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儿了，难产和早产，上次那个小孩儿是您家的吗？长得挺乖巧的啊。”时憬妍微微颔首说谢谢，护士笑了一下。
“这个小的很闹腾吧，隔壁房的大爷经常开玩笑找我投诉，那天不知道干嘛，跑出去的时候摔了一跤，把嘴巴磕了，嘴唇咬破了，正好那天我刚给病人换好药，闻声就过去了。”这件事黎安筠一直没有说，嘴角那处小小的伤痕，不经意看根本看不出来。
“安安是闹腾，但是很乖，安安，跟姐姐说新年快乐啊。”时憬妍偏过头，黎安筠认真的拿着勺子喂时予吃饺子，时希先用棉签沾点盐水，润了润他的嘴唇。
“姐姐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黎安筠小时候就会说，逢年过节的都想听他说几句恭贺词。
“新年快乐。”护士没忍住，轻轻地揉了揉黎安筠的头发，就像揉一只玩偶，乖巧的不行。
“新年快乐，吃完快睡吧。”时憬妍跟在护士身后把她送出去，礼貌的微笑点点头示意谢谢。
饺子吃了一半，剩下的吃不完了，黎安筠困得要命，坐椅子上掺瞌睡，差点栽下椅子。
时予闭着眼，听着外面放烟花的声音，很吵很热闹，但是看不到。
不想睡，药物反应让他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黎安筠终于撑不住了，一头撞在床杆上，疼的表情挣扎了一下。
“嘶…好疼…”疼清醒了，也不觉得有多困，黎安筠索性和时憬妍一起整理回家的东西，被褥和床铺不准备收拾回家，简单的拿一些带来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就行。
“安筠，睡会儿吧，早上喊你。”时希把黎安筠抱上病床，习惯性的留了位置给他，挨着他旁边，安全感爆棚。
“爸，妈，晚安。”黎安筠抱着时予，眼睛闭上就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和他戴着呼吸面罩发出的声音不一样。
“晚安。”爷爷奶奶也没睡，一张简单的陪护床上依偎着，还好晚上的风不大，玻璃就能挡住全部。
…………
所有人都清醒了，窗外下着雨，黎安筠醒的好早，天还没亮就把外套穿好坐在床边等。
时予皱着眉等人过来拿掉呼吸面罩，身上已经汗湿了，自己也感觉不到。
“安筠，车在楼底下，你和爸爸先拿东西下去，我来抱予儿下去。”时憬妍把用过的设备整理好放在旁边，把手搓热以后横抱起时予，把他放在轮椅上半躺着。
“呃……不要，别碰我…”突然换了一个姿势，时予觉得湿湿热热的淌下，脸红了一片。
“回家换啊，回家。”时憬妍推着轮椅，医院门口停了一辆车，黎安筠和时希已经在车上坐着了。
时憬妍把时予放在后座，腿上搭了厚被子才放心的把轮椅装进后备箱，开车的师傅也不觉得多麻烦，等着他们安顿好。
黎安筠靠在时予身上，突然一个急刹车，时予差点撞在前座，还好他眼疾手快扶住。
“没事吧，这条路不太好走，刚下过雨全是泥巴路。”师傅回头看了一眼，还好没什么大事，那不然还得不偿失。
“安安，把哥哥往后靠一点，安全带系上。”时憬妍心揪着疼，要是时予又碰上什么三长两短，那这一家子到底还过不过日子了。
明明才几分钟的路程，硬是觉得过去了半个世纪。
雨水砸在路面上圈圈涟漪，少年牵着手一起等雨停。
回家以后，换黎安筠推他，光在那一刻也开始肆意蔓延。
“终于回家了。”
第66章 safe zone·桂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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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快点，先下来，到家了啊，安安？安安？黎安筠？”时憬妍下车把轮椅放在后车门旁边，打开门看见黎安筠倒在时予身上，睡的很沉很沉。
“别吵他，把他放在我身上。”时予不舍得把黎安筠叫醒，想想这些日子，黎安筠一个人承担了好多好多，现在也该歇歇了。
“时希，把安安抱着啊，这地上全是泥巴，别摔着了，把脑袋磕坏了又得原路返回。”时憬妍撑着伞，小心翼翼的推着轮椅，一行人在雨中显得很突兀。
就像和这世界格格不入。
唐念荌想把黎安筠抱在自己怀里，时希不肯，他太喜欢黎安筠了，以至于忘记了时予一辈子要靠轮椅和床过日子。
大概是疼痛转移，没有太多想法罢了。
“别乌鸦嘴啊，我记得之前你抱予儿过这泥巴路的时候，不也把予儿后脑勺摔破了，还说我，我这比你稳多了。”时希突然想到小时候，时予刚满十岁，那天的气温比今天还低，下着细雨绵绵，一家人刚从爷爷奶奶家回来。
