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衬衫扣子。
看形状像是袖口处的纽扣。
最特别的是扣子上有血迹,并不是本身的红或染上去的颜料, 就是血红色。
看上去也有些时日了。
梁适并不是专业人士,鉴定不出来这上边的血迹存在了多久。
谁也没想到会在屋内发现这种东西。
看上去渗人得很。
静默许久,梁适率先开口, “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许清竹回答:“玩偶是在床下靠近床头柜的位置,很偏。这个床应该没有换,床下特别脏,全是灰尘, 看上去很久没打扫过。那枚纽扣在门背后, 和勾脚线砖的颜色很像, 应该是没打扫干净,遗漏下来的。”
梁适闻言弯腰, 打开手电筒探向床下, 果真如同许清竹说得那般,全是灰尘。
而床的品质并不好, 木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是铺在上边的床垫品质好, 应当是新换的,还没有完全散去味。
她试图找到更多东西,许清竹却道:“我已经都看过了,就这个玩偶,剩下的都是灰。”
梁适扫了一圈,又走到门后边。
门后的砖是浅红色,带着一点儿碎裂的纹理,她把那枚纽扣贴在砖上,确实看不出来。
布偶娃娃和血色纽扣的发现让两人都有些不安。
尤其两人都曾看过那张惊悚的照片。
尽管这个房间现在布置成了小清新风,但每一处似乎都和原来能对得上。
外头风大,呼啦啦地吹过树梢。
平添几分诡异感。
梁适待了会儿,温声问:“要回家么?”
许清竹犹豫,“不太合适吧。”
邱姿敏刚因为和梁适吵过架晕倒,这么晚了梁适还要回浅水湾,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但梁适起身,将那玩偶和那排针拍了照,又找了个透明袋将那枚血色纽扣放进兜里,起身开门,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坚定:“走吧,我们回家。”
她不想待在这个房间里。
许清竹向来谨慎,在找到那个玩偶以后就拍了照。
回去路上她发给梁适。
梁适轻笑,“你比我细心。”
她当时气昏了,直接就把针拔了下来。
确实也该留下这个“罪证”。
许清竹负责开车。
等车子开出一截后,梁适才给梁新舟打电话,说自己想静一静,所以先从老宅离开,让他不必担心。
尽管不想提到邱姿敏,但梁适还是出于对梁新舟的尊敬,让他好好照顾邱姿敏。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
老宅里。
铃铛做了噩梦被吓醒,醒来后嚎啕大哭,孙美柔急忙回去哄铃铛。
于婉便留在三楼照顾昏迷了的邱姿敏,
梁新舟和梁新禾兄弟二人去了书房。
梁新禾的大脑仍没接受了这个信息,不可置信地问梁新舟:“大哥,这是真的?”
梁新舟反问他,“真假有那么重要么?”
“不是。”一向能言善辩的梁新禾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斟酌片刻后才道:“不管重不重要,我总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吧。”
“是真的。”梁新舟也没瞒他,“当初你还小。三妹妹丢了以后,爸和妈之间闹得很僵,因为是爸把三妹妹带出去弄丢的,妈那时候刚生产完不久,有些产后抑郁的征兆,之后心理医生建议她出去散心,再回来就带着梁适了。”
“那梁适是从哪里来的?”梁新禾问。
梁新舟说:“捡的。”
“从哪里?”梁新禾又问。
梁新舟缓缓摇头,“这些事怕是只有妈才知道了。”
他也曾问过,但邱姿敏只说垃圾桶旁边捡来的,看着小小一只怪可怜的,便带回来养着。
再多的,邱姿敏便也不说了。
他若是问多了,邱姿敏还会嫌他啰嗦,说他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干嘛?
梁新舟便也没敢再问,将这一切都藏在了心底。
“那三妹的消息呢?”梁新禾问:“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么?”
“爸妈一直在找,但没消息。那些人狡猾得厉害,把婴儿偷走卖掉,有些甚至跨国,将偷来的小孩儿伪装身份偷渡到国外。怎么可能找得到?”
