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车库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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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中心,篮球协会会议室。
主教练坐在主位,神色严肃,“最后一点,以后晨跑的考勤,希望每个球队重视一下,如果考勤率不达标,会取消最终的考核赛资格,请各位队长传达给自己的队员。以上,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会议结束后,大家返回训练场地。
江穆野走在人群最后,刚刚坐在他旁边的一个队长走过来和他搭讪,“兄弟,我们球队训练场地挨着。”
江穆野觑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对方并不介意,继续说道,“你们早上记考勤的那个小队员是谁啊?我们队员眼馋好几天了,都挺想认识一下他的,你看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那个小队员是谢星舟。
江穆野脚步一顿,看向对方的目光霎时变得不善。
对方似乎没有察觉,继续言语轻佻道:“你也知道,这训练场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女的就一个教练和几个其貌不扬的后勤,兄弟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队那个小队员细皮嫩肉的,看着养眼,想借来玩儿两天。”
“玩儿?”江穆野声音沉得可怕,周遭的气压霎时降至冰点。
他不等身边的人有反应,直接挥起拳头朝对方砸去。
“江穆野!”赶来的孔瑞恰好看见这一幕,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腕。
那人已经被忽然而起的拳风吓得闭上了眼睛,等了两秒没等到拳头落下,他才悻悻睁开眼,壮胆似的骂了一句,“操,不就是调侃两句,至于动手吗?脾气真他妈臭!”
江穆野闻言眼睛危险地眯起,又朝那人走了一步,但好在被孔瑞及时拉住。
那人见情况不妙,灰溜溜地跑了。
孔瑞这才松开江穆野,训道:“这儿不是学校,别动不动就和人打架。”
江穆野冷笑一声,“他欠揍。”
孔瑞知道江穆野不会故意挑事,一定是地方先出言不逊,便不再多说了,转而把鞋厂的事情告诉他,“现在是下午两点,星舟在酒店车库等你,就在西郊,不算远,你们快去快回。”
“知道了。”江穆野点头,转身往酒店走去。
到酒店车库时,谢星舟正背对着他站在其中一辆越野车旁边,谢星舟的头发有些长了,发尾扫在衬衫短袖的衣领上。
江穆野想起上次在海边,谢星舟被火烧焦了几根头发,自己要给他剪,他还舍不得,也不知道这头发是不是故意留的。
不过长发的谢星舟大概也会很好看,想到这里,江穆野不禁笑了笑,准备走过去。
这时,握在手里手机震动了两下。他看了一眼,霎时顿住脚步,愣在了原地。
是来自一个尘封许久的微信号码,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长时间没有看见过这个头像了。
【苏阮:我回来了,想见见你,现在在你们训练馆旁边的那家水吧等你。】
该来的总会来的,江穆野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仰头闭了闭眼。
手里的手机被他死死攥着,良久,他才支起上半身,朝车库里看了一眼。
谢星舟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站在那里,似乎等得有些累了,他仰头看了看车库顶上的水管,只是依旧没有转身,所以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江穆野。
这时,江穆野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苏阮:我就一个人,我们四年没见了,今天我会一直等你的。】
江穆野缓缓把视线从谢星舟身上收回来,摁灭手机,转身离开了酒店车库。
谢星舟等了近半个小时,现在是中午,车库里基本没人。
刚刚听见了两声脚步声,他回头看去,却只看见一个一晃而过的背影。
孔瑞接到谢星舟的电话时,诧异地看了一眼时间,才问,“穆野他还没到吗?我半个小时前就见他朝酒店去了。”
“没有。”谢星舟说。
“怎么回事儿。”孔瑞不解道,“这样,我给他打个电话,或者你直接打电话问问他?”
