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下了这个锅。
宫殷淮将手边的纸条扔到了一旁的火炉,这才起身:“走。”
万和一抬头,就看到太上皇跟罗刹已经消失了踪影。
他抬手把额角的冷汗擦掉,不太明白太上皇为什么这么紧张,反正云宫守卫森严,白公子就算四处逛逛也正常,又不会跑了……
*
已经跑了的人熟练地躲过宫里的巡防,白亦清对这里熟悉,要避开巡防不难,就是没有小煤炭灵活的身体,躲起来不太方便。
他靠在一处假山喘了口气,身体已经开始疲惫了,这时候就忍不住感叹一声,还是小煤炭的身体好啊,跑一天也不会觉得累,要躲人扎进去草丛中也不容易被看到。
他靠在假山等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人了,这才继续前行。
所幸这会儿雪下得不小,视线受限,旁人也不容易发现他,走路的动静都被落雪给掩盖了。
白亦清凭借着对云宫的熟悉,一路顺利地到了沁月宫外围。
当然,他不是要去沁月宫。
先前他是小煤炭的时候,在云宫就观察了很久了,沁月宫在云宫的最北侧,靠近北门,如果从主殿直接翻过假山,可以很快到达沁月宫。
这里靠近北门,平日里北门出入的都是后宫嫔妃的侍从们,他们有时候出宫采买一些东西,所以看守也比较松懈。
当初若不是楼川插手,白亦清本来是打算等自己到邯州之后,操纵小煤炭的身体从这里溜出宫的,没想到后面计划全被打乱,后来跑不熟悉的西门才踩了坑。
没想到弯弯绕绕了一圈,他还是得来走这一趟。
他进宫的这几天都守在房里,除了面见太上皇就再也没出来,想来这边的守卫应该不会认识他。
虽然这么想着,白亦清还是挺紧张的,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出入令,给自己壮了壮胆,这才冒着风雪走了过去。
北门冷冷清清的,这天气也没人乐意出门去,这会儿就几个守卫守在那里烤火。
看到白亦清靠近,其中一个守卫便站了起来:“什么人?”
白亦清微垂着头把手里的出入令递了过去:“万公公让出宫办点差事。”
那守卫接过出入令看了一眼,这才抬头去看白亦清:“办什么事?你在哪里当差的?”
“小的是在万公公手下当差……要办的是主殿那边的事情,不好说……”
白亦清熟练地把一块银子塞到对方手里:“守卫大哥行个方便吧,我这着急办事呢,要是迟了怕是要被万公公抓去削了。”
对方掂量了一下手里银子的分量,脸上也带上了笑意:“你倒是懂事。”
那守卫把银两收好之后,抬手道:“放行。”
白亦清听到他这么说,脸上也挂着笑:“多谢守卫大哥了。”
“嗯,今天天气不好,小心点啊。”
白亦清笑着点头,顺利通过城门之后,才松了口气,果然以前特地观察这个北门的出入没有错,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就是怪心疼钱的。
他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往外走,钱都是些小事,能顺利离开就好。
就是这么顺利,让人总觉得不安……
北门的位置比较偏,面朝着一处后山山脚,他对外面的路况就不是很熟悉了,走起来磕磕碰碰的,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给累到了。
他这副身体真的是太虚弱了,在宫里都耗费了不少力气,即使知道得马上离开,他也没这个体力了,只好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休息,恢复一下.体力。
这里离云宫还是太近了,白亦清没敢休息多久,感觉自己有些力气了便又重新起身往外面走,好不容易从北门那旮旯位置走出来,他远远就看到一个亭子。
透过风雪,他眯着眼睛往亭子看,隐约可以看到亭子里面坐着人。
这种大雪天还出来外面,是来赏雪的?这么有雅兴?
雪下得太大了,他视线被雪花给挡住,看得不太清楚,太冷了也没去仔细想这云宫外面的亭子里为什么会有人这个时候坐着。
他被风雪吹得也受不住了,就想着一个地方可以挡雪挺好的,便朝着亭子的方向走过去。
白亦清冒着雪低头跑到亭子里面,拍掉身上的雪,还没抬起头就看到一抹明黄衣角,心里顿时浮起不好的预感。
!!!
终于想明白哪里不对劲了,这种地方有人本身就很不对劲啊!
