家家尽晓的!”
她说到这里,其实众人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所感知了——慕家祖籍在齐州,因此祖上才封了齐国公,而慕家的祖产老宅,便尽数皆在高平府。这事,恐怕是牵扯到慕家本家之事了。
慕松亦是清楚,因此面色立刻沉了下来。
杨庭之自然知晓,只佯装不懂,道:“哦?你且说来。”
王杨氏便缓缓道:“慕家在齐州是出了名的有权有势,连高平府和齐州知州都要惧怕三分,这些年,慕家本族之人横行齐州,欺男霸女,把百姓的良田尽数吞没,用来修建宅邸和陵墓,说是给齐国公告老还乡之后所用,所以,只要一被他们看上的,不管是谁家的田谁家的地,便定要贱卖给他们,否则便用尽手段强迫别人卖给他们。”
她顿了顿,像是缓了缓气,接着道:“两个月前,我们家的三亩田和隔壁老六家的六亩田连带周围好几户人家的田被慕家看中了,说我们的田依山傍水,风水极好,是造庄子的避暑的好去处,便非要我们卖给他们,可他们出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一亩才五两银子,那庄稼地是我们一年粮食的来源,我们哪里肯卖啊!”
她说着,呜咽起来,道:“我们不卖,那为首的慕宗义竟叫人活活打死了我公公,我婆婆年老体弱,公公死了,很快便也跟着去了……我们家当家的,便想联合周围人家去高平府告状,可高平府的知府和慕家根本就是一伙的,他们随便寻了个由头,便将我们家当家的和老六家当家的关进了牢里,不许我们去看他们,也不说什么时候给放出来……没过一个月,好端端的人竟成了一具尸体啊!”
她泪流满面,边哭边道:“贱妇实在是没有法子,只好带了小姑、老六家媳妇一起去齐州告状,可那齐州知州知道后竟将我们轰了出来,还威吓我们,若是不安分,便要把我们抓起来……我们实在是无处申冤,只好一路乞讨到京都来,最近听说有个大官的儿子要成亲,陛下会亲自来赐婚,只好来试试告御状……只要陛下能帮我们伸冤报仇,贱妇等万死也心甘情愿!还请陛下为贱妇做主啊!”
她说到此,便连连磕头,身后的两个女子也跟着连连磕头,口中高呼“请陛下做主”。
“陛下,这……”杨庭之有些棘手,忙看向怀庆帝。
怀庆帝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面色微沉,声色不悦地对慕松道:“慕爱卿,那王杨氏所说,可属实?”
慕松面沉如水,拱手道:“陛下,不可听刁妇的一面之词,我慕家家训家风甚严,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来,其中定然有误会,还请陛下明察!”
一旁的郑允清面上动了动,慕家是他的岳家,他此时不出来说话,似乎说不过去,他正要起身,却见有人快了自己一步——
大理寺卿徐玠起身出列,拱手道:“陛下容禀。”
“你说。”
“臣对慕家横行齐州一事略有耳闻。”徐玠不紧不慢道,“有同僚回乡丁忧回来,便秘告微臣,说慕家在齐州广屯良田,造宅邸,修祖坟,百姓颇以为苦,只是慕大人身为户部尚书,那齐州知州马维仁与他同年进士,尚且惧怕于他,更何况底下官员,因此此事尽数不为人所知,还望陛下能彻查此事。”
“陛下!徐大人也只说是耳闻,并未亲见,这只不过是有人刻意歪曲,企图污蔑慕家罢了!”慕松后脊生了不少冷汗出来,他深知怀庆帝最忌惮外戚骄横,更何况若真要彻查,他们慕家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产业,也必定会被顺势揪出来!但此时若据理力争倒显心虚,还不如以退为进占据有利形势,“不过,为力证微臣与慕家清白,微臣愿意查个清楚!也免得老父将来告老还乡还遭人唾骂!”
“不过以防有人向慕家泼脏水,微臣希望查证之人能保证无有偏颇!”
“那你以为,谁去?”怀庆帝反问道。
“八皇子!”慕松目光坚定地看向郑允琛,“八皇子为人公正,办事无有偏颇,他来查证自是最好不过。”他深知,如今朝廷中刑部由郑允浩管着,御史大夫沈昌珉又是金在中的人,徐玠又与自己为敌,自然都不能选,只有这个不管世事的八皇子去,或许还有一丝转机。
“徐玠,你以为如何?”怀庆帝朝徐玠一睨。
“八皇子自然是最好人选,微臣无异议。”徐玠拱手道。
怀庆帝的面上不辨喜怒,对郑允琛道:“允琛,你去,明日出发前往齐州,该如何做,你心中有数。”
郑允琛忙站起来,道:“儿臣明白。”
“慕家封府禁足,没有朕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出入。”怀庆帝看了眼面色泛白的慕松,又对地下跪着的人道:“你们今日先跟杨庭之回去,今日所说若属实情,朕自然替你们申冤。”
三人忙不迭叩谢:“多谢陛下隆恩,多谢陛下隆恩!”
怀庆帝似是乏了,对文昌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