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刚刚进军W市市场, 出于公司利益的考虑,内部已决定要撤掉法务部,寻求更专业的律所为他们提供法律服务。
而陆一鸣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个内部消息,自然不会放过Q’s这么大一块肥肉。
秦阳作为Q’s的现任总经理, 陆一鸣已经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来回周旋间,客套却不见得陌生,要说亲密,却仍保有余地。
阮千曲只是个酒吧小老板,不敢说自己有多会做生意,但这种情况在她看来,用“朋友以上,恋人未满”来形容恰到好处。
她隐约觉得这件事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就差这临门一脚。
她只是没想到陆一鸣这一脚踢在了她身上。
要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谁会喜欢被别人利用?
尤其是被一个自己当作朋友,甚至哥哥的人利用,那种被背叛的感觉更加强烈。
再一想到身边这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男人,隔三差五就到自己家蹭饭,哄得全家上下都喜欢他,现在就连蒋绵绵那个小丫头都着了他的道,整天“哥哥”前“哥哥”后的,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可是,再气,也不过如此。
一早知道陆一鸣不是什么人傻钱多的慈善家,商人本质,本就如此。
平心而论,陆一鸣作为朋友,并没有亏待过她。
如果这件事仅仅涉及自己,被他利用一回,她不会生气。
人有利用价值,这不是坏事。
关键他真正利用的那个人是秦衍。
陆一鸣直接绕过秦衍,不带商量地就直接让她参与到这场谈话中,实在是过分了。
陆一鸣吃水不忘挖井人,自己的生意快谈妥了,也不忘带带她,总会把话题带到她的酒吧上。
阮千曲也相信,只要她开口找秦阳帮忙,再把自己跟秦衍的关系开诚布公,这个面子,秦阳一定会给。
不是给她,是给秦衍。
所以无论陆一鸣怎么给她使眼色,递话头,她都一概不理睬,谈到自己的酒吧,也只是随便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敷衍过去。
他们谈笑风生间,气氛很好,到最后陆一鸣和秦阳甚至满脸堆笑地握了握手。
陆一鸣多精明,看出她生气了,跟秦阳告别后,陆一鸣在送她回家的路上,讲笑话逗乐子,百般讨好。
可阮千曲始终麻木地看着窗外,彻底把旁边的人当成空气,任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无动于衷。
陆一鸣的语气志得意满,活像是个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
他说:“曲曲,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这叫互惠互利,我谈妥了,你也不吃亏啊。”
茶局上的问题,现在他才回答。
阮千曲仍是不理他。
他叹口气,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朝她那边伸过去,在即将触到她散落在身前的栗色发丝前,又停了下来,大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像哥哥对妹妹那样。
他又问:“怎么不跟秦阳说酒吧进货的事?被我气得连店也不开了?”
阮千曲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摇了摇头,不作回答。
没错,她这几天是为了酒吧的事焦头烂额,她也知道秦阳不会不帮忙,可这其中毕竟牵涉到秦衍,她不可能在不知会他的情况下,去找他的弟弟。
简直荒谬。
陆一鸣嗤笑一声,“你就知道怪我,怎么不去怪你男朋友?他还没告诉你他的家庭背景吧?我要是不说,你是不是真当他只是个小警察?”
阮千曲原本一直压抑着怒气,直到现在才忍无可忍。
不提秦衍还好,一提他,简直火上浇油。
她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陆一鸣,生气地说:“你怎么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带到秦阳面前?你跟秦衍很熟吗?凭什么利用他的关系?”
陆一鸣面色愉悦,他的手指颇有节奏地敲了敲方向盘,轻松地说:“我跟他不熟,可你跟他熟啊,就当帮我个忙,你男人不会这么小气吧?”
阮千曲不答。
他突然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秦衍也算是豪门公子,可他却非要当个累死累活,拿死工资的小警察,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他的话,听得阮千曲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立刻反驳:“这是什么话?就不许他爱当警察,对继承公司不感兴趣吗?”
陆一鸣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带上了几分轻蔑:“你知道Q’s市值多少个亿吗?他可是秦其义最中意的孙子,你也太天真了!”
