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当年匆匆分离,如今不知小团子变成了何种模样,还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饿肚子。
想到当初那软软糯糯的小孩,秦靳渊嘴角就忍不住翘起弧度,那也是他幼年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司越看他脸色突然柔和,不禁问,“将军,你在想什么?”
“小团子……”
秦靳渊还沉浸在回忆中,无意识回答。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出了什么,立刻收起表情,“没什么。”
潜台词就是让后面的少年不要再跟他说话了。
司越微微一愣,随即笑容更大了,乖巧点头,“哦。”
原来,小哥哥也还记得他,没有忘记团子呀,真好。
眼珠咕噜咕噜转。
当天晚上,军队抵达一座小镇休息,一夜无事,不过等到第二天重新启程时,秦靳渊又麻爪了。
司越以骑马磨得腿疼为由,侧坐到了马前面,还非常不认生的窝到了秦靳渊怀里,两只白嫩的手搂住对方脖子,脑袋缩靠到男人颈窝处,肌肤相贴。
如此亲密的姿势。
秦靳渊:……他还真不客气。
众士兵:这就过分了啊!
司越见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秦靳渊也僵硬身体想把他甩出去的模样,搂抱得更紧了,声音又可怜兮兮,
“将军,你是不是嫌我麻烦了?我就是害怕恶鬼,等到了安全地方我一点再不黏着你~”
众人:我们信你个鬼。
秦靳渊想伸手去掰紧紧搂住他脖子上的手。然后发现……掰,掰不动!
司越反手握住男人的手,死活不放了,有些羞涩,“将军,您抓我手做什么呀。”
秦靳渊:……到底是谁抓着谁的手。
众士兵:抱歉,我们还是小看他了。
靠着无人能比的厚颜无耻,司越不仅成功与他的小哥哥骑到了同一匹战马,还重新享受到了他念念不忘的怀抱,小哥哥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的舒服。
司越露出偷腥般的开心笑。
秦靳渊则是生无可恋的贡献自己怀抱,满心无奈继续上路。
他发现他对怀里少年的要求,有种他完全控制不住的心软,对方所提出的每个要求,他都有些无法拒绝,真是奇怪。
缘分,就是那么奇妙。
而情之一字,也往往总是不知从何处而起,当你回过神发现时,它早就在你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茎。
再次相遇,他并不知他是曾经的小团子,他亦顶着一副难以入眼的丑陋相貌。
可结果,他还是爱上了他。
军队停下休息。
司越拉着秦靳渊跑到山坡上,说,“将军,这里风景正好,我会吹陶埙,我吹给你听,可好?”
说完。
他便主动曲腿坐到男人脚边,头靠在对方腿上,仰头望着男人的俊脸,双眼弯弯,吹奏他学了十年的陶埙。
埙声缓缓响起,与山风交织。
少年用这声音诉说他的爱恋,用这声音诉说他的钟情,用这声音告知他的思念。
用这声音询问他喜欢的人,我心悦与君,君可似我意?
埙声停止。
秦靳渊低头对上他的眼睛,说,“好。”
司越露出笑容,笑得满足又美好,脏污的尘土再多,也掩盖不住那因欢喜而让山峦失色的容颜。
……
司越没想到这一趟下山,他竟会有这么多的收获。
他有了愿与之相伴一生的爱人,还意外得知到了自己的身世。
跟着秦靳渊的军队回到燕京后,他并没有直接大张旗鼓的去端王府。
因为他的身份在王府实在太尴尬,整个王府除了父亲,根本没人在乎和瞧得起他,小时候懵懂无知,如今长大懂事,他实在不想再与人平添波澜。
他是个外室子,王妃和世子讨厌他是理所应当,即便他一个孩子很无辜,但他的身份天然就是原罪。
所以对于小时候的事情,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也并不怨恨,可他自然也是不会喜欢那些人的,他只想与那些人保持距离,各不相干。
于是,他便悄悄潜入王府,想知道王府最近发生了何事。
结果不想这一去,他竟偷听到了那么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外室子,他才是王妃的亲儿子,才是王府真正的世子,他和司卿的身份被调换了,他们互换了人生。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他一直尊敬的父亲。
更可笑的是,王妃竟也早已知情。
他的亲生父母,一个将他推入泥潭,一个眼睁睁看他受苦,全都将他当做垫脚石,当做挡箭牌,他在他们心中,他根本不算个人……
他看向父亲,“你可真狠,将我卖了,还要我敬你,爱你。”
他朝王妃问,“看着自己亲生儿子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被人轻贱,被人欺辱,每日食不果腹,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和尊严都不懂,你很开心?”
