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便回到了秘境,眼前荒凉,只余下一山洞。江寄舟不知怎么做,便转头看向旁边人,他想到什么,有些疑惑:“仙门弟子似是不能插手皇子们的秘境考核。”
“嗯。”迎着身侧探究目光,顾庄神情不变。
是不能,但他不是仙门弟子,他是仙门疯子。
疯子才不按规矩来。
江寄舟也很快察觉对方心思,沉默下来。
靠着身份而恣意放肆……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这种权势皆在手的狂气,江寄舟都被感染到想在修真界的修士顶峰往上爬了,可他又一瞬清醒过来,他的体质是纯阳炉鼎,完全不能修炼。
顾庄见他沉默,却是以为他不赞同,便出声添了一句,缓缓解释道:“我插手,也是因为有妖故意扭曲了部分人的幻境,也包括你,他似乎在故意针对你,想要至你于死地。”
江寄舟愣道:“我不记得我得罪了谁。”
“三轮考核,胜者寥寥,有时你的存在便得罪了别人。”
何况江寄舟第一轮考核,资质表现极佳。
江寄舟又是窘然。
这话听着好像他呼吸就会吵到他人似的,他就必须死吗?
青年见他憋闷神情,唇角微扬,似是被逗笑,抬手揉了揉他脑袋:“没事,我会护着你。”
像是被当成兔子给撸了。面对眼前人这自然亲近的姿态,江寄舟脑袋一暖,有些慌张,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直接指了指那前方山洞:“那里面应该就放着法器,我们快些进去吧。”
青年眸光微闪。
他说的是“我们”,也就是潜意识默认顾庄会继续帮他,与他一同闯秘境考核。
只相识寥寥几日,在江寄舟不自觉时就已经亲近了这位尊贵的人。
或许问江寄舟原因,他也只会答出个“安心”来,毕竟身边有顾庄或者称之为帝邱尊上的人,真的很安心,很自然舒服。
可似有妖魔作祟,江寄舟一踏进黑暗潮湿的山洞,身侧浅浅呼吸声便听不见了。
顾庄不见了,接下来的路要他自己走下去。
江寄舟听着自己孤独的呼吸声,攥紧了拳,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正要继续摸索着往前走,手便摸到了处粗糙且凹凸不平的事物,浓郁花香朝着鼻腔而来,他吓了一跳,退后两步,难受,重重打出个喷嚏来。
“别朝着本殿下打,愚蠢的凡人!”
江寄舟听到一声清脆且充斥着掀嫌弃的嗓音,随即胸膛被一推,他往后仰,手里抓住了什么,只听一声尖锐痛呼,手臂被地上石子划破,脊背也传来疼痛。
黑暗中,他的闷哼声格外明显。
可有人先行一步嚷了痛:“我的手指被你掰掉了。”
这话过于凶残血腥,江寄舟抓着手里粗糙的长状物,猛地松了手:“抱歉。”
“声儿,还挺好听。但我是不会接受你的歉意的。”伴随着前方人自言自语,黑暗霎时被一红色宫笼照亮。
江寄舟跌倒在地站不起来,视线自下而上,看到了前方自称“本殿下”的人拥有着纹路崎岖而蜿蜒的树干?树干身体加一张与桃花相映的精致女相,显然是桃花妖。
桃花妖的树枝挂着灯笼,估计就是手。
江寄舟还未站起身,眼睛微微刺痛,那红色闪烁着烛火的宫灯正凑在他脸侧,将他五官与神情都亮着,清清楚楚。
桃花妖弯腰,睨他片刻。
怪尴尬。江寄舟往后仰:“那个,我刚才不是故意要揪你树枝……手指,只是你推我了一把。”
面前人精致且贵气的脸皱了下:“你在怪我?”
“有点。”江寄舟按在潮湿石面的掌心还隐隐作痛。
桃花妖被他直白话语噎了噎,随即树枝尖端蓦然锐利,指着他脖颈。
“别废话,有人指名要你的命,本殿下是来杀你的。”
江寄舟微微抿唇,经历了幻境的凶险,他好像不是很惊慌,而且他觉得死了也就死了,省得祸害帝邱尊上,毕竟那人刚还救他一命。他彻底放弃任务,内心虽怕死,但表面还能维持淡定,这模样激怒了桃花妖:“你不怕我吗?”
凡人皇子们初入修真界,不都是该害怕妖孽吗?尤其是他这样尚未成年没彻底修成人身的妖,桃花妖回想那凡人太子每次忌惮与厌恶目光,便是一阵愤怒。
他可是妖界尊贵的太子,要不是妖界四处动荡,他岂会流落凡间还因为吸食阳气的原因而被那蠢太子控制?
