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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们都想错了，那个应该化龙的不是我长子的孩子，而是你。正因为是你，所以你不受天道影响，在我入云之后，还能留在这里。而天道不放你走，是在等你化龙，所以所有的转机都在你化龙之后，你懂吗？”<br />

　　业怀现在根本就顾不得什么化不化龙，他脑袋因为宿枝变得很乱，只说：“那我怎么样才能化龙，等我化了龙，我是不是就能救宿枝了，我是不是就能杀了那些伤了宿枝的人？”<br />

　　他说到这里，看向出现在他梦中的宿枝，捧着宿枝那张失去了血色的脸，凝视着对方身上的伤口，怒不可遏地说：“可恶！”即便被宿枝冒犯了数次，他都没想着伤过宿枝，那些人又凭什么伤宿枝？<br />

　　之前紧张，顾不得生气，此刻看到薄辉，他安心了，便开始叫嚣着：“等我化龙之后，我要他们为今日的作为付出代价！我要杀了这世上的所有人，我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br />

　　他这话绝不是说笑。<br />

　　话语中浓重的杀意不能作假。<br />

　　而薄辉看到这里却摇了摇了头，叹了口气：“业怀，你如今化不了龙的。”<br />

　　“为何？是差了什么，缺了什么？你倒是别卖关子告诉我啊！”<br />

　　“业怀，如果我告诉你了，这就不是你的劫了。祖父说句难听的话，这件事即便祖父现在告诉你了，你也无法理解，你悟不到，就想不通，结果是一样的。”<br />

　　“你化不了龙，过不了你化龙该有的历劫。”薄辉惆怅地说：“业怀，你有问过宿枝为何会把自己弄得这么惨吗？业怀，宿枝是天生帝皇相，你有没有想过，宿枝为何不要这个帝皇，不要远山的宁静，也要站在这个地方？”<br />

　　“你有有没有想过，宿枝初见你时，知你并非善类，还要引你向善是为了什么？是宿枝傻，不知道你危险，还是宿枝不知道自己在远山能活下去？”<br />

　　“而等你看懂了宿枝的为人，理解了宿枝的担当，接受了宿枝的意向，你的劫，自然就结束了。”<br />

　　他语重心长地指点对方。<br />

　　“如今，祖父在这里能告诉你的就是——你喜欢宿枝。”<br />

　　喜欢的话一出，打得业怀措手不及，让他不好去承认。<br />

　　业怀心神不宁，张开了嘴，但没有说出反驳的话。<br />

　　“因为喜欢，你想看着他，因为喜欢，你不许旁人伤他，因为喜欢，你不去糟践他。”薄辉一字一顿道，“而祖父说的这些你不是没有察觉到，你只是困在你没有情根，你无法爱上宿枝这里，不敢开口承认，却不曾问问自己，忘掉你没有情根的事，宿枝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等你想明白了，你也知道你丢的情根是怎么回事了。”<br />

　　薄辉说完这句，便消失在了这片花海中。<br />

　　其实他说的那些业怀都不是很懂，他只懂了一件事。<br />

　　喜欢吗？<br />

　　——喜欢的。<br />

　　因为太喜欢了，即便被对方推开了，即便对方不曾理他，也想陪着对方，也想救对方。<br />

　　可笑吗？<br />

　　曾经的他天真地认为他不看重生死，直到死字落在了宿枝身上，他才发现他其实很介意这件事。<br />

　　而心声是不会骗人的。<br />

　　他不想宿枝死，但他也懂了一件事，那就是——宿枝就是他的劫。<br />

　　薄辉说不暗示他，却已经表明了，他正在经历情劫。而他情劫就是宿枝。<br />

　　如果这么一想，只要他还喜欢宿枝，宿枝就不会得到安宁……因为宿枝是他的劫，只要他的劫一日不过，宿枝与他之间的联系就断不了。他们之间总会出现不同的问题。<br />

　　而这些磨难是用来历练他的。就像是大能尊者突破时都会经历不同的事一样。业怀知道，如果没有一颗经历过磨炼的顿悟之心，想来天道不会放给他强悍的力量。<br />

　　因此，只要他一日不顿悟，作为锻炼他的棋子，宿枝一日就得不到安宁……<br />

　　而在想明白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什么怒气，什么惧怕都变成了慌张惆怅。<br />