梁新舟说着想起了一件令人唏嘘的事,“那几年丢孩子的也不止咱们一家,当初和咱爸一起出去的高总也丢了个女儿,就因为这个女儿,他老婆跟他离了婚,他也陷入愧疚之中,没过几年遇上金融危机,公司倒闭,他直接跳了楼,据说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她女儿抓周的那支笔。”
梁父当初也动用了许多人脉,就是没查到。
甚至线索就断在了他们去玩的那座山脚下,种种迹象看上去都像是对家寻仇。
之后也只能自责愧疚。
当年高总为了寻找他女儿,几乎是倾尽所有,但是还不到一岁的小孩子,不会说话,给点吃的就不哭了,寻找起来难度倍增。
多年过去,科技变得发达,但多年前的案子成为了悬案。
“最近我关注到东陵市破获了一起人贩子拐卖案,有小孩儿跟家里人相认的。”梁新禾说:“万一三妹妹也在里边呢?”
“那件事我也关注了,我已经让人排查过了,没有符合条件的。”梁新舟说:“而且……”
他顿了顿,很认真地问:“你很想把三妹妹找回来么?”
梁新禾一怔,“难道不找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找回来三妹,梁适该怎么办?”梁新舟沉声问。
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秋天的雨说落就落,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细密的雨珠连成线在玻璃上蜿蜒,最终汇入地下。
不一会儿,远处天际闪过一道刺眼的光,将灰暗的天空划破不规则的口。。
轰隆一声雷响起。
梁新禾游离的思绪回还过来,他懂了梁新舟的言外之意。
——不找了。
“那毕竟是我们的亲妹妹。”梁新禾皱眉,“爸妈一直都想找的吧?”
“这么多年过去,你知道她长成了什么样子吗?就算找回来,有感情吗?”梁新舟冷静理智到趋近于AI,“如果她回来,梁适肯定会离开。”
“去哪儿?”梁新禾问:“就算三妹回来,梁适也还是梁家人啊。她又没有其他家人,吃的用的住的都是梁家给予的,她能去哪里?”
“她在拍戏了吧。”梁新舟说。
梁新禾一怔,随后不在意地说:“她拍戏才挣几个钱?”
“但你没发现她缩减开支了么?”梁新舟说:“她这个月信用卡一分没有支出,全部都是用的储蓄卡,而我查了她的银行流水,近半个月,她只花了不到一千五,还包括油费三百。”
梁新禾:“……”
当数据摆到面前,梁新禾才稍稍有些了真实感。
可他还是不太相信,挥金如土了这么多年的梁适能立刻改掉这个毛病。
“我想她已经在给自己留后路了。”梁新舟说:“她应该不是刚知道这件事。”
梁适的情绪很平,和他谈论起这件事也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态度良好,却带着几分淡漠和疏离。
“梁适的到来挽救了我们的家,所以我承她这份情。”梁新舟看向梁新禾,“她也算是咱俩一手带大的,和咱们有感情,就算她之前在外边浑了些,也没闯出过什么大祸。更何况,现在变好了,我们为什么要再让一个人进来破坏原有的平衡呢?”
梁新禾陷入了沉思。
//
梁适和许清竹回到家后,瓢泼大雨已经下了起来。
车里有伞,两人也没淋着。
回去后已经接近凌晨,梁适给梁新舟报了个平安后便回了房间。
许清竹亦然。
雨势太大,风也刮得窗子呼呼作响,时不时还有惊雷。
梁适一躺下,脑子里就像走马灯一样在思考晚上发生的事情,总忍不住去想老宅里情况如何,梁新舟和梁新禾会如何做。
一直失眠到后半夜,她爬起来吃了颗褪黑素。
这才缓缓入睡。
但梁适又做了梦。
和这无边雨夜相衬的,宛若落入无尽黑暗之中的梦。
梦里的她仍旧在之前的房间,幽暗、密闭、透不过气。
像极了棺材盖的天花板发出幽红色的光芒,房间内正对着床有一座遮着黑布的铜像,白色的床单上撒满了白色碎纸,像是把碎纸机里的纸张全倒了出来。
床头柜的手机在不断亮起。
梁适以一种虚幻的光影站在这间房里,她看到不断亮起的屏幕里弹出的消息。
【程苒:你怎么又在家?好烦,出来玩呗。】
【程苒:操!又不回消息,下次见面打断你狗腿啊。】
【妈:阿适,你可千万不能掀那块黑布啊。】
【妈:那是妈专门给你请来的神,只要一周,保证把你身上的邪煞去掉。】
【妈:也别和你哥哥们说,我怕他们知道以后要赶走你,妈护不住。】
【妈:你听妈的,千万不要揭开那块黑布啊。】
【妈: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妈让佣人做,你最爱的蒸饺行么?】
过了会儿,手机屏幕终于黯淡。