江寄舟看面前愤怒的桃花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觉得自己为表尊重应该做出害怕的样子,便犹豫着,张大嘴巴,面无表情喊道:“啊,好害怕呀,别杀我别杀我。”
桃花妖:“……你这个废灵根竟如此嚣张!”
桃花妖憋着口气,总觉得自己被这愚蠢凡人侮辱了,他以树枝化作手就要掐去,江寄舟下意识抬手躲避,便让他攥住了手。
他顿住了,眼神不可置信。
“你是极阳炉鼎?!”
要知道他如今虚弱,正好缺阳气……
渐渐,他眼神变化,如饿狼瞄准食物,硬生生把江寄舟看忐忑了。
桃花妖应该不是食肉吧?生吞活剥很难看的。
可江寄舟察觉手腕一松,对方竟是松开了他,树枝化手,扯住了他的腰带,随即一拽,将他按在潮湿地面。
衣冠不整,江寄舟错愕,顾不得身上疼痛就挣扎道:“我是清白人!”
桃花妖脸一红,掐住他脖颈:“好似我就不是清白人一般!”他还是少年,强迫了面前这嘴毒的人,也算是嫩草吃老牛,占不着便宜。
江寄舟惊慌中什么也听不清,不知何时桃花香浓郁飘来,他嗅了满鼻,便浑身燥热,喉咙干渴。
“香里有问题……”他出声,听见自己低哑无望的嗓音。
没想到接下来要被一棵树强迫了。他闭上眼,牙齿磕上舌头,预备要是对方真做出那种事,他就决绝赴死。
可良久,那撕扯着衣袍的树枝,久久不动。
江寄舟睁开眼,山洞模糊,他看不清,便把身侧那灯笼提起,正好血腥一幕入了眼——
那布衣男子面无表情,执剑,捅穿了那桃花妖的树干,只听一声长啸,桃花妖化作枯骨。
血液飞溅,顾庄转头,那张普通的面容沾染了斑驳血迹,在红灯笼微弱的光线下,残忍又恶意。
可又有着惊人的吸引力。
江寄舟几乎能听见昏暗中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他来了,再一次来救他了。
顾庄偏头,以为江寄舟愣住,是害怕他执剑染血的残忍面目。
心里半是讥讽半是怒意,他压抑不住心里的暴戾,方才要是他不及时脱离那桃花妖的幻境……
他慢吞吞提剑,朝着那地上衣袍凌乱的清瘦男子走去,而后立在身前。因为药性,江寄舟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他费力提着灯笼,抬眼,正好对上男人俯身而来的漆黑眸光,正审视他。
“害怕吗?”
回答他的是揪住衣襟,欺身而上强硬的吻,唇齿碰撞之下带着血腥气,急促的喘息。
红色灯笼掉落在脚边,勾起痒意。
也照亮了那布衣男子阴冷的神情。
谁都可以吗?如果是方才的桃花妖呢?
许久得不到回应,江寄舟既是不满足又是埋怨,他总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做不下去,许久才低头轻啄对方的脸颊,如幼兽般喊他:“尊上,尊上,变回来。”
他察觉不到对方闻言,眼神怔愣住,手指瞬间攥紧,心神震荡。
不知是推开,还是拥抱。
江寄舟脑子里装不下别的,只知道对方变回来了,盯着那张脸,他不自觉开始渴望,察觉对方想推开他,他甚至以下克上,神志不清摩挲着疯子微热的脸颊。
“尊上,我只想和您做这些事。”
“尊上,救救我。”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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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杀师证道的清冷剑修
潮湿阴寒的山洞里, 春意盎然。
红色灯笼里的烛火虽风摇曳,像极了江寄舟此刻的心情。
脚步声缓缓,江寄舟慢吞吞跟着前面人的身影, 直到山洞尽头, 才停了下来。
是一处剑冢。那石面插着无数蒙尘的长剑,跟刺猬似的,极其壮观。
顾庄……应该是帝邱尊上了, 他停在了这里。江寄舟心神不宁, 还有些腿软, 他望着前方人身影, 摸不准对方的心思。
就像是方才他蜷缩在角落,摸不准身侧人懒懒束完腰带,转头而看来的眼神,晦涩深沉而温柔。
为什么呢?
