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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安筠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谈不上无病无灾，但也庆幸他身边有这么一群人。

　　新年、长灯、红烛，是季节限定，唯有少年是世间限定。

　　平安符，一年一枚，年年都波澜。

　　是不灵验了还是缘分未到？

第82章 sw zone·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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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安，吃点儿东西吧，是不是好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这么久没见，瘦了。”黎堔在医院里的每顿饭都是唐念荌亲自回家做的，怕他吃不习惯病号餐。

　　“吃了啊，每天和哥哥一起吃，没瘦，是我们好久没见了。”黎安筠看着唐念荌手里拎着的饭盒，又想到了上次在病房里给时予喂的面条。

　　“安安好久没吃妈做的饭了，吃点儿，和爸爸一起吃。”唐念荌把黎安筠抱上床，和黎堔一起窝在被子里，病服的味道很好闻，或许是因为习惯了药水充斥的味道。

　　“安安，把被子盖好，这房里还是挺冷的是不是？”黎堔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输液管晃了一下，回血了，血色混着药水在里面交织。

　　“不冷，别动，我坐旁边就行了。”黎安筠准备下床，被黎堔一把拉住，好不容易让黎安筠留在身边，“爸…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哥哥了…”

　　小星星又眨在夜空中，时予就像春天里的薄荷，只限定在他的冬季。

　　唐念荌打开饭盒，西红柿鸡蛋和清炒的土豆丝儿，煮的玉米排骨汤，没有加胡萝卜。

　　黎安筠觉得黎堔和时予一样，就像照顾新生儿一样，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着，生怕碰坏了身边的人儿。

　　“我自己吃，安安也吃，味道淡了点，不过你妈弄得怎么样都好吃。”黎堔从他手里颤颤悠悠的接过碗，黎安筠没有松手，怕他打翻了。

　　“和哥哥一样啊，手上扎着点滴怎么吃，不能动怎么…怎么自己…自己吃…”黎安筠说着说着就哭了，唇瓣微张，露出几颗牙齿，眼睛里的小星星没有熠熠生辉。

　　“安安…我知道你想要和予儿在一起，但是你身体不舒服啊，万一倒在哥哥身边，又要让哥哥担心了。”唐念荌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后背，哭的肩膀一耸一耸，像一只受惊过度的白兔。

　　黎安筠停止抽泣，唐念荌的动作像是有魔法一样，没有继续裂开，重新合上伤口。

　　端着碗，用勺子一勺一勺的舀着，菜汤渗进米饭里，每一粒米都香，黎堔每次能吃很多，现在身子不如从前，吃几勺就不动了。

　　破天荒的，黎安筠喂他，他吃了一整碗，汤顺着下颌线往下滑，腾出一只手帮他擦，没有弄脏衣服。

　　“你看看，这儿子喂就能吃这么多，我喂难得吃一口，跟小孩儿似的。”唐念荌看着黎安筠认真的喂黎堔吃饭，最后还给他喝了几口汤。

　　“那是爸喜欢我，我…”黎安筠垂着眸子看着手里的碗，只剩一点点米饭淘了一点汤，尝了一点点，味道其实不淡。

　　“是，爸最喜欢安安了，昨天去做无痛的肠镜检查，做完以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直喊着你的名字，你爸他的软肋一直是你啊。”唐念荌把被子往黎安筠身上拢了拢，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哥也是，之前在医院的时候，麻醉刚刚退，予儿就想伸手去抓住你，奈何麻醉后人还是神志不清的，怎么抓也抓不到你的手。”黎堔想到了肝脏移植那次，时予从头到尾都没有停止过想去拥抱他。

　　“别提予儿了啊，越提他越想去，还有啊，这次手术我怕他撑不住，小堔，怎么办？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唐念荌本来想着见到黎安筠以后，冷静的去接受他的一切，事情总是事与愿违，他没办法看着黎安筠这个样子。

　　“妈，我撑得住的啊，哥那么疼都撑住了，我这个…没有多严重…”黎安筠挨着黎堔，从小到大这个习惯一直没有变，习惯把头挨着他的左肩，习惯一只腿挤在他的身上，另一只腿蜷起。

　　“安安，喝点水，这段时间肯定没喝多少水吧，嘴唇都起皮儿了。”唐念荌打断了他，没有继续跟他聊这个话题，每次提到，她都选择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黎堔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新的润唇膏，打开盖子递给黎安筠，没有用过，崭新的。