谢星舟:“不用了,我朋友开车送我,可能会晚一点到。”
“也行,没关系,那个鞋厂晚上十点前都开门,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谢星舟挂断电话,看了一眼时间,才下午三点。
难得自由的时间,他不由觉得有些高兴,于是立马给孟思怡打了电话,说现在有时间去疗养院看看段姨,让孟思怡开车来接他。
孟思怡正好在附近商场逛街,接到电话后不到十分钟,车就开进了酒店车库。
“你们队请假这么难吗?回来这么久,见了你不过两次。”接到人后,孟思怡不由抱怨道。
谢星舟扣好安全带,说,“也不难,只是比较麻烦。”
麻烦在于应付江穆野,他并不想让江穆野知道关于哥的一切。
孟思怡点点头,表示理解。
车开出酒店车库,路过一家水吧门口时,她又闲聊道,“我刚刚路过这家水吧,看见一个人低头的角度和你好像,我差点认错进去找你了,后来转念一想,你应该不喜欢这种地方,等那个人抬头,我才发现正脸并不像。”
“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挺多的。”谢星舟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脑海里闪过江穆野的脸。
孟思怡笑着说:“确实,好多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还长得一模一样呢。”
谢星舟没再接话,半晌,他才扭头看向孟思怡,问她:“如果你遇见和哥长得很像的人,会怎么样?”
孟思怡一愣,趁红灯时扭头和他对视。
红灯一秒一秒地跳过去,她启动车出发,才扯起嘴角苦涩地笑了一下,“我可能会吓到吧,也可能会哭,我也不知道,我希望我不要遇到那样一个人,看着他想起哥,我可能会疯掉。”
“nanfeng嗯。”谢星舟闷声,不再说话了,而他匆匆别开的眼眶却变得有些湿润。
车在红府区精神疗养院停下,谢星舟从未没来过这里,这是段姨搬来后的第一次。
“孟小姐你来了。”护工抱着段静程换下来的衣裳出门,见到门口的孟思怡,便打了声招呼。
孟思怡点头,和谢星舟一起透过门口的透明窗往里看,见段静程正躺在床上睡觉。
护工又说:“孟小姐,太太今天刚睡下,你们就别进去了,在这儿看看就行。”
“好。”孟思怡问,“她最近怎么样?”
护工道:“不太好,发病越来越频繁了,上次来看他的年轻人就被她犯病打伤了,你次次来也次次被打,真是难为你们了。”
“知道了,您去忙吧。”孟思怡说。
护工走后,谢星舟才问:“还有人来看段姨?”
段家的企业是段静程一个人撑起来的,事业压力大,她一个人拉扯段季泽不容易,但好在段季泽懂事且优秀,段家的企业那些年也经营得风生水起。
本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段静程突然遭遇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夜之间承受不住失了心智。
从此段家的企业分崩离析,公司里那些不满段静程雷厉风行的董事卷着钱跑了,只给她留下一堆烂摊子。
段静程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失智之后连家里的保姆也辞职走了,唯独留下来照顾她的只有谢星舟和孟思怡。
“应该有的,我也不太清楚。”孟思怡回忆道,“据说当初哥冒着火势救了好几个人出来,最后进去那一次才没能出来。所以头两年被哥救的那些人感恩,会来看看段姨,只是都被段姨打走了,所以这两年来的人少了。”
谢星舟苦涩地笑着:“是,哥懂很多急救知识,如果不是为了救人,应该不会出事。”
不管什么时候,他还是会被段季泽的善良和无私打动。
“星舟。”孟思怡握住谢星舟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哥很善良,救人是他的本能选择,如果他见死不救,会比活着更痛苦。”
“我知道,我没有怪谁。”谢星舟隔着门上的玻璃窗碰了碰病房里的段静程。
两人在病房前站了很久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谢星舟对孟思怡说,“有机会我想见见那个现在还来看望段姨的人。”
孟思怡一愣,“你见他做什么?”
“别误会。”谢星舟道,“我只是想看看那些人过得怎么样,不想让他们背负着自责活下去。”
孟思怡松下一口气,目光柔和地看着谢星舟笑:“星舟,你和哥一样善良。”
谢星舟也笑了:“是哥教的。”
……
苏阮坐在这家名叫渐暖的水吧里,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见门口走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
江穆野还是和高中一样高大帅气,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里最吸睛的那一个。
苏阮忙理了理长袖,把覃修给他弄出来的掐痕遮住,他紧张地咬住嘴唇,看着江穆野在对面坐下,说,“穆野哥,好久不见。”
对面的人面庞清秀,头发染成栗色,穿着一件样式复杂的长袖衬衫,耳朵上挂着张扬的耳钉。
江穆野发现,对面的人和他印象中高中的苏阮不太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他以为再见到苏阮会失态,会紧张,然而都没有,他只是迟钝了两秒,就说:“确实很久不见。”
“有四年了吧,你最近怎么样?”苏阮很努力地在找话题,语速很快,“训练累吗?”
