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那怎么办?”
李明觉听得眉头都开始拧成麻花了,一指自己的鼻尖问:“你们不挖,难道要我挖啊?”
村民们道:“是你要挖的,那你就自己挖好了……额。”
就见李明觉顺手操起一个锄头,往众人眼前一晃,大有一番谁再哔哔赖赖,就一锄头把谁脑袋砸成烂西瓜的架势。
众人见状,到嘴的话一咕噜就咽了回去,而后下意识纷纷把目光转向了江玄陵的身上。
江玄陵单手束在背后,一直立在凌乱不堪的坟边上,身上的衣服可谓是纤尘不染,当真是风度翩翩,遗世独立,像极了院中植的垂兰桂松。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过来游山玩水,欣赏风景的。压根不会把江玄陵这个人和挖别人坟墓的黑心鬼联系在一起。
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江玄陵从李明觉身上,把目光转了过来,瞥了一眼众村民呆滞的脸,蹙眉道:“怎么,你们是想让我挖?”
众村民:“……”
李明觉:“阿巴阿巴阿巴。”
好像过了有一年那么久,众村民恍如梦醒一般,赶紧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敢,不敢,我们挖,我们挖!”
李明觉见状,还挺郁闷地撑着锄头。
说起来也奇怪得很,师尊明明也没说什么狠话,甚至语气神情一直很温和——至少李明觉觉得师尊现在很温和——怎么那些村民就那么害怕师尊呢?
师尊就仅仅往那里一站,那些村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奇奇怪怪。
李明觉撑着锄头,上前一步,准备鼓足士气,哪知脚下蓦然一陷,传来咔擦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给踩断了。
众村民见状,立马连滚带爬地往后躲闪,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密林。
“他把寡妇的头踩断了!是他踩断的!”
“天呐,他一脚就把寡妇的头踩断了!他完了!”
“那寡妇的鬼魂很快就要找过来了!不是我干的,不要杀我啊!”
“要杀就杀那个穿红衣服的!是他一脚把寡妇的头踩断了!”
江玄陵:“……”
李明觉:“……”
他无比地尴尬,借着明火符的光亮一瞧,脚下果然是一个头颅。皮肉早就腐蚀殆尽了。
可能是埋在地里太久的缘故,骨头也变得十分酥脆。
他就那么轻轻一踩,直接把整个头骨都踩碎了,往里面凹进去拳头大的一块。
“我这不是故意的啊,抱歉,抱歉。”
李明觉赶紧把脚挪开了,寻思着得赶紧把寡妇的头颅弄出来。
他胆子一向很大,又百无禁忌,即便怀着身孕,也没什么忌讳。
弯下腰去,准备将那寡妇的头颅从土里扒拉出来。
江玄陵从旁一拦,摇头道:“你别动了。”
“我不动,那谁动啊?”李明觉抬头问。
“他们。”
江玄陵转头望向了那些村民,自己虽然也不害怕尸体,但他有洁癖,那埋尸的土壤发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很厌恶脏污,自然也没有动手的意思,见李明觉的手掌上沾着些许泥土。
眉头蹙得越发深了,随手将李明觉手心里的泥土弹掉,江玄陵转头定定地望着那些村民,正色道:“劳烦了。”
只这么一句话,比李明觉说一百句话还有用,几个村民一窝蜂地涌了上来,将那寡妇的头颅从土里扒拉出来。
为了对死者表示尊重——等会不被寡妇的鬼魂掐死——几个村民纷纷跪倒,双手合十,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可千万不要埋怨我们啊,不是我们要挖的坟,是旁边那个穿红衣服的公子,非让我们挖的!”
“我们是无心打扰你安息的,你可千万不能怪我们啊!”
“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看在都是一个村的份上,就饶了我们罢!”
说着,几个村民就开始磕头,一个赛一个磕得实诚。
没一会儿几个村民额头都磕红了,那简直比自己的亲娘老子死了,磕得还要真情实感。
“行了,行了,人家活着的时候,过得那般艰辛,也不见你们发发善心,给她送点吃的,现在人死都死了,还在这磕什么头啊?”
