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将他的犹豫收之于眼底，他攥紧拳头，又松开。
是他太过在意，摸不清界限。他有什么立场不让江寄舟正常社交呢？
江寄舟太温和老实，所以处处包容他，恰恰让他放纵了占有欲。
其实可以把他圈在这阴冷别墅里，不让他出去。
但那样，江寄舟会快乐吗？圈在笼子里的羊羔会快乐吗？
顾北辰闭了闭眼，又睁开。
“那就早点去，早点回来。”顾北辰低眸，低头叹息，“我不喜欢吃外卖。”
不喜欢吃别人做的。
江寄舟见面前的青年脸色柔和下来，也笑了。
“我会早点回来的。”被人记挂的感觉真的很好。
“嗯。”顾北辰盯着他唇畔弧度，嘴角也被牵动。
他想要江寄舟是自己愿意的。
秦乐坐在一家普通中餐厅窗边，低着头喝酒，闷闷不乐。他陡然看见熟悉的高大男人在对面坐下，还愣了下。
“顾总居然肯放你出来?”
“啊，你嘴巴怎么肿了？”
江寄舟捂住嘴巴，选择回答他第一个问题：“可以出来，但要早点回去。”
秦乐也不看他嘴巴了，只对他夜生活的失去表示同情，并且由衷觉得单身狗真自由。
两人又闲聊起来，秦乐突然好奇。
“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感觉顾总对你占有欲好强，从护肤品再到晚上门禁那些细枝末节，感觉你都快习惯了。”
这问题出来，江寄舟想到刚才在车上那些事情，脸带脖子全红了。
秦乐：“……?”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顾二少爷谈恋爱是怎样的？不会也是似笑非笑，感觉随时要搞死你的模样吧？”他还有点好奇。
江寄舟摇摇头，想到什么又笑起来：“顾二少爷跟我印象中的他不一样了。”
原先有种冷漠尖锐的厌世与疏离感，遥不可及，猜不透又让人退却，像是隔着玻璃的另一个世界，能看见却无法触摸。
“怎么不一样了?”
不还是姿态散漫，一眼望来阴郁又冷漠，吓死个人。
秦乐在心里吐槽。
江寄舟也低眸思考，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裤兜里突然震动几下，江寄舟被吓到，赶紧接起电话。接了电话，那边只有沉沉呼吸声，又不说话。
秦乐是个急性子：“奇奇怪怪的，谁?直接挂断。”
江寄舟摇头，他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突然有了声响。
“江寄舟。”声音低沉，还带着点哑。
江寄舟从来没觉得自己名字被人念出来能那么……
让他心头一跳。
“怎么了？”他问着，又慌乱按到了哪个键，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对面低头吃饭的动作一顿，默默竖起耳朵，想听听疯批霸总私底下是怎样说话的。
“我想吃番茄炒蛋，上次你做过的那种。”
秦乐：……啊哈？
这不仅仅是秦乐傻眼，江寄舟也很奇怪。
顾二少爷打电话来就是因为这个?
他愣了几秒：“好啊。”
“家里没番茄和鸡蛋了。”那边又道，“所以你要早点买。”
江寄舟刚想说好，对面就已经忍不住了。
“你走吧，买菜去。”秦乐道。
江寄舟听不懂别人的拐弯抹角，秦乐却是可以。他算是明白了，什么番茄炒蛋什么买菜，顾二少爷就是想江寄舟早点回去。
江寄舟还没反应过来：“可……”
秦乐看了看满桌子的菜，又笑，“让我独享这美食，快滚滚滚。”
他都这样说，江寄舟自然转身离开，买菜去了。
中餐厅大晚上人不多，靠窗边就秦乐一个人，略显孤单。
他无聊就拿起手机看视频，突然目光又在某个社交信息上顿住，形状极好看的眼睛微微睁大。
昵称：。
就……一个句号。
头像也是黑白色面具，简洁又冷淡。
红包×3
明晃晃的红色快亮瞎秦乐的眼睛。
他试探性点开一个——
好家伙。这顿饭的饭钱有着落了，不对，应该说是这个星期的饭都有着落。
秦乐想了很久，甚至还以为有哪个大佬眼瞎看上他，要用罪恶的铜臭味迷惑他，让他不要努力了。
然后那边就发过来：【小舟几点出餐厅的?】
秦乐：【顾总?】
