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张如同发酵馒头一般的脸出现在余赦的视野中。
[他的状态和圣翼城城主的状态很像。]
“我知道了。”余赦说。
白袍子看上去只是一个傀儡,生之神并不在此处。
如果是这样,庭慕就有希望击杀对方。
余赦从庭慕身上跳下来,走到奎纳和缪斯身边,伸手想要将他们送回地下城中。
然而他和地下城的联系,就像突然被切断了一般。
见余赦脸色一变,理查森哈哈笑了起来。
“神使就安心待在这里吧,除了这儿,您哪里都不能去。”
“是因为地上的法阵?”余赦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
“把你骗到这里,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啊。”理查森说,“从现在开始,法阵范围里的,只能进不能出。”
“你还真是好算计。”余赦问,“难道我在路上遇到的平民们,也是你逼他们这么做的?”
“我是一个相当民主的人,绝对不可能强行逼迫他们。”理查森说,“他们都是为了分一杯羹,才迫切地加入这场行动。”
“只要拥有了地下城,圣翼城的所有人将永远衣食无忧。得到了充足的物资后又有什么贵族平民之分,到时候他们才能够在希望的真正公平下生活。”理查森说。
他的话让在场的平民们激动不已,甚至喊起了口号。
余赦的目光在那一队骗他来到这里的人脸上扫过,他们难堪地转过头,并不愿和余赦的目光对上。
“我身上并没有所谓的地下城,不知道你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谣言。”余赦说,“以及你们就这么相信他的话,相信他会给你们所谓的公平?”
在场的平民们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人和人之间之所以有战争,是因为需要依靠战争分配资源。当我们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时,我们之间就没有了竞争关系。”理查森转过头,“到时候,圣翼城中就没有了平民和贵族之分,每个人都能成为自己的主人。”
理查森的话,让原本已经动摇的平民再次向往其他所描述的伊甸园生活。
“可是人生下来就开始崇尚征服的力量,不管是征服同类还是征服异类,或者征服山海日月。”余赦说,“这是人的本性,在本性驱使下,你们相信有真正的公平吗?”
听到他的话,守卫们陷入了沉思,理查森则咬牙切齿地继续给平民们洗脑。
突然,他身后的白袍男子四脚朝天飞了出去,撞到后面的墙上,给墙面染上了如同绽开花朵般的鲜血。随后他又像是一只死掉的青蛙,从半空中摔落到地上。
这番变故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困住余赦的六芒星法阵在这瞬间暗淡了不少,余赦伸手触碰到奎纳和缪斯,将两人送回了地下城。
形体巨大的奎纳凭空消失,所有人才回过神来。
他们看到白袍男子的胸口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血液错落有致地从伤口处滴落,浸透了他白色的衣衫。
白袍男子在瞬息间死了。
人们回过头,看到余赦的脚边有一架黑色的机器。
他们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让白袍男子瞬间身亡的,就是从那架机器中射出来的。
这时,庭慕如同撕裂一块帷幕般,从六芒星阵中冲出来。
余赦一只手抓着庭慕的毛发,让自己的身体稳固,另一只手探向雪雪的方向。
抓着雪雪的士兵已经被这场变故吓得失去了行动力,余赦轻而易举地将雪雪带到庭慕的背上。
庭慕一路疾驰,穿过幽暗的走廊,冲到了悬崖边。
“雪雪抓稳了。”余赦转过头提醒身后的小女孩。
然而在回头的瞬间,他看到雪雪正关着嘴角对他微笑。
一种对危险的预感涌上心头,然而这一切发生的时间连一秒都未到,他的大脑在飞速旋转,而身体却无法作出反应。
周围的一切仿佛变成了慢放的电影,唯一流动的只有他和雪雪。
余赦看到雪雪的神情越发神秘诡谲。
她用一副前所未有的怜悯之色看着余赦。
*
作者有话要说:
余哥:糟糕计中计!
(就是说余哥虽然是孩子王,但是命中和小孩犯冲啊!)