“还行,你找我有什么事?”水吧对面的墙上挂着电子时钟,江穆野视线越过苏阮的头顶,看了一眼时间。
他从车库过来,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苏阮捕捉到江穆野细微的动作,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江穆野在分心看时间时,他不由感到失落,低头搅动手里的饮料,闷声道,“穆野哥,你很忙吗?”
好久没有听见有人叫他这个称呼了,江穆野不由回神看了苏阮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他心尖一颤。
对面的苏阮低着头,神态失落,而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苏阮遮在额前碎发下的眉眼。
就是这个角度,真的和谢星舟很像。
江穆野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攥紧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突然闪过谢星舟站在车库里等他的画面,一时间感到焦躁不安。
他甚至不再掩饰,直接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发现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做出这个动作不用江穆野亲自回答,苏阮也能看出来他真的很忙。
这让苏阮感到很不安,他试图说点什么来留住江穆野,“穆野哥,你还记得我高一那会儿在学校广播站念稿子,每天放学之后都要留下来培训,你每天都会等我吗?你现在有什么急事放不下吗,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对我有点耐心吗?”
江穆野自然记得,高一放学之后,他和覃修在操场打篮球,苏阮在广播站培训,然后三个人一起结伴回家。
可是现在说这些往事没有意义,他皱了皱眉,“我今天还有事,长话短说。”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见你了,特别想你,想和你说说话也不行吗?当初我不告而别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苏阮最会装可怜,说着便语气哽咽,眼眶也湿润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对面的人说的话依旧毫无意义。
江穆野更加焦躁,再次看了一眼时间,说,“如果真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罢,他站起来转身要走。
见对面的人刚来就要走,苏阮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甘心地伸手想要抓住江穆野的衣摆,可是却抓了空。
他只得不顾公共场合大声地叫了一声江穆野的名字,说,“我送你的玉佩,你还戴着吗?”
江穆野脚步一顿,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口袋。
然后他才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着苏阮,说,“不小心弄碎了。”
“碎了?”苏阮指尖一颤,神色慌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怎么弄碎的,谁弄碎的?”
这是他送给江穆野唯一一个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江穆野应该是很珍惜的,不可能碎了,他认为江穆野在骗他。
“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碎的。”江穆野看着面前的苏阮哭出来,觉得头疼,他深吸一口气,说,“如果你想要回去,我可以买一条还你。”
苏阮哭着摇头:“穆野哥,你知道的,我在乎的根本不是项链,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
“我真的有事,先走了。”江穆野突然出声打断他,转身离开了。
苏阮不死心地追了一步,却被桌角绊住,他忍痛直起身,冲江穆野的背影道:“穆野哥,我还会来找你的!”
江穆野闻声只是顿了一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渐暖水吧。
苏阮跌坐在沙发座椅上,愤然把桌面上的饮料扫到地上,玻璃四分五裂地迸溅出去,惊得周围人朝他看过来。
服务员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拿着账本过来核账。
“先生,您无故损坏本店餐具,是要照价赔偿的。”服务员道。
苏阮抹掉眼角的泪水,娇蛮道:“赔!我没说不赔!”
“多少钱?”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两人身侧传来。
苏阮浑身一僵,扭头对上覃修可怕的眼神,他站起来想要往外跑,被覃修一把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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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红府区精神疗养院出来后,孟思怡把谢星舟送去了孔瑞说的西郊鞋厂。
这家鞋厂是专做私人订制的,国际上很出名的品牌,但不知为何把工厂建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孟思怡把车停在最后一块水泥地面上,望着尽头的碎石地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