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红色的血液,就像那些漂洋过海来的艺术家们泼墨上去的红玫瑰,带着野性和刺目的冲击感。
这让一向爱干净和喜好纯白的女王感到不悦。
“不,我觉得刚才那个问题就很重要。你的火焰似乎并不受你的掌控,或者说,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魔法是一个人心灵的写照,内心正直善良的人即使修习的是黑暗魔法,也能帮助别人。
而刚刚那一幕,是不是也在说明着什么?
话要是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
方梓悦突然弯了唇,那双被长布遮挡住的眼对着翎秋,竟给这位临危不乱,沉着冷静的女王一种莫大的压迫感。
就好像被冰渊下的怪物盯上一般,它贪婪且热烈的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企图趁其不备将她拖下深渊,撕碎她,吞噬她。
“管好你的眼睛。”被冒犯到的女王声音里带着极致的厌恶。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还有点用,她一定会挖下她的眼睛喂野兽。
“别这么紧张,是你想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方梓悦身后洁白的羽翼轻扇,整个人轻飘飘的落在翎秋面前。
比翎秋还要高出一头的女人俯视着她的女王,不顾翎秋身边层层冰雪的攻击强硬的捏起她的下巴。
这一世翎秋黑色的眼底有冰渊的深蓝色,像最完整的雪花、又像精密的数据线路纠缠在一起,呈现出最完美的颜色。
方梓悦很爱这双眼睛,当然,如果这双眼睛里透露出对她的爱意而不是杀意的话,她会更加高兴。
“话题是你挑起的,你又想匆忙结束。”方梓悦精致艳丽的脸渐渐压下,红唇几乎要贴在翎秋的唇上。
紧皱着眉,已经有了怒火却被牢牢钳制住的翎秋甚至感受到了方梓悦吐出的气息。
温暖而令人厌恶。
“即便你是我最爱的女王陛下,也不能如此任性。”
她可以允许翎秋伤害她,允许她对她发火甚至是利用她,也可以纵容她的孤傲和冷硬。
但绝不允许她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红唇吻在身侧的坚冰上,在翎秋看来魔怔的女人还是心软的放过翎秋一马,没吻在她的身上。
方梓悦不喜欢强取豪夺,先性后爱的追求方式。
她尊重她爱人每个世界的性格和习惯,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线。
被翎秋宠了好几个世界,再加上上一个世界的翎秋妙手回春是个非常厉害的大夫,将她精神上那最后一点病痛也拔除了。
所以,她虽然生气,却不会像第一个世界那么疯,什么都算计。
但尴尬的是,湿润的红唇吻在坚冰上就像伸舌头舔冰一样,是会……粘住的。
翎秋愤怒的目光逐渐变得微妙,高傲的女王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发现撒拉弗原来是个白痴?
被粘成泡泡鱼的女人扑腾着翅膀眼泪汪汪的,胳膊上破皮和嘴唇破皮的疼痛感可不是一个级别。
那是非常痛的!
因为被粘住了嘴,翎秋很轻松的从方梓悦的钳制下脱身。
她站在较远的地方看着那个什么假天使就像被蛛网粘住了的扑腾蛾子,两对羽翼掀起了风暴,卷积着地上的冰粒在阳光下闪烁着美妙的光芒。
“她在干什么?”还是听到动静的卡尔伽骑士长匆忙赶来,一进门就看到了这幅场景。
她难以理解的问着看起来心情不错的女王:“这是您做的?”
“当然不是。”翎秋难得好心情的拍了拍卡尔伽的肩膀,甩手将这只扑腾蛾子交给她处理。
“她说她爱雪原的冰,所以要热烈的亲吻它,仅此而已。”
“真的?”卡尔伽不信有人会这么蠢。
“当然。”
然而高傲的女王陛下对自己的回答坚定不移。
第89章 精湛的演技
‘系统,我严重怀疑是这具身体影响到了我的行为。’被倒吊在树上的女人头发凌乱的摇晃着。
不然她不会每次到高光时刻都会哑火,令场面一度尴尬。
系统漠然。
在它检测的人类话语中,宿主的行为应该叫做装b失败。
‘少说脏话,文明你我他。’方梓悦觉得系统学坏了。
已经逐渐变成了一个流氓系统。
‘不,宿主你或许可以反思一下是不是上一个世界过得太轻松了。’
上一个世界里,女配翎秋无意间发现了它家宿主精神上的问题,在对她的治疗过程中恨不得把对方捧在手心里爱护。
俨然是把宿主惯的太厉害了。
所以她才会屡次在这个世界里吃瘪。
毕竟这个世界的女配翎秋可不会像上个世界一样,那么心疼照顾她。
当然,究根结底还是因为她们偏离了坐标,投到了女主的身体里。
想到这事有自己一半的锅,系统就沉默了。
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没能从系统嘴里得到半句回应,方梓悦郁闷的将注意力转到了身前的死人脸上。
这个“正直”的骑士长大人居然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对她,她只是一个可怜又无辜的人好吗?