白亦清头也不抬往外走:“……不好意思,走错了。”
他刚要从亭子里面退出去,一道黑影就把他拦住了,一抬头就对上罗刹面无表情的脸,罗刹也看着他:“白公子,您还是回去比较好。”
看到罗刹,白亦清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他怂了吧唧地回头,就对上一双笑吟吟的眸子:“这大雪天的,白公子是想去哪儿?”
白亦清总觉得这会儿太上皇眼里的笑意跟杀人刀似的,干笑道:“没去哪儿,就是无聊出来逛逛。”
他甚至企图转移话题:“太上皇这么冷的天怎么在这里?”
宫殷淮看着他手上还提着一个小包袱,道:“原来白公子喜欢提着包袱闲逛呢?”
白亦清:“……”果然这话题不可能转移得掉,这下要完!
“看来真的是孤招待不周,惹得白公子连云宫都待不下去了。”
宫殷淮站起来朝他靠近:“几次三番都想着逃,真的那么讨厌留在孤的身边?”
看着太上皇步步逼近,白亦清本能地步步后退:“草民不明白太上皇的意思。”
而且他哪里有几次三番逃跑,今天才是他第一次跑!
“真的不明白?”
太上皇给人的压力太大了,他后退的区域有限,没一会儿就被亭里的柱子给挡住了后路。
白亦清听到太上皇的话,心里更加心虚了,总觉得自己露馅得已经没救了,干脆转身就跑,结果太上皇的速度比他更快,伸手拦截了他的前路,直接把他抵在了角落的柱子锁住。
后背贴在冰凉的柱子上,把他冰了个激灵,白亦清不得不跟太上皇面对面,他这会儿格外虚,丝毫没察觉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开始胡言乱语:“太上皇,您来找草民是想要血玉吧,草民这就血玉还给您。”
“嗯。”宫殷淮看着他有些惊慌的脸,慢悠悠地点头:“血玉还给孤之后呢?”
“之后草民还有其他事,得离开云宫……”白亦清不断地往后缩,偏偏被柱子挡着,只能被太上皇这么压制着。
他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宫殷淮耐心地听着他说话,手指勾了他一缕青丝:“孤今天刚收到了一点消息,白公子想听吗?”
白亦清听到他这么说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他很想摇头,但是又怕太上皇会当场扭了他的脑袋,只好道:“太上皇收到的消息,应该跟草民没什么关系……”
“既然都跟你说,自然就是跟你有关的。”
白亦清:“……”他不敢说话了!
宫殷淮盯着他的眼睛,对这双眼睛里充斥着警惕的神色有些不满,手捏着他的脸侧揉了揉:“孤方才知道,白公子的字与小煤炭的名字居然一样呢,白公子不觉得奇怪吗?”
白亦清:!!!
第49章 抱抱
太上皇有些冰凉的手在他脸上捏了捏,觉得手感不错,他看着白亦清:“怎么,白公子也觉得奇怪吧?”
白亦清乍然听到太上皇这么一说,真的是慌了,眼神游移不定,想着自己可能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现在只想回到过去打死那个抱着侥幸心理的自己,做什么要跟太上皇说自己的字啊!
正心慌慌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他扫了一眼旁边守着的罗刹,脑子突然就清晰了,现在除了太上皇也没人记得小煤炭,他只要死活不承认自己是小煤炭,太上皇也拿他没办法。
已经被太上皇诈了一次,绝对不能被诈第二次!
这人丝毫不记得自己是自爆出去的,死鸭子嘴硬地:“草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觉得奇怪。”
“嗯?”宫殷淮垂眸看他死不认的样子,就很有熟悉感,以前小煤炭偷吃的时候就这个样子。
他因为白亦清出逃的怒意消散了一些,这会儿把人困在了触手可及的范围里,也有心情慢慢来跟这人算账:“白公子真的不知道孤为什么觉得奇怪?”
“草民确实不知。”白亦清面上镇定,心里慌得要命。
他被太上皇这般步步紧逼,咬了咬牙,决定先下手为强:“太上皇您为何要觉得奇怪,御宠是您的,名字应该也是您给取的,跟草民重名了也不过是碰巧罢了。”
白亦清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说到后面都理直气壮起来。
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承认,不去踩太上皇的坑,太上皇没有证据,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哦。”宫殷淮指尖勾了一缕他的青丝在手中把玩,耐心地听着他听完他的话,才道:“白公子这般笃定,是已经从万和口里知道了宫里没人记得御宠的事情了吧?”
