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像是信号接触不良的电视机, 他眼前的空气忽然扭曲波动了起来, 透过那一处的光线连带着背后的景物都开始朝着毕加索的画风转变, 随后, 抱着禅院惠的禅院朔被踉踉跄跄地吐了出来。
“朔大人!”拜尔的瞳孔紧缩,赶紧上前两步扶住了禅院朔,然后将禅院惠接过来询问道,“您这是…?”
禅院朔先是低头看了看禅院惠,发现他在回来之后,脸上痛苦的表情逐渐平缓了下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惠正在觉醒术式,但是在那个咒力隔绝的世界根本无法与之相适应,为了以防万一,我就带着他回来了。”
禅院朔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没错,包括他在内,在回到原世界之后就仿佛解除了什么束缚一般,心里压着的巨石一朝被拿开,连呼吸都轻松了不少。
术式…拜尔的眼睛亮了一下,要知道咒术师本来就稀少,拥有术式的咒术师就更加稀少了,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抱着禅院惠快步朝着房间走了过去,将其放到了床上,并且叫来了[Q]集团内部的医护人员:“朔大人,您要不也检查一下吧。”
拜尔用担忧的眼神打量着禅院朔,似乎是在看禅院甚尔那家伙将禅院朔照顾得怎么样:精神状态还好,但是感觉好像瘦了一些,我就知道禅院甚尔靠不住…咦?禅院甚尔那个混蛋呢?
拜尔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没在禅院朔身边看到禅院甚尔那惹人生厌的身影,怪不得他今天觉得心态平和,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该不会是朔大人终于意识到那家伙的不靠谱和危险性,准备将他抛弃掉了吧?光是想想,拜尔就不自觉地嘴角上翘,并且光明正大得一点都没有想要遮掩的意思。
“…拜尔君,虽然我差不多能猜出来你在想些什么,但是你稍微收敛一点。”禅院朔无语地说道,“那是不可能发生的,更何况…”禅院朔瞄了一眼拜尔脸上的黑眼圈,他怎么感觉比上次的更严重了呢,“我觉得相比于我来说,还是你应该检查一下才对。”
拜尔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遗憾,随后咳嗽了一声端正了态度,低着头恭敬地说道:“是我失态了,请您放心,我有定时检查身体,在完成大业之前,我是绝不会倒下的。”
大业啊…禅院朔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他能说他其实也不知道这个“大业”具体指的是什么吗?但是这个念头是必须打消掉的…“在大业完成之后也不允许。”
“是!”
最终禅院朔还是被拉着检查了一番,最后发现虽然因为天气和胃口的缘故稍微瘦了一些,但是为了避免在那个咒力隔绝的世界生病,良好的作息让他的身体状态居然还微妙地好了一点,只能说在某种程度上负负还得正了,也让那些时刻担心着禅院朔状况的人稍稍松了口气。
“都说了没有什么问题。”禅院朔手里被塞了一杯茶,坐在那里无奈地看着赶来的山田梅他们忙前忙后,然后目光转移到在床上安稳睡着的禅院惠身上,微微有些愣神。
安稳下来之后,禅院朔终于有空闲开始思考有关术式觉醒的事情,他还记得他前世觉醒术式的时候十分四平八稳,以至于很长一段他都以为他根本就没有术式,直至一次观摩战斗的时候,他在动用咒力的时候,意外使出了与对面的人几乎一摸一样但是要弱上一筹的术式,他才得知自己的术式早就觉醒了。
这个术式无疑是强大的,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还达不到他的预期,于是他就单纯抱着“威力”不够,数量来凑的观点,将自己已知的,能够看得到的术式一一复制了下来,到后来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储存了多少,甚至在最极限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已经胀满的气球,只要稍微一点刺激就会直接炸裂开来。
后来因为一次意外,他的术式开始朝着不知名的方向变异,他复制而来的所有术式也开始“合并同类项”,一些相对来说比较弱小的术式被直接吞噬殆尽,成为了升华的材料。他一开始也以为这是一件好事,结果在开领域的时候…差点就让他直接成“神”,还好他及时关闭了领域才没有导致什么严重的后果。
可对于平安时代的源家家主来说,没有领域就代表着他压不住那群每天都在勾心斗角的老狐狸,那群搞事的下属,应付不了这个咒灵多如狗的环境,所以之后的事情你们就也知道了,他选择了分裂灵魂来承载领域,来避免开启后的负面效果…
禅院朔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一边托着腮思考着,这一次他原本还以为会再经历一遍术式觉醒,没想到前世的东西直接跟着他来了…好处是有,坏处自然也不少,总体来讲也没有太过失望,就是不知道惠会觉醒什么样的术式…嗯?这是…
禅院朔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好像看到禅院惠在灯光下的影子扭动了一下,于是他换了一个姿势,凝神看着那片黑色的阴影,结果发现真的不是他的错觉,禅院惠的影子在咕咚咕咚地往外冒着气泡,好像沸腾的开水倾倒在了地面上一般,边界开始模糊扩张,逐渐失去了原本的形态。
影子…禅院…该不会…[十种影法术]?
