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两人身高体重上的差距,伊澄是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把喝多了的傅弥萧弄回屋的,他只好轻轻拍傅弥萧的脸,在心中祈祷这人能够快点醒过来。
“嗯……”
听到他的声音,傅弥萧应了声,眼睛却没睁开,精准的抓住他的手腕,往怀里一扯,伊澄便顺势跌在了他的身上。
“喂!你这个人……”
鼻腔中充斥着酒味,伊澄废了好大力气才从他怀中挣脱,皱着眉毛去掐他腰上的肉,这才让他短暂的清醒过来。
“回屋了,回屋。”
伊澄让他将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用身体支撑住他,小小的人儿,仿佛要陷进傅弥萧怀里一般。
“嗯……辛苦你……”
虽然傅弥萧喝得有些多,但是说话却还算利索,当然,估计跟他说的字少也有一定关系。
“你怎么这么沉啊!”
伊澄抱怨之际,身体重心一个不稳,害得傅弥萧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傅弥萧闷哼一声,站住身子跟门框到了个歉。
“对不起。”
他脱离了伊澄的控制,险些又要摔倒,伊澄赶快扶住他,“快走吧,它该跟你道歉才对。”
一路上艰难险阻,终于是把傅弥萧弄回了屋,伊澄把他往床上一丢,看他呼吸均匀,睡得安稳,便动了小心思。
喝多了睡觉总要有人帮他换衣服的吧。
他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目光却一直落在傅弥萧的领口处,那串着不知名吊坠的银色链条若隐若现。
过了这些天,他对那吊坠的兴趣只增不减,并且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让他自己亲手去揭晓答案。
傅弥萧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静静垂在眼窝。试探地将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丝毫没有反应,伊澄这才壮着胆子将手靠近了傅弥萧的脖子。
刚触碰到那项链的边缘,不等他将里面的吊坠拿出,傅弥萧那浓密的眉毛就皱了皱,不舒服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子。
伊澄吓得赶紧把手缩了回来,之后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傅弥萧要是醒了就说自己是在帮他换衣服就好了,自己惊弓之鸟一般反应这么激烈,实在是没有必要,反倒平白让人起疑。
好在傅弥萧只是转了个身,又继续沉沉地睡着。
“就知道吓人!”
伊澄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惊喜的发现,傅弥萧侧着身子睡觉时角度反倒更加好找一些。他怀疑刚刚是自己的手太凉才惊扰到傅弥萧,于是搓了搓手又呵了呵气,这才大着胆子将手往他领口探去。
好在傅弥萧不是姑娘,也没有傲人的双峰,否则这动作实在是太过猥琐,堪比某国奇怪电影里的前戏。
那链条极细,挑起时指甲便轻轻划过傅弥萧的颈部肌肤,惹得他那性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屋内灯光昏黄,懒洋洋洒在傅弥萧身上,给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增添了几分柔和。伊澄一鼓作气,顺着被他挑起了链子轻轻一拽,便把傅弥萧脖子上戴着的东西扯了出来。
傅弥萧这么宝贝那东西,伊澄觉得一定会是个价值不菲的玩意儿,结果这东西却叫他极为失望,材质一看就普普通通,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破木头,刷得深棕色的漆,稍微做了点打光处理,呈椭圆状,一头被削得格外尖锐,另一头则是整齐的圆截面,那块破木头上个规整的打了两个眼,一个被用来串链条,另一个却是闲置了。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应该是一枚牛角扣。
他托着下巴,如夏洛克福尔摩斯一般深沉地思考,猜想是不是把这玩意儿从中间劈开才能看出玄机。
可就算全世界的名侦探来了都没用,眼前这东西,它就是一个牛角扣。
并且,他毫无印象。
第29章 他为什么会以为我喜欢这种东西啊!