梁适转身就看到了自己。
准确来说是原主,穿一件蓝色衬衫,下身是条黑色长裤,她的头发远不如现在长,刚刚过肩膀,她茫然地站在房间里,隔了会儿,她拿起手机查看了消息,先是冷笑,而后又开始哭,房间里传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没过多久,原主放下手机,她径直穿过了梁适这个虚无的光影,走到那座蒙着黑布的铜像前。
梁适很想跟她说:“别揭开。”
依照邱姿敏再三叮嘱的架势,应当就是想让她揭开的。
那玩意儿一定是个非常吓人的东西。
很明显原主也有所忌惮,手落在黑布上,几次犹豫后退。
但最终她还是没抵过自己的好奇心。
修长的手指将黑布掀开,露出了铜像的真面目。
即便只是一道光影,梁适也惊惧地往后退了半步。
那铜像上的脸是自己的,也是原主的。
没办法,谁让她俩长得一样呢。
但这并不重要,就是这一张脸被印在铜像上,且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铜像的手上握着刀具,右手的刀砍在了左臂的位置,而这座铜像失去了左臂。
就像是被自己右手砍掉的。
这仿佛是一种心理暗示。
而这铜像是跪着的。
根本不是邱姿敏口中的神。
原主比梁适的心理承受能力好一些,她看见这铜像后只是低低地笑,随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很尖锐的东西,是一把锋利的短匕。
短匕砍在铜像上,铜像似一座不倒翁,摇摇晃晃最终又归位。
而原主像疯了一样砍,砍到精疲力竭。
最终疲惫地坐在地上。
那把短匕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梁适看到这样的原主,忽地心一揪,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过。
好似是兔死狐悲一般。
而令梁适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原主拿起那把短匕割向了自己的手臂。
割碎了蓝色衬衫。
血色弥漫。
梁适竭力想阻止她这种行为,想要夺走她手中的短匕,但根本做不到。
在这里,她只是一道虚无的光影。
而原主的衬衫逐渐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最后一道,她隔在了衬衫纽扣平行的位置,那颗蓝色纽扣随之掉落。
染着血色。
在这个压抑至极的房间里。
梁适看着原主一次次伤害自己,眸子愈发阴翳。
她逐渐失去了理智,但又一次次在疯狂边缘挣扎徘徊。
她像是个疯子,但又没完全疯。
最终她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笑了。
大雨倾盆,轰隆一声惊雷响起。
身体似是坠入深渊,不断往下沉,沉入深不见底的阴冷之地。
梁适猛地睁开眼。
天亮了。
但外边的雨还未停,墙上的表已经指向7:32,而外边仍乌云密布,看着是适合睡觉的好天气,但梁适刚从梦中惊醒,她抬手抹了下额头,一手冷汗。
她强撑着坐起来,然后去浴室洗了个澡。
下床的那一瞬间,她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她去浴室洗得是冷水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昨晚那个梦给她的冲击过大,醒来后仍心有余悸。
洗过澡后,她随意裹了件浴袍出来,从床边抽屉拿出那一枚血色纽扣。
她借着明亮的灯光从边缘处看出它原本的颜色。
原色是蓝色。
就是在梦里出现的那一枚纽扣。
那不是梦,而是原主的记忆。
梁适再一次获取了原主的一部分记忆,这一部分带着无尽的痛苦。
导致局外人的她也之痛苦动容。
梁适好像掌握到了原主记忆的触发规律。
在她回到老宅的房间之后,触发了和周怡安、许清竹的记忆。
在她看到血色纽扣之后,触发了和纽扣相关的记忆。
也就是说,在关键地点,或她接触到关键物品之后会触发原主的记忆。
梁适心一惊,立刻问系统,“原主的记忆是你们给我的吗?”
隔了会儿,系统那诡异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你没有原主记忆吗?】
它的语气十分震惊!
梁适:“没有啊,我一直都是盲目做人的。”
之前那个话多的系统又回来了,【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