李明觉跟驱赶小鸡崽儿似的,手势呈狂风扫落叶状,将几个人赶到了一边去,然后单手扶着发酸的腰肢。
他同江玄陵道:“师尊,就挖到一个头,您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把这寡妇的身子也找出来。等把寡妇的尸体凑齐了,再把寡妇引出来,到时候有什么仇什么怨,一并由她说了。”
江玄陵道:“我也正有此意。”
“什么?你们还要把那寡妇的鬼魂引出来?这不行的啊!”村民们一听,纷纷开始阻止了。
“鬼都是没人性的,逮谁掐谁,要是把寡妇的鬼魂引出来了,她一定会杀光我们的!”
“你二位到底靠不靠谱啊?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儿八经的玄门弟子。身上怎么没穿弟子服?你们是哪个门派,哪个家族的?”
“该不会是邪修罢?专门靠和女鬼苟且,然后增长修为的!”
李明觉心道,这些人懂得还挺多啊,居然知道邪修的修炼秘法。
其实也不怪这些村民,毕竟玄门弟子出门历练,不管是宗门弟子,还是家族子弟,都会穿宗袍出来。
一来,表明自己的身份,出来历练才不会被别的门派欺负。
二来,宗袍上都会绣上防身的符咒,穿在身上,寻常的邪祟压根不敢近身。
三来,好看的啊,宗袍是最能体现一个门派或者家族的审美,或华丽张扬,或低调内敛,总而言之,各有千秋。
而一些不穿宗袍的玄门修士,一般就两种人,一种是散修,不受任何人支配驱使,自己走自己的路,修自己的道。
还有一种就是邪修,人人喊打且上不得台面。
只是让李明觉很郁闷的是,他二人哪里像是邪修了?邪修有长成他们这模样的吗?
李明觉忍不住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抬手指着江玄陵道:“你们看他这容貌,这身段,这气派,哪里像个邪修了?”
哪知那些村民道:“我们说的不是他,是你!”
李明觉:“你们眼睛没瞎罢?”
“正经人怎么可能穿一身红衣服,在别人的坟头闲逛?还要刨别人的坟,一看就不正常!”
“对,我也觉得他不正常!哪有人一脚把别人头骨踩碎的,还一点不内疚?”
“怎么说也得跪下来磕几个头罢?”
“就是啊,而且他话还特别多,按理说,真正厉害的玄门修士,都是不怎么开口说话的!”
李明觉:“……”
江玄陵:“……”
行吧,行吧,不跟凡夫俗子计较,也是一种美德。
李明觉决定不说话了,把手一背,开始装江玄陵。
可他这么一装,那些村民就跟发现了什么特别不得了的东西,纷纷叫嚷道:“对,就是这种神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看啊,他不说话了,肯定是被我们戳中了心思!”
“他不说话的样子好吓人啊!”
李明觉恼道:“胡说八道!”
村民们:“看啊,他恼羞成怒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鬼都比你们有人性
“胡说八道!我才不是什么邪修,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玄门弟子!”
李明觉气鼓鼓地把罗盘和黄符拿出来给他们看,又道:“看见没?这是寻邪祟用的罗盘,这是符咒,我自己亲手画的!”
众村民:“原来邪修也用罗盘和黄符啊!”
“你们还敢说!”
李明觉上前一步,捋起衣袖准备吓唬人,忽听铮的一声,那罗盘上的指针竟然转动起来了。
忙对村民们作出一个禁声的手势,李明觉一手捧着罗盘,一手拿着黄符,警惕地往周围望了过去。
气氛一度死一样的寂静,远远就听见簌簌的风声,还伴随着似有似无的女子哭声,听起来咿咿呀呀的,让人忍不住寒毛直竖。
那些个村民吓得半死,一群人抱在一起,胆战心惊地往左右看。
忽听轰隆一声,那脚下的坟头蓦然塌陷下去,江玄陵手疾眼快,一把扯着李明觉的手腕,将人拉回身侧。
只是可怜那一群村民,一个个东歪西倒地跌入了塌陷的深坑里,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的,争先恐后地往上爬,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救命。
李明觉抬手对他们作出一个禁声的手势,示意他们冷静一点,急也没用。
可是没什么效果,那些村民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子,面无人色的,又在坑底乱爬乱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诈尸了。
江玄陵冷呵了一声闭嘴,一挥衣袖,那脚边的头颅蓦然往一个方向飞了出去。
只听一声极凄厉的女子惨叫声,那刚飞出去的头颅,瞬间又倒飞回来,啪嗒一下,正砸在了李明觉的脚边。
李明觉狐疑是那寡妇的鬼魂出来了,可又害怕江玄陵,遂一直藏在林子里。
索性就对着罗盘指针的方向,李明觉苦口婆心地道:“你放心,我二人是正儿八经的玄门修士……”
话音未落,那一群村民撕心裂肺地嘶吼道:“必定要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而后,林子里陡然发出一阵哀鸣,无数双鬼手抓碎夜色,冲着李明觉,江玄陵二人杀了过来。
李明觉暗骂这群傻缺正事不干,净帮倒忙,抬手一招,长剑入手。
说起来这还是怀孕之后,第一次使用本命法器,李明觉心里那叫一个激动,暗道,又该他上场好好表演了!
