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网红是什么?”
“虽然但是……”梁新禾有点动摇,支支吾吾地:“也不必这么说吧。”
“她微博粉丝现在有十万,带过货。”梁新舟把手里的平板放到他面前,“羽毛直播平台七十万粉,很多视频都过十万加点赞,月薪起码三万起。”
他摆出了一条条真实的数据,“而且她做这件事的时间还没有半年,要是没有背后推手,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累积这么多粉丝?”
梁新禾怔住,抿唇叹气,“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你与其去查左叶文化旗下艺人的黑料,不如查查她有没有和左叶文化的人暗中有勾结。”梁新舟说:“这很像杀猪盘。”
梁新禾:“?”
“杀猪盘?”梁新禾惊了,“什么意思?”
“就是双方或多方联合来进行诈骗。”梁新舟说。
“不是吧?”梁新禾还是有点不可置信,“她就是一个农家女,从小在农村长大的,而且也不知道咱们家这么有钱,还会赶在这个时间点和她相认啊。”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原来不打算骗我们,但我们不小心撞枪/口上呢?”梁新舟扶了下眼镜,忽地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梁适这才看到他右下眼睑处有一道红色的血痂。
看上去像是刚有的划痕。
“这怎么了?”梁适问。
“被妈……”梁新禾正要说,却被梁新舟厉声打断,“梁新禾。”
梁新禾讪讪闭嘴。
梁新舟解释道:“不小心划伤的。”
梁适却听见了梁新禾的话,她看向梁新舟,无奈道:“那得多不小心才能划到那里。”
她说着起身,“你们先聊,我一会儿上来。”
等她离开以后,梁新舟和梁新禾才开始讨论今晚要面临的局面。
毫无疑问,梁家父母要带着那个失散多年的亲妹妹要回来,整个家都会尴尬。
尴尬倒是其次,主要是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安排。
为人子女,确实没办法阻止父母执意要做的事。
不过梁新禾先讨论刚才的事情,“哥,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了,一个农村出来的能有多大本事?还能翻出花来不成?你这也太警惕了。”
“那你才更要想想。”梁新舟把自己的平板收起来,“一个农村出来的怎么能在不到半年的十年做起来自媒体,并且做得风生水起,操控舆论一把好手,爸妈现在被亲女儿的滤镜迷花了眼,你也被迷住了?”
“没有。”梁新禾否认,“我这不是想中和一下么?要不亲妹妹还没回来,这个家已经被搅得四分五散了。”
“没办法中和的。”梁新舟叹了口气,“在看到妈和梁适吵架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这件事没办法中和。”
并不存在两个都要的选项。
只会让两个都有隔阂。
“但那个亲妹妹也挺可怜的。”梁新禾说:“她在那边一个亲人都没了,你看到了吗?她微博上写的那些,先死了母亲,又死了父亲,一直被奶奶养着长大,奶奶临死前才告诉她,她不是亲生的。”
说到最后,梁新禾的语气带上几分悲凉,“她还一直被人说是扫把星、丧门星,这么大了也没人敢追她,造化弄人啊。”
“所以呢?”梁新舟问。
梁新禾一怔,有些错愕地看向梁新舟,“哥,你也太冷漠了吧?这都不带可怜她一下的,好歹也是自己亲妹……”
梁新舟那严厉的目光紧紧盯着梁新禾,让梁新禾后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说不下去。
梁新舟摇了摇头,“她很可怜,但……我对此持怀疑态度。”
“什么意思?”梁新禾问:“这些总不可能是她编的吧?那她们村里肯定有人出来反驳她的,这种事一查就能查到。”
“没说她是编的。”梁新舟说:“但肯定有夸大成分,就冲她那篇置顶的微博我就持怀疑态度,那遣词造句根本不像是个没上过大学的人写的。”
梁新禾:“……”
“那就不能是她语文好么?”梁新禾讪讪道。
梁新舟盯着他,一脸无语。
几秒后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多把她那篇微博读几遍就知道了。”
梁新禾摸了摸鼻尖儿,不好意思再说话。
而梁适听到两人之间的争吵歇了才抬手敲门,她下楼取了碘伏和创口贴,进去以后递给梁新舟,结果梁新舟摆手,“一点儿小伤,不用。”
“小伤也是伤在脸上啊。”梁适说:“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留疤可不好了。”
梁新舟依旧倔得不弄,梁适却无奈道:“就听我一次吧。”
梁新舟:“……”
梁适给他把鼻梁处的伤口消了毒,然后用办公剪把创口贴剪成小块,给他贴上,尽量不让人看到这里贴了创口贴。
把所有的碎片扔进垃圾桶,她这才问:“你们两个去哪儿?”