这是顾总第一次来赴约吃饭的时候还是江寄舟喝醉那天加的联系方式？不记得了。
加了也没说过一句话，现在一来就是如此大方，秦乐简直懵圈。
那边“嗯”了声，秦乐很快汇报江寄舟行程，一顿纠结，然后觉得不太合适。他手指飞快动作：【是不是发错了?钱我转您吧。】
【没错，这餐饭就当是替小舟请你。】那边回复很快。
秦乐讶异。
江寄舟在顾二少爷心里这么重要?连兄弟也要主动来联络联络。
要知道顾二少爷是出了名的傲气。
秦乐顿了好半天才斟酌回复：【谢谢。】
那边没字蹦出来，估计是懒得打字。
…
江寄舟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已经被金钱贿赂，他提着满满当当的菜回到那熟悉的顾家别墅，余光瞥见阿生极为活跃地扑过来，他立刻往旁边一闪。
“怎么了？”
“看围脖热搜第一！”阿生走来走去，堪称激动。
江寄舟拿出手机，看了眼，神情便层层覆盖上了忧愁。
＃顾二少爷蒙冤十几年，顾大少爷顾乘风才是差点淹死弟弟的罪魁祸首！＃
＃进来就看顾氏豪门兄弟反目的惊天大瓜！＃
评论区风向也变了，大多都是心疼顾二少爷背了那么多年黑锅。
【现实版美强惨！】
【顾二少爷我们不该骂你，我们对不起你！】
【原来顾二少爷不疯，还是那肮脏的家族里面为数不多的正常人。呜呜，顾二少爷忍辱负重，终于干翻恶势力，迎娶貌美保镖！】
【励志啊！】
一连串感叹号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字眼钻进江寄舟的眼睛，他皱眉，有些好奇这个热搜是哪里放出来的，一看，可不是那位“苏总”吗？
所以这就是顾二少爷让苏总办的事。
他放下手机，心情复杂，仰头望了眼三楼那个位置。
“顾二少爷回来后就没下来过吗？”
阿生觉得自己雇主名声变好，还挺高兴，看江寄舟表情异常严肃，却也笑不出来了。
“下来过几次，问你回来了没有。”阿生摇摇头说。
得到相反回答，江寄舟就直接转身上楼了。
阿生回忆一下，还想说什么：“我还看见顾二少爷脸色不太好……”
话还没补充完，面前身影就已经匆匆远去，耳边“哒哒”脚步声略显急促。
阿生哑然。
江寄舟怎么那么紧张顾二少爷啊?
以前好歹会有克制，但现在好像完全放开了。
＊
这段路江寄舟走得很急，视线有些晃。三楼的走廊灯光灰暗，白墙挂着几幅色调阴暗的画，宛如恐怖片里的鬼宅，谁也不知道尽头会遇到什么，而江寄舟就这样不管不顾大步向前。
“顾二少爷，我进来了。”江寄舟在熟悉的门前停了下来，他屈指敲门，轻声道。
里面没有声响，半掩着门，泄出光亮来，仿佛是清晨，初阳刚升，驱散了黑暗。
“进来。”声音很近，几乎喘息声都能听见。
仿佛蜘蛛贴在门面上织网，密密麻麻，又无法逃脱。
江寄舟盯着自己抓着门栏的手，他没有犹豫就踏入这个三楼唯一明亮的地方，还没来得及站稳关门，两只手伸到他的腰侧，然后如海藻般缠绕，牢牢贴合在他腰后的位置。
青年站在门边，在他进门时就一瞬间抱紧了他。
腰后T恤掀起一角，对方指尖冰冷，江寄舟瑟缩了下，动了动，还是没推开。
可他又感到无法呼吸：“顾二少爷……”
顾北辰手臂松懈了些许，依旧抱着他。他扯开话题。
“你上次说的事情，我认真想过了。”
“啊？”果然，江寄舟又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如果没有那天顾昊落水的误会，我会怎么样。”顾北辰唇贴在他耳边，“可能会开朗热情，或温和善良。我还想到，如果你来顾家别墅应聘保镖职位，刚刚好遇见那样好的我……”
两个美好的人相识相知相恋，都是最好的安排。
可是没有如果。
江寄舟想开口，可喉头干涩，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北辰又沉默了会儿，没在继续说那些话。他稍微松开江寄舟，说：“我饿了。”
江寄舟轻轻道：“好。”
他就要转身拉开门重新下楼，步入那昏暗走廊里时，江寄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后面望了眼，刚好看见青年满眼冷淡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打火机从指间绽放住刹那焰火，几乎要烧着指尖了。