时憬妍把时予抱在怀里，脚下被泥巴给滑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栽地上，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一块凸起来的石头上，一下子血就渗出伤口。
那个时候哪里顾得上形象，抱着时予就往诊所里冲。
“呸呸呸，乱说什么旧事啊，上个星期的事不记得，这事儿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不过…那道伤疤现在还能看见，有时候就觉得挺对不起予儿的，别想了，日子总要往前走。”时憬妍和爷爷一起把轮椅搬起来，两个人淌着泥水往家里走。
“哎哎哎…小心一点，注意安全，这雨太大了，等会儿院子里该积水了。”奶奶一路上都护着时予和时憬妍，又是亲儿媳又是亲孙子，这落下个什么病根子又是一辈子来补偿的事。
“积水啊，黎安筠又疯了…真的是怕下雨天了，家里雨鞋都不知道玩坏几双了。”时希一脸开玩笑的表情，黎安筠正好从酣梦中醒来，抓着他的衣领不放，“完了，说宝宝坏话被听见了，这好玩了叻哈哈哈哈哈哈…”
“哼…都欺负安安…什么啊，哥…你倒是评评理啊。”黎安筠噘着嘴看着时予，扬着手碰雨丝，落在掌心里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那安筠玩不玩水冷？要是玩的话，那爸说的就没什么问题。”时予受不了黎安筠这么幼稚，但又好像是他独一无二的标签。
“不玩了，和哥哥一起。”黎安筠还是很认真的看着时予，自从见光以后，两个人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渐行渐远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到了到了，这终于到了啊，明明才这么短的距离，怎么像走了几公里似的。”时希抱不动黎安筠了，到了家赶紧就把人儿放下。
…………
雨停了，风也静止了，光渗出云层，柔柔的软软的贴着长空。
少年和光一样，两个人互相依偎着，黎安筠坐在旁边的小矮凳上，靠着轮椅。
时予仰着头看着上空，偶尔几只麻雀飞过，像是在找寻暖房，最后也不知归处。
“安安，这滑板车放这儿了啊，玩的时候别摔着了。”时希把滑板车拎出来，靠在墙边放着，黎安筠从凳子上站起来，要玩滑板车。
“哥，怎么一点年味也没有啊，我们贴春联好不好？”黎安筠蹬着滑板车，一下没控制住，整个人撞在地上，真的大型翻车现场。
奇迹般的没有哭，手肘擦在地上，好在衣服穿得厚，不然直接擦出血，撑着身子站起来，只拍了拍身上的灰。
这一跤要摔在唐念荌心上，赶紧冲出来把黎安筠抱起来，仔细的检查了身上有没有外伤。
时予张张嘴没有说话，黎安筠这两天的行为举止，真的让他怨恨自己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安筠，没事儿吧？”时予挤了半天，就挤出了这么几个字，黎安筠抓着滑板车，笑起来小虎牙好可爱。
“不玩儿了，摔得好疼…”最后委屈的抓着时予的手，嘟囔了两句，把爷爷奶奶惊出来了。
“不是说小心一点嘛，不玩了不玩了，把车放在墙边。”爷爷心疼的揉了揉黎安筠的手，揉了半天才松手，又把滑板车靠在墙边。
黎安筠从唐念荌怀里挣出来，又去拿车，这么疯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黎堔这会儿刚出诊室，晚上着凉了，数据有点不太好，唐念荌交代了护士几句就出来找黎安筠了。
“妈，我想吃糖！摔了一跤，脚崴了，站不住了啊……enhenhenhen…”这撒娇撒的，唐念荌直接招架不住了，抱着他在院子里玩。
“憬妍，帮我拿块糖出来可以吗？”唐念荌这段时间在医院里消瘦了好多，根本抱不动黎安筠，一边还要看着时予。
好不容易放晴了，光折过视线，时予看着院子外面的一切，心脏像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就静止了。
这片地方就像是刻在心上的一道伤疤，木梯被爷爷奶奶扔了，他怕他看见了又疼。
上午的光比下午的更热烈，也更繁华，少年的心跳卷走深冬的冰冷，一切都好像不那么落寞。
“十七岁了啊，黎安筠，这么大了还在妈妈怀里抱着啊…”时憬妍突然觉得内心空落落的，要是时予没有身瘫，她也可以这样抱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