回屋后洗了个澡。
都说浴室是人类灵感的发源地, 可伊澄洗了将近半小时,依旧对那枚扣子毫无头绪。
看来傅弥萧这三年过得很精彩,又是美女主持, 又是那枚扣子的主人,还有众多女粉丝, 不愧是电竞圈子里老婆粉最多的男人。
吃完药,他拿出傅弥萧三年前给他准备的药箱,这药箱前两天被他清空, 早就变得空荡荡, 今天新拿的消炎药是它最新的也是唯一的住户。他将药盒规规矩矩在一角放好, 盖上盖子前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把药拿了出来, 学着傅弥萧的样子用记号笔在上面写好用量用法,这才满意地装回去。
时隔三年,药箱终于扬眉吐气,被他的主人擦得干干净净,放在桌面上最显眼的位置, 占据了C位。
做完这些以后, 伊澄心满意足的爬上自己的床, 结果被床上的东西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粉色的毛绒玩偶,大概有85cm左右, 此时正安静地坐在床上,跟他那粉红色的窗帘完美融合在一起,丝毫不显突兀, 和\谐到他进屋这么久, 居然才发现它的存在。
她一双蔚蓝色的大眼睛, 耳朵旁边还别了朵花, 抱着一张星空蓝的卡片,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伊澄将卡片展开,上面洋洋洒洒毫无创意地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字迹与前两天刚丢掉的那堆药盒子上的字迹相重叠,哪怕没写落款,伊澄依然知道送这玩偶的人是谁。
他以为那天傅弥萧问刘子夜那只兔子叫什么的时候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人还真买回来送给自己。
“这个叫……星黛露?”
不对,星黛露是刘子夜那只紫色的,可他手里这个,明显颜色不一样,耳朵也没那么长。
上网查了查,才知道这玩偶叫玲娜贝儿,是只粉色的小狐狸,大大的尾巴毛茸茸,让伊澄爱不释手。
“不对!”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伊澄连忙停手,把那大名鼎鼎的“女明星”往旁边一推,直接扔到床的最边上。
“那家伙为什么会以为我喜欢这种东西啊!”
女明星不愧是女明星,哪怕被她的主人推得老远,依旧绽放着活泼可爱的笑容,一双精灵般的蓝色眼睛盯着他看,一副历经千帆却初心不改的模样。
伊澄和“女明星”对视一会儿,终于败下阵认输投降,伸胳膊把玩偶拽回来抱进怀里,腿也搭在玩偶的身子上,脸贴着脸。
“真是的!烦死了!”
他嘴上说着烦,但却紧紧地抱着那毛茸茸的玩偶,安然入梦。
……
哪怕过去了四年,回想起当时的S赛,依旧充满着遗憾与痛苦。
做生意的事情他不懂,只知道公司资金周转上出了问题,欠了一大笔钱,甚至闹上了法院。
大河没水,小河自然干涸。公司的问题直接影响到战队的运营,穷途末路,他们东拼西凑,才凑出了去参加比赛的费用。
临行前,伊澄跟他爸大吵了一架。
比起自己的大儿子伊淳,伊建民的小儿子伊澄总是让他更头痛些。更头痛,难免更加偏爱;而越偏爱,就越发助长了他的骄纵。有这个孩子完全是个意外,孩子他妈身体不好,但依旧坚持把伊澄生了下来。
他还记得孩子他妈临走时说过的话,她说,这个孩子是上天的馈赠,让命不久矣的自己换一种方式陪伴他。
事实证明,妻子说的没错,这个孩子的确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他跟妻子有七分像,粉雕玉琢一张小脸,自己下班时会开心的跑过来扯住自己的裤腿,奶里奶气地叫爸爸。
那是他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他发誓一定要将这个孩子捧在手心,让他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长大。
因此每次吵架,总是他退让、他妥协,伊澄不爱学习,心血来潮要搞什么战队,他不愿意,觉得不靠谱,伊澄就离家出走,他一夜没睡,抽了一宿的烟。
最后依旧选择了妥协。
他没想到这惯性的妥协,竟给自己的公司带来一丝转机。
有人愿意出钱收购这一支被称作“黑马”的战队,有了这笔钱,公司大概率可以渡过难关。
然而,伊澄不愿意。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小儿子发那么大的脾气,他甚至砸碎了自己办公室的玻璃茶几,手上的伤口来不及处理,就愤愤离去,他说他要赢给自己看。
他沉默的看着伊澄的背影,看着地上鲜血滴落的轨迹。
第一次没有选择妥协。
伊澄说DLJ是他的心血,不愿轻易放弃。
可公司也是自己的毕生心血,他不想放过一丝生机。
……
直到抽签之前,伊澄对自己和自己的战队还是信心满满的。
但抽签结果公布以后,他只想使劲踹今年负责抽签的欧美选手Plus两脚。
