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夏:“难怪这座鬼城困了万数的玩家……”
裴铮进到了里面,敏锐的感知到哪里不太对劲。
他朝着屋内看了许久,目光最终落到了夏予澜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听云在他的身上,对于半鬼王的感知能力,裴铮明显要比其他人好上太多。
夏予澜还是头一次这么安静的观察着裴铮,眼神晦暗难明,仿佛看到了什么很难让他理解的存在。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正式打的照面。
裴铮:“你这个屋子,好像有什么脏东西。”
殷长夏正在深思当中,便被裴铮给打断。
他有些诧异,难不成裴铮感知到夏予澜的存在了?
裴铮的长相和江听云十分相似,这一点直到现在殷长夏都没能弄明白。
屋外突然间出现一个人影,裴铮立即便拿出了绞丝:“谁?”
“原来客人们都在这里?”
店小二弯腰道,“衣服都放在这里了,请各位客人穿上吧,如果等到晚上还没有穿上,恐怕咱们客栈会成为主要袭击目标,还请几位客人遵守。”
主要袭击目标?
谁会来袭击?
殷长夏想起下面的万鬼游荡,表情立即就变了。
殷长夏推开了门,便瞧见如黄鼠狼长相的店小二,正弯腰将衣服放到他的门口。
店小二在看到殷长夏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又立即低下了头,赶忙离开了这个地方。
裴铮这才没有这么紧绷,喃喃自语的说道:“难道我刚才感知到的,是店小二?”
殷长夏:“……”
他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将目光放到了门外。
托盘里放置着好几套衣衫,又是清一色的女装,最过分的是……紫的、红的、白的,居然连粉色都有?
天理不容!
殷长夏没想到出了墓室还要穿这种东西,一时间蚌住了。
郑玄海有些悲催的说:“我正要去跟掌柜的说……”
殷长夏:“说什么?”
郑玄海:“让他别准备女装。”
殷长夏:“……”
原来还可以说吗?
难怪下面的玩家全是穿着正常的衣服,他们这一身下去,莫不是要被人误会有女装癖?
殷长夏内心陷入了挣扎:“衣服……还能换吗?”
“只有一次机会。”
郑玄海叹了口气,“这些都是寿衣。”
时瑶本来在憋笑,毕竟这些颜色都太少女,有种幸灾乐祸的爽感。
可一听‘寿衣’两个字,时瑶的面色瞬间苍白。
那岂不是给死人穿过的衣服?
就算这些寿衣依旧是襦裙的款式,并不是现实世界那样花花绿绿的。
但这到底是给死人穿的啊!
时瑶的汗毛都根根立了起来,像是无法忍耐似的来回搓了两下,冻得她全身直哆嗦。
气氛变差,谁也没有行动。
店小二像是想起什么,去而折返,回到了这个地方:“忘记告诉客人了,千万别往底下看,最近都不太平,万一和他们视线相撞……”
殷长夏:“怎么了?”
店小二结结巴巴的说:“七月半嘛,鬼门大开,他们也会更加肆无忌惮,万一对视之后,他们晚上会找来。”
时瑶脑子嗡了一声,朝后退了一步,还撞到了里面的凳子。
殷长夏表情微沉,连忙向店小二道谢,将托盘里的寿衣拿回来之后,便关上了门。
殷长夏:“时瑶?你和哪只鬼对视了?”
“我……我不是故意惹祸的。”
时瑶都快哭了,“我上三楼的时候,看到好几队的队长都在朝着窗外望去,像是要争夺一只鬼婆的注意力,我还以为这是什么线索。”
殷长夏:“是鬼津。”
刚才他也差点和她对视,只是被宗昙给拉了一把罢了。
说到这里,殷长夏微怔:“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时瑶脑子乱哄哄的,为自己给他们添了麻烦而手足无措:“好几个……队长,在争夺注意力?”
殷长夏:“他们守了这么久,肯定拿到了关于手艺人的线索。今晚手艺人不是会出现吗?时瑶,你帮了大忙了!”
手艺人的触发条件是那个鬼婆!
郑玄海和裴铮微怔,这倒是他们没想到的。
殷长夏:“如果不是你,触发鬼婆的人就是我。”
结合刚才夏予澜说鬼婆喜欢长相好看的年轻人,殷长夏哈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来那几个队长长得不怎么样,反倒被时瑶给捡了漏。
时瑶原以为给殷长夏惹了麻烦,听到并非如此的时候,差点快哭出来。
“呜呜呜……太好了。”
殷长夏:“不过今晚你一定会很危险。”
时瑶摇头:“没事!我能行!”
