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趁着他松口钻进了被窝。
一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疼，席卷全身的痛意时予抵不住，用脚拼命的蹬着黎安筠，每一下都重，腿上都是淤青和被指甲划伤的痕迹。
黎安筠早就知道他忍不了，故意挨着他睡。
…………
“嘶…疼…”时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揉了揉被黎安筠抓疼的手腕，昨天晚上只喝了一点粥，几乎没什么味道，没有撒盐似的。
“安安，小心别摔下去了，这床有点高啊。”时希半夜爬起来几次，总是悄悄推门进来看，有时候看到时予疼的皱眉，心里也过意不去。
“予儿，今天想去学校吗？”时希拿了一套宽松的衬衫递给时予，裤子是束脚的，外面搭一件浅蓝色风衣外套，“出去就穿羽绒服，不出去就这样穿。”
“想去学校，现在几点了？”时予把被子掀开，风灌进被子里，冷的一哆嗦，马上就新年了，跨年夜那天，约好一起打开那个生锈的铁盒。
“七点左右，身体还难受吗？要不要休息几天？我给唐校长打电话了，他准许你休息半个月。”时憬妍想让时予一直留在身边，但是怕她觉得被束缚住了，就始终没有开口。
“不难受了，安筠，换衣服准备一下就去学校，下个月跨年，要好好的迎接新年了！”时予拎着引流袋，踩着拖鞋下楼吃早餐，时憬妍已经买好了早餐。
餐桌上放着几盒生煎包和蒸饺，黎安筠喜欢吃生煎包，每次时憬妍都会特意绕远路去买巷口那家，因为他说那一家是用葱油煎的，很香。
也依着，因为他是时予这辈子最珍贵的。
窗外阴雨连绵，几团乌云遮住光亮，透过一星光点还能看清空白的长空。
黎安筠穿的是时予的外套，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跑到房间里，把装鸭子的笼子拿出来。
好像比最后一次离家之前胖了好多，时予接过时希递过来的瘦肉粥，把勺子搁在旁边，端着碗直接喝。
“黎安筠，快吃，这一个包子要吃这么久啊，那碗里还有，怎嘛，都等着？”时希把筷子从他手上抢过来，直接把他没吃完的生煎包塞到嘴里，又重新夹了一个给他，“快吃快吃，都冷了。”
“暧，你让他慢点吃嘛，你以为他好过啊。”时憬妍坐在时予旁边，在意胜过了光透进本来昏暗的角落。
黎安筠瞥了一眼时予，马上端着碗下了餐桌，多识趣，他第一次觉得他令人生畏，明明之前那么喜欢。
打着伞在屋里走，一滴雨砸下来漾起涟漪，慢慢往旁边扩散。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往旁边退一步就踩到他的影子。
经不住他的回眸一笑，黎安筠抓着时予的手，走在光里，来来往往的人好像说着什么事，没怎么仔细听。
“哥，他们在说什么山体崩塌，什么啊，是说我们从窗口那里能看见的那座山吗？还是我们屋后面那座？”黎安筠不知道崩塌的严重性，他只知道情绪失控。
“不要想，走，去学校，就算崩塌了你也还有我们在身边啊，怕什么？”时予加快了脚步，雨也停了，伤口还是疼，走一步算一步，犹如针扎的那种疼。
“哥，等等我。”黎安筠跟不上了，索性直接放慢脚步，等风模糊住视线，他又重新跟在他身后。
“安筠？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时予突然停住脚步，黎安筠一下子撞在他的背上，撞得骨头发疼。
“嗯？不会是什么崩塌吧？”黎安筠站在时予旁边，听得很认真，确实能隐约听见有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
明明擦身而过的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如果真的山体塌方，那祸害的还是他们。
还有人闲情雅致的提着菜篮子买菜，还为了几个钢镚儿讨价还价。
时予看了一眼后山那片，扶了扶眼镜，好像肉眼可见有什么东西坠下来。
“快走，安筠，快回家，那座山离学校很近，距离差不多只有几公里，如果有巨石滚落下来，学校会遭殃的，快去通知其他的人。”时予抓着黎安筠的手就往回跑，跑到镇广播站，气还没有喘均匀，抓着喇叭就喊，“请大家快速到备用聚集点聚集，后山出现坠落的声音，很有可能是复发了山体滑坡，请快速到聚集点聚集，以防有人员伤亡和失踪，请清点好家庭成员人数。”
“妈，爸，快…快过来…来啊…”黎安筠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现在的心情已经溢于言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生怕什么天灾人祸躲不过，但是他有时予啊，什么都能替他承受，除了死亡。
“安筠，冷静一下，现在只是听见了有巨石坠落的声音，还不确定是山体崩塌或者滑坡，发通知只是让大家聚集起来，以防不必要的伤害。”时予抱着黎安筠，他真的觉得那些长舌妇的嘴特别灵验，开了光似的，一说即中。