他脸上的细边金丝眼镜在车灯的映照下显得愈发冷酷,阮千曲发现自己看不清他的面容,她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他摘下眼镜的样子了。
她想大声骂他,骂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骂他唯利是图无女干不商,骂他为了利益什么人都能踩着上位,骂他衣冠禽兽,不知所谓……
话到嘴边,她又想,算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你开心就好。”她说完这句话,突然平静了下来。
想到秦衍,她心里有很多疑问,也想跟他坦白今晚发生的事。
但更多的,是想念,想扑到他怀里跟他撒娇,今天她听人说了很多无聊的话,还受了很多气,她好委屈,只有他能安慰。
阮千曲拿出手机,给秦衍发了条消息——【你下班了吗,我想你啦~】
等了几分钟,秦衍没回,她郁闷地收起手机,想着他大概是在忙吧。
她落寞的表情落在陆一鸣眼里。
他记得刚刚自己将秦衍称为她的男人,而阮千曲并没有否认。
他面上嘲弄调笑的意味稍减,眼眸冷了几分,声音轻得几近温柔:“你们,在一起了?”
他声音太低,阮千曲第一遍没听清,侧过脸看着他,只见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自言自语一般:“真在一起了?”
阮千曲气已经消了大半。
她“嗯”了一声,“前几天刚在一起的,你先别告诉我爸妈,今天的事就我就不计较了。”
倒不是怕尤丽珍会反对他们,只是他们才刚刚开始,她暂时不想让任何人参与其中。
尤丽珍知道了,肯定会问东问西,别的不说,户口本肯定是要查的。
想到自己那个身兼居委会主任的妈妈拉着秦衍的手,问东问西问长问短的样子,她就一阵头皮发麻。
就算要问,至少也得等她自己把这些事弄清楚了。
她现在还一头雾水呢。
“戚,谈个恋爱还偷偷摸摸,还以为是小时候,怕你妈棒打鸳/鸯啊?”陆一鸣低低地笑了起来,“放心,阿姨要是知道你误打误撞找了个富家公子,肯定巴不得早点把你这盆水泼出去。”
阮千曲有些不悦,“陆一鸣,你会好好说话吗?不会说话就安静开车,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句话,骂了三个人,这大律师的口才还真让人吃不消。
她突然暗自担心起蒋绵绵。
、
那个丫头本就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现在报了法律系,还跟着陆一鸣学习……
不知该说前程似锦还是前程堪忧。
……
车开到她家楼下,阮千曲远远看了一眼,没看见秦衍的车。
车停稳后,她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突然被陆一鸣拉住了。
阮千曲身子侧向车门,突然被扯住胳膊。
他力气还挺大,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还有事吗?”
陆一鸣没说话。
他紧紧地盯着她,眼镜不□□稳,有些下坠的趋势,他眉头微微皱着,那对狭长双目中带着困惑,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要说什么快点说,我要上去了,”阮千曲突然瞥到他手腕处露出来的那只百达翡丽手表,突然想到冯乐笑提到的戒指,她轻叹口气,试探姓地对陆一鸣说,“你知道笑笑她对你……”
她没说完,因为她也在犹豫该不该替冯乐笑说出来。
她这个好闺蜜,脸皮薄,心思又细腻,在陆一鸣身边像个隐形人一样守了这么久。
俩人都要混成好哥们儿了,八字还没一撇。
谁知陆一鸣突然扯起嘴角,冷声一笑,“我知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语气忿然,像是突然被惹到了,他骤然松开阮千曲的手臂,猛地帮她拉开车门,整个人重重的地跌坐回驾驶座上。
他摘下眼镜不耐烦地往车上一扔,领带被他胡乱扯开,他低头抚了抚眉心,看也不看她一眼。
他声音疲倦,“你上去吧。”
阮千曲有些莫名,陆一鸣很少会在人前露出疲态,她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回 见到他这么颓废不堪。
她正要问,陆一鸣却冲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走吧走吧。”
窗外的热风吹进来,有些燥热。
“你开车注意安全。”说完,阮千曲抬腿下车,刚跨出一条腿,就看见秦衍那辆黑色的suv缓缓朝这边开过来。
他回来了。
阮千曲惊喜得很,关上车门,快步朝秦衍那边跑去。
陆一鸣冷眼看着,重新戴上眼镜,看着她朝那辆黑色车子奔去,看着秦衍从车里下来,男人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头,两人无比自然地拥抱在一起。
第42章
“刚刚给你发消息怎么没回呀, 我当你还在加班呢。”
短暂的拥抱后,阮千曲恋恋不舍地从秦衍怀里出来,抬头看着他。
秦衍笑着点了点她小巧精致的鼻子,轻声说:“今天下午一直在开会,我调了飞行模式,忘了调回来。”
说着,他拿出手机给她看了看那个小小的飞机图案,又将手机调了回来,阮千曲发的那条微信立刻进来。
她原本巴着他的手臂,凑着脑袋好奇地看, 突然看见自己那条消息,眼神一变, 不太高兴地扁了扁嘴。
“你怎么存我的大名啊?好难听, 好没情调。”她不开心的咕哝着。
秦衍笑容更盛,他低头逗她, “你说你自己的名字难听?”
