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身后,穿红色应援服的粉丝们被机场工作人员隔在了后方,人群躁动,似乎在大声分辩着什么。
“哥,要不咱们缓缓再出去?”张勤勤有点怕,“或者我去申请一下,走VIP通道?”
沈陌尘苦笑一下,“不用了,他们已经来了。”
况且,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再逃避。
但他依然低估了娱乐记者们如饿狼般的嗜血本性。
仅仅是犹豫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有记者发现了他们,扛着摄像机就冲了进来。
机场的工作人员拦都拦不住,前面的乘客也赶紧散开,生怕殃及池鱼。
记者们这么一冲,粉丝们也激动起来,跟着往里冲。
一时间,一片混乱。
沈陌尘向后退了两步,把张勤勤护在自己和通道的墙壁之间。
已经有人冲到了他们面前,话筒急急伸过来,差点戳上沈陌尘的脸。
“沈先生!听说您在出道之前曾涉及一桩命案,是真的吗?”
“小红花福利院的杨院长失踪一案,和您有关系吗?”
“您是真的收到公安部门的传唤了吗?这次回来,是不是打算直接去配合调查?”
……
喧闹的声音让人头疼,沈陌尘却越过重重的人墙,看向后方穿着红色应援服的粉丝们。
小姑娘们大都单薄,挤不过身强力壮的记者,现在都站在外围,怯怯地看着他。
而与眼前的这些饿狼们相反,她们的脸上,没有吃瓜的兴奋,没有爆料的疯狂,只有浓浓的担忧。
害怕他们的哥哥受伤害,又没有其他的办法来保护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在凌晨三点的夜晚,默默站在机场的到达大厅,给他鼓励!
“很抱歉,”沈陌尘对着话筒说,“我现在不能透露具体的情况,我会在和律师商量后,以合适的方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大家。至于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这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我当然不会逃避,见了执法人员,也会实话实说,一切以法律为准。”
他抬眼看了看站在后面的粉丝:“非常感谢尘缘粉们,你们的支持一向是我最大的动力。今天这么晚了,天气又冷,你们还是快些回家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站在前排的女孩们红了眼睛,有个女孩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尘哥,我们永远支持你!你要好好的!”
沈陌尘动容,朝着她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谢谢!”
“不好意思,大家让一让,让一让!”有人挤进了人群,拦在沈陌尘和张勤勤面前。
“各位记者,沈先生刚刚坐了一天的飞机已经非常疲惫,请大家让他先离开。我是世纪娱乐的新闻发言人,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也挤了进来,护着沈陌尘和张勤勤挤出记者的包围圈。
粉丝们都默默地向两侧退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走到人群的尽头,沈陌尘忍不住又回了头。
女孩们含着泪向他挥手。
他又深深鞠了一躬,柔声交代着:“快回家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人群中传来几声抽噎,沈陌尘没有再停留,低头跨进公司派来的保姆车里。
杜芸和张恒已经坐在了车里。
等沈陌尘进来关上车门,杜芸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管发生过什么,我们都相信你,你不要着急!”
张恒倒是不怎么紧张,这会儿还开了个玩笑:“刚接到消息那会儿,老板就说了,要是真有什么事,你反正在国外,干脆躲起来不回来算了。”
沈陌尘失笑:“那可不是人过的日子,我还想继续给杜老板挣钱呢!”
车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杜芸坐正了些,收敛了笑容:“阿尘,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们说说。”
她指了指身边坐着的一个男人:“张律师你知道的,今天跟我们一起来,就是想在见到执法人员之前,先问清楚事情的情况。”
张正麟是A市著名律师,还曾经是杜芸的相亲对象,只不过两人在感情上没什么发展,事业上倒是很谈得来。
杜芸一番游说之下,张正麟就成了公司的兼职法律顾问。
他是刑事律师,在世纪娱乐也就挂个名,基本上没有什么真正可发挥的机会,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用上了他的专业。
张正麟也不见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掏出一支录音笔来:“先说说具体的情况吧!”