江寄舟心跳似凝固一瞬，他不受控制走回去，对方察觉，抬眸淡淡看他。
看着年轻男人无措站在面前，那青年难耐扯了扯衬衫纽扣，黑眸逐渐有了温度，并且极高。
“怎么了？”原本脾气阴晴不定的青年把他拉近了些，罕见耐心十足。
江寄舟猝不及防被那么一拉，险些扑他身上去。
幸好及时揪住他的衣角。
江寄舟低头一看，那料子极顺滑的黑色衬衫衣角被攥出了多道褶皱，想到这衣服价格，他瞬间松开。
感觉身上重量一松，仿佛被避如蛇蝎，青年眸底阴沉几分：“到底怎么了？”
他手里的烟还没点燃，打火机被江寄舟撞丢了，不知道滚到了哪个角落。
说抽烟有害健康，没有用。
江寄舟被他这冷冰冰如机器的声音冻到，可能也是感受过了眼前人的温柔与特殊，他现在才会特别失落。
“别抽。”
“那我不抽，你能给我我更喜欢的东西吗？”顾北辰戏谑一笑。
江寄舟抬头就要寻他的唇，却被一根手指抵住额头，心里还未有失落情绪，身体就被紧紧抱住。顾北辰好像永远都抱不够他似的。
“你怎么那么纵容我，会让我想要更多的。”
“那就给更多。”江寄舟下意识回答。
顾北辰沉默几秒，夹着烟的手指在半空似无所适从。
他没有同理心，没有羞耻心，所有的事情他想做就做，所有的话想说就说，可面对这最直接的话，他不知道怎么回应。
“我可以拿掉它吗？”江寄舟试探开口。
顾北辰还是没说话，像是默认，江寄舟便也倾身过去想拿那烟，可刚刚碰到就被轻轻一避，只摸到了那纤长漂亮的手指。
江寄舟下意识抬眼，又跌进了那暗潮涌动的黑色深潭里，仿佛被溺毙。
“可我就靠烟草偷得几时放松，来活着了。”他声音轻轻，眸色漆黑，像是在筹谋什么。
江寄舟回过神来，被他身上死气震到，顿了几秒，又呐呐：“可以换一种吗？”
长期抽烟对人的情绪影响很大，容易发脾气，还让人疲惫不堪。
江寄舟有几次看见顾二少爷状态很不好，苍白的脸，眼下青黑，阴沉至极的气质，以及喜欢黑暗这一点，简直就像暗夜里潜逃的杀人犯。
顾北辰本来就得了病，绝症……
“好啊。”顾北辰引导对方说出他想要的问题，他挑眉，把话抛出来，“你跟我做，我就不抽烟。”
江寄舟茫然：“做什么？”
青年道：“make love。”
“!!”江寄舟不可置信。
才交往一两天啊!
进度是开了飞机吗？!
他瞠目结舌，顾北辰被他的老实巴交逗笑。
“开玩笑的。快去煮面。”顾北辰克制住笑，指间的烟因为他的笑被抖到了地上，肯定是抽不了。
难得看顾二少爷那么高兴，江寄舟窘迫，放心转身走了。
没几分钟，一碗清汤寡水的面就煮好，江寄舟又扒拉买的菜，然后做了道番茄炒蛋，这是他唯一能做好吃的菜。
老是吃这么几道菜，总有一天会吃腻，江寄舟想着要不要再学几道菜，丰富一下自己的江氏菜谱。
其实也就一个半月时间了……
555系统心情复杂，默默在心里说道。
“嘭！”
身旁突然响起东西砸碎的声响，江寄舟转头，发现是阿生，这个壮汉不小心砸碎了只碗，对于打扫厨房这件事非常烦躁。
“完了，又得赔钱。”他恨恨拍了下脑袋，仿佛在惩罚自己。
江寄舟闷声不作响，手里已经拿了扫把清理。阿生跟在他屁股后面看，好歹是个猛男形象，站在瘦削的俊秀男人身后，样子有些滑稽，路过的阿五都给了个鄙视眼神。
五大三粗汉子，你好意思？
阿生气死：“这些天也不知道他请假哪里鬼混去了，天天出门不做家务，还好意思鄙视我？”
江寄舟帮阿五说话：“他表弟生病住院，他要陪着照顾。”
“我可从来没听人说他在这城市有什么表弟。”阿生翻白眼，“就是想偷懒。”
两人矛盾如此激烈，江寄舟也不好意思再劝，只能端着菜离开厨房。
然后上楼跟顾北辰吃饭。
害，小情侣就是腻歪。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7 22:26:09~2021-12-09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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