“回家。”两人异口同声。
梁适点头:“那行,我也回家了,你们路上小心哈。”
一句都没过问真千金的事。
临走前,梁适还和梁新禾说:“对了二哥,我明天还来上班哈,下周就不来了。”
梁新禾点头:“知道了。”
兄弟两人望着梁适离开的背影。
梁新禾感慨,“梁适是真的变了。”
“人长大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梁新舟说:“她叛逆期过了,自然就好了,你不觉得她现在和小时候很像么?”
梁新禾:“……有吗?”
梁新舟点头:“你和她相处得少,没注意。”
“对了,你上次在书房说妈对梁适做了什么?”梁新禾忽地说:“妈一直最宠的不就是梁适么?我在她跟前都不如阿适。”
“溺爱。”梁新舟低声说:“无底线的溺爱,而且妈曾经把梁适送给过秦厘霜。”
“秦厘霜?”梁新禾皱眉:“那个喜欢玩人体艺术的画家?还是秦家的小女儿吧,四十多了都没结婚。”
“对。”梁新舟轻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以后去带梁适出来的,但梁适和她待了一晚……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说。”
“我去。”梁新禾暴躁,“这都什么事儿啊?妈为什么要把梁适送给她?咱们家又没到求人办事的地步。”
“不是求人办事。”梁新舟解释道:“妈说她不知道,秦厘霜只跟她说要借梁适做模特,她觉得可以陶冶情操,而且对梁适也有好处,所以就没设防。准确来说,不是送,就是让梁适帮忙做模特,但秦厘霜那人的德行……”
梁新舟声音沉下来,“我觉得不可信。”
“当然不可信啊。”梁新禾压低了声音说:“我有一朋友的妹妹,当初就是被秦厘霜用做模特的事儿给带走的,结果给……玩坏了。”
“什么?”
“就是……”梁新禾顿了顿,闷声道:“以后都不能生育的那种。”
“草。”稳重如梁新舟,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还记得当时去找梁适的场景,带着人闯进了秦厘霜的别墅。
外界盛传秦厘霜就是个疯子艺术家,为了寻找灵感会和很多人做/爱,也会观摩很多人的身体,而秦厘霜会给到足够的钱,因为秦家也算是海舟市有名的世家,再加上还和京市那边的大家族陆家有联姻,所以没人说什么,很多事儿也就是圈内传一传。
就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聊着。
他找到梁适的时候,梁适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头发扎成马尾,画着浓妆,表情很臭。
秦厘霜笑着说:“就一小孩儿,能把她怎么样啊?”
梁新舟说:“往后别动我妹妹。”
秦厘霜还风情地去挑梁适的下巴,却被梁适甩开,“别碰我。”
秦厘霜笑道:“小孩儿脾气真大。”
梁新舟把梁适带出来,问她发生了什么,梁适也不说。
后来回家,梁新舟和邱姿敏大吵了一架,那时吵得比现在找到真千金还要厉害。
不过梁新舟那时也还小,尚未成家,和邱姿敏吵起来远不如现在这般强硬,却带着任性。
面对他的严厉指责,邱姿敏耐心地解释。
之后又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邱姿敏可能是真的不知道秦厘霜的德行,他这才算是在家里把这茬给揭过去。
梁新禾一向心大,也不怎么管这些事儿,自是没有注意这些。
而梁新舟自始至终不知道梁适在秦厘霜家里待过的那一夜发生了什么,梁适不说,去问秦厘霜更是无稽之谈。
不过梁新舟一直都觉得梁适的叛逆期持续这么多年,应该和邱姿敏有关。
就是邱姿敏无底线的溺爱才让梁适养成这样的性格。
那件事一直如同一根刺一样扎根在梁新舟心底,时不时地都会被刺痛。
纵使是邱姿敏的失误,但为她失误承担后果的是梁适。
他已经尽力在梁适面前严厉了,可是梁适并不领他的情,他也就只能随梁适去。
只要梁适平平安安地就算了,反正家里也不会想让她做出一番成绩来。
现在有了自己喜欢的事再好不过。
“那妈说得卖别墅……”梁新禾忽地问。
梁新舟皱眉:“应该就是说说吧,那么大个别墅还能说卖就卖?就算她真要卖,短时间内也卖不出去,先把晚上这一关过了吧,我别处还有房产,不行到时候让她们两个搬过去。”
“好吧。”梁新禾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让他没办法平静下来,于是没话找话地聊:“大嫂是不是怀孕了?我看她最近特别嗜睡。”
“嗯。”梁新舟也没隐瞒,“上周查出来的,刚一个多月,本来想这周一说的,结果……”
父母都跑没影了,说个屁。
梁新禾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看情况吧,要是她太骄纵,那你们就搬出去,我支持你。”
于婉前些年太劳累,身子亏损得严重,也是吃了好多药才怀上的,肯定还是保胎要紧。
要是现在出点儿什么差池,他大哥得疯。
梁新舟瞟他一眼,“还是你小心着点吧。”
梁新禾:“?”