“听予儿的，大家都快点来聚集点聚集，别误了时间，万一真有山体滑坡，我们躲在这儿是最安全的，一切皆有可能，听从安排，服从命令。”守在广播站的大爷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收回了一脸嫌弃的表情。
外面乌泱泱一片，安全聚集点的门敞开了，镇子上的人不多，小孩子的惊叫，大人的恐慌，老人的哭喊，还有黎安筠的怯懦，他害怕在灾难前失去最在意的那个。
时予牵着黎安筠，可能是最后一个进入到安全聚集点的，也可能后面还有人。
阴雨连绵的不透一丝光，雨砸在身上，好像就连欲望都成了一种奢望。
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黎安筠两眼放光，他在人群里寻觅，看到着唐念荌带着黎堔从医院赶过来，液还没有输完，简单的腾出了一张钢板床让他躺着。
“予儿，安筠，你俩没事吧，刚刚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还好你们及时发现了，不然我们整个镇子都得遭殃，兴许还会伤及无辜。”时憬妍听到广播里时予的声音以后，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儿，拉着时希赶到避难所。
这是镇子里唯一安全的地方，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打开的一扇门，人心惶惶和害怕交织不清。
黎安筠缩在时予怀里，身体发颤，手脚冰冷。
温柔被他簇拥，在残夜里和他软语。
几年前，也是这样的阴雨天气，镇子上的居民也是这样挤在一起。
第47章 safe zone·山体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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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儿，后山那边应该还有人，我带上他们几个身体好的去看看，你们就待在这里别动啊，把小堔带到安静的地方，别让他情绪激动又发病。”镇子上比较有经验的几个领导准备冲锋陷阵，时予笑了一下没说话，轻轻地点点头。
“哥啊，你们几个要安全回来啊，我们这以后的日子还指着你们叻。”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学过地形勘察，好歹也是镇勘察队的。”
“我虽然没文化，但是我有用武之地啊，你们扛不动的东西我可以扛。”
“那我也一起去，我鼻子灵，那可比搜救犬厉害多了。”
…………
大概镇子上的日子就是这样，出现危难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凝聚在一起，没有一个人放弃，山体崩塌或者滑坡也罢，一起经历过的一切比这来说都不算什么。
“予儿，你说这到底会不会出事啊，我怎么像听着没声了。”坐在时予旁边的一个男人突然开口，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知道，前几年的事我没印象了，刚刚确实看到有石块砸下来，也听见了，可能会。”时予抱着黎安筠，刚刚淋了雨身上湿了一片，周遭的吵闹声把黎堔吵醒了。
“予儿，安安…念荌…呃啊…”黎堔伸着的手一下子被唐念荌握住。
“我在，予儿和安安在那边，这里安静，我就把你带这边来了，他们没事啊，没事…憬妍去后边做饭了，大家都还没吃饭呢。”
“说不定这一次不是什么天灾，也可能是后山那块在开发，你们看到的也许是机械搬运。”说话的是陈彬，黎堔的好哥们，能在兵荒马乱里碰见也是缘分。
“不管是不是天灾，我们大家都聚集在一起为好啊，刚刚出去了一支队伍，救人去了。”
“也是，既然有人为我们负重前行，我们就不要多想了，镇子挨着后山，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根本不足为奇。”
“这真的多亏了时希他儿子，我那会儿还在外面瞎转悠，只是听隔壁街坊四邻说什么要出大事了。”
“所以还是得有几个像予儿这样明事理的，像师傅的儿子这样的，除了可爱真的一无是处哈哈哈哈哈…”
“是，我们安安除了可爱还真的是对不住您了啊。”
几句寒暄，几句玩笑话也足够这个安稳的小镇子消磨一天的时间。
出去的几个人还在后山那块打着手电筒救人，缝隙里，角落里，都找了个遍，耳边传来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接着，几星小石块从上坡滚落下来，领头的人被砸了一下，还好力度不是很大，“有事没事啊？嗯？这怎么突然掉下来这么多石头，不好，又开始坠落了，快跑。”
