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哈欠,而后,低下首去,不满地噬咬着陆怀鸩的唇瓣:“你闹醒我做什么?”
谢晏宁的噬咬分明含着些微惩罚性质,却从齿尖漫出一股子酥麻,须臾,遍及了陆怀鸩全身上下的每一条筋络。
陆怀鸩伸手将谢晏宁的后脑勺往下按,旋即反客为主,侵入了谢晏宁的口腔。
唇齿相接的滋味美妙得难以形容,不满当即烟消云散了。
谢晏宁承受着陆怀鸩的亲吻,整副身体不断不断地发软着。
一吻罢,他直觉得自己将要融化于陆怀鸩怀中了。
陆怀鸩一手轻拍着谢晏宁的背脊,一手抚摸着谢晏宁的肚子,歉然地道:“对不住,我不该闹醒你,但是晏宁,我们已到观翠山下了。”
谢晏宁闻言,一身的肌肤顿时紧绷了起来,待吐息平稳后,又朝着陆怀鸩道:“我们这便上山去吧。”
传闻那绿孔雀独居于观翠山顶,谢晏宁即便想递拜帖都无人可送,索性直接上了山去。
观翠山一片郁郁葱葱,倒是个踏青的好去处。
天已渐热,谢晏宁仅着了一身薄薄的锦衣,明明早已入魔,瞧来却是恍若谪仙。
方至半山腰,不知从何处窜出一个男童,直直地扑入了谢晏宁怀中。
谢晏宁低首一望,这男童约莫五六岁的年纪,生得玉雪可爱。
绿孔雀的气息隐隐约约地从这男童身上透了出来。
传闻中的那绿孔雀已有上万年的道行,绝不可能这般年幼,这男童十之八/九便是从绿孔雀所产下的孔雀蛋中孵化出来的。
谢晏宁试探着问道:“小公子,你能带我们去见你的父亲么?”
男童摇首道:“我最讨厌父亲了,才不要带你去见父亲。”
这男童是与父亲吵嘴了,所以离家出走么?
见男童从他怀中出来,抬足便要走,谢晏宁一把抓住了男童的手臂道:“你父亲会担心的。”
男童气呼呼地道:“我就是要让他担心。”
谢晏宁建议道:“你独自下山太不安全了,我们同你一道下山可好?”
男童毫不设防地道:“你能带我下山吃好吃的么?”
谢晏宁当即颔首道:“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想吃。”男童的双目亮晶晶的,点亮了气呼呼的小脸蛋。
为免这绿孔雀幼崽走失,谢晏宁松开他的手臂,继而朝着他伸过手去:“牵着我的手好么?”
男童并不怕生,乖巧地牵住了谢晏宁的手。
谢晏宁本是出于私心,但这绿孔雀幼崽的手软软的,教他忍不住错觉得正牵着自己孩子的手。
一旁的陆怀鸩因为道行不足以分辨出这男童的气息,传音道:晏宁,我们还是快些上山吧,今日已是十三,再过两日,你又将会在夜间失去神志,耽搁不起,待得到“相思骨”,我们再带这孩子下山吃好吃的吧?
谢晏宁回复道:这孩子并非寻常人家的孩子,而是那绿孔雀的孩子,目前我们不知绿孔雀脾性如何,不若以这孩子为突破口,待这孩子过了气头,总归是要回家的。
他又问男童:“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童答道:“叶埙。”
埙乃是一种乐器,甚少有人会以埙作为人名。
谢晏宁好奇地问道:“你父亲为何要为你取这个名字?”
“因为父亲心悦于爹爹,爹爹名‘奏’,我们便都用了乐器为名。”叶埙发问道,“你们又唤作什么?”
“我唤作谢晏宁。”谢晏宁一指陆怀鸩,“这是我夫君,唤作陆怀鸩。”
叶埙侧首望着陆怀鸩道:“你脸红了。”
陆怀鸩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确实烫得厉害。
叶埙催促道:“我们快些下山吧,要是有人追来便不好了。”
在叶埙的催促之下,三人很快便下了山,上了马车,往镇上去。
叶埙很是活泼,一路上叽叽喳喳的。
方至镇上,叶埙便闻着香味下了马车去,冲到一家煎饼铺子前,扬声道:“我要一个鸡蛋煎饼。”
他又回首问谢晏宁与陆怀鸩:“你们要么?”