“她肯定不是骄纵的人。”梁新舟冷声道:“但应该很会用苦肉计,你从小到大都心软,可别着了她的道,还有弟妹,总归一直没在我们身边长大,就相当于是陌生人进了家,警惕点总是没错的。”
梁新禾还是觉得他过分紧张了,和他念叨:“就一个农村来的小姑娘能翻起什么风浪啊?”
“身在职场,你还没学会吗?”梁新舟教育他,“最要警惕的就是扮猪吃老虎。”
梁新禾:“……”
反正他跟在大哥身后,是总要被上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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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适回到家的时候,许清竹还没回来。
她今天要去找苏哲谈事,提前打过招呼,说是会回来得晚一些。
而梁适回去的时候,家里有几个不速之客站在她家客厅里。
她一脸懵,看了看门口,确定他们不是溜门撬锁进来的,而是光明正大摁了密码锁进来的。
陪同的人还有管家。
之前的管家和佣人都是邱姿敏负责调配过来的,从她和邱姿敏公然吵过架以后,邱姿敏就把她这里的人给抽调走了。
梁适每周都会从网上雇人把家打扫一遍,平常就她和许清竹两个人,制造不了什么垃圾,所以都是她们自己来。
但现在,这位管家又出现了,带着几个陌生人,而且一副观光姿态。
那几个陌生人看到她也吃了一惊,立刻问管家:“这是谁?”
“你们是谁?”梁适问:“为什么未经允许就闯进来?”
管家朝她鞠了一躬,“三小姐,这几个是来看房的买主。”
梁适:“?”
OK,邱姿敏动作很快。
她以为自己动作算快了,没想到邱姿敏比她动作更快。
而且忽然觉得自己的直觉真准,前段时间就一直觉得自己该搬家了,没想到……
然后她就看着这一堆人坐在她家客厅里签了合同,要求她在下周一之前搬出去。
梁适站在那儿听他们商议价格,又商议这里会留下哪些家具,完全无视了原本在这里住着的人。
尽管梁适也不觉得自己有发言权。
是的,没有钱就没有发言权。
这房子的产权在邱姿敏名下,尽管这是买给梁适的婚房,但当初购买的时候是写在邱姿敏名下的,以邱姿敏的名义赠予而已。
现在要打官司都没办法打,因为并不能证明是赠予。
没有字据。
最终,以一千三百万的价格成交。
因为对方还想要在梁适她们搬出去以后装修,所以就让梁适她们早点搬出去。
而在商议结束之后,管家还假惺惺地和梁适说:“三小姐,真是抱歉了,我来的时候看到您和太太都不在家,所以就擅自打开门了,总不能让买主等。”
梁适微笑:“好的。”
“您也听见了。”管家说:“买主会在下周一前入住,您和太太还是早点搬出别墅比较好,周日我会带人来进行一次清扫,如果到时还有你们的东西,我会让人一律按废品处理掉的,请您谅解。”
梁适:“……”
“走吧。”梁适的好脾气即将告罄,“在我彻底发火之前。”
管家带着人离开。
等到别墅安静下来,梁适依旧站在门口。
被一堆陌生人突然闯进家里,在经受了这样的冲击之后,她这个微洁癖无法立刻进去待着。
在外头呼吸够了新鲜空气,她才关门进家,但径直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