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栏的工人哗的一声笑了起来:“哎哟,圣诞老人可不能挨着这个,把他电坏了可怎么办?”
小泥猴子们也一阵笑。
琳琳搂着沈陌尘的脖子悄悄问:“沈哥哥,圣诞节是干什么的呀?我听电视上说,圣诞老人会给大家送礼物,是不是呀?”
柱子这会儿走过来,对着琳琳的小脑袋轻轻拍了一下:“还找你沈哥哥要礼物?沈哥哥平时给你们买的还不够多?上次傅哥哥给你们带的糖呢?吃完了?”
柱子说完,才发觉失言,偷偷看了沈陌尘一眼。
沈陌尘倒是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琳琳的小鼻子:“圣诞老人送礼物是要先许愿的,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琳琳偏头想了想:“娃娃!”
“好!”沈陌尘宠溺地对她笑笑:“圣诞老人收到你的信息以后,就会给你送礼物的。”
这一片的电子围栏很快装好,工人们转战其他地方,小泥猴子们呼啦一下全跟了过去
琳琳要看热闹,扭着下来,也跟着去了。
沈陌尘掏出手机,寻思着要不要去买些礼物回来送孩子们。
门口一阵汽车喇叭声,几辆拉货的小面包开到了福利院门口。
司机跳下车,叫着:“沈先生,沈先生在吗?”
沈陌尘走到门口:“我就是。”
“哦,”来人递过来一张货单,“麻烦签收一下。”
沈陌尘看了眼货单的送货地址和联系人,的确是“小红花福利院”的沈先生。
他拿着笔皱眉:“都是些什么?”
“那我可不知道,我就是个送货的!”
沈陌尘签了字,司机们把十几箱子东西放在门口,开车走了。
箱子大大小小,堆在门口。
福利院今天动静很大,附近的居民都围过来看着,脸上都是善意的笑容。
“又给孩子们买东西了?”邻居张婆婆一脸的皱纹,可笑起来格外可亲,“真是个好孩子,有了你,这些孩子才过上好日子,真不容易!”
沈陌尘也不好分辩,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这些是谁送来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刚才让柱子去问,也只是想要做个小小的确定。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
那日傅星云走后,他看着厨房里的一地狼藉,想了很久。
他嘴上的伤口好了吗?会不会又睡不着?他……会离开吗?
嘴上的伤口会好,他也会遇到热情善良的姑娘,抚平往日的伤痛。
如果傅星云离开,自己的生活,也会恢复原状……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今天看到这些,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纵使自己一再维护当初的决定,
但没有谁,能抵挡少年如火的热情。
十年来,沈陌尘第一次想,如果可以鼓起勇气把事情解决,不论后果如何,是不是会更安心?
就算那个时候傅星云再转身离开,受伤的也只是自己而已。
至少那个孩子,没有遗憾,甚至会有一段时间的开心。
“来货了?大明星。”大熊这会儿帮完了忙,晃悠过来,见沈陌尘对着一大堆的箱子发呆,忙叫了几个兄弟来帮忙。
“放哪儿?”大熊抱着一个箱子问。
“哦,也放康复室吧,”沈陌尘跟着他,“我先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
箱子很快放进了康复室,这会儿电子围栏已经装好,工人们不抽烟不喝水,很快就撤了个干净。
柱子跑进康复室,看着大小箱子里的娃娃、糖果还有一颗巨大的圣诞树,愣了愣神:“哇,你动作好快,这就把礼物买来了!”
沈陌尘摇头:“不是我。”
“那……”他突然福至心灵,低声问,“是小少爷啊!”
沈陌尘不语。
“唉,我看这小少爷也是真心……”他抬头看了眼沈陌尘,“算了,我不说了,干活,干活!”
忙了一下午,这时天已经擦黑了。
柱子和青莲中心的几个大汉一起,把圣诞树立了起来,缠上彩灯,挂上装饰,又把那些装着礼物的箱子拖到了圣诞树下。
一切完成,孩子们也吃了晚饭,都高高兴兴地跑到院子里来。
梅姨和几个保育员忙着管束孩子,干脆让他们搬了凳子出来,在院子里围着圣诞树唱唱跳跳。
一时间,院子里歌声笑声不断。
大熊站在外围呵呵地笑,突然看到那个长得极好看的大明星朝他走了过来。
沈陌尘递上一根烟,亲自按着打火机帮他点燃了,这才开口:“大熊兄弟,你不回去吗?”