沈陌尘低下头,像是要下决心似的,沉默了半晌,才抬头看向律师:“涉及命案的事情,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解决和福利院的纠葛,别怕,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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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听到沈陌尘这么说, 杜芸和张恒都是一震。
张正麟倒是没什么变化,淡然道:“涉及这个词,方式多种多样, 你具体说一下。”
“好, 那我从头说。”沈陌尘的声音很沉, 那段尘封在记忆里的往事,本以为早就记不清了,可到了这个时候, 许许多多细节,却清晰地涌上心头。
“大家都知道, 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但我并不是以孤儿的身份住在那里,当时福利院的院长杨运莱,是我的舅舅。”
“说是舅舅,其实我十岁之前都没有见过他。”沈陌尘苦笑,“我小时候家境还可以,父母恩爱,但父亲在我八岁那年因病去世,母亲十分悲痛,因过度思念父亲, 身体衰弱得厉害。拖了两年后,也随父亲而去了。”
他的声音很沉, 很重,可以想象, 一个十岁的小男孩, 两年之内接连失去父母, 是承受了多大的打击。
“也许是真的没有亲人缘, 我父亲是幼子,父母在他结婚一年后去世;而母亲,本就是孤儿,从小和弟弟相依为命,想尽办法抚养弟弟长大,也就是我的舅舅——杨运莱。”
只是提到这个名字,沈陌尘就觉得心中一颤,那醉鬼穷凶极恶的面孔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我母亲去世后,舅舅是我唯一的亲人,福利部门联系了他,他便把我领了回去。”
“那时他已经做了两年福利院的院长,就是青莲的小红花福利院,他把我带回到院中,和院里的孤儿一起生活。”
“怎么说呢,”沈陌尘低着头回忆,“杨运莱这个人,外型条件很好,人长得帅也会包装,在外人眼里,是个事业有成的有为青年。但是暗地里……”
他皱了皱眉,桃花眼里浮上一丝恐惧:“暗地里他并不满自己的生活,喜欢追求美女,喜欢赌博,曾经因为追女孩和赌博,欠下了大量的债务,最后,不知他从哪里得到消息,说骨髓捐赠可以赚钱,便组织福利院的大孩子去卖血、做配型。”
“什么!”张恒闻言差点跳起来,“献血和骨髓捐赠都是有年龄限制的!不到十八岁的孩子没有特殊情况不能捐!他这是……”
杜芸拉了他一把,朝张正麟努了努嘴,示意他不要激动。
张正麟一边听,一边还在平板上做着笔记。他写下几个字,示意沈陌尘:“你继续。”
沈陌尘揉了揉眉心:“杨运莱当然知道骨髓捐赠有年龄限制,所以找的是院里年龄偏大、个头比较高的孩子。他在医院有熟人,又做了几张假的身份证。那个时候,青莲还是个很落后的小城市,管得不严,他带了院里的十几个大孩子去做过配型,有两个配上了,其中一个就是我。”
此时车已到了世纪大厦,几人从地下停车场直接去了杜芸的办公室,张勤勤给大家煮了浓咖啡、买了宵夜,放在杜芸的小会客室。
沈陌尘捧着一杯咖啡:“我那段记忆其实并不算清晰。那个时候福利院的生活很差,很多孩子都营养不良,而杨运莱平时一有不顺,便会酗酒打人。我被他打伤过多次,骨髓捐赠后的一段时间,我的身体很虚弱,几次高烧差点烧成脑膜炎,那段记忆也跟着模糊起来。”
“隐约是记得,当时配上了一个富家的小男孩,但杨运莱在那个熟人医生的建议下,用悔捐来勒索对方,后来大概是成功了,讹了患者家属一大笔钱,这才让我去捐献骨髓干细胞。”
“妈的,就特么是个渣滓!”张恒又狠狠淬了一口。
“捐献结束后,他带着我回到了福利院。捐赠骨髓干细胞本身并不伤身体,但那个时候我身体底子不好,杨运莱也没有那个好心给我补充营养,所以恢复得不好,整天浑浑噩噩的,但是有一天……”
他停了下来,眼中升起了惊惧。
A市这两天一直阴沉沉的,厚积的云层闷在天上,因为温度不够低无法形成雪,便和着寒风下起了雨,冰冷彻骨。
就像出事的那天晚上。
那天沈陌尘睡得很早,半夜里昏沉沉地醒来,被冻得发抖。
被窝里实在暖和不起来,他只好起身,把衣裳里三层外三层地穿好,再裹上被子。
这时,院子里传出了动静。
前一天曾有几个凶恶的人过来找杨运莱,孩子们蹲在窗下偷听,是债务公司的人来找他逼债。
杨运莱恳求宽限两天,对方答应了。
而此时,从窗子里看出去,这位杨院长却衣着整齐,拉着行李箱朝着后门去了。
“应该是要去躲债吧。”沈陌尘浑浑噩噩地想。
杨运莱走后没多久,院里几个大孩子追了出来。
路过沈陌尘房间时,柱子叫了一声:“你舅舅要跑了!他拿了院里所有的钱跑了!”