“越儿……”司元正愧疚又痛心。
王妃未语,心虚的不敢去儿子的眼睛。
司越看着他们笑了,笑得泪水滑落,笑得心寒如冰。
“好,既如此,今日我便将欠你们的生养之恩还尽,从此殊途不归,再无干系!”
道行散尽,鲜血飞溅。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他与他们恩断义绝。
那天,他浑身鲜血的离开端王府,还带着司姜,他的另一个弟弟。
司姜是姜女的孩子,在他当初离开的第五个年头,姜女无意被醉酒的司元正宠幸,生下了司姜,之后没两年郁郁而终。
司姜生母是婢女,司元正又常年不在王府,处境也没比他当初好多少,整个王府,只有司卿才是小主子,他和司姜不过都是多余而已。
幼时姜女对他很好,虽然因为曾经的遭遇,他不怎么喜欢弟弟这种存在,但为了报答姜女,他是不能不管这个弟弟的。
他带着司姜去了将军府,找到秦靳渊。
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悲哀,紧紧抱住爱人,卸下所有的尖刺和防备,放声大哭。
他不是圣人,他也会生气,也会难过,也会哭泣……他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父母,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司卿无辜,司卿可怜,他难道就活该么。
他缩在爱人怀里,有些恐惧的问,“靳渊,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吗?”
“不会。”秦靳渊低头吻住他的唇,声音低沉而坚定,“生不离,死不弃,若我早死,定不入地府,等你来寻。”
“好。”
他擦掉眼泪,笑了。
……
不久后,他便带着司姜回到了东陵门,改名丹殊和丹姜,彻底斩断与端王府的血脉亲情,重新开始潜修。
蛮族刚刚战败,短时间内与嬿国不会再生战乱,秦靳渊无事,更不贪恋权势,洗刷完家族冤屈后,便跟老皇帝递了奏折,申请镇守边疆。
一是实现曾经保家卫国的志愿,二是……边疆距离前往东陵山脉,不过一日路程。
此后的日子恢复平静。
属于司越的曾经过去,丹殊的生活宁静而快乐。
修炼学术,教导弟弟,悄悄与爱人幽会,每一天,都那么得充实而美好。
丹姜与司卿不同,丹姜是个很听话的孩子,除了最开始的陌生,丹姜对他这个哥哥是又黏糊,又崇拜。
相依为命的生活让他们兄弟感情日渐加深。
丹姜说:哥哥,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丹殊忍不住笑,想起了小时候,小团子也是这样说的,丹姜和他还真像,还真是他的亲弟弟。
可惜丹姜没有玄术天赋,他也无法用伴侣的方式将这个弟弟一直留在身边,他们兄弟的缘分,只有短短几十年。
不过没关系,他会护着丹姜快乐的过完这辈子,因为这是他最重要的两个人之一。
……
转眼十年又过去。
丹殊重修道行大成,玄界巨变,天师为求生路需要搬离此界。
他主动站出来请缨,选择留下,成为运道承载人。
再次与师傅辞别,带着一只貔貅幼崽,下山前往燕京,当上了嬿国的国师。
他不求大道,只求与爱人相守。
爱人想要守护他的国家,他便与他一起,不离不弃。
当初的偏偏少年郎,成了容貌倾世的谪仙国师,只是这张令人惊艳容貌,除了丹姜和秦靳渊别人都不知晓。
丹殊国师从不以真容示人,总是带着一张恶鬼面具。
大家都悄悄传言丹殊国师,是在捉鬼的时候遭了暗算,被恶鬼损了容貌,这才带上面具行走,真是太可惜了。
只有秦靳渊知道,那面具下是怎样一副容颜。
特别是躺在他身下时,青年双眼迷离,脸颊酡红的看着他笑,说,他只属于他一个人,只想给他看他的样子,让人为之疯狂和沦陷。
想到与爱人的耳鬓厮磨,眷恋缠绵,快乐的笑声……
秦靳渊目眺边疆蛮族方向,握紧长剑。
从爱人成为嬿国国师开始,他所守卫的便不再只是家族遗愿,而是他挚爱的人。
因为,国师与国运相连。
……
平静幸福的生活让丹殊几乎都快忘了难过是什么。
直到丹姜领着太子修到他面前,这样的生活才再次被打乱。
丹姜牵着太子修的手,笑容羞涩腼腆对他说,“哥哥,我,我想和承修在一起,你能帮我们祝福吗?”