谢、陆俩人便也要了鸡蛋煎饼。
叶埙目不转睛地盯着摊主的动作,盯得摊主浑身不自在,直到热气腾腾的鸡蛋煎饼送至他手中,他才放过了摊主。
他三下五除二地吃罢鸡蛋煎饼,又抢在陆怀鸩之前,豪气地取出六枚铜钱放于摊子上。
“多谢叶小公子。”谢晏宁一手拿着鸡蛋煎饼,一手又牵住了叶埙的手。
叶埙接着往早膳铺子去了,要了十只生煎包与一碗绉纱馄饨。
谢晏宁食欲不振,便仅要了一碗黑米粥。
而陆怀鸩则要了粢饭团与一碗咸豆浆。
三人吃罢后,叶埙又去买了海棠酥、桃花酥、莲蓉开口酥、绿豆糕、盘丝饼、樱桃以及荔枝,直将带出来的银钱用得一文不剩方才罢休。
叶埙买得太多了些,自己根本提不了,只得接受了谢、陆俩人的好意,由俩人帮忙提着。
叶埙在镇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明明已然身无分文,却仍旧不愿意回家。
谢晏宁发觉叶埙不住地往观翠山的方向望,想必叶埙其实很是希望爹爹与父亲来寻他吧?而他之所以买这许多吃食,定然是为了与家人分享。
故而,谢晏宁柔声道:“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叶埙嘴硬地一口拒绝了,并生气地甩开了谢晏宁的手。
恰是这时,有一个少年从不远处走来,到了叶埙面前。
这少年怀中抱着一只羽毛鲜艳的绿孔雀,这绿团子即刻从少年怀中,飞到了叶埙怀中,为了不吓着凡人,以极低的音量道:“二哥哥,二哥哥。”
话音尚未落地,又有一个女童与一个男童向着叶埙冲了过来。
谢晏宁赶忙从叶埙手中接过盘丝饼,其后叶埙便被扑了满怀。
叶埙险些倒地,被陆怀鸩托住了背部才勉强站稳。
他堪堪站稳,突然瞧见叶长遥与云奏向他走来,故意转过首去,不看他们。
谢晏宁心知来者一个乃是修仙者,而另一个便是那绿孔雀了。
——怪不得叶埙身上的绿孔雀气息并不浓郁,却原来叶埙并非绿孔雀纯血。
谢晏宁心生警惕,下一瞬,那绿孔雀已护于孩子们面前了,继而望住了他,质问道:“你便是魔尊谢晏宁么?你此来所图为何?”
谢晏宁见绿孔雀神态温和,不似传闻般暴躁,反是其伴侣瞧来不好相与,出言解释道:“本尊对令公子并无恶意,本尊为求‘相思骨’而来。”
“‘相思骨’?”绿孔雀——云奏摇首道,“我不曾听闻过‘相思骨’。”
陆怀鸩插话道:“姜无岐姜道长曾道他阅读过一典籍,其上记载观翠山上分布着‘相思骨’。”
“姜无岐……”云奏并不识得姜无岐,仅听闻过姜无岐之名,其人原是醍醐道人的高徒,后为了那鬼山千年恶鬼酆如归脱袍还俗了。
云奏毫不介意地道:“或许观翠山内当真有‘相思骨’,我不通药草,你自去寻吧,倘若寻到了拿走便是。”
他又道:“我名为云奏,我夫君名为叶长遥,你有何要帮忙的,大可告诉我们。”
谢晏宁未料到会如此顺利,含笑道:“多谢云公子与叶公子。”
云奏回过身去,揉着叶埙的发顶道:“埙儿,回家吧。”
叶埙故作犹豫,良久后,才别扭地道:“好吧。”
云奏虽未收到请帖,但前一阵子谢晏宁迎娶其徒弟陆怀鸩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自然有所耳闻,遂对谢晏宁与陆怀鸩道:“谢公子,谢夫人,我们这便要回观翠山去了,你们是否要与我们同去?”
谢晏宁颔了颔首。
一行人回了观翠山去,一回到观翠山上,三个孩童全数变作了绿团子,一同嬉戏打闹着,只有少年立于一旁。
叶长遥将叶埙此番所买的吃食一一摆开,并将其中的果物洗净了,才向着四只绿团子与少年招手,道:“来吃吧。”
四只绿团子争先恐后地飞了过来,第一只抵达的绿团子选择了樱桃,其他的绿团子亦不理会旁的吃食,抢夺起了樱桃来,惟有少年一人默默地吃着海棠酥。
云奏忍俊不禁,又客气地问谢晏宁与陆怀鸩:“谢公子、谢夫人可要一道用些吃食?”
谢晏宁本想立刻去寻“相思骨”,盛情难却,便答应了。
云、叶夫夫有四个亲生子,还有一个养子不似凡人,又非修成人形的飞禽走兽、草木花石,不知是何来历?
不过无论其是何来历,这七人一派其乐融融,教谢晏宁不由放松了下来。
出于好奇,他低声问身侧的云奏:“埙儿为何要离家出走?”