此时其他人也发现了禅院惠的异状,观察片刻后,他们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都与自己想到了相同的事情,房间里一时间被诡异的寂静所填满了。
“禅院家的家传术式是什么来着?”拜尔沉默了一下,幽幽地问道。
“[十种影法术]…大概。”山田梅咳嗽了一声。
“那个,我们是不是太欺负禅院家了一点?”水谷凌沉吟片刻后说道,但是看他的表情明显是在憋笑。想想看也是,他们把禅院家摁在地上摩擦,在禅院家的典籍中发现了有关[十种影法术]的资料,现在[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也出现在他们这里…怎么想都觉得禅院家可能是“遭天谴”了吧。
“…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禅院朔抬头望着天花板,就算是他都觉得禅院可能是倒霉到家了,你们到底做了多少坏事啊,现在全都报应到身上了。
“噗。”山田梅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其他人也好似被感染,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禅院朔见状,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意,“好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段时间的报告,以及有什么拿不准的问题,都整理出来交给我吧。”
山田梅脸上的表情一顿,她快速地朝着水谷凌瞟了一眼,两个人同时想到了空井流搞出来的离奇操作,当时他们知道的时候也很头疼,空井流会脑补到这个方面,就连搞出[隐月会]的始作俑者、同为狂信徒的山田梅都为此感到了惊讶,该怎么说呢…狂信徒也是各有千秋的?
当然,他们并不认为空井流做的有什么不对,只是这件事涉及到那个夏油杰,如果…不,少爷现在没有记忆,只要在一切结束之前解决掉,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两人顿时达成了共识,或者说这是包括禅院甚尔在内所有人的共识,虽然他们各自的原因并不相同,但是他们都不想要禅院朔被外人所影响,同时也不想要禅院朔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烦心,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地决定将大致的情况稍微“修饰”一下,模糊掉里面的一些内容,只要大方向不会出错就不会对事态发展造成什么影响。
禅院朔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他站起身走到床边,看着禅院惠在被子里睡得香甜,他的眉眼也温柔了下来。禅院朔弯下腰用手抚摸着禅院惠的头发,然后轻轻地亲了亲他的额头:“真是一个惊喜,惠。”
等惠长大了正式进入[Q]集团,估计[十影法]就再也无法瞒下去了,到时候一定会不长眼的人找上门来。禅院朔这样想着,手指轻轻在床边敲了两下陷入了沉思,算下来最多也就十年的时间,那么就在这段时间里,将[Q]发展到无论是谁都要慎重对待,不敢轻言语的程度吧。不过在此之前…
“统统都给我去休息,这像什么样子。”禅院朔转过身看着明显面露疲惫的拜尔他们,有些无奈地说道,“接下来可有很多事情需要完成呢,到时候如果跟不上的话,我可不会等你们。”
“是,朔大人/少爷。”
第219章 “敬业”的波摩
“大哥。”伏特加将刚从便利店里买来的三明治递给了琴酒, 他看琴酒看着手机的脸色有些古怪,就知道绝对是波摩发来的邮件,“波摩那家伙最近是不是疯了?”
