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分页

手，讪讪道：“是我听错了，不是地震就好。”<br />

　　他抹去额头的汗，回到自己的房间，正要关门，却看见夏白渊跟着站在他的门口。<br />

　　陆昔不明所以地眨眼：“还有什么事吗？”<br />

　　夏白渊的脸上也有一些水迹，但不像是汗，大概开门前正在洗脸。他冷静地看着陆昔：“我床坏了。”<br />

　　陆昔：“……”<br />

　　————<br />

　　于是，在一片兵荒马乱之后，两人终于睡到了一张床上。<br />

　　在陆昔的底线之上，他们盖了两床被子。<br />

　　随着灯熄灭，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漆黑寂静，静到可以听见墙上时钟的滴答声。<br />

　　当然也能听见房间里除了自己之外的另一个呼吸声。<br />

　　陆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左手边那过强的存在感。<br />

　　他虽然没有道德，但他是一只有底线的雄虫。<br />

　　——至少不会做出睡了虫族战神这种丧尽天良的事！！<br />

　　假如他做了，那么他从今以后都无法自称是陆墨和凌的孩子。<br />

　　陆昔，加油！你可以的！！<br />

　　带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和勇敢，在陆昔的内心中，本我超我自我打得不可开交，最后终于带着一地狼藉昏昏沉沉地睡着了。<br />

　　在睡着前，他迷迷糊糊地道：“晚安，夏白渊。”<br />

　　“晚安。”<br />

　　时钟滴滴答答走了一个小时，直到陆昔的呼吸声变得悠长而深沉，夏白渊睁开了眼睛。<br />

　　他无声地转过身，雌虫良好的视力让他在黑暗中也能看见陆昔优越的侧脸，连最精湛的能工巧匠也无法雕刻出这样的线条。<br />

　　夏白渊伸出手，指尖在虚空中沿着陆昔的面容描摹，缓慢而细致。<br />

　　他对陆昔……<br />

　　果然不怀好意。<br />

　　夏白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br />

　　在感受到熟悉的温暖后，他内心一直隐隐存在的那种不安和烦躁，终于消退了。<br />

　　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愧疚，越是满足就越是愧疚，但他却无法抗拒这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br />

　　夏白渊浅浅地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br />

　　挣扎也是一天，沉迷也是一天，在最终的结局到来之前，他总归是能偷偷采得一片光阴。<br />

<br />

<br />

第27章 <br />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七天。规律的学校生活培养出了陆昔规律的作息习惯，即使他昨晚因为种种事情而不能及时入睡，但第二天还是按时醒来了。<br />

　　今年的秋天似乎过得格外快，仿佛才刚穿上薄外套，凛冬就已经来临。不过这种事在这颗星球上很是常见，这里又不是什么宜居的旅游行星，严酷的天气还可以培养学生们坚韧的意志力。<br />

　　到了冬天，早晨的日光就变得格外耀眼——和夏天那种因为过分灼烧而显露出苍白色调的太阳不同，冬天的日光是金黄的，比最纯正的黄金还要辉煌。当太阳升起时，大地如同披上了一层一望无际的金箔。<br />

　　这金箔让未冻结的湖面波光粼粼，装点着绿意盎然的常青树，它哪怕寻着一点机会，也要透过窗棂倾斜入人们的房间里。<br />

　　陆昔就是被这日光叫醒的，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太阳照得他视野一片模糊，他复又闭上眼，那种耀眼的金色还残留在视网膜上。<br />

　　身体好重。<br />

　　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这种情况雄父似乎曾经提起过，他称之为【鬼压床】。<br />

　　当然了，这不过是一种常见的睡眠现……象……<br />

　　不，确实有什么压在他身上。<br />

　　“……”<br />

　　陆昔睁开眼，看着自己身上高高隆起的被子，沉默了十几秒。<br />

　　然后他缓缓伸出手，掀开了一点被子。<br />

　　当他在看见一抹银色的瞬间，迅速地又压下了被子，动作之快是陆昔生平罕有的。<br />

　　他一手按着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br />

　　咦？<br />

　　诶？<br />

　　发生了什么事？<br />

　　假的吧，哈哈。<br />

　　一觉醒来发现夏白渊就趴在自己身上什么的，也太惊悚了。<br />

　　……<br />

　　陆昔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控制不住张大的嘴，他害怕自己随时会尖叫出声。<br />

　　他怀里温热的躯体不是假的，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胸口被压得呼吸困难，惊鸿一瞥的那一抹银色也不是假的，夏白渊确实和他在一起。<br />

　　陆昔捂着嘴沉思了数秒，终于还是稳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眼睫微垂，凝视着夏白渊。<br />

　　没有被子的遮挡，金色的日光径直倾斜在他身上。他放松地依偎在陆昔的胸膛上，柔软的银发凌乱地铺散着，在日光下根根发丝都泛着透明般的光泽。<br />

　　从陆昔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他一小块脸颊，在酣眠中被热气烘得微红，随着呼吸一起一伏。<br />