　　黎安筠接过润唇膏，抹了一点在嘴唇上，轻轻地抿了抿，就像在吻他一样。

　　配上光镀上的影子，顺着侧颜拉到指尖，少年抬起头看了一眼夜色温柔。

　　唐念荌把番茄皮挑出来放纸巾上，清炒土豆丝里点缀用的青红椒丝一根一根夹出来，她炒的时候刻意没有放姜蒜。

　　黎堔看出来这是黎安筠的专属动作，笑了笑。

　　“安安也吃点吧，不爱吃的都挑出来了。”唐念荌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番茄汁混着的米饭，送到黎安筠嘴边。

　　黎安筠愣了一下，看着唐念荌，这个动作太熟悉了，熟悉到陌生，僵硬地张嘴，番茄汁里还加了番茄酱，味道更酸了。

　　“好不好吃？”唐念荌抽了张纸巾给他擦嘴角的汤汁。

　　“好…好吃。”黎安筠咽下米饭，看着唐念荌舀第二勺，本来想拒绝，奈何抵不住踏遍荆棘后浸入一团云朵里歇息。

　　唐念荌也找到了久违的幸福感。

　　“我们的安安回来了。”黎堔依旧笑着。

　　…………

　　挡不住灯火璀璨，也挡不住感情正好。

　　今年的新年格外冷清，在岁月里慢慢流逝，在烛火和红灯的相衬下，迈向三月。

第83章 safe zone·刻在海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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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见面的时候，是六月上旬，花香四溢的缠着他，少年一身白衣黑裤，褪去了青涩的稚气。

　　十七岁的少年，无论身披荆棘还是遍地疮痍，都在世间万物里闪着独属他的光点。

　　黎安筠小心翼翼的推开家门，屋子里一片寂静，他还没有醒。

　　“安安？”时希五月中旬才回家，厂里一直有事，每天和钢筋铁骨一起，所以他不知道时予被判定轻度精神失常，他也不知道时予这一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酸甜苦辣都被他藏在心底，时希从外面回来以后，每天寸步不离时予，睡觉的时候，等他睡深了他才敢离开。

　　有时候悄悄地走了，时予开始烦躁，开始变得不安，残肢会痉挛，比原先更可怕。

　　黎安筠身体也才刚恢复不久，鬼门关走过一遭，差点命丧手术台上，还好医术精湛，他才能吊着一口气拉回来。

　　他不敢像从前一样。一切的动作都被一颗颗药片限制，塑料盒里的药越来越多了，花花绿绿的一大把，面无表情的去接受，享受着口腔里氤氲的苦。

　　“爸，哥，我想你们了，哥…安筠来了…”黎安筠推开房门，看见被挤在被子里的时予，少年一身病态，拖着病体，更不堪了。

　　“安筠，对不起…约好的每次都陪你，这一次我失约了。”时予解不开的心结就是这件事，从第一次到这一次，他不想缺席任何一次，黎安筠抓着他的手。

　　十指冰凉，被他攥在手心里，掌心的温度在全身流淌，黎安筠抱着时予。

　　“没关系，我没有走啊，我在这里，哥，你好点儿了吗？还会不会难受啊。”黎安筠好久没有拥抱时予了。

　　新年结束的最后一天，他们都没有见面。

　　“安安，予儿的腿…没事…”时希接受了时予任何模样，时憬妍无法释怀，累了就缩在被子里，哭一阵释放出来。

　　“哥的腿怎么了？嗯？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到底怎么了？”黎安筠看着被子隆起的痕迹，靠近腰肢的位置空了，被子塌在床上。

　　“爸，把安筠从我身上抱下来。”时予轻轻的喘着气，黎安筠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故意欺瞒他，伸手碰了碰他的薄唇。

　　被他轻轻地含住。

　　“爸，妈，哥怎么了？嗯？哥怎么了？”黎安筠掀开被子，看见他的两条瘫腿扭曲在一起，心里莫名其妙的高兴，多余的想法消失不见。

　　“安安在想什么？我好好的呀。”时予被精神病院禁锢了几月，出来以后时憬妍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拉回来，才让他继续去靠近人间冷暖。

　　“我以为…我以为…以为你的腿…”黎安筠不敢告诉他，他以为他的腿截肢了，呜咽了一下又扯起嘴角笑了笑。

　　“安安，念荌说手术不算顺利，你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时希拉了一把椅子，黎安筠坐在床边，口袋里装着的药盒。随着身体大幅度的动作碰撞出声音。

　　“嗯，我的事没有哥的事重要，对了，马上桂花开了，我们去看桂花吧！和花店可以正常营业，等到九月，我们一起吧！”黎安筠兴奋的眼睛里溢出星星。

　　少年在六月，玫瑰的限定，少见的铃兰花簇在栅栏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铃兰，又或许是长得像罢了。