云奏亦低声答道:“埙儿乃是我与长遥的长子,素来较他底下一个弟弟、两个妹妹更为成熟些,但今早他尿床了,被长遥发现后,愤而离家出走了,应是怕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被弟弟、妹妹笑话吧。长遥本以为他不会走远,岂料,他竟是下了山去,幸好安然无恙。”
第102章 番外二 · 中
“原来如此。”谢晏宁望着叶埙笑道,“埙儿年纪尚小,自然面薄,既是长兄,自然要有长兄的威严。”
“埙儿与其他三个孩子瞧来约莫是凡人五六岁的年纪,但实际上,他们方才满月不久,长得着实太快了些,我甚是希望他们能长得慢一些。”云奏正感慨着,一旁的叶长遥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身,他便顺势向右倒去,依偎于叶长遥怀中。
叶长遥安慰道:“孩子们总是要长大的。”
这叶长遥剑眉星目,然而,眉眼间却有一股子阴鸷,是一副能止小儿夜啼的容貌。
不过,这叶长遥看向四只绿团子以及那个少年的眼神很是温柔,望着云奏的眼神更是深情款款,连拥着云奏的双臂都用了恰到好处的力道,体贴入微。
无怪乎容貌不俗,身为上古凶兽,且拥有万年道行的云奏会倾心于他。
谢晏宁思及此,陡然被陆怀鸩勾住了右手尾指。
他回过首去,闻得陆怀鸩轻声撒娇道:“我也想抱抱。”
谢晏宁抽出右手尾指,从陆怀鸩的右手尾指起,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末了,覆上了陆怀鸩的下颌,又倏地松开,才朝着陆怀鸩张开了双臂。
陆怀鸩当即扑入了谢晏宁怀中,与此同时,正在抢夺最后一颗樱桃的一只绿团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这个叔叔的耳朵红了。”
又一只绿团子困惑地道:“大人的面孔、耳朵、脖颈……为何都这么容易发红?”
第三只绿团子笑道:“傻瓜,当然是因为大人都喜欢做羞羞的事情。”
第四只绿团子趁机吃掉了樱桃,喙上沾了樱桃的汁水,懵懂地问道:“什么是羞羞的事情?”
四只团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然不知,遂分别飞到了云奏与叶长遥的肩上、手上,齐齐问道:“什么是羞羞的事情?”
面对自己满月不久的孩子,云奏、叶长遥不知该如何解释,遂由云奏道:“待你们长大,便会知晓了。”
二团子,即云瑟不满地道:“我们早已长大了。”
云奏戳了一下云瑟的毛脑袋:“你们既然早已长大了,为何方才还要抢樱桃吃?”
云瑟用毛脑袋磨蹭着云奏的指腹:“长大了为何不能抢樱桃吃?”
云奏一本正经地道:“你看看爹爹与父亲,还有那两个叔叔可有抢樱桃吃?”
“好吧。”云瑟双颊一瘪,“我们尚未长大。”
云奏顺利地将四只绿团子糊弄了过去,继而取了一块绿豆糕来,掰成数块,放于右掌掌心,四只绿团子即刻飞到了他掌边,就着他的手掌吃了起来。
他以左手抚摸着四只绿团子的羽毛,柔声道:“吃慢些。”
四只绿团子,两只雄性,两只雌性,雄性已长出了短短的尾屏来,被日光一照,绚丽夺目。
总有一日,他们都会长成成年绿孔雀,都会有自己的伴侣,或许都会离开他与叶长遥。
他不由有些伤感,又掰开了一个莲蓉开口酥。
叶长遥觉察到云奏的情绪,附耳道:“三郎,何必自寻烦恼?无论他们年岁几何,他们始终是你与我的孩子。”
云奏颔首道:“你所言不差,确是我自寻烦恼了。”
见状,谢晏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过六月许,他与陆怀鸩的孩子便要出生了。
陆怀鸩亦摸了摸谢晏宁的肚子,期待地道:“我们的孩子必定很是活泼,很是可爱。”
“这是自然。”谢晏宁并不饿,吃了几颗荔枝,便对云、叶夫夫道,“我们这便去寻‘相思骨’了。”
云奏提议道:“我对这观翠山的地形熟悉些,由我带你们去吧。”
三团子云笙咽下口中的莲蓉开口酥,道:“我也要去。”
云笙此言一出,余下的三只绿团子亦纷纷道:“我也要去。”
云奏望向沉默寡言的少年:“向善你也一道去吧。”
“多谢。”谢晏宁致过谢,才道,“‘相思骨’其色如相思豆,其形似人手骨。”
云奏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四只绿团子亦一一颔首。
以一个时辰为时限,云奏带着叶埙与叶箜向东,叶长遥带着云瑟与云笙向南,向善带着谢晏宁与陆怀鸩向西,一个时辰后,诸人集合,再一同往北去。
一个时辰后,一无所获,谢晏宁顿生倦意。
陆怀鸩蹲下身去,让谢晏宁爬到自己背上,由自己来背谢晏宁。
谢晏宁将下颌抵于陆怀鸩左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