从前几天开始伏特加就觉得有些不太对, 他跟着琴酒这么多年他们什么时候居然能有休息时间了?要知道琴酒作为组织的高层之一, 由于过于敬业, 所以他们不是在任务途中就是在去做任务的路上,期间还夹杂着向那位先生汇报情况,搜查卧底,搜集资金…总之,他们很少有时间能够安安心心吃一口饭,结果那天的时候,琴酒突然告诉他他们可以暂时休息半天…
…他差点就对琴酒喊出“你是谁?居然敢冒充大哥!”这样的话来, 要不是琴酒那充满杀气的眼神让他一个激灵, 恐怕他下一秒就会被大哥“回炉重造”的。
后来他才得知,是因为波摩不知道发什么疯, 一次性接走了大量的任务,导致一时间琴酒手里的任务清单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这才有了他们那半天的休假…
“哼。”琴酒不知是嘲笑还是不屑地哼了一声,“真是被吃得死死, 不过是出去游玩两天,就彻底乱了分寸。”
是在说波摩?伏特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哥你是说波摩的情人…”伏特加卡顿了一下,想到波摩那天在听琴酒这样说时候的脸色, 赶忙换了一个形容词, “…恋人出去旅游了, 所以波摩才这样疯狂接任务?”
琴酒沉默地看了伏特加一眼, 三两口将手里的三明治吃掉, 然后将包装袋揉成了一个球。
伏特加别的地方都挺好的,就是这个脑子,为什么跟他搭档了这么些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他问的是波摩,他回答的自然也是波摩,这是什么需要去想的事情吗?算了。琴酒闭了闭眼,至少伏特加的忠心有保障…这么看怎么感觉更绝望了?
琴酒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用车里自带的点烟器点上叼在了嘴里,帽檐遮挡下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惆怅。
“可是大哥,这样不会出问题吗?”伏特加想起前两天碰到的波摩,虽然他也跟着琴酒做了不少灭口的任务,但是见到禅院甚尔还是吓了一跳,那个冰冷中带着一点焦躁的神色,以及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一时间都想要离得远远的,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出什么问题?”琴酒斜了伏特加一眼,眼睛里露出了一丝不知道是对谁的嘲讽,“如果是从头至尾都被养在家中的宠物,突然将其放归野外,除了个别几个能够找回本能之外,其他的也不过是一死了之。可如果一直都是野兽,只是暂时地被温暖所圈住呢?”
“波摩就是那只野兽?”伏特加有些迟疑地说道。
琴酒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心里诡异地升起了一丝欣慰,然后瞬间就被他掐灭,“不错,他的野性一直都在,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而现在,就是他在适应的过程罢了。”
伏特加松了一口气,他在波摩看过来的时候,隐隐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的感觉,现在听琴酒这么一说,他顿时放下了心来:“这么说来的话还是好事,有波摩在,最近的任务都轻松了不少,也不知道他这种状态能持续多长时间。只不过…”
“吞吞吐吐地想说什么?”
“…就是…我们的流动资金…”
琴酒的头顶冒出了一排省略号,他想到了账面上那呈断崖式下降的数额,面无表情地呼出了一口烟气:“这是朗姆该考虑的事情,别废话了,开车。”
“是,大哥。”
虽然需要付出大量的资金,但是相比较于波摩完成的那些任务来说…还是赚的。琴酒这样想道,但是要说是件好事,倒也不见得。
琴酒将车窗微微降下,露出一个缝隙将车内的烟散出去,他所说的适应野性只是其中一种情况,另一种情况则是波摩只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单纯地发泄自己的精力罢了,就好像一只看家的野兽,任何人进入他的“家”中都会受到敌视和攻击,只有屋子的主人回来了一切才会平息下来。
如果是后一种可能,那就只能说明…琴酒的脑海中闪过禅院朔的形象,有些纳闷这两个看起来就不是同一类人的家伙究竟是怎么搅和在一起的…那个人对于波摩来说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重要。
…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琴酒漠然地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只要波摩他没有背叛组织的意图,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更何况这样下去,除了组织之外,根本不可能有其他地方能够接受他,红方就更别想了。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得提醒波摩收敛一点,毕竟那浑身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