“等一下，这些石头是最顶上那块岩石因为震动碎裂，落下来的石头杀伤力不大，我们得派人去把那块岩石给处理掉，不然就等着它自然落下来。”一个研究过地势的工程人员开口了，经过多年的经验，他拿出望远镜往上看了一眼。
“我们没有这方面的技术人员，如果等他自然落下来，估计得拿命填。”镇长跟着后面接了一句话，后山原来没有这么高，在时予小时候，它还只是一座小山丘，经过自然界的力量，它越来越磅礴。
搜救队最后是以无人受伤而归，安全聚集点里灯火通明，家家都点上了灯笼，阔别已久的思念之情，还有久违的相遇。
这次预知事故，在镇子边上打工的人儿全部回来了，所有人都重逢在一起，包括时憬媗。
黎安筠和时予一下午都坐在窗户边，天又开始落雨，朦朦胧胧的遮住视线，模糊住瞳孔，闪着映衬着星光的眼睛。
所有的人都在祈祷平安无事，只有刚刚出去搜救的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必须得有人舍身去把岩石处理掉，是拿命赌的事。
“王叔叔，这次山体塌方，跟那块凸出来的岩石有关系吧，我记得上次听你们说，是用钢筋把岩石给固定住了，这次可能是因为上个月频繁下雨出现了泥土松散，岩石嵌不进去。”时予拿着一只塑料碗，里面盛着半碗粥，一尝味道就知道是时憬妍煮的。
“有可能，再加上今天又下雨了，那更是站不住脚了，这段时间小孩子和老人别出去了，就待在这里头，我们几个还做得动活的出去。”被时予称呼王叔叔的男人叫王萧迪，在镇子里算是管事，无论大事小事都有他的影子。
“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时予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也知道这件事迟早要解决，他想为这个赖以生存的小镇子出一份力，仅此而已。
“那不行，如果你受伤了怎么办，黎安筠还等着你照顾呢，安安这么喜欢哥哥，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真的回不来了怎么办？”王萧迪见不得有小孩子逞强，倒也谈不上冲能干，他也理解时予的心情。
“吃饭吧，粥很好喝。”时予回避了他的致命问题，舀了一勺粥，送到黎安筠嘴边，“安筠，吃点儿，今天的粥味道很好。”
“哥，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想出一份力。”黎安筠使劲的搅着手指，每一下都很用力，他不想和时予分开，包括死亡。
虽然不能和时予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但是他会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留在他身边。
口袋里放着那张沉甸甸的实体卡，器官捐献的感谢信折的整整齐齐，时予不知道，他也不敢告诉他。
如果告诉了，他也指定不准，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
如果他知道了，只想托风告诉他一句，如果我死了，你剥离我的心脏，抽干我的血液，拿走我的一切，我只属于你。
“安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相信你。”
“嗯，我也是。”
一晚上，耳边好像都在盘旋巨石坠落的声音，围在身边的人四仰八叉的躺在简易的地铺上，晚上的温度很冷，只能靠蜷缩身体来取暖。
唐念荌把大衣拢在两个人身上，只单穿了一件针织衫，时憬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样的情形好像已经快绝迹了，好像所谓的天灾离他们好远好远。
但没想到，实际上是好近好近。
“安筠，快睡吧。”
“哥，起风了。”
第48章 safe zone·心跳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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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快起来，有石头掉下来了，刚刚用望远镜看了，快。”王萧迪把身边的人都推醒，重物滚落的声音越来越近，“快啊，有东西过来了，快点往后门疏散。”
“妈，安筠，起来啦，快走，今天真的会山体塌方啊，安筠，醒一醒。”时予把黎安筠连人带被子横抱起来，难得的好天气被这场意外打扰。
“黎堔，走，小心一点，注意点啊，来…予儿，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唐念荌搀着黎堔，看着人头攒动，面前乌泱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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