江寄舟想, 他仅仅是凡间一小国的皇子,对于修真界轻易可脱离凡尘飞升而去的帝邱尊上来说, 着实是微不足道。
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在一刻钟前,即将越雷池之时,江寄舟甚至是清醒了的,他发觉自己冒犯了尊上后边下意识要弹开, 可对方却还是按着他的肩膀, 强硬做了。
“还疼吗?”
身前人蓦地出声, 江寄舟愣愣抬眸,想到当时, 他有些脸热:“不疼。”其实后背还隐隐作痛。
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毕竟他是先做那些不轨之事的人, 要是还矫情,感觉跟得了便宜还卖乖一样。
但眼前懒散而不失压迫感的俊美男子似察觉他的掩饰,只伸手攥住他的手指,随即江寄舟只觉得手指相牵的地方源源不断有暖意传来,随即掌心与脊背疼痛渐渐消失。
可做完这一切后,两人依然相牵。
江寄舟由他牵着,半晌才反应过来,帝邱尊上正在继续给他传送灵力,疏通经脉。
“那个尊上,不用了,”江寄舟受宠若惊,想抽出手来,“我只是一个废灵根,输送再多灵力也是白费。何况,当时是我中了药才……您不用这样的,我还觉得受之有愧良心不安。”
眼前的人却只眸色漆黑盯着他微红的脸,江寄舟下意识避开,可下颚却被微凉的手攥住了。
“不用受之有愧,”他停顿了下,嗓音微哑,“药是你中了没错,但后来,你变成我的药。”
这……
江寄舟手微微抖了下,他神情先是惊诧,再在冰冷雪天憋出了满脸通红浑身发热,之前那羞愤欲死的画面再度回到了脑海里——
混乱纠缠中,江寄舟脊背磕在了冷硬的石面上,疼意让他下意识蜷缩,清醒了大半。
青年那玉色脸颊热度微消,低身来碰触,却被拂开,他顿住,眸底有戾气,他俯身去瞧,只见一双眸色极淡而又清澈的眼睛。
“对不住,尊上。”清瘦男子蜷缩着,如苟延残喘,可就算是这样还是咬牙保持一丝清明,喘息着避开他的手,“如今我中药,若是做出这等强人所难之事,是非君子所为。”
这意思,他默许,他就不是君子了?
江寄舟说完,许久听不到回复,要抬脸望去之时却又听见了一声冷笑。
“事已至此,做到一半与做完,又有什么分别?”
这话太直白,仿佛江寄舟是穿上衣裳就不认人的虚伪薄情人。江寄舟羞愧看他,还未有所言语,肩膀便被熟悉一按。
“何况,”他埋在颈窝低低笑,“现在,你是我的药了。”
…
江寄舟真的很经不起撩拨,就算相伴几十年,也依旧会被逗弄成红苹果。
“好了,”帝邱眸中带笑,“挑下剑,有喜欢的,去拔。”
江寄舟闻言,下意识望向那些剑冢里无数宝剑,那些剑虽蒙尘但一看它们周边枯骨便知剑的不一般与取剑之难,直接让他去拔?
他想了想,帝邱尊上确实有随意拔秘境里每一把剑的本事,甚至全拔走也是可以。
江寄舟听了这话,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又察觉不到哪里奇怪。
就好像555系统追那些霸总偶像剧里的“这个鱼塘被你承包了”。
江寄舟感觉他与云沧山最尊贵的人亲密后,成了个小白脸。
“不……”刚要开口拒绝,却又见眼前人眸色深沉,江寄舟脖颈一凉,下意识就转了话头,“好,谢谢尊上。”
他想起任务来了:拜眼前人为师,夺眼前人阳元,做杀师证道的渣受。
虽然心绪杂乱,还没理清楚自己内心想法,但先攒够做任务的资本也应该是没错的。
他抬眼往剑冢里那些剑望去,片刻,提步去选了一把浑身黝黑的剑,随即望见那站在不远处的布衣男子一挥手,底下剑便被他轻轻松松拔动了。
没有拔那些颜色稍亮的剑,帝邱挑眉:“你倒是挺有眼光。”
“怎么说?”江寄舟讶异,他就是看这剑最丑才拔回来,反正他以后可能也只是个剑修半吊子,不需要多好的剑。
“这是三把上古神剑之一,‘蒙尘’。”
无意拔到把好剑,江寄舟霎时想松手:“我,我应该用不了。”
剑哪怕再好,主人太弱,也发挥不出三分之一威力。
“没关系,”帝邱按住他手背,“以后你能修炼了,也能用。现在你不就能用吗?”
江寄舟这么一想,果然,这把上古神剑在他掌心只是细微动了动,似挣扎,但又忌惮着什么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