殷长夏语气犹豫,用最简单最不吓人的表述对时瑶说道:“那个鬼婆的别名是鬼津,晚上会……会跟你强吻,把津液放到你的肚子。我刚才也差点和她对视,在目的没达到之前,她不会罢休……”
时瑶:“……”
狗贼!
时瑶手里都是汗,想起陈泉奉献给她的那些道具,看来必须搜刮更多的保护费才能自保。
时瑶:“殷考核官,我应该怎么收保护……啊,更多的救人呢?”
殷长夏:“……”
你是想说收保护费吧?
“你有载物……”
殷长夏说到一半,突然诧异的看向了身侧的宗昙。
明明还没恢复,却知道拉他一把。
难道是不想那丑东西……靠近他?
“我懂了!”拿载物威胁,果然是高深的办法!
时瑶不断在内心做着心理建设,拿走了属于自己那件寿衣,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康庄大路。
殷长夏:“!”
你懂什么了?
队伍里难得有个软萌小姑娘,就这么朝着暴力的方向狂奔了吗?
情报已经大致交代完毕,郑玄海也跟时瑶一同离开了这个地方。
屋内仅剩下了裴铮和殷长夏,他早就想跟裴铮聊一聊规则的事情了:“食欲即爱欲,爱欲即食欲,你觉得对象是针对谁?”
裴铮:“反正不大可能是玩家。”
殷长夏:“……”
他沉默良久,想起了隗茹茹活活吃下万海亮的场景。
三个怪谈故事,恐怕都是殊途同归,跟这条规则相关。
殷长夏:“我知道了。”
凶宅里苏醒了三个半鬼王,稍不留神便会被规则所影响。
殷长夏不想输给游戏。
裴铮正要离开,刚走到了门口,便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微顿:“深渊时间只在C级场发生,也就代表着越高位的玩家,手里握着的阳寿越多,你现在剩下多少?”
阳寿的鸿沟便是这么产生的。
不然底层玩家也不可能这样崇拜着C及以上的玩家。
殷长夏之前赚取了百年阳寿,却被鬼种吸走了足足六十年,之后又耽搁了那么久,夏予澜不肯醒过来。不然也不会把殷长夏给逼急了,在佩戴上骨哨之前,又被鬼种吸走了十几年。
殷长夏:“我手里统共还有三十二年零八个月。”
裴铮:“……嗯。”
还以为已经攒到百年了呢,结果还是这么少。
殷长夏:“你为什么让我选曹登?”
裴铮:“……”
他本来不想这样直白的告诉殷长夏,但殷长夏刚才很爽快的回答了他。
这换了任何人,怕都不会那么毫无保留。
裴铮面色黑如锅底,总觉得从上个游戏开始,殷长夏就抓住了他的弱点似的,怎么捋毛的方式全都学会了。
裴铮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回答:“曹登有可能是薄临锋那边的人。”
殷长夏瞪大了眼:“薄临锋?”
