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认识那个姐姐而已。
并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或者也可以说那种情愫还未萌芽。
而在之后她频繁地用同一个借口去梁适的画室,频繁地见到陈眠。
可陈眠从来没注意过她。
陈眠总在画一副画,画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儿背影。
陈眠总是忧郁的,多愁善感的,却又很迷人。
日渐长大,梁晚晚才明白自己的情感,她将这一份喜欢藏起来,也不敢去靠近陈眠。
她是孤独的月,只能仰望。
想要陈眠的签名也是因为想给自己那荒唐的暗恋划下一个句号。
她做不了陈眠身边最特殊的人,也做不了陈眠的心上人,所以只要一个特殊的签名就好。
这样她就不算荒度青春。
于是她找了梁适。
梁晚晚没有拿到陈眠的签名,却拿到了比签名还珍贵的画册,可她开心不起来。
于她而言,签名是可以给自己那段暗恋划下句号的。
可画册却让她燃起了希望,她总会在各大平台上注意陈眠,关注她的作品和动向。
她的微博特别关注只有一个,那就是陈眠。
那个画册对她来说是唯一的希望,是寄托了她青春期乃至现在所有的情感。
梁晚晚对于这画册的重视度是铃铛都知道一定不可以碰的程度。
所以梁晚晚也没在意,回家以后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就去看邱姿敏。
邱姿敏刚从医院回来没多久,坐在床上病恹恹的,脸色苍白,整个人都老了许多。
梁晚晚坐在床边安慰她,听到的也是老一套,说梁适太会蛊惑人心,她的两个哥哥全向着她,这会儿闹得这个家里鸡飞狗跳的,她当初真的不该把梁适捡回来。
而对梁晚晚的劝告也和以前一样,远离梁适,不要跟那种人厮混。
梁晚晚嘴笨,不太会说话,性格也闷,在家里做习惯了透明人。
她不似梁适那样张扬,尽得邱姿敏宠爱,所以做什么都可以。
而邱姿敏最常和她说的几句话就是,你别和你姐比,也别学她,离她远点。
梁晚晚不敢忤逆邱姿敏,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所以平常尽量不和梁适说话,尤其她本来就是和这个家里的人不常说话的,她跟大家同处一个空间里,时常被遗忘。
她已经习惯了。
但只要是人听见邱姿敏那样的话就会不舒服,所以梁晚晚在上大学以后就不常回来了。
她宁愿去学校里做透明人,也不愿意在家做透明人。
梁晚晚倒是知道哥哥姐姐们都蛮好的。
两个哥哥年纪比她大许多,虽对她也照拂,却不如梁适。
她的初中就和梁适学校离得不远,当初梁适就开始做混蛋了。
但梁晚晚作为她妹妹,并没有像她那么厉害,反倒是常在学校里被人孤立。
梁适曾和她说过,“也可能是你在孤立整个世界。”
梁晚晚就是人们常说的钝感力强,所以对于邱姿敏的话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叮嘱她好好休息。
因为明天还有早课,所以梁晚晚回房间收拾完东西就要离开,下楼要去穿外套时发现找不到了。
她吓得要死,喊了好几个佣人也不知道,然后就见梁欣然笑着问她:“你是在找回来时穿的那件吗?我看到上边溅了泥点就拿去洗了,新的给你放在沙发上了。”
梁晚晚当时就快崩溃了,她赶紧跑去洗衣机前,差点就去徒手捞衣服。
梁欣然把洗衣机按了暂停,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梁晚晚根本顾不上搭理她,从洗衣机里拿出自己的外套,却发现那些便签都浸了水,本就是放了好几年的东西,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质量?
没有泡烂完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那是陈眠的画册啊。
梁晚晚每天晚上都会将其放在枕边,倾注了她日日夜夜希望的东西。
现在就轻而易举地没了。
梁晚晚看着她吼道:“你为什么要碰我东西?”