几个孩子向后门冲去,沈陌尘着急地下了床,跟着他们往外追。
那天的雨很冷,没跑几步,沈陌尘的脸就冻僵了,鞋子里面也全是水,脚底都冻得麻木起来。
柱子虽然比他小半岁,可比他壮实得多,看他跑得慢,回头拉了他一把。
寒风呼呼地吹着,前面的人已经跑上了河堤,纠缠起来。
几个孩子围着杨运莱,要抢下他手中的行李箱。
沈陌尘和柱子气喘吁吁地跑上河堤,柱子加入了抢箱子的队伍,沈陌尘则扑向杨运莱。
院里最大的孩子陈舒已经抱住了杨运莱的腰,沈陌尘和他一起,把人往一边拉,而其他的孩子则七手八脚地拽着行李箱,拼命往另一个方向拖。
杨运莱的手很快被掰开,箱子脱了手,他愤怒地咆哮着,想要摆脱陈舒和沈陌尘的桎梏,可两个孩子一直紧紧抱着他不放手。
河堤上光线很暗,他们附近,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可沈陌尘却看见一道闪电掠过。
是杨运莱拔出了腰间的一把匕首。
刀是杨运莱在外地旅游时买的,回来后自己开了刃,刀锋雪亮。
平日里他就爱拿着这把匕首去吓唬福利院的孩子们,因此此刀一出,所有的孩子都打了个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而这个穷凶极恶的男人,已经毫不留情地横握刀柄,向着身后的孩子刺去。
沈陌尘吓呆了。
那晚的风很大,他只觉得一股大力把自己推向一旁,然后,听到了刀刃入肉时沉闷的“噗”的一响。
接下来,是陈舒的一声惨叫。
那痛极的叫声,让周围所有的孩子都停下了动作。
陈舒紧勒着杨运莱胸口的手松开了少许,杨运莱趁机挣扎,将两个孩子掀翻在地。
咣当一声,匕首也落了地。
“箱子给我!”男人满手鲜血,凶恶地吼着,状似恶鬼。
手里正拽着行李箱拉杆的孩子瑟缩了一下,颤抖着手把箱子又往后挪了挪。
“哼,不听话是吧?”杨运莱瞪着那孩子,弯腰去捡匕首。
“啊——”被掀翻在地一身泥水的沈陌尘突然弹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推上了杨运莱的肩。
河堤并不宽阔,刚才几人纠缠间,杨运莱已站在河堤的边缘。
这一推猝不及防,男人立刻翻倒下去。
风雨中传来男人滚落的痛呼、刀尖碰撞石块的脆响,以及最后一声惨叫。
沈陌尘冲动之下推了人,等声音静下来,已经开始后怕。
他怯怯地探出头看了一眼,男人脸朝下,一动不动地躺在河堤之下的浅水里,而那把锋利闪亮的尖刀,正正地插在他的背上。
“死……死了吗?”有人颤抖着问。
“不……不知道……”沈陌尘的身体不停地打着颤,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恐惧。
“陈舒!陈舒!”柱子突然叫了起来。
吓傻了的孩子们扭头去看,柱子正拿手捂着陈舒的腰,鲜血一股一股地从他的指缝里涌出来。
堤上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周围的居民,一个精壮的中年人跑了上来。
“怎么回事这是?唉怎么流这么多血?”那人叫了一声,赶紧把陈舒抱了起来,“赶紧送医院!”
说到这里,沈陌尘双手抱住了头:“我们在行李箱里找到了几万块钱,当时就拿出来交了住院费。陈舒脾脏破裂进了ICU,当时在医院脱离了危险,可出院后突然大出血,还是去世了……”
他抬起头,眼中有泪:“陈舒是院里最大的孩子,平时都非常照顾我们。我刚到福利院的时候,因为是杨运莱的亲戚,被所有人排挤,也是他带头对我好,才让院里的孩子接纳了我。”
他泪珠滚落:“我……我当时吓傻了,他,他是为了我才丢了命……”
杜芸走上前来,轻轻抚着他的肩背。
张正麟等他平静了一点,问道:“我再确定一下,你推杨运莱的时候,是在陈舒被捅伤之后?”
沈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