裴铮:“载物登记大厅的事,闹得这么大。就算有我帮你糊弄过去,又有唐书桐的人在帮你转移视线,但你和薄临锋的载物性质类似,他又不是傻瓜,当然会有所察觉。”
虽然裴铮还不清楚殷长夏的载物具体是什么,大致也猜到了一点。
应当是祖坟一类。
殷长夏的一举一动,都会通过曹登传达到薄临锋那边。
殷长夏有一个名额,在那种情况之下,比起选择杀死队友的陈诚,倒不如给曹登,也算卖个人情。
就算殷长夏不这么做,A级玩家权限在游戏外可以使用,游戏内就不能使用。
薄临锋动手,曹登也是性命无忧。
殷长夏很快便明白了过来,面色凝重的说:“……谢了。”
裴铮故意放硬了口气:“我又不是想帮你,要谢就谢江听云那个智障。”
说完了这话,裴铮才离开了房间。
窗户刮来的妖风透着股冷意,水雾从接到爬至屋内,竟然在窗棂上凝结了一整排细小的水珠。
殷长夏有些心累,想关上窗户,静待今夜鬼婆的到来。
夏予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大约是‘自我消化’和‘一边郁闷’去了。
殷长夏刚要迈开脚步,身边的宗昙就有了反应。
宗昙在殷长夏毫无防备的拽了他一下,令他身体向后退了几步,后背跌在了他的怀中。
殷长夏:“别闹。”
话音刚落,便听到宗昙低声的喊了句,在自己的耳边缓缓融开:“我好饿。”
殷长夏的眼中涌起惊涛,没想到宗昙苏醒过来了。
殷长夏并未回头,身后是巨大的阴影,和他的影子暧昧的纠缠着,仿佛要将他拖拽至无尽的黑暗里一样。
毫无半点暧昧可言,就连刚才夏予澜撞进来的时候都比不上。
有的唯有危险罢了。
爱欲不是厉鬼的本能,饥饿感却是。这该死的规则,会引诱生出饥饿感的厉鬼,把对方一点点,充满爱意的吃掉。
但他不想输给游戏,这只是被扭曲出来的感情。
一阵天旋地转,殷长夏被宗昙压在身下,宗昙紧盯着他锁骨处的牙印,不知在想些什么。
既然宗昙已经发现,殷长夏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殷长夏的发丝散落于地板,黑色的发丝柔软得像是丝绸。地上是满地黄纸,他仿佛躺在坟茔上面。如此强烈的色彩对比,令殷长夏有了种惑人的美感。
宗昙盯着他良久,稍不控制,饥饿感就会被放大。
“食欲和爱欲会互相转化,越是饥饿,越是对你不利。”
殷长夏以散漫的语气玩笑道,“宗昙,你是想爱上我吗?”
原本和缓的气氛,立即如紧绷的弦,快要拉长至崩坏。
在这样的游戏世界里……
那句‘我饿了’,等同的是‘我爱你’。
殷长夏的眼神终于落到了宗昙的身上,清透澄澈如花枝上的露珠,表情却异常尖锐,仿佛在质问着宗昙——
不是输给他,而是输给游戏。
你想一败涂地吗?
第96章
殷长夏讨厌一切不纯粹的感情。
他虽然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爱与恨都同等强烈。
这也许是周迎那件事的后遗症。
影响了他多年。
当殷长夏问出那句‘你是想爱上我’的时候,并不是想确定什么,反倒是挑衅和对峙。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以及无声的寂静。
宗昙在那一瞬间的沉溺后,便清醒了过来,眼神抗拒而挣扎:“殷……长……夏……”
他不会丢盔弃甲。
骄傲永远是他构造的一部分。
哪怕是被逼绝境。
宗昙暂时无法说出更多的话,只是咬牙切齿的喊着他的名字。
殷长夏却感受到了安心。
他的态度不再那么尖锐,轻笑了起来:“我在。”
宗昙拧紧了眉头,终于找回了理智:“……你还真是知道怎么刺激我。”
那一句话,正中要害。
恰恰踩在了他的骄傲上面。
殷长夏无辜的看着他:“彼此彼此。”
现在游戏是在借由这个特殊规则,来使得鬼怪变得更疯,他不能让游戏得逞。
一想到游戏对宗昙的影响,会凌驾于他之上……
殷长夏的内心立即便生出几分不爽。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他刚刚以挑衅的口吻说出了那句话。
至于宗昙会对他生出爱欲……?
殷长夏心脏骤停,才发现自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殷长夏心头开始发慌:“你不会真的……”
“放心,我比你更讨厌别人的控制。”
宗昙语气微顿,突然想起他们此刻正十指相扣,“有你这个麻烦就足够了。”
他就算挣扎在泥潭,浑身被刺得鲜血淋漓,也不可能轻易向游戏妥协。
殷长夏立即闭上了嘴,惊诧于自己差一点就问出口了。
他不再同宗昙对视,反倒半阖着眼眸,稠密的长睫微微颤动,垂下扇形的阴影。
完全暴露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他承认自己是怂了!
那又怎样?
殷长夏干笑着,想要岔开话题:“没我这个麻烦,你现在还在棺材里呢。”
宗昙:“……”
宗昙注意到了两人此刻的姿势,却没有立即起身,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像是要吓唬对方一般故意询问:“你就不怕我被触怒后,真的将你生吞活剥?”
殷长夏没有被吓唬到,却被他逗笑,眉眼都弯了起来。
“哈哈哈哈……生吞活剥?那你就是要忍受自己输给那个游戏规则。”殷长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捂着肚子,“宗昙,你想输吗?”
虽说是询问,可宗昙绝不会轻易服软。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