　　这样的姿势，像极了猫咪蜷缩在狭窄箱子里的安稳模样。<br />

　　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夏白渊皱起眉头：“唔……”<br />

　　他的声音中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只有经过极长的深度睡眠后，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br />

　　甚至当他睁开眼时，那双向来清冷的双眸，都泛着迷雾一样的水光，看来是真的睡深了。<br />

　　陆昔僵硬着身子，看着夏白渊先是皱起眉头，仿佛是被日光惊扰了好梦，又将脸埋进身下温暖宽阔的胸膛里，下意识地蹭了蹭脸，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呓语。<br />

　　他大气都不敢出，但这时他意识到了另一件更加微妙的事。<br />

　　小陆昔，它站起来了。<br />

　　不不不这并不是他因为贪图夏白渊，这是非常正常的情况——好吧可能确实有那么千分之一的小心思在，但主要还在于他确实是一只从身到心都非常健康的成年雄虫！<br />

　　不要慌！！<br />

　　陆昔缓缓抽了一口气，冬天微凉的空气让他的头脑冷静了下来。<br />

　　他伸出手搭在夏白渊的肩膀上，轻轻用力，希望能让他顺着力道下去。但令他绝望的是，夏白渊反而伸出手，更紧地抱住了他。<br />

　　小陆昔隔着单薄的两层布料也感觉到，自己贴上了柔软而炙热的肌肤——<br />

　　陆昔睁大眼睛，头皮发麻，他不敢动。<br />

　　他只能在内心疯狂向虫神祈祷：【夏白渊可千万别醒，至少、至少等他恢复平静了再醒！球球了！！】<br />

　　只可惜，虫神向来不遂他的愿，就仿佛虫神就喜欢看他倒霉似的——<br />

　　夏白渊用手撑着陆昔的胸口，先是支起上半身，但他的脑袋还低垂着，这样的动作让他的后背很明显地支起了骨骼的形状。然后他才曲起双腿，跪坐起来。<br />

　　但他还闭着眼睛，脑袋有规律有节奏地一点一点。<br />

　　陆昔：“……”<br />

　　夏白渊一只手捂着嘴打了个呵欠，这让他只能睁开右眼，迷茫地看着陆昔打了个招呼：“早……”<br />

　　陆昔干巴巴地道：“早。”<br />

　　夏白渊眨眨眼，迷蒙的眼睛迅速恢复清明，他像是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似的，轻微地“嘶”了一声：“抱歉，我睡相不是很好，你——你昨晚——”<br />

　　两人四目相对，陆昔眼里的疲惫非常明显，一看就是没睡好。<br />

　　夏白渊：“……抱歉。”<br />

　　陆昔扯了扯嘴角：“没事，今天周六，还能再睡会儿。”<br />

　　但你再不走我就紧张到睡不着了。<br />

　　夏白渊露出些懊恼的样子，他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那你再睡会儿。”<br />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利索了，以至于陆昔都没反应过来，盖在他们身上的被子被连带着掀起，露出了骄傲的小陆昔。<br />

　　陆昔：！！！<br />

　　当时陆昔脑子里就是“嗡”的一声，在夏白渊的凝视下，他抬起手臂挡住了脸。<br />

　　请假装我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谢谢。<br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但陆昔的感觉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听到了夏白渊犹豫的声音。<br />

　　“你、你这样睡得着吗？”<br />

　　大概是不能的，陆昔生无可恋地想。<br />

　　夏白渊的声音小了一点：“要不要我帮你？”<br />

　　哈哈，帮我打包一下行李吧，我想连夜离开这个星球了。<br />

　　下一刻，陆昔却感到一只手伸入布料下，轻轻地握住了小陆昔。<br />

　　陆昔：“……”<br />

　　诶？<br />

　　诶？！！！<br />

　　————<br />

　　夏白渊的手指很长，常年的训练让他的手心有薄薄的茧，作为学校各项军事技能的记录保持者，他的手指灵活到不可思议。<br />

　　陆昔惊愕地瞪着他：“你——”<br />

　　尾音拐了九曲十八弯。<br />

　　夏白渊低着头，银发落下来挡住了脸，声音冷静：“关系好的朋友之间，难免会有这种事，你不是想要睡觉吗？”<br />

　　陆昔张着嘴：“可、可、可是……”<br />

　　他双手紧紧抓着被子，脸颊微红，大脑已经是一片混乱。<br />

　　空气中蔓延着冷香，缭绕在他的呼吸间，似乎渐渐变得灼热了起来。陆昔半睁着眼，依稀看见夏白渊的动作间发丝微晃，露出了一点耳廓，透着粉色。<br />

　　……<br />

　　陆昔长出一口气，顺着床头枕滑着躺了下来。<br />

　　还没等他用被子埋葬自己，只听夏白渊更加微弱的声音传来：“我、我呢？”<br />

　　陆昔下意识望去：“啊？”<br />

　　夏白渊别过脸，眼神漂浮。<br />

　　看到小小夏以后，陆昔脸都快要裂了。<br />

　　他其实还没有睡醒吧？这应该是梦吧！！<br />

　　夏白渊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但假如陆昔此时还清醒就会发现，与其说是镇定，倒不如说夏白渊是因为紧张而做不出任何表情了。<br />