“我也不过是多了两对翅膀瞎了一双眼而已,不还是人形吗,你也太戒备了。”
方梓悦被刻满咒文的魔法锁链绑住羽翼,风一吹她就像树上挂着的空茧一样,摇摇晃晃的。
虽然检查过方梓悦的眼睛是灰色泛着空洞的,看确实不清东西。但卡尔伽依旧没放松警惕,因为这个女人太会说谎了,她是天生的骗子。
方梓悦原本以为她老婆这一世性子已经够冷硬了,但没想到还有比翎秋更石头的存在。
任由她说破嘴皮子,卡尔伽也无动于衷,只是目光凛历的审视着她。
似乎要看穿她的伪装,挖出她肮脏的灵魂,探查其中的真实。
这让方梓悦非常不舒服,她还没大方到允许翎秋以外的人这么看着她。
这是非常冒犯的行为。
于是不配合了的某位大天使羽翼用力,绷紧的铁链便一寸一寸断开。
摇晃着被捆痛的手腕,方梓悦拂开卡尔伽砍来的长剑,羽翼吹开地上的积雪,腿一抬坐在了裸露的干枯树根上。
她扬起下巴点了点面色严峻,浑身是战意的骑士长,说道:“冷静点,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卡尔伽握紧手中的剑,并不接话,她不会和一个骗子和怪物多说什么。
怪物们会引诱人类堕入黑暗,背叛自己的理性和心中的正义,这是最不可饶恕的事。
抵挡过卡尔伽的攻击,方梓悦叹了口气。
她怀疑卡尔伽有在学翎秋,怎么两个人都是一言不合就打架的脾气?
她完全忘记了她现在的身份,在雪原人眼里,她是应该被立刻杀死的怪物和叛徒。
“你的体内有‘牲畜徽记’,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变成下一个反叛者。”
告诉卡尔伽这事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她和翎秋的关系不错,方梓悦不想将来这个死板的骑士长出事后让翎秋伤心。
白锋直指着方梓悦的喉咙,卡尔伽冷然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
一个骗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只能是谎言。
牲畜徽记隐藏在卡尔伽的心脏中,方梓悦不能把她的心脏掏出来给她看,但是她有别的办法可以让卡尔伽看清。
“撒拉弗是神座前的聆听者,聆听过去现今未来的所有声音,在弗泽亚女王剿杀赫格加姆时,你就是那个败笔。”
不知何时再次被缠绕在方梓悦双眼上的布似乎并不能遮挡她的视线。
卡尔伽觉得心脏骤然缩紧,剧痛中又生起难言的恐惧。
她明明确认过撒拉弗的眼睛是瞎的,但为什么会有种被她注视着的感觉?
卡尔伽决定杀死这个怪物,她会扰乱人心,现在是她,未来就会是雪原的每一个人甚至是女王陛下。
长剑掀起狂风,飓风中闪烁着冰刃,卡尔伽骑士长是雪原最迅猛的鹰,她的双臂足以掀起席卷一切的暴风雪。
但很可惜,风只能助火涨得更加旺盛。
赤红的火焰只落下一朵,被狂风卷起就成了足以融化周边冰雪的火龙卷。
背生羽翼的女人化作火焰消失在了雪原里。
卡尔伽奋力控制住躁动的火龙卷,远处巡逻的骑士们被这个动静惊动,纷纷赶来。
“卡尔伽骑士长,出了什么事?”一身白袍的希达丝魔法首席皱眉,察觉面前大概是一片狼藉。
“没什么。”卡尔伽脸色难看。
她可以确定弗泽亚女王之前的决定是非常错误的,那个怪物根本不该留下!