“那我让哥哥抱。”黎安筠玩嗨了，滑板车倒在一边，还直勾勾的盯着扶手上面的一排木雕的鸭子，生怕把鸭子摔掉坏了。
“哥哥也抱不动宝宝了，怎么办？”在经过同意以后，唐念荌小心的把黎安筠放在时予身上。
一下子死死的贴着时予，也尽量避开支具，时予笑了一下，脖子能勉强动动，空无一人的时候就努力的去复健。
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么懦弱，怕笑话，怕被恶语相向，怕被嘲笑，怕被讽刺，也怕最后失去他了。
黎安筠不怕，他不怕他懦弱，最好懦弱点，这样能让那张纸更有存在感，也不怕嘲讽，反正这辈子已经被讥笑够了。
赖在他的身上，闻着他身上浓浓的桂花味儿，虽然已经落幕了，但是花香还在蔓延。
“呐…吃糖，别吃太多啊。”时憬妍拿着糖罐从屋里走出来，爷爷奶奶围着灶台转，这个天气的鳝鱼特别好吃，奶奶一大早就在塘里摸了好多野生的。
“谢谢妈。”黎安筠抓了一块糖，放进嘴巴里面，甜的心脏都要化掉。
“这声妈叫的，别人那是有奶便是娘，黎安筠这是有糖就是妈。”唐念荌把黎安筠抓着，毕竟是亲妈，舍不得让他受委屈，“起来，把你哥压坏了，黎安筠。”
“不要不要不要…把我放下来，我要哥哥…”黎安筠蹬着腿，一只手扣着时予的肩膀，哭着喊着就是不想松手。
最后拗不过他，时憬妍帮时予把防护措施固定好，一个插扣也没有落下。
光沉寂在某一瞬间，像宇宙里多了些不明的元子力量，互相吸附互相排斥。
最后在某一个空间里，交汇又散开。
第67章 safe zone·旧胶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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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进来换衣服，妈给你拍两张照片留着以后看，和哥哥一起拍。”唐念荌抱着两个纸袋站在窗口，正好看见黎安筠盯着晒在地上的玉米棒发呆。
“喂嘎嘎的，安安想吃？”奶奶挑了根还没有晒干的玉米递给黎安筠，还以为人儿不会怎么样，结果拿到手就咬了一小口，“这馋的哦，哈哈哈哈哈…”
“好硬，硌到牙了。”黎安筠把玉米粒儿一颗一颗的剥下来，撒在地上等着院子里养的鸡来啄，嘎嘎也被爷爷混进鸡群里。
“本来就几颗小稀牙，上次磕掉的那颗牙齿好不容易恢复好，别又磕坏了。”时憬妍推着轮椅往屋里走，时予不做声了，他看着院子外面经过的人，心里难受，也怕被世俗吞没。
“这玉米晒干就是做饲料的，那都是给这鸡啊鸭啊吃的，宝宝吃的玉米已经收在厨房里了，晚上煮玉米小排汤喝，搁一枚煎鸡蛋怎么样？”爷爷端着焯过水的排骨从厨房里走出来，都说吃哪儿补哪儿，这吃了骨头总该会好一点点吧。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只有时予已经从心底开始放弃挣扎了，想着留在医院里的东西，又想着之后还会再次住进那间苍白无力的病房。
一瞬间，感觉日子一点一点的被抽干，慢慢的成一片虚无。
黎安筠只要时予平安顺遂就好，大概周围的人都这么依着他想着。
“别总说吃东西了，晚上给予儿弄点清淡的，才刚刚出院别吃太油腻的东西。”时憬妍把衣服放在床上，两件红色的带领绳的短袄和长裤，衬衫也是新买的。
这个年龄的他们，穿什么都好看，换好衣服以后，像年娃似的，就像那挂在门上的年画上的娃娃，每逢过年都把他们这么穿，带出去街坊邻里的都喜欢。
惹得人喜欢，特别是黎安筠那两颗虎牙，笑起来就让人心痒。
扣子是盘扣，奶奶亲手绣的，把原来的铜扣拆了换上的，时予虽然坐在轮椅上，也换了短袄。
两个人靠在一起，一阵风吹过，挂在枝头上的橘子吹落了，还高兴，深冬了居然还有橘子，应该是看梅花的好节气。
“怪不得我们家常年都是喜气洋洋的，养了这两个福娃，每年都顺风顺水、风调雨顺，今年这天灾也算是有灵气帮忙挡了祸，我们这才能平平安安的坐在一起。”奶奶拿了两个中国结，之前跟着手艺人学着编的，底下系着铃铛和小铜珠。
“团年饭的东西准备好没有？我去集市上买羊肉和饺子皮儿，明天我们一家子一起包饺子吃，把黎堔接回来，一个人待医院里干嘛，缺一不可的就是这顿年夜饭。”爷爷披上厚棉衣就出门了，蹬上了黎安筠那辆传家宝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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