大熊抽了一口,像是怕熏着沈陌尘似的,偏头吐出一口烟雾:“我们老板说了,年底不太平,我们五个兄弟留在你们这儿,给你们看看门。”
“那太好了!”柱子很开心,“这下我就放心了!”
大熊呵呵地笑,看向身边的大明星。
此刻的沈陌尘却是一脸忧色,彩灯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突出了分明的轮廓,眼下却漆黑一片。
一片喧闹之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萧索。
砰!
一团火球直冲天际,在人们上空轰然炸开,仿佛银河坠落九天,在空中曳出闪亮的痕迹。
“烟火!放烟火了!”
孩子们都像疯了一样,叫着,跳着,到处都是喧哗,到处都是欢笑!
放烟火的地方是在梦离河的河滩,但这处烟火升空,福利院的院子里却是最佳的观赏地点。
往年的圣诞烟火,都会在十几公里之外的桥边,不知道为什么今年会改在了这里。
街坊邻居都出来了,挤进福利院的院子,一同仰头看着烟火。
“好漂亮!比往年的都好看!”
“那是当然,这可是傅氏集团赞助的烟火表演,听说是专门为了北城开发申请的。”
……
傅氏……
又一阵烟花升天,如火树烟花,似漫天流萤,将半边天空照亮。
在一片落雪般的光芒中,沈陌尘若有所思地走向福利院通往河滩的后门。
小小的铁门外,一个身影在黑暗中反复徘徊。
寒风吹动他头上的软发,因为太冷,他竖起了衣领,在风中轻轻跺着脚。
沈陌尘慢慢走近,小门上的铁链叮当。
少年抬起头,漫天的烟火灿烂,全都落进他的眼中。
他惊喜地开口:“哥哥,你怎么来了……圣诞快乐呀!”
铁门上早换了锁,沈陌尘掏出钥匙开门,傅星云又跺了跺脚,走进福利院。
“怎么站在这儿?”沈陌尘扣上门锁。
傅星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又看看天上的烟火。
“过来,那里冷。”沈陌尘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那个拐角。
傅星云跟着过去,和他一起靠在墙壁上,仰望着天空。
墙角挡住了来往的寒风,身上渐渐暖和起来。
盛大的烟花在空中盛放,照亮了身边人的脸。
那一刻,沈陌尘突然觉得,两人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不那么熟悉,却又带着点亲昵。
“这几天你……”
“这几天哥哥……”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
傅星云没有转头,依然看着天空中的粼粼之光,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这两天睡得好吗?”沈陌尘偏头看他。
“还……行吧。”傅星云轻轻闭了闭眼,“没有在哥哥身边的时候睡得舒服。”
他偏过头来一笑:“我还有资格让哥哥陪我入睡吗?”
沈陌尘看着他,少年的笑容干净纯粹,似乎已经把那天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沈陌尘低头,小巷里有一小滩水,正反射着天上的流光,一闪一闪。
见他不语,傅星云的笑容淡了不少:“那天,对不起啊……”
说着他又笑起来:“好像和哥哥在一起,我就总是在惹祸,总在和哥哥说对不起啊!”
空中又是一声爆响,烟花如璀璨的星光散落。
悬崖上跟随的一跳、土耳其街道上笨拙的解释、少年追问下最后的坚持……
所有的这一切,他都在道歉,在解释。
可做了这些的他,又有什么错?
“你今天做这些……”傅星云低声说,“哥哥不要有压力,我做这些,是因为我真心喜欢福利院的这些孩子,能够帮到他们一点,让他们的生活多一点快乐,何乐而不为呢?”
沈陌尘沉默着,他又缓缓开口。
“哥哥也不用担心我,张教授早就给我调整了药量,现在每天只需要吃少量的安眠药,我就能够维持基本的睡眠……”
“星云!”沈陌尘打断他,“安眠药伤身。”
耳边是傅星云轻轻地一笑,不知为什么,在满院的欢腾声中,还是能听到其中的苦涩。
“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我是说,如果睡不着,可以来找我!”
两人同时说出最后一句话,过了好半晌,傅星云才猛然扭过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地发问:“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沈陌尘扭头不看他:“别想多了,就是……帮你入睡而已。”
少年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满天的星光和烟火都落入其间,他开心地笑了两声,又伸手拉住沈陌尘的羽绒服袖子,毫无章法地摇了两下:“真的吗,真的吗?”