一向沉默木讷寡言的四小姐突然爆发,把佣人们也吓了一跳。
而梁欣然站在她面前,讷讷地张了张嘴,随后道:“我……看到你衣服脏了,就想帮你的,正好上次和……和妈逛街,看到了一件适合你的衣服,我想看你穿漂亮衣服。”
“那你洗衣服前为什么不掏兜?”梁晚晚质问。
梁欣然讷讷:“我……我忘了。”
她表情无辜,看得人心里恼火。
梁晚晚看着自己手里的画册,各种情绪都堆叠在心头,她咬咬牙,想到还躺在床上病恹恹的邱姿敏,便打算咽下这口气。
可没想到梁欣然说:“这……这个东西很重要吗?对不起晚晚,我赔你一个吧。”
话音刚落,梁晚晚便忍不住打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家里响起,惊呆了所有佣人。
这……还是原来那个木讷的四小姐?
梁晚晚气得说:“你赔不起!”
说完以后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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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晚晚胆子小,不敢留下来面对邱姿敏的怒火。
就连大哥二哥也搬走了,她在那个家里要是和梁欣然争执起来,受委屈的一定是她。
若是放在平常也就算了,但现在陈眠的画册被毁了,她不想再听任何一句。
梁适听完梁晚晚的话,无奈叹了口气。
外头的雨下小了,梁适坐在车里,让梁晚晚在桥上等自己。
她和许清竹开车赶回家。
等挂断电话以后,梁适感慨道:“没想到晚晚竟然会动手。”
“被弄坏了最喜欢的东西。”许清竹说:“是会这样的。”
梁适下意识问:“那你最喜欢什么?”
在说话的时候,她顺势打开了车载播放音乐,许清竹的声音和前奏声堆叠在一起。
梁适没听清,又问:“你说什么?”
许清竹刚才的那个“你”字,换成了其他答案,“最喜欢……”
她顿了顿,轻笑一声,似是想到了美好的回忆,声音都变温柔:“小时候的一个姐姐。”
第107章
许清竹说“姐姐”两个字的时候, 断字总是有些奇怪的。
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和甜腻。
比说其他任何称谓都令人悸动。
就像上午她在家里喊姐姐,喊得梁适心痒痒。
哪怕离开了当下情境, 再想起来也是会让人下意识捏耳垂的程度。
耳热。
梁适此刻却问:“为什么是小时候的?”
许清竹轻笑,打着方向盘拐弯,清冷声线带着怀念和眷恋,满是缱绻,“因为我们有很长时间没见。”
“那怎么不去见一见?”梁适说:“你那么喜欢她。”
说后半句的时候,梁适声音很轻。
她低敛着眉眼,手指随意划过手机屏幕, 实则屏幕是黑的。
翻来覆去,也没什么好看。
但要比侧目去看许清竹好一些。
提起许久未见的姐姐, 许清竹的语调轻缓,笑意也温柔。
是很难见到的模样。
梁适在说那半句的时候, 心还隐隐有些期待。
提着一口气。
结果许清竹轻飘飘地回答:“她不记得我了。”
啪叽。
等着许清竹否认的那颗心摔下来。
梁适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就像是坠入深海, 很闷。
她摁下车窗,凌乱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开, 给她的脸也带来冷意, 算是换来几分清醒。
梁适缓慢地调节呼吸,尽量和往常一样, 温声道:“那真是可惜。”
“惜”字尾音落下去,听上去也不算太可惜。
车子停下来等红灯,许清竹余光看向梁适,看她手指随意划过黑暗的屏幕, 看她低敛眉眼若有所思。
许清竹曲起手指敲在方向盘上, 敲出了舒缓的节奏。
车载音乐里在放钢琴曲。
“梁老师。”许清竹语调微扬, 低声喊她。
梁适应了声:“嗯。”
“不高兴啊?”许清竹淡淡地问。
梁适下意识否认:“哪有?蛮高兴的。”
许清竹:“哦?”
车子再次发动, 提速汇入车流之中。
片刻后,梁适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带着微不可察的无奈,修正自己刚才的答案,“是有那么点儿不开心。”
——只有那么一点儿。
许清竹勾着唇笑,风从梁适那边的车窗吹进来,途径梁适再吹到她身上。
莫名多了几分温柔。
钢琴曲温柔又缠绵,和风声勾连,许清竹那清冷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梁适斜睨看向她,看见她在笑。
眼尾上挑,是狡黠且满足的笑。
梁适的心情不自觉放松,反驳道:“你不懂。”
许清竹点头,附和她:“是是是,我不懂。”
梁适觉得她态度敷衍,轻嗤道:“都说了只有一点儿而已。”
“哦。”许清竹啧了声:“我也就只有一点儿地位而已,懂了。”
梁适:“……”
“不是这种。”梁适想解释,却又被许清竹截胡,“那是哪种?”