在她恢复之后,没人能够和她抗衡。
卡尔伽从没见过有人能变成元素形态,哪怕是那个创造怪物的伪神也不行,但是撒拉弗做到了。
她化身成一朵火焰离开,去往弗泽亚女王的寝宫。
但很罕见的是,这一次忠心耿耿的骑士长大人却没有担心她的女王。
反而对着希达丝说道:“希达丝阁下,我需要你的帮助。”
希达丝的眼尾有着鸢尾花的纹路,眉间是蓝色的叶片痕迹。
在雪原数以万年的寒冷中,冰渊诞生了一枚种子,它扎根寒冰生长,借着风雪攀附起魔法元素,最终结出一枚蓝色果实。
年幼的希达丝误吃了这枚果子,双眼失去了光芒的同时却也获得了能够窥探真实的“眼”。
希达丝眉间的蓝色纹路微微发烫,她能看到不属于卡尔伽身上的东西。
一枚肮脏的徽记,带着黑暗和腐朽的气息落在卡尔伽的心脏中。
希达丝的脸色难看,她之前明明给卡尔伽看过,并没有发现她被同化。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对于希达丝的疑问,卡尔伽只能想到撒拉弗那个怪物。
她的左手被撒拉弗吹落的火焰灼烧的刺痛不已,这股刺痛顺着她的左手一路延伸到心脏,大概是这个火焰让牲畜徽记现了原形。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卡尔伽还剑入鞘,她可不相信撒拉弗有那么好的心会帮她。
“希达丝阁下,这徽记有办法去除吗?”
即使是这个时候,卡尔伽也是冷静的。
如果能去除那再好不过,如果不能去除,她会自行去往冰渊。
那是雪原人最终的归宿,是象冢,是坟墓。
“抱歉。”希达丝咬唇,那张秀气的面容变得非常难过。
没办法的,除了赫格加姆本人,还没人能够抹除这股黑暗魔法。
卡尔伽闻言沉默了片刻,也只是点点头道:“好。”
她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城堡,心里难得生起一丝不舍。
她在城堡中长大,她眷恋城中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雪花,所以她不能破坏它们。
牲畜徽记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所以卡尔伽直接将自己的佩剑和徽章交给了希达丝,“麻烦你将它们交还给女王陛下。就说卡尔伽希望她能带领雪原人迎来曙光,也希望她能稍微给自己一点空闲时间休息。”
“卡尔伽……”希达丝摇摇头。
理智上她知道卡尔伽越快离开越好,但私心上她不想让卡尔伽走。
冰雪是亡灵沉睡的故乡,所有生命都会消逝在那里,包括和她一起长大的卡尔伽。
一直以来顶着骑士长的身份,卡尔伽并没有时间去关心别的。但现在,她终于能停下来看一看希达丝。
她看了看这个从小就躲在她身后的胆小女孩,欣慰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希达丝你长大了。”
战争的残酷会让孩子们迅速长大,天真的人们迅速成熟,谁也不能置身其外。
来自头顶的温暖让希达丝鼻子发酸,在风雪再次吹过的时候,那股温暖消失了。
在她漆黑的世界里,只有踩雪的声音渐渐远去。
希达丝终于忍不住仰起头,忍过眼底的滚烫,心中第一次对所谓的神有了怨恨。
在雪原崇敬神的时候祂没有降临,那么还有谁能看他们一眼呢?又有谁能帮助他们呢?
……
待在房间里正在查看情报的翎秋突然眸光一冷,冷酷的抬手拍死桌子上的火蝶。
被拍的脑袋发懵的方梓悦一转身化成人形,嘟嘟囔囔的抱怨翎秋暴力。
翎秋则冷眼看着对方,警惕道:“你来干什么。”
虽然她拿这个女人没办法,但不代表惹怒她对方能够全身而退。
弗泽亚是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人,这是雪原人都知道的事。
但方梓悦显然不怕,甚至还笑嘻嘻的俯身,黑色的长发落在翎秋银色的肩铠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只是好心来告诉你,你那位忠心耿耿的骑士长正在前往冰渊,你要是再不去拦她的话,恐怕她就要变成一块冰坨子了。”
“铮──”
长剑划破方梓悦的皮肤,险些割开她的血管。
差点被送走的方梓悦仗着眼睛上的布条遮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种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的方式到底是跟谁学的?
“你干了什么!”翎秋的眼里带着浓浓的杀意。
她恨不得活剐了这个女人。
“你问我干了什么不如问她为什么离开,牲畜徽记已经在她心脏里扎了根,你就算砍了我也没用。”
方梓悦不悦的拨开长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翎秋如此对待,她的忍耐力也到头了。
“想要解决,就来我的住所找我,带上你的诚意。否则免谈。”
不给翎秋点教训,她不会抛开旧印象重新认识她的。
在方梓悦振翼离开时,翎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