来了来了。
没想到从云宫里面逃出来还是要被抓住审问,白亦清心里哭凄凄,面上勉强保持镇定:“草民确实有听万公公提起……但是草民真的是在宫外听说了御宠的故事。”
他觉得自己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越来越强了:“太上皇您若是想知道,不如让人去酒楼查看一番,没准还能听到有人在说……”
太上皇蓦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孤没想到,你倒是挺会编故事的。”
白亦清对上太上皇的眼,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他还想捋一捋自己先前说的有什么不对,就听到太上皇声音愉悦地道:“辞景你这么能编,不如再编一下,所有人都不记得的小煤炭,你是怎么知道孤说的小煤炭是指的御宠呢?”
白亦清:“……!”原来他第一脚就直接把坑踩烂了!
他回想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这下穿回去给自己两个拳头都救不回来了,刚才太上皇说小煤炭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直接代入了,真的是记忆害死人啊!
他一个有记忆的人要避开这些坑也太难了啊啊啊!
注意到他眼里闪过懊恼,宫殷淮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嗯?辞景方才不是还挺能说吗?继续说吧。”
白亦清欲哭无泪,生无可恋道:“太上皇您想听草民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救了,把自己坑成这个样子,也不好救了啊。
“要我帮你吗?”一道声音从耳边传来。
他听出来这是楼川的声音,怔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楼川接着道:“现在这里只有太上皇跟他的几个影卫,要是你把身体的操纵权给我,我能帮你顺利逃跑。”
他的声音在这种时候听着格外地蛊惑人心,白亦清顿了顿,没有回答他的话。
察觉到白亦清的动摇,楼川接着道:“这是你的身体,我就算用了也用不久,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会占用你的身体。”
“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白亦清听着他的话,心里动了动,有些挣扎要不要答应楼川。
他现在什么底儿都漏光了,怕太上皇当他是妖孽来看,直接把他脑袋给扭了。
楼川的声音带上了催促:“只要你说好,我立马就能帮你从太上皇手里逃脱出去。”
“我……”
他刚出了一点声,就被太上皇从柱子边拉了起来,紧接着一件温暖的裘衣就把他罩住,他懵懵地抬头:?
太上皇揽着他,感觉到他身体紧绷,眉心微拧:“孤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怕什么?”
他未出口的话便重新咽了回去,浅灰色的眸子眨了眨,看着面前的太上皇,有些迟疑地道:“太上皇,您不打算杀了我吗?”
“孤为何要杀你?”
听到太上皇没打算杀自己,白亦清稍微松了口气,至少可以暂时不跟楼川做交易。
宫殷淮不知道他又在走神什么,拉着他往亭子外走:“现在不打算狡辩挣扎一下了?”
白亦清也想挣扎啊,主要是他把自己漏得太干净,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补比较好,便蔫蔫地垂了脑袋:“草民该说的都说完了。”
他这会儿忐忑不安呢,完全没注意到太上皇很自然地牵着他的手,还很自然地唤他的字。
白亦清被太上皇带着走,一路都在想着自己接下来会被怎么处置,虽然太上皇说不会杀他,但是他这样也算是欺君吧?
而且跟小煤炭千丝万缕地扯在一起,太上皇不会把他当成妖孽来看吗?
他陷入自己的小世界,没注意到他们走到哪里,一直到身体突然腾空,白亦清才惊呼出声,猛地回过神来,就跟太上皇脸对脸。
“太上皇……!”意识到太上皇居然把自己给抱了起来,他都吓呆了,身体僵住,手下意识地想推太上皇又不敢。
就这么一犹豫,他就被太上皇给带上了马车。
宫殷淮道:“舍得回过神来了?”
白亦清慌得一批,尴尬道:“太上皇,您先放草民下来吧……”
被太上皇抱这么一下,他得夭寿啊!
所幸太上皇听他这么说,便把他放了下来,脚一着地白亦清便赶忙后退了两步,心口扑通跳个不停。
宫殷淮挑眉看着他坐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走过去直接在他身边坐下,慢条斯理地道:“辞景,或者孤应该叫你小煤炭?”
白亦清:“……”我不是,我没有!
“现在可以来跟孤说一说,具体是什么情况了吧?”