第116章 掉马
她面部的轮廓逐渐变得虚幻,像覆盖着一层一层扭曲的水流。
仿佛有只手即将掀开盖在余赦心中疑虑上囤积的厚纱,真相昭然若揭。
在雪雪靠近他的瞬间,他宛如醍醐灌顶。
“你竟然能发现我异样,好几次我都担心露馅了。”雪雪身体前倾,在他耳边说,“就算拥有星矛之地,你本身还只是人类吧。”
明明他们悬浮在半空,却一直没有落到地上。周围人的动作也无比缓慢,仿佛网络延迟时一帧一帧播放的动画。
但是唯独雪雪脱离了时间的限制,是这个静止世界中唯一运动的个体。
余赦唯一庆幸的是,他现在的思绪很清晰,尽管他没办法抬起一只手指。
他的眼球缓缓转向雪雪。
或许真的转动了,又或许是余光的作用,他瞥见了雪雪的身影。
“别用这副表情看着我。只要任何拥有生命的东西,都能为我所用。你虽然藏着许多秘密,我直接改变你的思维太危险,但仅仅只是影响你的思维,误导你的想法却非常容易。”雪雪说。
“不过在你彻底成为我的傀儡之前,有件事得让你知道。”雪雪说,“我可没通过神力去影响这座城中背叛了你的人。”
她的表情仿佛自己是一个公平公正并且体贴入微的人:“他们只不过听说你拥有一座地下城,之后产生了贪欲罢了。”
余赦这才想起,每次他发现异状的时候,那个想法都会转瞬即逝,如同昙花一现,绽放后会永远消失在深夜的黑暗中。
现在他才察觉自己并不是一无所知,每一次对异状的理所应当,只是因为“雪雪”刻意而为之。
“太危险了,必须尽快带着庭慕回到地下城。”
这个想法刚在他脑海中出现,原本暂停的时间开始流转。
近乎于静止时,余赦还算敏捷的思维在此刻被无限地拉长。刚才骤然升起的想法顿时变得猝不及防。
“雪雪”的面部轮廓变得更加虚幻,如同颤抖着的弧线,不断分解重组着,最后她的容貌不再如同以往。
“雪雪”从一个纯真美丽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雌雄莫辨的成年人。
脖子以下的身躯还没有完全转化,用纤细逐渐膨胀的过程看上去异常诡异。
即便如此,在圣洁的光芒之下,“雪雪”看上去仍然有一种脱离人性的超然。
这种超然不会让人将其与任何邪恶的事物联系起来。
“生之神。”余赦在心中说。
祂似乎听到了余赦的心声,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微笑。
随着祂绽开的笑容,余赦的视野顿时被无法抵御的光线占据。
但他却知道那并不只是光,组成它们的是能够贯穿他身体的神的力量。
它们快要逼近,覆盖,穿过他。
正在这时,一道阴影挡在了他的身前,入眼是白茫茫的一片。
近乎窒息的瞬间,一股难以抗拒的推力将他甩到一旁。
天地倒转,然而余赦的目光却紧紧地锁住他被推离的那个地方。
他看见庭慕的身体像一团无用的破布,从半空中跌落,狠狠地摔在悬崖边缘。
原本总像弯弓一样蓄势待发的尾巴此刻也无力的垂下,仿佛一根因为腐朽即将断裂的绳索挂在山崖上。
几乎是瞬间,庭慕身上的银白色毛发就被染红。
不知它的身体上究竟有多少伤口,才能够造成这样大范围并且急速的出血量。
庭慕用力偏了偏头,眼睛像半开未开的杏仁,似乎吊着最后一口气想要看向他。
“庭慕!”余赦胀红了眼睛。
他从来没有见过庭慕这种状态,哪怕是当初在极寒之地,庭慕因为自己的攻击被反弹时,哪怕当时庭慕已经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也好过现在这样奄奄一息的状态。
如同预感一般的直觉让余赦迸发出一股能量,原本停滞的思维和身体机能被刺激到重新打开了开关。
余赦第二次感觉到自己和恐惧之源的联系如此紧密,紧密到似乎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用恐惧之源的力量击退生之神。
然而生之神是他见过的所有神中最强大的一个。
虽然不知道祂究竟做过什么,但是在这合并的三大域中,失踪后只剩下一些血肉和气息的光之神,以及神力全部被夺走只有一具残躯的死之神为何有了如今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中了祂的计谋。
三大神的神力和身躯相融,生之神现在已经是缝合而成的不灭怪物。
祂可以在不被系统察觉的情况下伪装成其他人,影响他的思维。
布下的法阵还能够切断他和地下城的联系。
余赦完全相信,祂的第二次攻击完全可以让庭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即便不能击退生之神。
但是,他可以跑。
他在生之神诧异的目光下冲向了庭慕。
利用恐惧之源,他冲开了生之神对他身体的束缚。
身旁的一切他都视而不见。