　　桂花是只属于他们的秋，忘了为什么要记得桂花，小镇子里的人看过了许多花，唯独对秋桂深情。

　　黎安筠又重新抱住时予，没有隔被子，搂着他的脖颈，薄唇轻言，又狠狠地碰上。

　　“安筠，把药吃了，蓝色的那五片。”时予不知道黎安筠已经不需要之前的那些药了，药盒里装着的都是药效更强的，“现在还在吃吗？”

　　“换了好多种，有苦的也有酸涩的，反正一把吞进去味道夹杂在一起，说不出来到底是苦还是涩。”黎安筠打开药盒，倒在掌心的，花花绿绿衬着他白皙的皮肤还莫名有种美感。

　　“安安要吃这种药吗？憬妍应该知道吧。”唐念荌之前做过卫生站的护士，对这类药也略知一二，之前经常帮人抓药开药，做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嗯，每天都要吃，我不想像和哥哥分开一样断断续续的去吞咽，所以每一次都是一把吃进去。”黎安筠不敢含太久，怕越含越苦，苦到口腔里的神经麻痹。

　　“安筠…对不起，我好像没有太顾及你就执意和你分开这么久。”时予这段时间也难熬，风和光把他平分，他最后还是离不开黎安筠。

　　“哥，你看啊，马上就夏天了，去年的夏天你还在教室里教课，我在外面等你，今年夏天一切都结束了。”黎安筠垂着眸子，眼睛里盛着的眼泪掉下来，落在时予身上，“我爱你。”

　　“我也是。”时予挣扎着，这几个月，他每天在时憬妍的威逼利诱下复健，腰肢能抬起离床铺远一点点。

　　但黎安筠来了，他怎么也动不了了，整个人陷进他的情绪里，被深吻禁锢，像是心脏上拷了一副手铐。

　　银色的，含着光。

　　时予觉得这是他对他的依赖感，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硬生生从左胸口抽出一点血，疼的死去活来以后还要假装疯魔。

　　时希帮他把枕头垫高了，目光所及之处是他的影子，桂树摇着香。

　　“哥，你想不想去学校？”黎安筠想去看看林知秋，他知道叶落惦记着时予，可能是怕黎安筠作祟，事后去找麻烦，所以一直趁着他不在，在病房外偷偷看。

　　转身的时候留一束花，花瓣里藏着铃铛，黎安筠每次都小心的把铃铛串起来。

　　“不想去，哪儿都不想去，安筠，别走好不好？”时予以为黎安筠又要哭了，想拥抱他，指尖一阵痉挛，他拥抱不了。

　　“我不走啊，手术结束以后我一个人在监护室躺了两三天，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跟妈说了，她在医院照顾爸，我每天去医院看他就可以了啊。”黎安筠抚着时予的小腹，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安安，刚煮的柚子水，皮儿做成了软糖，在冰箱里，明天就可以吃了。”时憬妍端了两碗柚子水进来，这个季节的柚子还没有到时令，黎安筠尝了一口，甜到咧开嘴笑了。

　　“好甜，哥，你尝尝。”黎安筠含了一口柚子水，温热了，慢慢的附上他的唇，液体渡进他的嘴里，正好时憬妍弯身去捡地上的书。

　　“唔…呃啊…”时予被黎安筠灌得有点醉醺醺的了，后劲儿被他调起来，酥酥麻麻一阵，时予第一次觉得黎安筠太会了。

　　慢慢松开那个吻，舌尖轻轻的扫过他的嘴角，柚子水的甜腻又回到他的口腔。

　　齿尖蹭了蹭他的唇瓣，又是一阵酥麻。

　　尾音和上次一样馋人，勾的黎安筠心痒，缠在他心上，声线刻在他的海马体。

第84章 safe zone·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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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安筠没有告诉他，他独自一人承受了整月的恐惧，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掩盖了手术后的煎熬。

　　手术的那天，黎安筠刚醒，睁开眼砸进瞳孔里的是一束强光，医生护士围在身边，所有人都等着他醒。

　　“呃…不要…我要哥哥…哥…哥哥…”黎安筠缩起腿，整个人蜷缩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听话，平躺着，把眼睛要睁开啊，你出去了，哥哥就来了。”医生也是心疼黎安筠，前两天无意间告诉他是无麻醉手术，他就开始抗拒，后来每次见着面他都害怕。

　　“哥来不了…他来不了啊，他动不了…哥他病了啊…”黎安筠亲眼看着护士在准备手术冰冷的器械。

　　“那就等你好了，自己去找哥哥。”医生把他身上的被子掀开，接上各种连着仪器的导管和电线。

　　电子屏幕上，黎安筠看不懂的数据在跳动，指尖上夹着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