阮千曲推了推他,“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没情调, 没情趣, 我又不是你的同事,这么一板一眼的……”
秦衍忽然正色,挑眉问她:“怎么样叫有情趣?像你给我取的备注那样?”
阮千曲尴尬死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算是领教了。
一时得意忘形, 居然把中午这件事给忘了,好好地,自己提起备注这件事做什么。
“那个什么,你吃饭了吗,我知道附近有家日料外卖还不错,我们点来吃吧,你看你头上都出汗了,是不是很热啊?”
她说完,盯着秦衍光洁如玉的脸尴尬一笑.
别说出汗了,他身上清清爽爽,一丝汗味都没有,刚刚拥抱的时候,她还闻到他衣服上干燥温暖的气息,比她床上那头玩偶抱起来还舒服。
她转移话题的技术真的很拙劣。
秦衍看着她,勾唇一笑,也不戳穿她的小伎俩,两人朝楼道缓缓走去。
陆一鸣那台911还停在原地,说话间,他们刚走到车旁,就听见车子响了几声喇叭。
陆一鸣摇下车窗,“秦警官,真巧,又碰见了,我感觉今天跟你特别有缘分。”
阮千曲白了他一眼。
这叫什么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呢。
秦衍认出他是上回和阮千曲一同回家的那人,刚刚他开车进来的时候,也看见阮千曲是从他的车上下来的。
似乎是叫……陆一鸣吧。
秦衍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察觉陆一鸣对阮千曲的态度非同一般。
他讲话虽然客气,但话语间总透着一股藏得很深的敌意。
同为男人,他知道,这是碰见对手时候的自然反应。
秦衍压下眼中的不悦,冷淡地说:“陆先生挺幽默。”
陆一鸣重新戴好眼镜,衬衣领带整理得一丝不苟,刚才那股颓然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带笑的眼角都透着精明。
陆一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好,说起来,我真该谢谢秦警官,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改天请你吃饭,跟曲曲一起来,务必赏脸。”
他在叫“曲曲”的时候,显得格外自然生动,好像已经这么叫过千百次了,说不出的亲密。
秦衍脸色更冷了几分,他语气冷肃地拒绝道:“吃饭就不必了,我们有规定,严禁吃请。”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深深地看了阮千曲一眼。
那眼神,看得她莫名其妙。
她又怎么惹到她家秦警官了?
“而且,”秦衍继续说:“我和陆先生并无私交,谈不上谢谢吧?”
阮千曲略带担忧地看着陆一鸣。
她想到今晚的事,不由得紧张起来。
陆一鸣这货该不会是打算直接跟秦衍挑明吧?
她并打算瞒着秦衍,可她也不希望这件事从陆一鸣口中说出来。
他今晚有些不对劲,口无遮拦,阮千曲担心他会说些不合适的话。
她给陆一鸣使了一个眼色。
他盯着秦衍,意味深长地说:“秦警官太客气了,你把我们家曲曲照顾得这么好,我得替叔叔阿姨谢谢你。”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落在阮千曲身上,秦衍眼眸沉下来。
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阮千曲瞪了他一眼。
闹什么呢,满嘴胡说八道。
她又往秦衍身边靠了靠,豆腐块一般柔嫩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袖子,头发被夜风拂动,总有那么几根调皮地往他的衣领里钻,麻麻痒痒的,他不禁将她的手拉下来,十指交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