梁适:“……”
她忽然词穷。
在这方面向来不善言辞的梁适,在情绪过于复杂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更遑论此刻。
于是在沉默几秒后,她扭头看向窗外,声音放缓,“你觉得是哪种就是哪种。”
梁适说:“我嘴笨,说不过你。”
许清竹:“?”
“生气了?”许清竹问。
梁适摇头:“没有。”
说完之后还怕许清竹不信,补充了一句:“真的。”
许清竹忍不住笑,笑意在眼内流转,却没有表现出来,面上仍旧是一副清冷神色。
只是一开口说话就破功,“你要是生气,我也没办法。”
梁适:“……”
“许老师。”梁适再次转头看向许清竹,对方正神色认真地开着车。
车内被冷空气席卷,许清竹的袖子卷上去一截,因为冷风的吹袭,露出来的那截手臂泛着红,手腕上戴着镶钻的表,表带是黑色,愈发衬得她皮肤白。
许清竹要开车,嫌弃头发胡乱飞影响视线,所以将长发扎成松散的马尾,脸颊两侧留下了碎发,碎发不断被吹起。
她的侧脸弧线也漂亮得不像话。
面对着她,梁适向来心软,原本想刺她一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奈的语调,“你别气我了。”
许清竹佯装错愕:“啊?有吗?”
“有的。”梁适咬牙喊她的名字,无奈中还带着几分缱绻:“许清竹,我都生气了。”
分明应当是句冷冰冰的话,被她那温柔声线说出来,却带着勾人的暧/昧。
许清竹被说得心一动,面上却不显。
任由沉默在车内蔓延。
良久,许清竹才慵懒地开口,清冷声线懒洋洋地,尾音上扬,带着几分戏谑:“梁老师。”
梁适瞟她一眼。
许清竹笑:“你跟一个失忆的人较什么劲儿啊?”
梁适:“……”
对方都把你忘了,结果你还记得她!
甚至最喜欢的人也是她!
这没有道理。
梁适却没说话,静静地等待许清竹的下文。
果然,片刻后,许清竹声音愈发慵懒,说话时字都连在一起,带着点儿勾人的缠绵劲儿,“我向来喜欢的是——”
她拉长了语调,那双漂亮的眼睛落在梁适身上,只片刻便移走。
这停顿却让她的话更加有信服力,几乎是一字一顿的。
她说:“珍惜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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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是谁,不言而喻。
梁适也因她这五个字心情大好,关上车窗后还换了车载音乐,是一首慢摇滚。
很快开到了俞江大桥,期间还路过她家小区,梁适忽然感慨,“咱们搬到这来以后好像还没有走过那架桥。”
许清竹点头:“都太忙了。”
许清竹公司的方向不需要过桥,而梁适常常开车出去,也没有上过那架桥。
她们只在家里俯瞰过这架桥的全貌,甚至偶尔发呆出神,会站在桥上看很久的风景,不仅看江水的流动,还看桥上人来车往,一看就是半个小时以上。
即便如此,她们也没有真切地走过这架桥。
车子开上桥,和在楼上俯瞰的角度完全不一样,看到的风景也完全不一样。
江水流动的速度变缓,附近的车速度极快,桥上两侧的人行道倒显得异常缓慢。
梁适坐在副驾上不断看两边,在车子行驶到一半时,梁适说:“看到了。”
桥上不能靠边久停,最多临时停靠三分钟。
许清竹把车靠边之后让梁适下车,她将车开下桥。
而梁晚晚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衫,一件高腰牛仔裤,白色运动鞋,扎着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就是很青春且清纯的大学生装束,白衬衫的领口还系着一个黑色的蝴蝶结。
那件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看着就冷。
梁适小跑过去,喊了声:“晚晚。”
一直低头看地面的梁晚晚这才抬起头,看见是梁适以后,原本红着的眼睛顿时凝聚起了泪珠,不由分说地掉下来。
她抬起手背擦掉,然后从长椅上站起来。
梁适从兜里拿出纸巾,抽了一张折叠好递给她。
梁晚晚擦了下眼泪才哽着声音喊:“姐。”
她双脸冻得通红,鼻头比脸颊的红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