　　他似乎找到了宿枝不幸的源头。<br />

　　他似乎明白了为何宿枝命运多舛。<br />

　　毕竟作为尊者历劫的一部分，宿枝注定受到他命格的影响。<br />

　　只要拖着他，宿枝就好不起来……<br />

　　意识到这点，他无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觉得宿枝太惨了。<br />

　　现在世人都要杀宿枝，宿枝身边只留了一个恶名昭彰的人，却又只能拖累他……<br />

<br />

<br />

第131章 懂得<br />

　　知道自己才是拖累宿枝的那个人，他不再以冲动易怒的表现宣告自己的愤怒。他甚至连愤怒都不敢说出口了。<br />

　　他沉默地拖着宿枝继续往前走，与宿枝到远山的那日，远山山门没开，但阿鱼就在门后，认真地听着业怀说了什么，回头去看师父。<br />

　　可越河尊没有松口。<br />

　　大概是知道到家了。宿枝醒来一次，他像是感受到了门后有人，看着自己手腕亮起的鳞片，哑着声音喊了一句：“大师兄。”<br />

　　然而门后的人没有回应。<br />

　　一直都没有。<br />

　　很奇怪，远山九月份的风不应该凉，可宿枝就是觉得身子逐渐被冻僵了。<br />

　　门后的人始终没说话。<br />

　　业怀不能在这里久留，就带着宿枝走了。<br />

　　宿枝在走前一直盯着远山紧关的门，直到走出很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了，他才闭上了眼睛，露出了了然的表情。<br />

　　他对业怀说：“你走吧。我活不成了。世人都要围杀我，你和我在一起得不了好的。”<br />

　　业怀气笑了：“世人要杀你与我这个妖魔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不了解我，我天生反骨，世人要做什么，我偏不做什么。你要丢下我，这辈子是别想了。”<br />

　　他说完这句话，后知后觉地想起类似的话蛇女对珠藤也说过。而想起了琼海的珠藤，他忽然回忆起一件事。<br />

　　在珠藤死前的那几日，珠藤把他喊了过来，和蛇女围着他吃了顿饭。饭菜简单，蛇女厨艺不佳，只会煮面。<br />

　　当时他们三人窝在小厨房里，蛇女煮好了三碗面，珠藤便一边吃，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以后爹要是死了，你别怕，遇到事就往琼海来。你要知道，即便是死了，爹也会护着你和你娘的。”<br />

　　他会这么说是因为前些日子与邺鱼打了一架。邺鱼死了，他受了重伤，也好不了。当时病得很重了，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就把他们喊了过来，吩咐了一下他要是死了，他们应该怎么活。<br />

　　他其实怕的是他杀了邺鱼，薄辉记恨蛇女。而他仇家太多，业怀仇家也不少，他怕他死后蛇女和业怀得不了好。<br />

　　蛇女听到他这么说，就端着一碗面，像是觉得面条淡了一样，不停地往碗里落着泪珠。<br />

　　可她从始至终也没有说过话……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就不记得了，他只知道珠藤和蛇女死了，他们死的那几日，他的记忆有些乱，他又不愿意想，就忘了。<br />

　　而现在他想起来了。<br />

　　薄辉曾问过他，珠藤和蛇女死的那时，他有没有感触。<br />

　　他记着他没有。<br />

　　可在蛇女写信去求薄辉，得到回信后抱着珠藤尸体自绝的时候，他好似哭了。<br />

　　而想起了这件事，他抱着宿枝冲向了琼海，远远就看到了珠藤的骨刺。<br />

　　那一瞬间，他彻底绷不住眼泪了，他朝着珠藤委屈又无助地喊了一句：“阿爹！”<br />

　　他也不知道珠藤的尸骨到底会不会给他回应，撕心裂肺地说着：“救我！”<br />

　　他的声音在发抖。<br />

　　怕的却是宿枝死了。<br />

　　他也不想因自己的命格再折磨宿枝了。<br />

　　而在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珠藤的尸骨忽然动了起来。<br />

　　就像是生前无数次回应他一样。藤蔓将他和宿枝带到了自己的骨骸中，护了起来。<br />

　　就像是父亲在拥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br />

　　那藤蔓紧紧地将他们拥入到骨刺中。<br />

　　在这一瞬间，业怀昏过去了。<br />

　　昏倒之前，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珠藤的身影，对方背对着他，站在光里，似乎正要走向他和蛇女的小院。<br />