仿佛才想明白沈陌尘刚才说的是什么,他又急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的。”
两只手抱起沈陌尘的手臂,傅星云笑得眉眼弯弯:“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
少年干净的笑容仿佛一缕流光,直接照进心里。
沈陌尘有些别扭地抽出手:“行了,别撒娇,去前院帮忙!”
看着他一步一跳地往前院去,沈陌尘暗暗叹了一口气。
不该心软的。
但看到傅星云脸上的笑容,他又觉得值得。
而那件事,等拍完这期《人生大挑战》,一定要好好解决。
*
三天后,傅星云看着《人生大挑战》官微公布的主题策划,疑惑地提问:“冰与火之歌?这是要去西班牙?”
“为什么?”裴少爷手里拿着一瓶红酒,看着傅星云把衣服铺了满床。
这位少爷是来讨债的,据说傅星云住在他家时,喝光了他珍藏的红酒,今天一到傅星云的公寓,就先从酒柜里挑了瓶高级红酒,死捏着不放手。
“《权游》的主要取景地不是西班牙么?”傅星云放下手机,看了眼一床的衣服,又把手机拿起来,切换到微信界面。
“你跟谁发消息呢?”裴诩铖顺口问了一句。
“张勤勤。”傅星云手里还在打字,“我想让她帮我挑下衣服。”
“尘哥的助理张勤勤?”裴诩铖惊讶,“你跟她这么熟吗?”
傅星云又从衣柜里丢出两套衣服:“还好吧,上次去土耳其,也是她帮我挑的。”
裴诩铖攥着红酒瓶,笑嘻嘻地凑上去:“那你可以让勤勤成为你的助攻啊!”
傅星云瞟了他一眼:“你以为我现在在做什么?”
说话间,门铃被摁响,傅星云连忙去开门。
“星哥,我来了!”张勤勤熟门熟路地进门换鞋,“是要收拾衣服么?”
“嗯,”傅星云朝他笑笑,“上次多亏你了,所以这次还要拜托你。”
“这有什么?我都做惯了的。”
张勤勤进到傅星云卧室,和裴诩铖打了个照面。
“你就是勤勤吧!”裴诩铖总算放下了手里的酒瓶,伸手和张勤勤握了握,先把自己吹了一通,又笑眯眯地说,“久仰大名,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张勤勤甜甜一笑:“久仰什么呀,我就是个小助理。来得快是因为我刚才在给尘哥整理行李啊!”
裴诩铖摸了摸头发,没搞清楚状况,就听见张勤勤高高兴兴地对傅星云说:“品牌方前两天刚给尘哥送来几套新品外套,跟您这两套挺搭的,我给您放箱子里啊!”
“嗯嗯,”傅星云点头,“全都拜托你。”
张勤勤是个喜欢聊天的,她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话。
“星哥,前几天尘哥是不是遇到私生粉了?我看他这段时间一直很紧张的样子。”
“前几天?”傅星云心中一动,“没事,就是那天在福利院,晚上进了小偷,可能是这个影响了。”
“哦,那还好。”张勤勤忙着把一件羊绒衫放进箱子里,“上一次尘哥这么紧张,还是两年前我刚给他做助理的时候。”
“那时候怎么了?”裴诩铖好奇。
张勤勤停了手:“好像是……那会儿有个报复社会的案子,坏人叫,哦,杨某某!新闻上就是用的这个化名。他伤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尘哥的朋友,被刺了一刀。尘哥去看了他回来就有些紧张。”
她拍了拍箱子:“星哥,好了!”
“嗯,谢谢!”傅星云递给她一杯果汁,“后来呢?”
“后来没什么,”张勤勤喝了口果汁,“时间长就忘了呗!尘哥那么忙,紧张几天以后就没听他再提了。”
“行啦!我过去了,尘哥还等着我呢!”张勤勤走到门口,换了双拖鞋,开门就准备出去。
“诶?勤勤啊,”裴诩铖突然回过味儿来,张勤勤刚才过来,连包包都没有背一个,“你这是去哪儿?你是穿拖鞋来的?”
“隔壁啊!”张勤勤回头,还对着傅星云一笑,“我直接踩着拖鞋过来的,现在再直接踩回去咯!”
张勤勤走出大门,很快,隔壁的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这……”裴诩铖猛地冲到大门前,盯着隔壁的房门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