　　但他现在并不清醒。<br />

　　陆昔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你、你——”<br />

　　夏白渊垂下眼睫，似乎连发丝也跟着垂下了：“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br />

　　他看起来是如此地沮丧和失望，小粉丝陆昔一瞬间就被击垮了防线，连忙安慰道：“怎么、怎么会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绝对是。”<br />

　　夏白渊更沮丧了：“可你不愿意帮我。”<br />

　　陆昔张了张嘴，活像一条离水的鱼。<br />

　　救命啊。<br />

　　谁来救救他。<br />

　　“我知道了。”夏白渊低下头：“毕竟我们实际上，只是雇佣关系不是吗？”<br />

　　在陆昔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嘴角轻微地扯了一下，露出一个像是自嘲的笑容：“是我自作多情罢了。”<br />

　　陆昔对他，其实并没有那个意思。<br />

　　哪有那么巧的事呢？<br />

　　但他还是很喜欢陆昔，这可怎么办？<br />

　　陆昔的心都要碎了，比起石膏像掉在地上碎裂一地，他的心要碎得更加彻底，简直可以用齑粉来形容了。<br />

　　“你好好睡觉吧，我不打扰你了。”<br />

　　陆昔垂头丧气地“嗯”了一声。<br />

　　夏白渊又道：“昨晚是我不对，太过任性了。”<br />

　　假如说陆昔刚才的心碎成了齑粉，那么这一句就将他的心铸成了铅块，直直掉进了胃里，沉重无比。<br />

　　眼看着夏白渊转身要走，陆昔感觉心里空落落的。<br />

　　他小时候总是去看别人的脸色，揣测别人的心情——害怕让别人生气，但眼下却和那种害怕的心情不一样，他希望夏白渊能高兴。<br />

　　看见夏白渊难过，他也会很难过，比自己难过还要难过。<br />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抓住了夏白渊的衣摆。<br />

　　“我事先说好，我真的是雄虫，不管你信不信。”<br />

　　当听到陆昔这句话时，夏白渊愣了愣。<br />

　　方才的沮丧和难过不翼而飞，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取而代之的是从心里源源不断涌出的欢欣雀跃——很难想象，这只是一句话而已。<br />

　　夏白渊用力压住自己的嘴角，看着窗户上的自己，确认自己没有太过夸张后，这才矜持地转过身。<br />

　　只是窗户到底只是窗户，夏白渊没有发现自己的双眼亮晶晶的，盛满了日光。<br />

　　陆昔用双手盖着脸，用力抹了一把，视死如归。<br />

　　他今天，就要做一件违背祖宗的事了！<br />

　　他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br />

　　夏白渊跪坐在陆昔的两侧，双手虚虚地扶着陆昔的肩膀，陆昔一只手按在夏白渊的背上。<br />

　　入手是丝绸般的质感，陆昔呆呆地看着夏白渊微微皱眉的脸，一滴汗从夏白渊的额角滑落到下颚，最后滴在领口上。<br />

　　夏白渊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你别盯着我。”<br />

　　陆昔：“啊？哦！”<br />

　　夏白渊将脸埋进陆昔的肩膀，两人的胸膛贴在一起，分不出那过快的心跳，到底是谁的。<br />

　　或许，两个人都是。<br />

<br />

<br />

第28章 <br />

　　比起夏白渊来，陆昔的动作要笨拙得多。<br />

　　他实在是太紧张了，耳膜隆隆作响，好似有连绵不断的滚雷此起彼伏，他猜那是他的心跳声。<br />

　　炽热的呼吸扑打在他的颈侧，夏白渊细软的发丝在陆昔的下巴处拂过，带来些微的痒。<br />

　　陆昔下意识偏了偏头。<br />

　　无数的思绪在他脑海中闪过，纷纷扰扰交缠杂乱，陆昔捋不清那些是什么。<br />

　　夏白渊攀着他的肩膀，宽松的衬衣本就被睡得有些凌乱，此时被夏白渊攥住，拽出了深深的褶皱。<br />

　　偶尔他会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哼声，闷在喉咙里，像是咕噜声一般。<br />

　　但陆昔什么也听不见，维持清明已经花费了他全部的心神。<br />

　　在间隙中，夏白渊挣扎着抬起头，陆昔的侧脸落入眼中。<br />

　　陆昔低垂着眼，晨曦逆着他浓长的眼睫，拉出一道深重的阴影，但在这阴影中，那双番石榴籽般的鲜红眼眸却隐隐有光芒闪烁。<br />

　　只是惊鸿一瞥，这幅光景却深深地烙入了他的心里。<br />

　　夏白渊的心脏猛地空了</p>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