哪知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见眼前闪过道道剑光,一柄流光璀璨的长剑,随意在李明觉身前一游,尽数将那些伸向他的鬼手斩断。
那些鬼手一经斩断,就立马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村民们原本吓得魂不附体,此刻一见江玄陵如此厉害,似乎也安心了不少,一个个又开始叫嚷起来了:“杀了她,杀了她!”
“快把她灭了!”
“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很难想象,就在不久前,这群人还恭恭敬敬地跪在寡妇的头颅前,磕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不过转瞬之间,这些人又叫嚣着,让那女鬼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原来恐惧会让人如此的愚昧。
李明觉忍不住感慨,生怕师尊真的把女鬼的魂魄直接打散,忙出言制止。
就听那些村民道:“我就说穿红衣服的是邪修罢!他在替邪祟说话!”
“怎么办?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会杀了我们吗?”
“我不能死啊,我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我要是死了,我爹娘怎么活啊!”
“我也不能死啊,我要是死了,我的心上人连夜就嫁给别的男人了啊!”
江玄陵觉得他们实在聒噪得很,索性捏了个法咒,让他们闭嘴。
天与地之间都安静下来了。
“师尊,不要杀她!先将那女鬼擒来,咱们问问她,到底有什么仇怨!”
李明觉侧眸道,望着罗盘上不断摇摆晃动的指针,忽然往一个方向指去,他大声道:“师尊!女鬼藏在了那里!”
说时迟,那时快,江玄陵两手结印,凭空幻化而出一捆绳索,冲着李明觉所指的方向甩了出去。
女鬼的哭声越发凄厉,几乎响彻了整座山头,江玄陵执着绳索的一端,微微一用力,便将一道白影从密林里拉了出来。
李明觉好奇地望了过去,果见那女鬼同村民们说的一样,穿着一身白袍子,披头散发的,头发很长很长,几乎都拖到了脚踝。
被江玄陵用绳索束缚着,好像是个大风筝,在半空中飘着,把那些村民吓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李明觉三步并两步跳了过去,还未来得及开口。
便见那女鬼跌坐在虚空中,双手掩面就开始哭。
可鬼魂是没有眼泪的,大串大串的血泪从指间溢了出来,染红了她身上的衣服,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在夜下尤其恐怖,李明觉一向自诩胆量过人,可见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头皮发麻起来。
“你别哭啊,有什么冤屈,你说啊,我们又没出手伤你,你哭什么的?”
李明觉郁闷地劝她:“你可别哭了,有什么冤屈赶紧说出来,你不说的话,我们怎么知道你生前受了什么委屈?”
那女鬼听罢,不仅没说话,反而哭得更惨了。
江玄陵略一思忖,才道:“明觉,她可能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不能说?她有什么不能说的?”李明觉微微错愕,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无比惊愕地道:“师尊的意思是,她生前被人拔了舌头,所以死后也成了无舌鬼,所以说不出话来?”
还没等江玄陵开口,那女鬼就好像为了认证一般,哭声越发凄楚起来,还松开了手,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上面布满血痕,她大张着嘴,作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可李明觉看得真真切切,那嘴里血肉模糊的一团,压根就没有舌头。
怪不得女鬼一直不说话,原来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一见他们的面,就捂脸痛哭,若是没委屈到极致,应该也不会淌下那么多血泪来。
李明觉挺同情她的,觉得一个可怜的寡妇,生前受人欺凌不说,死后还在荒郊野岭做了孤魂野鬼,实在太惨了。
觉得要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才行。
“师尊,有没有办法,让她开口说话啊?她不说出来,咱们要怎么帮她?”
江玄陵道:“你会写字么?”
那女鬼听罢,竟然点了点头。
李明觉见状,觉得有戏,随手抓过一根树枝,递了过去道:“来来,你写出来,给咱们看看。”
女鬼点头答应,那树枝很快就漂浮起来,然后在一片空地上写了起来。
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