丹姜长大了,也是品尝情爱的时候了,弟弟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太子修也是个很优秀的人,文韬武略,身份气度,无一不是人中龙凤的存在,能够找到这样的爱人,是一份被人羡慕的运气。
他当然愿意祝福,弟弟能够找到归宿,他很开心。
只是心中不知怎么有些说不出的恐慌。
他看向太子修,“你真的爱丹姜,愿为他放弃那个位置?”
太子修答,“我愿为他放弃所有。”
丹姜笑容羞涩又甜蜜,眼睛里全是太子修的身影。
看到丹姜如此幸福的模样,他实在无法因为那莫名其妙的恐慌而拒绝,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容,他很清楚丹姜是真的爱上了太子修,深深的爱上了。
心中叹口气。
他最终也只能点头,对太子修说,“记住你的话,你若负了他,我必要你生不如死,后悔终身。”
太子修认真点头。
两人相携离去,金色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渡上金辉,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好。
他想,他或许是真的多虑了,多么幸福啊。
“哗啦……”角落东西摔碎的声音打破安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丹殊侧头看过去,是四殿下晏承乾站在那里,地上一片碎瓷,晏承乾双眼发红,失落的望着丹姜和太子修离去的背影。
他猜到什么,有些迟疑,“四殿下,你……”
“我没事,是我晚了一步。”
晏承乾苦涩的摇摇头,然后失魂落魄离开。
他和皇兄同时遇到丹姜,同时爱上丹姜,但他晚了皇兄一步表明心意,便连争夺的机会都没了。
心痛如绞,可现实永远都是如此残酷。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看着另一个人给他所爱幸福……
丹殊叹气,情之一字弄人。
-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竟成了后来一切悲剧的开端。
事情发生得太快,完全没有给他准备的时间,丹姜的死亡消息突然传回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丹姜死了?他为什么会死!晏承修呢?他做什么去了!”他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愤怒之极。
晏承修说过会好好照顾丹姜的,结果就是让他好好的弟弟没了命。
传消息的侍从说:丹姜被蛮族挟持,要挟太子殿下投降,丹姜为了不成为人质,才当场自缢……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他不信。
若丹姜有此死劫,他岂会半点没有感应?若他感知到死劫,定不会让丹姜离开燕京的。
唯一的解释,只有是有人算计,遮蔽了天机,害死他弟弟!
丹姜是他最重要的两个人之一,他不会放过害死丹姜的人。
他悄悄展开了调查。
调查出来的结果让他目眦欲裂。
是司卿,司卿也爱上了太子修,可太子修却选择了丹姜,所以司卿要杀了丹姜,抢回太子修的人和心。
而能够帮司卿遮蔽天机的人,除了他那个好父亲,也没有别的人选了。
又是他们,又是他们,这些人为什么总是不放过他!
可真正令他彻底绝望和疯狂的,是边疆再次传来死讯,这次,是他的爱人。
他所在乎的两个人,全都死了。
因为司卿的嫉妒和怨恨,司卿恨他当初揭穿他们互换的身份,恨丹姜得到了太子修的心,恨他当初一个人人都能欺负的可怜虫,站到了他的头顶上面。
还有司元正这个帮凶,口口声声说需要他们三兄弟和睦,却永远都在袒护和助纣为虐,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将他和丹姜往地狱里面推。
“小贪,你说这些人,为什么总能心安理得的颠倒是非呢……为什么总能为自己的贪婪和偏心,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呢……”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玩弄人心,我就成全他们好了,好歹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小贪,你说对不对?”
丹殊将貔貅幼崽抱在怀里,脸颊轻轻蹭着那那软乎的皮毛,汲取这仅剩下的温暖。
貔貅幼崽年纪还小,不明白主人在说什么,但它能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