守卫们、贵族们还是生之神都成了他必经之路上的衬托。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在还能够思考和动弹之前,将庭慕送回地下城。
短短的十米距离,却像是他一生中最漫长的路程。
从沉寂状态下骤然加速的身体令肺部无法承受这种负荷。
身体中的空气被压缩,近乎真空的环境下,口舌出现了灼烧的痛苦。
余赦再一次为自己的天赋感到懊恼。
如果他拥有和体能相关的天赋,或许他可以压榨缩短通过这十米距离的时间。
但没有如果,他甚至没有时间拿出恐惧之精吞下,他只能选择赌博。
余赦伸出手,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够到面前奄奄一息的庭慕。
突然,一柱光穿过了他的身体,刺穿了他的后背。
他感觉不到痛,但是又仿佛能够感觉到身体正在慢慢地分裂。
恍惚之间,他看到面前的庭慕张了张嘴,有声音传出来,但是不同以往那般只是野兽的嘶吼,而是焦躁又愤怒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来不及细想庭慕为什么能够口吐人言,那声音就越来越轻,也离他越来越远。
余赦感觉自己像被灌下了一大桶高度数的陈酒,骨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作用,全身软绵绵的。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豁然出现一个大洞,几乎横跨整个上半身。
他的手停在了离庭慕还有几厘米的距离,身体向溃败的散沙,一点点垮塌,坠落在地上,
即便是倒下,指尖的方向仍然朝着庭慕的方向。
眼皮慢慢变沉,他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面前那头惊慌失措的凶兽。
一切好像和上一世最后的经历重叠在一起。
但上一世他孤单一人奔赴死亡。
这一世的黄泉路上却有陪伴。
“对不起啊……庭慕……害得你也要死了……”
余赦气若游丝,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被庭慕听到。
他看到天上的云在不断地朝一个方向移动,原来是他的身体被拖向了一方,离庭慕越来越远。
生之神迫不及待地要收取自己的战利品,迷蒙中余赦不知自己这具残破的身体究竟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不过到时候他已经死了,只希望地下城不要因为他的缘故,落入了生之神的手中。
“原本还想留你一命,没想到你主动跑进了我的攻击范围。不过即便是你的尸体,也足够让我打开不可言之域的大门。”生之神笑道,“祂们几个永远想不到毕生追求的钥匙竟是一个人类。”
“祂在说什么……”余赦张了张嘴,觉得身体更痛了。
“我会容纳你,让你成为我的一部分。你将会和死、光还有极寒一起,在我的帮助下得到永生。”生之神的语气像是温柔的伙伴。
“恶心……”余赦微弱地说。
如同羽毛一般轻飘飘的声音却被生之神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生之神的话音一顿。
“你进不去的……祂会阻止你……”余赦说。
“斯坦斯早已经湮灭!”生之神仿佛被触怒了一般。
“呵呵……你怕了……”余赦笑着咳出一口血。
站在远处不敢靠近的人们大气不出,现场安静得可以听见落雪的声音,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停止了呼吸。
他们完全不敢相信,余赦竟敢以不敬的态度用这副将死之躯对生之神大放厥词。
“他不怕死吗……”
“他已经要死了,为什么会怕。”
各种想法从他们的脑海中升起,忽然他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一个古怪之处。
余赦为什么还没死?
他的身体已经破碎了一大半,从胸腔到小腹都被毁于一旦,为什么他还没死?
他们的目光落到了余赦身上,从他胸前被击得粉碎的肉块中,看到一颗正在跳动着的心脏。
它如此健康,看不出任何破损的痕迹,任谁也无法相信,它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心脏。
心脏的外面仿佛有一圈黑色的气体,仿佛组成了保护膜,将它圈守起来,免疫了生之神的攻击。
生之神也注意到了那颗心脏,祂眼底再次浮现出诧异的神色。
祂身体突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