他们和S赛史上的双冠王,在那年结束后即变为三冠王的BTA分在了一组。
不光是BTA,这一组的其他对手也不差,分别是曾将拿过S2冠军的北美战队KC,以及四次进入S赛,入围赛表现十分突出的老牌战队XSJ。
活脱脱的死亡之组。
一组里四支队伍,除了他们DLJ,其他全都有S赛经历不说,有两个还拿过S赛的冠军。
只有他们,没有拿过冠军,连S赛都没参加过。
“完蛋了,这下被冠军包围了。”MiniRose坐在电脑前,还没开始比赛就泄了气。
“放心,我们今年拿冠军就是了。”伊澄鼓励他,“我们可是LPL1号种子。”
话虽是这么说,但伊澄心里也没什么底,更何况他来之前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伤到了自己的手。
对于职业选手,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平日里生怕伤到碰到连重物都轻易不提,可他偏偏要去砸那个玻璃茶几。
虽然去医院检查后只是皮外伤,但他现在手轻轻动一动却还是会疼。
希望可以不影响自己的比赛状态。
他摸着自己手上缠着的纱布,暗自祈祷。
怕什么来什么。
墨菲定律简直就是人类历史上最残忍的定律,没有之一。
没有大赛经验紧张是一方面,他手上的伤也的确影响到了比赛状态,再加上千里迢迢来到异国他乡,多少有些水土不服,他们小组赛的成绩并不理想。
BTA当年在赛场上依旧拥有着超强的统治力,以失败场数为零的战绩稳居第一,紧随其后的是DLJ和KC,并列第二,而排名第四的XSJ仅跟他们有一分的差距。
这一场,BTA对上XSJ。
BTA赢了,XSJ直接被淘汰,第二个出线名额将在DLJ和KC之间产生。
如果XSJ赢了,那就比较麻烦了。除BTA以外的三个战队比分持平,将迎来一轮恶战,角逐一个出线的名额,而BTA打完这场便可以悠哉悠哉坐山观虎斗。
以BTA的状态,大概率是可以把XSJ送回老家的。
可偏偏……没有那么多理所应当。
BTA跟XSJ这一把打得十分诡异,BTA的下路掏出了琴女宝石,刚一上线就双双毙命,下路直接炸穿,连带着上路和打野全线崩盘,除了中路那个犹如神话一般的男人Killer,其他路都被打得亲妈都不认识。
那犹如大山一般难以战胜的BTA,就这样给XSJ送去了一分。
也是那年S赛上BTA输掉的唯一一把。
任谁也不相信这里没有阴谋,偏偏BTA的回应坦荡荡,说自己是练阵容翻车了而已。
伊澄至今还记得那个韩国教练笑眯眯跑到他们身边说的话,竞争人越多越好,底下的人争抢的越是头破血流,他们这些看热闹的王者才越发的尽兴。
明牌说自己就是故意的,偏偏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被人利用规则摆了一道,他们只好咬着牙开始车轮战。
从晚上八点一直打到了半夜,体力严重透支,心理防线也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伊澄的手也开始痛了。
战队其他队员的状态也不容乐观,中场休息时,MiniRose破了防,一连串优美的中国话倾泻而出,如此也吐不尽胸中的一口恶气,甚至想要冲到隔壁跟BTA的教练决一死战。
“你有那个力气不如留着用来比赛,因为打架被禁赛,到时候我们谁打AD?饮水机?”
“饮水机可没有你厉害。”
当年DLJ属实比较惨,连个替补队员都没有。
说起饮水机,刘子夜特意朝他们的饮水机看了一眼,果然还是没有水。
“不是吧,这么过分,连口水都不给喝?主办方还做不做人了?”哪怕是Papo这种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要骂一声娘了。
“峰哥呢?峰哥去哪了?”
峰哥是他们当时的教练,因为经费有限,他们战队跟过来的工作人员只有峰哥一个,又当教练又当战队经理,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但只拿一份工资。
不对,严格来讲,以当时的状况,那仅有的一份工资能不能拿到还是未知数。
“他被主办方叫去开会了……嘶……”
伊澄坐在房间的角落,傅弥萧正在给他换药,有点疼,但他没敢搞出太大的动静,连吸凉气用得都是最小的声音。
“算了,我去搞一桶来。”
渴的实在不行,刘子夜决定自给自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决定,他在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为他日后的腰伤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虽然医生已经否定了他这样的想法,但他依旧偏执的坚持着。
药刚上完,水还没来得及喝,就有工作人员叫他们上场,峰哥姗姗来迟,挨个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