　　而他站在珠藤的身后，就像小时候那样用力地喊着对方：“阿爹？”<br />

　　而那个背对着他的人则在这时回过头，爽朗地笑了。<br />

　　“唉！”<br />

　　他朝着业怀走来，如记忆里那般笑着，打了一下业怀的头。<br />

　　“臭小子，被打了还不知道回家，我留了一道魂在这骨骸中，难道是白费心思……”<br />

　　而他说得好听，什么一道魂，不过是亡魂没走罢了。<br />

　　死后留魂，就是不转世，以执念困住亡魂留在这里，驱使尸骨。若是时日久了，就不能转世了。<br />

　　而珠藤死了多久了……<br />

　　了解这个意思，了解到珠藤不能转世，业怀忽然张着嘴，像是无法呼吸一样，发出了一声悲鸣。<br />

　　他哭得很惨，牙齿抖动在一起，鼻涕都流出来了。<br />

　　这个月里，他好像哭了无数次，可他没有心思嫌自己丢人了。<br />

　　——珠藤为什么不走？<br />

　　大概是因为放不下他。<br />

　　而他不想珠藤这样，他不想珠藤太苦了，就哭得十分难看。而这时的他不知道，蛇女也在这里。<br />

　　他在他们死前落下的那滴泪，困住了他们。<br />

　　父母的爱，绊住了他们的脚，让他们走不下去了。<br />

　　而在这一刻，业怀懂了什么是亲情。<br />

　　他带着心中沉甸甸的悲凉愧疚，伏在珠藤的尸骨上。再起身时，身边的梦境换了一个样。<br />

　　他梦到了到处都是厮杀声，宿枝穿着一身黑甲，被街道两侧的人追杀。<br />

　　他看到这一幕，立刻追了过去，怒气冲冲地说：“十一？”<br />

　　“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要害你？”<br />

　　梦里下着雪，宿枝却很安静，他平静地问着业怀，就像是不认识业怀一样。<br />

　　“你没害过我吗？”<br />

　　业怀瞬间说不出话了。<br />

　　因为他知道，宿枝之所以一生坎坷。都是因为宿枝跟他绑在了一起。<br />

　　这个梦大概是他的心病，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的情劫不破，作为被他选定的，宿枝总会遇到不平事。而这些事折磨宿枝，宿枝折磨他，这就是情劫。<br />

　　所以说宿枝的苦果，有他一半的因。<br />

　　因此他回答不出来，倒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在宿枝的质问下低下了头。<br />

　　而梦会因为排斥停下，现实却不会。<br />

　　拿到了罡目的眼睛后，清潭看到了杀死业怀，除了宿枝的办法。<br />

　　他咬了咬牙，在内疚不安和放出饲梦之间做了一个选择，然后去了宁水。<br />

　　自从宁欢住到这里之后，业怀怕出现意外引宿枝恨他，就在宫殿围了不少法阵。以清潭的本事是不可能很快进入宁水的，可坏就坏在清潭救过宁欢这事。<br />

　　而宁欢在宁水的事谁也不知道，送人的是宿枝的心腹，他不会告诉清潭这件事。清潭之所以能知道宁欢在宁水，是因为罡目的眼睛。<br />

　　但这点宁欢不知道，她只以为清潭是听哥哥说了。<br />

　　当业怀抱着宿枝进入了琼海之后，身后的追兵拿珠藤骨骸没有办法，都停了下来。<br />

　　业怀累了很多天，加上身上伤势很重，虽然心里想着还要去宁水把宁欢接过来，但身体的疲惫却让他没能立刻起来。<br />

　　所以，宿枝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宁欢的衣服挂在了不远的沙丘上。<br />

　　那衣服在空中飘着，就像是干枯的沙地里生出了同样干枯不幸的花。<br />

　　沙漠里的风吹起，带着细小的沙粒浮在人面上，像是带了许多干燥泛黄的记忆，点缀着英雄迟暮的沧桑。<br />

　　太难了。<br />

　　宿枝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对付饲梦了。<br />

　　他的阵被毁了，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可他身边还有业怀，宁水还有宁欢，他不敢松懈，只怕自己压不住饲梦，把饲梦放出来，饲梦会报复他折磨宁欢业怀。<br />

　　为此，他不敢松懈，累到脑袋在此刻是浑噩不清的。因为不太清醒，他看到那衣服时想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宁欢的衣服……<br />

　　而想着想着，他忽然苦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对方黑了心肝。<br />

　　此刻业怀还没有醒过来，他侧着身子，回头看了业怀一眼，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盖在了枯藤上，在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来的时候，来到了对方的身边，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但又握紧了拳头，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br />

　　清潭带走了宁欢，骗她去找兄长，然后将她带到了远山附近绑了起来。<br />

　　她被高高的挂着，明明很胆小的人，却没有当着这些人的面哭过，只在清潭说清前因后果的时候，坚信她兄长不是这样的人。<br />

　　可除了她，这里没人信宿枝。<br />

　　一群人围在树下，讨论着怎么杀了宿枝。<br />

　　而他们的声音，也传到了远山中。<br />

　　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远山沉浸在死寂之中。<br />

　　像是受不了了，阿鱼头顶青筋暴起，愤怒地喊了一声：“师父！十一不是那样的人！你开开山门好不好？！”<br />

　　“师父，求你了，你能看着小师弟死在远山门前吗？”<br />

　　“师父，你不是最喜欢十一了吗？现在他们都在害十一，我们得帮帮他啊！”<br />

　　“师父，你如果让十一在远山门前被杀了，他心里该有多难受啊！”<br />

　　“师父！”<br />

　　“师父！”<br />

　　他们围着越河尊，跪在地上求他开门。<br />

　　越河尊头顶青筋暴起，脸色涨得通红，像是在用力，又不知在对谁用力。<br />

　　而在弟子们如此说的时候，他站了起来，甩了一下衣袖，说：“我说不行就不行，谁再多嘴，别怪我不留情面！”<br />

　　他说完这句，关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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